第38章

元旦過後, 進入緊張的期末複習階段。

這次成績涉及到排名、分班以及很多相關的事，是以最後的階段，大家幾乎都鉚足了勁努力, 南嘉和餘惜楠亦然。

大多時候兩人就是一起做題、對答案，分析錯誤的地方。有時覺得坐累了南嘉便會拉着餘惜楠起來走一走，看看窗外；或是拿出小本子在上面寫一個不知道從哪裏看到的冷笑話，而餘惜楠看完後都會很給面子的在下面畫一個笑臉。

有時候，南嘉會想日子就這樣慢慢流淌下去就好了, 沒有考試，沒有分班, 也沒有成長。

但即便再如何期望，期末考試還是如約來臨。

考前一晚, 學校留出時間來給學生們布置考場。在聽到戴川說把用不上的書都搬回宿舍，下學期不一定還在這個教室的時候，一股遲來的惆悵與傷感忽然席卷上來。

戴川說完這話, 南嘉和餘惜楠對視一眼，什麽也沒說，只默默地整理東西。

教室其他人在小聲地讨論，南嘉聽了一會兒, 最後拿出餘惜楠的小本子。

一個學期下來, 本就不算太厚的本子已經差不多快要全部填滿，南嘉翻到最後一頁, 在上面寫下她想說的話。

做這件事時，她的動作隐蔽而小心，專注收拾東西的餘惜楠根本沒有察覺, 南嘉也沒有要告訴她的打算, 只等對方自己發現。

考試一共進行三天, 考完最後一門就直接放假，至于考試成績，學校也很人性化地啓用網絡通知。

成績出來，南嘉和餘惜楠都考得不錯，穩在前五十名，如果單論文理科的話，應該也是排在前二十名之內。

對于這個成績，南永望作何感想南嘉不知道，反正餘爸爸和餘媽媽還挺高興，為了慶祝，特意帶兩個孩子出去吃了一頓大餐。

臨近年關，公司裏格外忙，兩個大人也是好不容易才擠出這麽一天。

飯後，餘奶奶和餘媽媽一商量，正好趁着這個時間去逛一逛，去買一買過年要用的東西。

一提到逛街，餘爸爸，餘惜楠兩人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一抹苦笑，看得南嘉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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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盡管心裏不大樂意，但作為家裏的掌權人，兩個女人的話極具分量，餘爸和餘惜楠還是無奈點頭答應了，南嘉就更不會有意見。

雖然離過年還要些日子，但街上早已經張燈結彩地裝扮起來，營造出一股濃郁的年節氣氛。各個超市、商場裏也不約而同地做起促銷，趕上周末，人着實不少。

往年家裏就南嘉和南永望兩個人，這些雜事也不用她準備，再加上不愛湊熱鬧，是以這幅盛況，南嘉确實比較少見。

見餘媽媽和餘奶奶熟練地往人堆裏沖，南嘉出于新奇也擡腳準備跟上，卻被餘惜楠拉住，她回頭疑惑地看向對方。

“你搶不過她們。”餘惜楠解釋說，而後指了指另一個方向道，“我們去那邊。”

相比這一處，餘惜楠指的那邊人倒是比較少。

“好。”南嘉點頭，跟着她走，不過回頭看了一眼淹沒在人群裏的餘媽媽和餘奶奶，有些不放心地問，“奶奶和阿姨她們行嗎？”

“不用擔心，她們很厲害的。”餘惜楠表情格外信服的說。

怕南嘉不信，她還特地講了一番兩人的戰績。

“奶奶這麽厲害？還有阿姨也……”

光聽餘惜楠話裏的人，真的很難将現實裏溫和慈祥的餘奶奶與之相聯系，就連餘媽媽，在南嘉眼裏也一直是以精英女白領的形象示人，若不是親眼所見，怎麽也想象不到她們還有這樣生活化的一面。

“嗯。”餘惜楠笑眯眯地點頭，想了想順便提前跟南嘉預警道，“待會從超市出去，她們大概還會去商場買衣服，可能會有點麻煩……”

南嘉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好奇道，“什麽麻煩？”

“會逛很久，一直試衣服。”餘惜楠言簡意赅道。

“這有什麽。”

南嘉倒是好心态，反正她以前也喜歡跟着小姐妹一起轉街，是以并不覺得有太大問題。

餘惜楠見她毫不在意的模樣，也就不在繼續說。

順手扯了旁邊的塑封袋，開始和南嘉一起挑選皮蛋。

南嘉一邊學着對方的模樣挑揀外觀看着好的皮蛋，一邊問，“這也是過年吃的嗎？”

“嗯。”餘惜楠點頭，“我們家過年一般會做一桌菜，或是自己在家煮火鍋，一般不吃餃子。南嘉以前怎麽過年的？”

她以前。

南嘉想了想，似乎都是跟南永望在酒店定好位子，兩人相顧無言地吃完。之後南嘉就回自己的房間玩游戲，至于南永望，不是在書房就是沒在家。

有跟沒有一個樣，甚至還不如平時自在。

“一般都是和我爸在外面吃。”南嘉語氣随意回道。

餘惜楠聞言動作頓了頓，她擡眼偷瞄了南嘉一眼，“只有兩個人嗎？”

“嗯，就我們倆。”

“那……”餘惜楠面帶遲疑，糾結該不該問出口。

她雖然知道南嘉和父親的關系不好，但那畢竟是對方的親人，貿然邀請對方抛棄父親來和她一起過年怎麽想都有點異想天開。

南嘉對她這副表情倒是了解，直接問道，“又想問什麽？快點，給你個機會，我數一二三，不說我就不聽了。1……2……”

她故意拖得很慢，給對方留出思考的時間。

快數到三的時候餘惜楠終于考慮好，出聲問道，“南嘉過年要回家嗎？”

南嘉不答反問，“你想我回去嗎？”

餘惜楠脫口而出道，“不想。”

南嘉聞言唇角淺淺地勾起，本想摸摸捏捏餘惜楠的臉，但對方今天換上了自己很喜歡的小裙子，精心地打扮後才出門的，而自己的手上沾滿了灰。南嘉不想弄髒她，便放棄這個想法。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想和餘惜楠一起過一個歡樂，充滿節日氣息的除夕。但……

南嘉無奈地嘆了口氣，“還是得回去一趟。”

南永望這人比較傳統，某些規矩和習慣幾乎是刻進骨子裏的。平日南嘉怎麽在外面浪，怎麽惹事都行，但某些特定的日子絕對不能任性。

比如除夕，盡管南嘉覺得硬要把兩個不對付的人湊在一起吃頓飯沒有任何意義，但南永望不覺得，他只要完成這個儀式就好，開不開心不在他的考慮範圍。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該哄一天還是得哄一天。哪怕是為了自己着想，她也不好現在就把人給徹底惹毛了，再把她抓回去關幾天，更得不償失。

“哦，好吧。”盡管早有預料，但聽到南嘉肯定的答案餘惜楠仍舊免不了失望。

瞧着餘惜楠面上的失落，南嘉的心情也不由跟着沉下去。

她低眉輕聲道，“等以後吧，以後我們長大了，每一年春節我們都一起過。”

長大。

似乎是個很遙遠的詞，可現階段的她只能如此期待。

随着想要的越多，在意的越多，南嘉越來越能感覺到南永望帶給她的束縛與無可奈何，她也就越期待快點成長到能足以擺脫對方的那一天。

餘惜楠沉默許久才說，“好。”

她強調道，“每一年。”

“嗯，每一年。”

察覺到兩人的情緒都太低落，南嘉看了看餘惜楠手裏的袋子轉移話題道，“這麽多應該差不多了吧？”

餘惜楠拎起袋子大概數了數道，“夠了，我去找人稱數。”

“一起吧。”

今天人多，超市裏的員工也忙得夠嗆，南嘉和餘惜楠等了許久才弄完，還有幾個家長。總之，等買完想要的東西放到車上，一看時間都三點多了。

之後餘媽媽和餘奶奶又提出逛商場，剩下三人自然還是跟着。

兩人的目标明确，一來就直奔服裝店。

南嘉原本就抱着自己陪逛的心态，誰知餘媽媽轉眼就拿了一件衣服遞給她，“小南，你試試這個。”

南嘉有些意外，随後忙擺手拒絕道，“阿姨，我有衣服，不用買新的……”

餘媽媽打斷她道，“怎麽不用，你有衣服也舊了，過年嘛，當然得換身新的了。換新換新，就是從裏到外都新。”

餘惜楠也道，“嗯嗯，是這樣的，過年要穿新衣服，這是我們家的傳統。”

南嘉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心裏略感新奇，不過還是不好意思道，“我爸有給我買，不用阿姨您破費……”

餘媽媽聞言瞪她一眼，故作不高興道，“你這孩子，跟我這麽客氣，還把我當外人是不是？”

當然不是，跟她們相處這麽久，南嘉是真的很喜歡餘惜楠的家人。只是喜歡歸喜歡，卻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對方的饋贈。

她忙解釋道，“沒有沒有，阿姨，您別多想，我……”

餘媽媽性格強勢，完全不聽南嘉的話，徑直把衣服塞到她手裏，“不是就行，那快點換上讓我看看合不合适？”

南嘉看看手裏的衣服，又看看對面臉上寫着不容拒絕的餘媽媽，笑眯眯的餘奶奶，看好戲的餘爸爸，還有一臉期待的餘惜楠，只能妥協去換衣服。

等她扭捏着換好，才發現餘惜楠也換上了一件跟她一模一樣的外套。

看着兩個穿着同款服裝的女孩，餘媽媽眼前一亮，扯着兩個人站在一起，眼珠子不停地左右轉動。

餘媽媽眼光不錯，選的衣服款式和顏色活潑又不失大氣，穿在兩人身上，站在一處，一個文雅，一個靈動。

餘奶奶看了也滿意道，“你眼光好，這衣服好看，這兩孩子穿上看着倒跟兩個親姐妹一樣了。”

餘媽媽聞言笑道，“可不就是兩姐妹嘛，一個大南南，一個小楠楠，都是我女兒，還個頂個的漂亮。”

“诶呦。”餘奶奶聽她如此說，忙改口道，“對對對，都是我孫女。奶奶的兩個寶貝楠楠，走，奶奶也給你們買新衣服去。”

“好耶！謝謝奶奶。”

餘惜楠說完拉着南嘉走到鏡子邊照鏡子。光給其他人看了，兩人卻還沒仔細瞧過。

鏡子裏的一高一矮兩個女孩，穿着同樣款式的毛呢大衣，并肩立在一起。

鮮亮的顏色一改南嘉往日的風格，倒襯得她的氣質多了幾分靈動活潑。餘惜楠本身氣質沉靜，服飾的簡約設計在她身上添了一份大方，檸檬黃的清新色澤又給人一種甜美可人的感覺。

兩人站在一起，倒是格外的和諧。

餘奶奶說她們看着像親姐妹，南嘉和餘惜楠的腦海裏卻是蹦出另一個詞——情侶裝。

或是心有靈犀，想到的時候南嘉不由自主地轉頭看了餘惜楠一眼，餘惜楠也正好看她，視線交錯的瞬間，各自又不約而同地躲開，重新看向鏡面。

挺好看的。

南嘉默默想，餘媽媽的眼光确實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