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天色漸漸暗下來, 才确認關系的兩人拉着手在街上閑逛了一會兒便回家了。
兩人到家時，家裏的客人都走了，餘爸癱在沙發上玩手機, 餘媽和餘奶奶在旁邊閑聊。南嘉和餘惜楠進門時，聽到聲音的三人同時轉頭看向兩人。
“這兩孩子，終于回來了，再不回來你爸都得找你們去了。”餘奶奶笑着打趣道。
這話南嘉沒接，她只知道見到三人, 心裏頓時升起一股心虛感，得了別人的關愛還要拐跑別人家裏的寶貝女兒孫女。
因着這份心虛, 南嘉下意識地松開了握住餘惜楠的那只手。
同一時間，餘惜楠也抽回了自己的手背在背後。不過她倒不是心虛, 而是一種背着家長早戀被抓包的慌張。
兩人同時收回手背在背後，對視一眼後便各自別過頭去誰也不敢看誰。這副情景落在三個家長眼裏卻成了兩人鬧矛盾，生氣了。
餘惜楠脾氣軟, 南嘉性子大度，兩人一向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關系好得很, 從來沒見紅眼過。忽然生了矛盾三個家長又是驚訝, 又是擔心。
鬧別扭，這哪行, 三人頓時對着兩孩子苦口婆心地一頓勸。
南嘉和餘惜楠連連解釋，奈何對方不信，最後只得如三人的意, 當面握手言和。到吃飯時, 還一個勁地讓兩人互相給對方夾菜, 以此來調和關系。
好不容易回到房間，南嘉憋了一晚上，總算可以松一口氣。
她趴在床上，扭着腦袋回頭看餘惜楠。沒有她這麽強的适應性，後面慢慢地就恢複平常，到這會兒臉上還挂着如釋重負的緊張表情。
這種乖乖牌學生做了錯事的心虛表情讓南嘉忍不住想逗逗她。
她翻了個身，半撐着手臂道，“這麽怕被叔叔阿姨發現啊？”
“嗯。”餘惜楠心有餘悸的點點頭，坐在她旁邊道，“爸爸媽媽不允許早戀。”
被耳提面命那麽多回，她早已将這一條叮囑記得十分牢靠，也遵守的很好。也就是南嘉，才讓她不管不顧地将這些都抛之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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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早戀，還是主動告白那個。
也是由此，在面對爸媽的眼神時，她心裏才更慌亂，好在對方沒發現。
南嘉挑眉道，“就這個？”
“對啊。”餘惜楠聞言眼裏露出茫然，看着南嘉仿佛在問，‘不然還有什麽？’
還有什麽呢？
“我們都是女孩子。”
南嘉捏住餘惜楠的手，壓着她與自己一起躺下，陷入松軟的床墊裏。
在喜歡這回事上，南嘉心思細膩，偏偏又克制隐忍，很多時候她不會主動說明，卻又希望別人能懂。
放在一般人眼裏，就是矯情和作，但餘惜楠不會這樣覺得。她只會覺得看似強大的南嘉也會有脆弱的一面，需要她來保護。
她滿心憐愛地看着南嘉，語氣輕柔道，“南嘉，我想親親你？”
南嘉聞言愣了愣，随即笑容一展道，“好。”
雖然不是想要的答案，但這樣也挺好的。
她目中含着笑，等待對方動作。
不多久，眼前一黑，松軟的唇沾在眼皮上，印下唇印後離開。
南嘉臉上閃過一絲錯愕，她還以為……
睜眼看着那顆已經退開的腦袋，南嘉擡手摸了摸自己的眼，上面似乎還殘存着對方的溫度。
明明連嘴唇都沒碰一下，南嘉卻莫名覺得這個親眼睛的動作比接吻還要更為親密。擡眼看時，對方臉上也泛着絲絲紅暈。
餘惜楠忍着羞赧開口道，“南嘉，你別怕，我查了資料的，我們這樣很正常，而且現在女生和女生也可以結婚的。雖然現在國內還沒通過同性婚姻法，但國外早就有了……”
她一邊說一邊拉着南嘉起來，打開電腦，将自己找到的資料一一展示給對方看。
“還有爸爸媽媽她們，也不會在意的，只要是我喜歡的人，她們都會喜歡的。而且，她們很開明，不會因為這一點而生氣的。即便生氣，也不會很久。如果到時候她們生氣的話，南嘉和我一起請求她們的原諒好不好？”
這些東西南嘉不是沒想過，而且她比餘惜楠想的還要更多，但看着對方一板一眼解釋的模樣，南嘉心裏升起一股熱意。她喜歡對方的這份認真與專注，也喜歡其中傾斜出的珍視與愛意。
她總當餘惜楠是小孩兒，實際上對方卻偷偷地做了這樣多的事，确認心意，告白，甚至還承擔着安撫她的責任。
她以為的小天真其實心裏通透而沉穩，給人十足的安心。
“好。”南嘉點點頭，最後一點介懷也在對方的這份通透愛意裏洗去。
應完她忍不住将人抱住，将對方的頭按在自己懷裏，沉着嗓子道，“小魚，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喜歡。”
“那南嘉喜歡嗎？”餘惜楠問。
“喜歡，喜歡得不得了。”
餘惜楠雖然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卻能通過語氣和心跳感受到她身上流露出的滿足與欣悅。
她彎眼笑道，“我也喜歡南嘉。”
沒确定心意以前，餘惜楠的嘴就甜的過分，确定了心意以後，甜言蜜語更是不要命地往外灑，有時哄得南嘉都有些招架不住。
不知不覺，南嘉心裏的那點擔憂與心虛便被對方哄沒了。
說了幾句親密的話，兩人便又把話題轉移到明天走親戚家的事上面。飯桌上餘奶奶說的時候南嘉注意到餘惜楠眼裏的不樂意，雖然很快隐下去，但仍被她捕捉到。
“小魚，你是不是不想去表叔家啊？”
“嗯。”面對南嘉餘惜楠就沒有那麽多顧慮，承認得也很爽快。
糾結了一下順道把原因也說了，“表叔村裏很多小孩，很煩。”
看着對方緊緊皺起的鼻子，南嘉頓時有些生氣道，“他們欺負你了？”
餘惜楠見狀捏捏她的的手安撫了一下，随後猶豫着說，“也不算欺負，就是有些調皮，愛捉弄人。”
那群小孩除了吓過她幾回外，也沒做過太過分的事，比起從前那些真正欺負過她的人來說已經好很多，因而餘惜楠雖然不喜歡他們，倒也沒有太讨厭。
“反正是一群熊孩子。”南嘉心裏有了定論，眼中升起一股鬥志道，“等着，看我明天給你報仇。”
“不用的，他們也沒做什麽。”餘惜楠連忙阻止，委婉道，“小孩子皮薄，萬一不小心傷到人不好。當然，南嘉受傷了我會更心疼。”
她以為南嘉說的報仇就是揍人，畢竟之前她跟于昊打架的場景餘惜楠還歷歷在目。
說到這裏，餘惜楠就忍不住看了看南嘉的嘴角，好在上面的那點傷口早已愈合，連疤痕都沒留下一個。
南嘉注意到她的目光，也想起了那次的事，還有對方落在她手上的滾燙淚珠，當即也不再堅持，“好，我聽你的，不打架。”
反正她只說不打架，可沒說不幹點其他的。
南嘉心裏暗暗打定主意，怕餘惜楠再勸，随即将話題轉移開。
“小魚，你老實說，你是不是那會兒就喜歡我了。”南嘉故意抓着餘惜楠的手指點在自己的唇角處，眼裏含着得意道。
才下去沒多久的熱度有順着手指傳開，餘惜楠不知撒謊，低着眉羞澀點頭道，“嗯。”
她當時還沒完全明了自己的心意，只懵懂地感覺到一點喜歡，是後來徹底想明白了才發現其實早在很久之前，她大約就喜歡上了對方。
見她承認，南嘉心裏的小人颠颠地跳，繼續說，“那你是不是那會兒就想親我，故意湊那麽近的。”
害得她一整晚，夢裏都是那股甜絲絲的哈密瓜味兒。
這就純屬瞎扯了，餘惜楠的腦子裏頓時湧上一股熱氣，明明她當時沒有那麽想，可被南嘉這麽一說，倒好像她真的是故意那麽做的。
餘惜楠結結巴巴地否認道，“不，不是，我沒有……”
“不是什麽？難道你不想親我？”南嘉斷章取義。
餘惜楠忙道，“想，想的。”
南嘉眉眼攢着狡黠笑意道，“那你承認當初就喜歡我，還故意湊那麽近撩撥我，就是想親我咯。”
好像哪裏都對，又好像哪裏都不對。
餘惜楠的腦子被對方繞成一團，迷迷糊糊了一會才理清，剛想解釋，南嘉卻耍賴不聽。
“我困了，得去洗澡睡覺了。”
雖然不明不白地被扣上了一口鍋，但還是南嘉的身體更重要，餘惜楠妥協道，“好吧。”
睡前，因着心裏存着的那點矜持，兩人默契地回歸最開始的狀态，各自躺在床的兩邊，中間空出長長的一段距離，以此昭示着彼此的純潔關系。
然而，睡着後，睡夢中的南嘉卻是熟練地找到自己的小暖爐，扒拉進自己懷裏，安穩睡到天亮。
早上被鬧鈴吵醒時，察覺到自己又鑽進了南嘉懷裏，餘惜楠頓時鬧了一個大紅臉，以為是自己粘過來的。
想到昨晚南嘉說的她故意接近對方，一張臉頓時更紅，忙小心翼翼地從對方懷中退開。眼看着就要成功了，誰知面前的人突然睜開眼。
“早安，小魚。”
聽到聲音餘惜楠吓得肩膀一抖，擡頭看着對方僵硬道，“早，早安。”
南嘉笑了笑，想到什麽，重新道，“說錯了，應該是，早安，我的小女朋友。”
小女朋友什麽的，也太羞恥了。
餘惜楠身上的僵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好意思。
偏偏南嘉還不依不饒道，“小魚，你不回我嗎？”
“回，回。”餘惜楠的聲音弱下去，醞釀半晌方才說出口，“早安，女朋友。”
說完，便急匆匆地從南嘉懷裏坐起來，下床去了洗手間。
相比之下，南嘉就坦然許多，完全不覺得這種幼稚黏膩的表達方式有任何問題。
見餘惜楠逃跑，她還有些意猶未盡。
再躺回去也睡不着，南嘉索性也從床上爬起來，拿起書桌上的臺歷，用紅筆在上面圈出日期，而後小心地寫下批注。
以往都是餘惜楠用臺歷記下重要的日期，南嘉一貫不管，現在卻有了興致開始記日期。畢竟，作為一個合格的女朋友，在告白這件事上已經遲了一步，各種紀念日就絕對不可以再忘。
做完這件事，南嘉才慢慢悠悠地轉去洗手間。
吃過早飯，餘惜楠和南嘉換了餘奶奶給買的另一套衣服，兩人在挑選時都有意選擇了同款。
“我兩個寶貝孫女真漂亮。”看着兩個精致的女孩，餘奶奶笑得嘴都合不攏。
餘媽媽也連連點頭，在打扮女兒這件事上她一向有着最大的興趣，現在還多了一個人來給她發揮的空間，她想不高興都行。
兩位家長很滿意，南嘉和餘惜楠也很滿意。
拎着東西下樓時，趁着電梯裏只有她們兩人，餘惜楠悄悄湊到南嘉耳邊道，“南嘉，我們這樣算不算穿情侶裝？”
“算。”當然算，餘惜楠的話也正好提醒她了，“等回來我們再去多買兩套。”
“嗯嗯。”
偷摸摸地樂了會，幾個大人也鎖好門出來，下到地下車庫，裝好東西出發。
餘惜楠這個表叔家在農村，還是在山裏，開車要兩三個小時才能到，路上別的沒有，風景倒是極好的。
盡管不喜歡村裏的那些熊孩子，但一路上的自然風景餘惜楠還是很喜歡的。
“可惜是冬天，要是夏天來就更好看了，農田碧油油地，路邊還能看到很多小花。村裏其實也有很多好玩的東西……”一路上，餘惜楠拉着南嘉興致勃勃地講着各種她知道的趣事。
南嘉以前都在城市生活，第一次來農村，聽着對方話裏描述的那些事，南嘉也有了興趣，“那我們夏天過來看看。”
“好啊好啊。”餘惜楠忙不疊地應了。
三個小時的時間，兩人說說笑笑很快就過了。
知道餘惜楠她們今天要來，表叔家裏早已等着了。
還沒到地方，南嘉便看見門口站在一個高大黝黑的男人，懷裏抱着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沖他們招手。
餘惜楠悄悄告訴她，“那個就是表叔，懷裏抱着的是小表弟。”
南嘉第一次過來，身份上又有些複雜，不免有些拘謹，只安靜地跟在餘惜楠後面，聽大人說話。倒是那個小男孩，不住地用那雙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打量後邊的南嘉和餘惜楠兩人。
看了一會兒疑惑地問抱着他的男人道，“兩個漂亮表姐。”
小孩子記憶短，隔了那麽久不見，他都已經忘記上回陪他玩的表姐長什麽樣，一下冒出兩個就更分不清了。
男人也疑惑地看着餘奶奶，“這個女娃是？”
“幹孫女，住我家呢，你叫她小南就好。”當着南嘉的面，餘奶奶沒有多說，只簡單解釋了一句。
男人聞言也就不再多問，笑容和善地看着兩人道，“行，小南，在表叔家裏不要見外，有什麽不習慣的直接跟我，或者你嬸嬸說就好，還有楠楠你也是。”
“好的，謝謝表叔。”南嘉和餘惜楠點頭道。
餘惜楠一貫的拘謹，男人也習慣了，了解小孩子不喜歡聽大人說話，他便把自家兒子放下道，“樂樂，你不是一直念叨表姐嘛，現在正好領你兩個表姐玩去。”
“好耶。”
得到自由的樂樂高興地接了任務，飛噠噠地跑到南嘉和餘惜楠面前，一手抓着一個，熱情道，“表姐，我帶你們去看妹妹。”
南嘉沒動，先看了看餘爸餘媽，見兩人沒有阻止的意思，這才無奈地被對方拉着往裏走。
一邊走，南嘉一邊用眼神示意餘惜楠，問她這是不是那個欺負她的熊孩子。
餘惜楠怕她說完一步對方就要誤會，忙搖頭，比了比小孩的個頭，又比了比自己的個頭，意思他兩差那麽多，對方怎麽可能欺負她。
南嘉看懂之後作罷。
拉着兩人的樂樂察覺到她們的互動，停下腳步疑惑道，“漂亮表姐，你們在背着我說悄悄話嗎？”
先前南嘉就覺得這小孩的眼睛跟餘惜楠很像，這會兒沒了那點隔閡看着就更像了，加上對方不哭不鬧，說話條理清晰，還挺招人喜歡的，南嘉對他也有更多的耐心。
“是呀。”南嘉蹲下身，看着對方苦惱道，“你那個小表姐被人欺負了，我想幫她報仇，可她不告訴誰欺負她了，你說我該怎麽辦？”
樂樂聞言雙眼亮晶晶的，眼裏滿是崇拜道，“表姐你很厲害嗎？”
“應該挺厲害。”南嘉沒把話說死。
樂樂就一小孩，他管不了太多，只聽見厲害兩個字，聞言臉上閃過一抹狡黠道，“那我告訴表姐，表姐就可以報仇了。”
南嘉說話時眼神時不時地往餘惜楠臉上掃過，本來是想逗逗餘惜楠，沒想到這個小孩倒是人小鬼大，她好笑道，“你剛剛連哪個是你表姐都不認得，還記得誰欺負她了？”
“記得記得。”樂樂忙點頭，說話臉上露出一點不自覺的心虛。
對方的那點小心思都被南嘉收入眼裏，不過南嘉也不在意，她拍了拍小孩的腦袋道，“行，等有空我幫你報仇去。”
“嗯嗯，漂亮表姐你真好。”
南嘉懷疑嘴甜這項功能可能是家族遺傳，說的話都是真誠熨帖，一點兒也不會讓人覺得刻意。
哄完小朋友，南嘉起身又去哄大朋友。
她用眼神在樂樂身上掃了兩眼，又回到餘惜楠身上，示意道，“小魚？”
餘惜楠無奈道，“我之前跟樂樂出去玩，他被那群孩子推倒，臉上劃了一道小傷口，這次回來估計又被排擠了，所以一直記着。”
樂樂家雖然在村裏，可平時也不怎麽回來，因而初來乍到，不怎麽受村裏小孩歡迎。餘惜楠也是一樣的情況，好在她一年也待不了兩天，也就沒太放在心上。
但她不在意，南嘉在意，“那你受傷沒？”
餘惜楠搖頭，“沒有，就一群小孩兒，一般都是扔鞭炮吓人，或是用水槍噴水之類的，樂樂那次是意外。”
是不是意外南嘉不知道，但熊孩子确實欠教訓，南嘉腦子一轉，心裏有了主意，“這樣的話，那我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好了。”
再聰明樂樂也就是個五歲的孩子，南嘉一長串的成語聽得他雲裏霧裏，“表姐，什麽氣人，什麽身體？”
“就是幫你和你小表姐報仇。”南嘉通俗解釋道。
“哇，漂亮表姐我愛你。”樂樂激動地抱住南嘉的腿，完了覺得這樣厚此薄彼不好，轉頭同樣抱了一下餘惜楠的腿道，“小表姐我也愛你。”
還挺會端水。
南嘉好笑地說，“來之前你怎麽沒說你表弟這麽好玩兒？”
她之前差點把對方當成了熊孩子。
“呃……他之前還小。”
餘惜楠也是第一次知道，畢竟上回見時對方連話都說不完整，去年回來時對方去了他外公家裏，沒見到人，哪裏知道再見面變化這麽大。
南嘉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跟着帶路的小家夥去看另一個小孩，順道商量好吃過午飯就去外面“玩一玩”。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