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這些日子以來,兩個人的夥食都是通過叫外賣的方法解決的。為了避免有人冒充送外賣的,他們一次門都沒有開過。因為衛生間裏有一扇小窗,能直接通到外面,一手交錢一手交飯,這扇小窗成為了與外界往來的唯一貿易渠道。而這樣的生活方式,也不得不讓林硯覺得,這日子過得與坐牢無異。不過他無所謂,有美人相伴,哪怕看得見吃不到,起碼很養眼,另類同居,還更多一份刺激。

而更值得高興的是,他的傷好了很多,行動已經完全自如了,雖然還隐隐作痛,但應該問題不大。尹璃的手也是,已經開始愈合結痂。

可這對尹璃來說卻不是那麽回事,在家裏做事總有很多不便,Dora即便再能幹,畢竟不能替代她。家裏有林硯在,讓Rainbow的人來顯然不方便,為此她幾次拒絕了皇甫想要上門來看看她的要求。而知非則從那次通話之後,再也沒有提起說要來“美地”,這讓她在舒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裏反而更加不好受。要她自己出門,心裏又有點發毛,那幫人做事不分白天黑夜,她可不想随便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而最讓她郁悶的倒不是這些,最郁悶的是,因為手碰不得熱水,天氣卻日漸轉涼,所以這幾天都是由林硯幫她洗臉。雖然沒有像第一次那樣引發暧昧氣場,但總是怪怪的。洗臉倒也罷了,要命的是洗澡。

“不如也讓我來幫你吧?”他倚靠在衛生間的門口,壞笑着提議。

“呯!”回答他的是一聲巨響,幸好他的身手再一次靈活了起來,要不然鼻梁骨一定會被好一會兒後還在微微抖動的門給拍斷。

“免費的哦~!”

“滾!”

尹璃發現自己很難不沖他發火,他總是能輕易左右她的情緒,就好像她本就是個至情至性的人一樣。

左思右想之下,她只能選擇用接近于冷水溫度的水來洗澡。一開始還好,雖然是秋季,氣溫倒也不低。不巧的是,那日來了一股冷空氣,終于沒能扛得住,感冒了。

其餘症狀都是小事,不幸的是到了半夜開始發高燒。家裏雖然有退燒藥,吃了卻沒什麽效果,猛灌熱水也不見降下去,拿了體溫計一量,39.9°。

“不行,我看還是送你去醫院打點滴吧,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林硯甩了甩體溫計,擔憂地看着她。

她燒得昏昏沉沉的,閉着眼睛,只想睡覺。微不可察地搖搖頭,有氣無力道:“讓我睡一會兒,說不定明天早上就好了。”

“可是燒得太厲害了……”

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嘟囔:“羅嗦!”

翻了個身,很快就陷入了半昏睡狀态。林硯無奈地搖搖頭,回到沙發上躺下。

因為惦記着她,一直沒睡得很踏實,朦胧之中也不知道到底幾點了,就聽到她在那裏叽裏咕嚕說話。仔細聽,也聽不出到底在說什麽,但僅憑紊亂的氣息和着慌的語調,就知道她陷在了夢魇之中。

他起身擰開了她的床頭燈,發現她正閉着眼睛緊鎖眉頭,身體在不停地顫抖,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兩只手緊緊拽住被子,不斷地發出短促而又壓抑的驚叫,像是夢到了什麽可怕的事一樣。

“尹璃!尹璃!”他探手摸了摸,仍是燒得厲害,再不醒來,他怕她會被夢境逼瘋,于是用了幾分力道搖晃着她的肩。

那個夢又出現了,她感到渾身無力,虛弱地招架着,試圖阻擋那個長發女子瘋狂的厮打和推搡,直至又一次被逼到了高樓的邊緣。她知道自己快要被推下去了,即将體會墜入虛空的絕望,可就在這時候,她清晰地聽到有個聲音在喊她,硬生生将她從夢境中拉了回來。

她猛地睜開了眼睛,大口呼吸着,心跳快得像是被裝了馬達一般。

“又做噩夢了?到底是什麽夢?是一樣的,還是每次都不同?”在林硯印象中,這好像已經是第十二次了,而這是他們在一起的第十五個晚上。他很好奇,她為什麽幾乎夜夜會被噩夢所困。

“我害怕,你可不可以陪我一會兒?”

人在生病的時候,精神力也會弱很多,這糾纏着她的夢,似乎愈演愈烈,已經開始幹擾她的正常生活,讓她打心眼裏感到恐懼。被推下天臺而死的那個人,真的是眼前的林硯嗎?否則為什麽那麽巧的,就從遇見他的那一天起,她開始做這個夢?而且,她分明看到了他的臉!

她因高燒而失去神采的雙眸中,滿是讓人的心能在瞬間軟得跟棉花糖一般的因子,他拒絕不了,也不想拒絕。

“好。”他自然而然地鑽進了被窩,躺到了她身邊,與她同床共枕。

尹璃的身體本能地一僵,卻很快又重新軟了下來。她真的很怕,要不是有他在,她一定會發瘋。她的腦袋在發暈,為什麽此刻與她咫尺的這個人,會反複出現在那個可怕的夢裏?想不明白。但恐懼的感覺卻那麽清晰而深刻,使得她不由自主地往他這兒靠了靠。有人陪着自己,心緒開始慢慢獲得安寧和平靜,只是身體還是異常難受,她的眼皮沉了沉,喃喃道:“我想聽故事,聽你上次沒講完的故事。”

見她不反對自己的逾矩,林硯幹脆伸手将她整個人撈進自己懷裏,讓她像個胎兒一般蜷縮着,給她她此刻最想要的安全感。

他低頭聞了聞她發絲上傳來的果香,輕輕點了點頭,說:“好,我繼續講。”

她覺得很舒服,像是睡在雲端,閉着眼睛,享受這寧靜的一刻。忽然想到了知非,假如現在是他在身邊,她反而不會表現出那麽需要一個溫暖懷抱的一面,也許早已習慣了與他并肩而戰,所以不願示弱,哪怕一分一毫。她想要幫助他,而不是拖累他,這正是她希望自己變得強大的原因。

迷迷糊糊之間,聽到耳畔傳來他幹淨清冽的聲音,昏黃的燈光下,她覺得一切都那麽不真實,仿佛這依然是個夢,她還未完全醒來。

“從今天晚上開始,我會有一份新工作,三陪小姐。”這句從伍靜雲嘴裏用極度平靜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卻如同驚雷一般在林硯頭頂炸開。

“為什麽?!”他驚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因為我需要錢。”她轉過頭來看着他,目光是從未有過的凄涼。

“你要多少?我可以給你!”

為了錢,出賣身體?!所以趕在這之前,把純潔之身獻給自己?林硯不能接受,剛剛還在美得不真實的雲端,只一句話,就把他狠狠地摔到了地獄裏。

“三十萬,你有嗎?”她木然地看着他的氣急敗壞,心如刀絞。

正常情況下,女人對于跟自己發生過**關系的人,總是不如男人灑脫。也許最初的時候,伍靜雲覺得林硯只是一個長相出衆的少年,并不曾存了什麽心思。可自從那天之後,她對他的感覺就兩樣了,盡管裝作若無其事,但有什麽東西正在心裏生根發芽破土而出。當她終于對命運投降時,唯一的想法,就是想把尚且完整幹淨的自己,交給這個讓自己動了心的少年。

林硯瞪大了眼睛盯着她,說不出話來。三十萬,沒有,他沒有。別說三十萬,哪怕是三萬,三千,他也拿不出來。他沖口而出的這句話,只是想着可以想個辦法問爸媽要。可是三十萬,這無疑是在他能力範圍以外的,就算是他爸媽,恐怕也沒有這麽多的存款。

“要這麽多錢,幹嗎?”好半天之後,他才問出這個問題。他想知道,究竟是為什麽,她要這麽做。

“我媽病了,很嚴重的腎病,醫生說,靠透析不是長久之計,最好的辦法是換腎。”

“換……換腎?”

“我不是她親生女兒,她是我的養母,所以我沒法給她一個腎。她雖然不是我的親生母親,但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人,我絕不會放棄一點機會。”

“那你養父呢?”

“去世很多年了。只有我和媽媽相依為命。”

她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在震撼着年少的林硯,原來她這麽可憐。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可以借錢。”他幹巴巴地提着建議,覺得再怎麽着也不至于淪落到要出賣自己的地步。

“這幾年,親戚朋友都借遍了,已經欠了很多債,沒有人肯借給我們了。”

“那,那可以募捐啊。”

聽了他稚氣的提議,她微微一笑:“阿硯,這個世界上需要幫助的人太多了,誰還顧得上我們?求人不如求己。”

可是,她已經是自己的女人了不是嗎?一個男人怎麽可能讓自己喜歡的女人去做這種事?他咬了咬牙:“我幫你!你別去做這份工作!”

“你怎麽幫?算了吧,阿硯,別讓我後悔把這件事告訴你。我的事情我自己會想辦法,只希望你能好好念書,別辜負了你爸媽對你的期望,也不枉我教了你一場。離開學還有沒幾天,我會繼續輔導你的功課,加油吧,就當是為我争口氣,好嗎?”

他還想努力争辯,卻被她阻止了。她沒告訴他,昨天媽媽桑告訴她,有人願意花五萬塊錢買她的初夜,可她不想多年以後回首往事,卻找不到一個值得微笑的理由。

作者有話要說:

從一個沒有網絡滴世界回來鳥~接下來連續五天會日更~

阿璃的夢境裏,為什麽出現林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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