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尹璃和林硯是在家裏吃的,還是外賣。
本來兩人可以花三分鐘時間就到家,可是家裏什麽都沒有,還是得去外面吃。林硯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忍不住提出意見:“為什麽家裏連廚房都沒有?要不然我們可以自己做吃的。”
“我不會。”她把自己往沙發上一扔,幹脆利落地回答。
這答案讓他很洩氣:“不會可以學啊,很簡單的。”
“沒有興趣也沒有時間。再說,這裏只是我加班晚了來睡覺的地方,要吃飯可以回家吃,外面也可以吃,橫豎只有我一個人,何必要大張旗鼓?”
“現在不是有兩個人了嗎?”
“那只是現在,很快還是會只剩我一個人的。”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只是想表達出“你遲早要卷鋪蓋走人”的意思,偏偏說出來好像帶了些許傷感的意味,大概是語調出了問題。
林硯聽了往她身邊一坐,挨得近一些,再近一些,抛了個媚眼道:“只要姐姐你願意,我可以一直陪着你的,不會離開。”
本來這話他只是想嬉皮笑臉地說的,可脫口而出時,語氣卻顯得異常的認真。尹璃想離他遠一些,卻在他忽然變得深情的眼神中動彈不得,他那亮如繁星的雙眸猶如利劍一般劃破她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保護層,在一瞬間擊中了她的心。長久的對視,使得空氣裏都染上了暧昧的氣息。
這個世界上,也許什麽都會是假的,也許什麽都不會長久,但此刻這份悸動卻千真萬确。他很想将她擁入懷中親吻,可最後,卻化作讓人心顫的一句話:“我好像,愛上你了。”
她看着他輕輕閉上的眼睛和越來越接近自己的臉,不知所措地僵在那裏。就在兩個人的嘴唇只有不過那麽一兩公分距離的時候,她的腦海裏石破天驚般劃過知非的臉,幾乎是出于本能,她別過了頭,拒絕了他的吻,同時也拒絕了他的告白。
剛剛的暧昧消失不見,只剩下尴尬的沉默。
不過這沉默并沒有持續太長時間,林硯忽然一笑:“是介意我的工作嗎?假如是的話,我可以轉行。”
“是怎麽入行的呢?上次的故事,你好像還沒講完。”也不知道他這句話含真量是多少,尹璃不想回答他提出的問題,于是轉移了話題。
他自然察覺出了她的意圖,也不點破,帶着點撒嬌的口吻道:“好餓,不吃飽沒力氣說。”
确實很想知道他和伍靜雲後來的故事,于是尹璃立刻拉着他出門,今天非得從他嘴裏把整件事給掏出來才罷休。尋仇什麽的,她暫時不想去考慮了,害怕不能解決問題,該來的也擋不住,不如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兩人買了吃的回來之後,擺了滿滿當當一桌,還有兩瓶紅酒。
“真不明白吃個披薩為什麽還要喝酒。”尹璃嘀咕。
“回憶慘痛的過去是要有膽量的,不喝點酒怎麽行。”
他們邊吃邊聊。說是聊,其實是林硯一個人在講而已。
那天伍靜雲離開之後,林硯悄悄地跟蹤了她。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做這種事,完全沒有經驗,跟得近了怕被發現,跟得遠了怕跟丢。幸好她因為情緒不大穩定,走得不快,也一直沒有回頭張望,所以他跟得很順利。
她走到車站,上了公交車,他打的,讓司機跟着。記得那個司機一開始不配合,還以為他要幹什麽壞事,他只得解釋說姐姐要去見相親對象,他想暗中跟去看看對方是個什麽樣的人,免得姐姐吃虧上當,解惑了的司機還誇了他。
跟着伍靜雲下了車,到了一個老小區,兜兜轉轉地走了一段路之後,她上了樓,應該是回家了。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再下來,他一直守在樓下不遠處不敢走開,就這樣一直等到了晚上八點多,才終于再一次見到了她的身影。
再次一路跟着她,來到了一家叫做“溫柔鄉”的夜總會,她進去了,他也跟着進去。從未來過此類場所的林硯被眼前的情景給迷了眼,待他回過神來,才發現伍靜雲已經不見了蹤影。他心急火燎地到處找,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再一次看到了伍靜雲跟着一個中年美婦走了出來,然後上了二樓。她穿了一條紅色的緊身連衣裙,美好的曲線展露無疑,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穿白色以外的顏色,是如此豔麗,帶着凄然的美。
趁人不注意時,他偷偷跟着上了二樓。二樓都是包廂,他進不去,只得在外面游蕩,佯裝是從某個包廂裏出來的客人。看準她進了某個包廂之後,他找了個角落躲了起來。直到那個帶她進去的中年美婦走了出來,整個過道裏空無一人,他才走到那個包廂門口,向裏面張望。門上有一塊玻璃,盡管裏面有一層紗簾,卻因為沒拉嚴實,看得見裏面的情景。
一看之下,林硯差點兒就沒忍住想要踢門而入的沖動。裏面有男男女女十幾個人,其中有好幾對都在旁若無人地做着龌龊下流的事。伍靜雲坐在靠近中間的位置,被一個年級大得做她爸爸還綽綽有餘的男人摟在懷裏,那老男人的手正肆無忌憚地放在她的胸部,時不時地揉捏幾下,她的表情是木然的,毫無生氣。
他只感到有無數熱血往腦子裏湧,就在他将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的時候,耳邊響起一個女聲:“你在幹什麽?”
一個激靈之下,林硯本能地回頭去看,原來是那個中年美婦去而複返。他已經猜到了她的身份,十有八/九就是媽媽桑。既然要下地獄,那就一起吧,至少自己可以幫她更快地籌錢,打定了主意的他望着眼前這個濃妝豔抹的女人,目光堅定:“我是來找工作的,你們這裏要不要男陪?”
林硯就這麽跟伍靜雲成為了“同事”,直到有一天,她與他帶着各自的客人在“溫柔鄉”裏不期而遇時,他看到了她原本麻木的臉上出現了難以置信和震驚的神情。
那天晚上,她把他拉到了僻靜處低吼:“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你在幹什麽,我就在幹什麽。”他從口袋裏掏出一疊錢,塞到她手裏,“現在只有這麽多,你先拿着。”
她愣愣地拿着錢,眼淚忽然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洶湧而下:“阿硯,阿硯,我欠你的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我不用你還,姐姐,因為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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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電影院,望着滿屏幕的電影名,知非覺得有些眼花缭亂。貝小小挑了半天,說想看《馬達加斯加2》,雖然是毫無興趣的動畫片,知非也沒有意見,作為紳士,自然是要遷就女士的喜好。排隊買票,進場之前還為她買了一些女孩子都喜歡的零食和飲料。
盡管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知非還是看得很專注。
他一直盯着屏幕,看着看着,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也陪尹璃去看過一次電影。
當時上映的是什麽片子已經記不清了,可卻一直清晰地記得她美麗的側臉,他把話梅遞給她的時候,還碰到了她的手。好像是冬天,她的手很冷,像冰一樣,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握住了,到底是出于想給她一些溫暖還是僅僅想拉她的手,他忘了。只記得她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讓他心醉神迷。可又是為了什麽,他放手了呢?是因為尴尬嗎?也許吧。
年少時的愛情,會因為一點點的情緒波動而選擇退卻,至少他是如此。事實上,在面對她的時候,他一直如此,哪怕是多年後的現在。愛是需要勇氣的,他卻一直不夠勇敢,以至于将她弄丢在中途。
一旁的貝小小,時不時地走神。明明是自己喜歡的動畫片,怎麽今天對自己的吸引力這麽小,她總是忍不住将眼風往身邊的這個男人刮去。一片黑暗中,從側面看,仍是那麽讓人怦然心動。她看着他放在扶手上的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這手會不會在黑暗之中悄悄地游弋過來,将她的手握住?啊,他笑了,笑起來很好看,如春回大地般溫暖和燦爛。
可直到電影放映結束,他都沒有任何逾矩的表現,甚至沒有與她有過一句的交談,可能是放映時,說話不方便吧,貝小小在失望的同時這樣想。
“貝小姐住哪裏,我送你回家吧。”走出電影院,知非看了一眼手表道。
已經十一點了,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麽快,盡管還不想就這樣結束,可她不可能再說還要去哪裏了,只能期待下一次。
對于她說的走路回家,知非也沒有猶豫地答應了。兩個人并肩而行,在越走越僻靜的小路上,貝小小緊張地期待着,他會不會來牽自己的手,他會不會在走到某個黑暗的地方忽然抱住她,假如他要求親吻她呢?她肯不肯?肯,當然肯。她一邊想一邊握着小拳頭,時刻準備着。只可惜,身邊的人仍是很君子,兩人之間始終保持着兩拳的距離,直至将她送至樓下。
盡管失望,可更多的是歡喜,這才是正人君子,值得信賴。
“那個,真不好意思,還要你走回去取車。”她這才想起他的車還停在電影院的地下停車場,于是絞着手,讷讷地說。
“沒事,反正也不遠。”
電影院在“塞納河之約”和貝小小家之間。
“今天,謝謝你。改天我請你啊。”絞盡腦汁,終于想出了一個再次見面的辦法,這是她頭一遭主動邀請對方。
“嗯,早點休息,我走了,再見。”簡單一個“嗯”字,不知道是接受還是拒絕,他微微點頭示意了一下,就轉身離去了。
貝小小望着他遠去的修長背影,有些發怔。
晚上,她抱着軟軟的被子好久沒有睡着,腦海裏都是沈知非的音容笑貌。感覺他從始至終都彬彬有禮,處處顯示出他良好的家教和修養,可在這份妥貼之下,似乎更多的是出于對一個女孩子的尊重和謙讓。不覺得他讨厭自己,可好像也沒覺得他有喜歡自己。總之,是個讓人看不透的人,大概是他比自己年長吧,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緒。但願他還會主動來找自己,就算不會,她也要試着努力一下,這麽好的男人,可不能輕易放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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