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何事秋風悲畫扇

淩晨一點,雲水煙趕到仁心醫院,在看護病房區遇見了值班的黃醫生。黃醫生對她點點頭,她小聲道了謝謝,推門進了35病房。

黃醫生到了病區前臺,值班的小宋護士問:“35病房的今天這麽晚了還來?”

黃醫生嘆了口氣:“作孽啊。”

這個女孩,她認得。四年前,就在這個走廊,女孩哭成了一個淚人,搖着一個中年婦女的衣袖說:“阿姨,我會照顧他,我會照顧他一輩子。”那個中年婦女卻像發了瘋似得推開她,直接将她推到了地上,指着她的鼻尖用尖刻的聲音罵:“你個喪門星,我只要你離我們家阿空遠遠的,一輩子不要靠近他。”

女孩跪着爬到她身邊,嘴裏還是那一句話:“我會照顧他一輩子。”

後來,據說女孩放棄了出國留學的機會,放棄了大好前程,做着好幾份低微的工作。

再後來,一切有目共睹,每一天,無論多晚,她都會來醫院照料35病房的病人。

而35病房的病人,是植物人,已經昏迷四年。

所以饒是黃醫生這樣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也只能嘆一句作孽。

病房內,水煙趴在床沿上,輕聲說:“阿空,她今天,回來了。你說,她回來做什麽呢?當初我那樣求她,她卻走的絕情。現在,”她頓了一下,手指劃過床上少年精致的眉眼,偏頭笑了笑,有着少女稚氣的模樣,眼中卻含了淚,“你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病房內一片死寂,無人應答她的話。

水煙深呼吸了一下,笑得更加燦爛:“好了阿空,我要睡了,你也睡吧。你想做什麽樣的夢?我想夢見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

是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不知道,可是我永遠也忘不了。

水煙伸手,關燈。

水煙十三歲的那個夏天,快樂的肆無忌憚。紮着兩個齊肩的麻花辮,穿牛仔裙,背心的顏色是鮮豔的檸檬黃,看漫畫,吃筒裝薯片,滿大街小巷的奔跑,最喜歡的卡通人物是hello kitty。

在最好的年紀,遇見阿空。

那是一個夏日的午後,水煙正在沙發上翻一本過期的畫報,聽見樓下發出巨大的響聲。一向喜歡熱鬧的她忙跑到窗邊探出頭看。

兩個搬家工人正擡着一個草綠色的沙發上樓,後面還擺放着零星幾件家具。想必是搬來了一位新領居。這麽想着。水煙的目光被吸引到了別處。

那是一個少年,和她一般大的樣子,靠在路燈柱上,像是察覺到了水煙的目光,少年也擡起了頭。

在那一瞬間,少年亞麻色的頭發,墨色的瞳仁,幹淨到極致的白襯衫,還有天邊粉色的雲霞,路燈昏黃的光折射下來将道路一塊塊切割,香樟樹四季繁茂青翠的葉子,所有流光溢彩的顏色全部彙入水煙眼中,讓她忘了置身何處。

“阿空,上來啦。”隐約有女子嬌柔的聲音,少年懶懶的答應了一聲,消失在陰影裏。

第二天水煙就知道,那個叫阿空的少年,就住在她們對門。

阿空的母親是個極善交際的女人,她将阿空推過來,帶着一臉讨好的笑:“小煙啊,這是我們家阿空,以後和你一起上學,你要多多關照啊。”

水煙伸出手:“我叫雲水煙。”

阿空擡眼望了望她,像是在确定她是否無害一樣。緩緩地伸出手:“林初空。”

她的掌心溫暖,他的指尖冰涼。當兩者相碰時,水煙清楚地看到,林初空淺淺的笑了笑。

她一下子覺得心情大好。

水煙和初空一起上了初中,同一年級同一個班,于是每天自然而然的一起回家。水煙是天生的活潑性格,一件小事也能講得津津有味,初空素來溫和少語。一個講一個聽,默契就在時光裏悄然滋長。

直到有一天,水煙要參加學校的活動,讓初空先走。在每天兩人必經的小路上,看見了駭人的一幕。

幾個年長幾歲流裏流氣的人圍着初空打轉,一面吹口哨一面說:“這不就是那沒爹的雜種嗎?”

初空聽了青筋暴起,直直的就向他們揮一拳。一群人等的就是現在,一個将他的手扭在背後,一個就一腳踢在他肚子上。

水煙看不下去,帶着哭腔沖上去喊:“你們住手。”

來人見是個小姑娘,也不害怕,只說:“你也要為這小雜種說話嗎?”

水煙哼一聲,“他才不是雜種。”

“他沒有爸爸。”一個領頭的高喊。

“誰說他沒有爸爸,他,他是我弟弟,我爸爸就是他爸爸。”

水煙的爸爸是這一帶的治安警察,所有小混混都怕他,聽說初空與之有瓜葛,一下子全散了。

水煙忙去扶初空,初空整個人灰頭土臉的,卻眼神淩厲,一把推開她,自顧自地走。

“喂。”水煙覺得委屈,在他身後喊。初空回過頭,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聽見他的語氣,全然不似平時那樣溫柔,而是一字一句帶着警告:“雲水煙我不是你的弟弟,永遠別再把我和你家扯上關系。”

就在那一天,在那條路上,他們之間,第一次出現裂痕。

他們還太小,不知道如何修複,于是終有一天,這條裂痕越來越大,容進了第三個人,這個人有着滿身的陽光氣息和神秘,為他們以後的人生帶來了無盡歡喜與憂傷。

作者有話要說: 一天之內第二次更文,我是勤勞的小蜜蜂。。。

每次寫故事都是只有開頭和結尾,剩下的只有邊寫邊想。

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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