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某些生活縱然非常美妙, 但人們還是得過上一些正常生活才對。
這是在浴室裏又被林旭雪這樣那樣了以後, 體力已經被抽空的李嘉惠所領悟到的真谛。
說好的一起游覽芝加哥，這些計劃只能挪到明後天再實行。
早已饑腸辘辘, 兩人很快吃完烤過之後滋味十分香甜的各種蔬菜, 然後從冰箱裏拿出昨天就讓李嘉惠垂涎三尺的巧克力甜點。
這幾乎每天都要吃甜點的女人，到底是怎麽保持那麽好的身材？
林旭雪的臉上寫滿了疑問, 李嘉惠倒是在嘴角勾起一抹妩媚的笑容，十分簡短地點評：“入不敷出。”
只要吞入腹中的熱量總數，少過自己為愛發電的輸出量，那就沒有問題了？
林旭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想起李嘉惠每天不管多累, 至少都會花上半小時做瑜伽, 這常年運動的良好習慣确實有助于保持身材。
“那你帶瑜伽服和毯子來了嗎？這兩天都沒看你做瑜伽呢。”林旭雪繼續當個好奇寶寶。
就是嘴角的那一抹略顯頑皮的壞笑出賣了她。
聞言, 李嘉惠倒是從美味的甜點裏擡起頭來, 眼神幽深地盯着好心“指導”自己做另外一種瑜伽運動的某個人。
為了某種愛而發電。
林旭雪忍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為了表揚李嘉惠體力甚好, 林旭雪還說起自家媽媽有時候看到媽咪會拖着軟呼呼的腿努力繞道走的好笑模樣。
兩人在母親們的背後說起她們曾經的糗事，倒是說得不亦樂乎。
笑夠了以後, 林旭雪忍不住發出感嘆：“小時候很多搞不懂的事情, 長大後便慢慢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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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惠認同地輕輕點頭後，眼神倒是飄得有些遠，似乎想起了什麽。
林旭雪很是體貼地沒去打擾。
直到李嘉惠稍微回神後, 轉頭看林旭雪靜靜吃着自己的甜點，那乖巧的模樣沒讓她升起憐惜之情，倒是讓她産生了作弄之心。
畢竟眼前這位看似乖巧的人其實一點不乖巧。
還有, 這位看似不聞窗外事的醫生，其實是個身上揣了許多猛料的八卦人士。
李嘉惠清了清嗓子，吸引了林旭雪的全部注意力之後，突然給毫無防備的林醫生說了一個她肯定不知道的天大八卦。
因為當時林旭雪醫生還沒有出生呢。
“以前我還小不太明白，後來長大了才發現，有段時間桐姨其實在追求思靖幹媽。”
聞言，林旭雪一臉被雷劈中的震驚表情。
貴為一代絕.色影後的桐姨…..
還有我那個長得一點都不上鏡的傻媽媽？
精明的媽咪居然還會放任別人追求傻媽媽？
林旭雪皺緊了秀氣的眉毛，臉上寫滿了質疑的神色，分明寫着：“這絕對不可能！”
李嘉惠用餅幹沾了一些又濃又香的巧克力醬，送進嘴裏後輕輕咬下，看到林旭雪一臉不信任外加特別懷疑的表情，忍不住輕輕笑了笑：
“別這樣看着我，我可沒騙你…那是非常混亂的兩年，不止你媽媽和媽咪在鬧離婚，一個在美國一個在新加坡，還有後來跟你媽媽很親密的桐姨…哦還有已婚的美娟幹媽也跟你媽媽不清不楚的...而老汪汪和我媽咪也分開了一段時間，因為媽咪找了個小三，我還差點被送去香港讀書，老汪汪她有段時間跟Lisa幹媽的感情也不同尋常…這些都是我長大後才弄明白的。”
這段話的信息量真的太大了，林旭雪目光怔愣地看着李嘉惠，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那三對看起來特別恩愛的老妻妻，居然還有分手鬧離婚插/足別人婚姻的時候？
很久以後，林旭雪還是緊緊蹙眉，像是沒法接受這些曾經發生過的事實：“她們三對從小就在我們面前秀秀秀，我一直以為她們就是那麽恩愛，現在聽你那麽說，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相信一生一世真的存在了。”
雖然知道信息量真的有點大，但李嘉惠依舊不太認同林旭雪的感嘆，出聲糾正她：“一生一世不是相不相信就能成真的，那是一天天的相濡以沫，日日夜夜的互相扶持才會存在的。”
李嘉惠說的話很有道理，林旭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想了好一會兒後，雖然知道打探別人家的家事不太好，但林旭雪依舊低聲對李嘉惠發出詢問：“欣钰幹媽找了小三….你怨恨過她麽？”
“當然有。”李嘉惠表情認真地點頭，沉吟了一會兒，似乎在努力組織自己的語言，然後才說：
“事情其實發生得很突然，其實也不算突然吧，那段日子她們不時關起門來吵架，冷戰的時候還需要不到十歲的我去努力牽線搭橋幫她們和好。”
“後來，我記得有一天早上，醒來後老汪汪便不在家了，平常媽媽無論多忙都會給我準備早飯，那一天媽咪的眼睛也紅紅的，明顯是哭過的樣子，所以我就沒有問，餓着肚子去上課了。”
“隔天媽咪又需要出差，我就被送去奶奶的家，但老汪汪卻一直都沒有來接我，給她打電話，老汪汪就說她也在出差，要三周後才能來接我回家。”
“雖然爺爺奶奶對我很好，但他們畢竟不是媽媽和媽咪，而且我能明顯感受到大人的不對勁，那段日子對我來說也挺煎熬的。”
說到這裏，李嘉惠的臉蛋皺成了包子，像是回憶起一些讓她非常不開心的事情。
林旭雪看着有些心疼，伸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李嘉惠擡頭看了林旭雪一眼，搖搖頭嘆氣：“一個月後，媽媽真的來接我了，看到我的時候媽媽很高興，甚至還哭了，老實說我很少看到媽媽哭成淚人的樣子，所以我也跟着哭了起來，當時奶奶不知怎麽的居然也跟着落淚。”
“我被老汪汪接回去她自己買的那套公寓，那天晚上老汪汪給我說完睡前故事後，還跟我說她和媽眯以後便分開住了，而我會輪流搬家按着時間表跟她倆住。”
像是想到了一些頗為好笑的事情，李嘉惠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但眼裏的苦澀騙不了人：“不知道是媽媽以為我太單純了，還是我們這個年代的孩子提前經歷了太多，班上的同學很快就跟我說，噢，你兩個媽媽這樣就叫做離婚。”
“那天我六神無主地回到家，半夜也睡不着，走到媽媽的房間想跟她一起睡讓她再給我說個睡前故事，卻聽見媽媽躲在房間裏痛哭的聲音。”
說到傷心處，李嘉惠強忍了一會兒在眼裏打轉的淚花，最終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林旭雪給她遞了一張紙巾，李嘉惠接過來後輕聲說了謝謝。
很久以後才穩住了情緒，李嘉惠用紙巾輕輕吸了吸眼角殘餘的淚滴，露出一抹飽含水汽的笑容：“讓你見笑了。”
林旭雪再次握緊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搖搖頭示意她并不會。
“那一刻我是恨媽咪的，老汪汪雖然做事偶爾不靠譜了點，但她漂亮溫柔，她萬種風情，當時她為了照顧我而疏于打扮了一點，不過絕對不至于到毫無吸引力的地步。”
“那是我人生中的其中一個轉捩點吧，以前還有些懵懵懂懂的，在那天我忽然領悟到以後媽媽一個人照顧我會更加辛苦，我一定要更乖一點不讓媽媽擔心才行。”
“而媽咪的态度也讓人有些看不透，她一會兒跟我說她會努力把媽媽追回來，我聽了當然滿懷期望，可是一轉眼，她們又在廚房裏大吵摔東西，為了阻止她們繼續吵架，我還不小心踩到玻璃碎，要去醫院縫針呢。”
身上已經沒了當初的傷痕，李嘉惠用雙手比出了五公分那麽長的傷口，林旭雪看了都替她疼。
過了一會兒，林旭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開口發出詢問：“那時Lisa幹媽出現了嗎？”
“你很聰明呢。”李嘉惠輕輕點了點頭，跟着伸手将長長的頭發勾到耳朵後面，又意猶未盡地拿了一塊餅幹繼續吃。
一邊吃還不忘一邊含糊不清地繼續說着陳年舊事：“那個時候我和慧穎還仔細讨論過，慧穎說我兩位媽媽估計是真的破鏡難圓了，要我做好心理準備。”
“之後她們每次見面不是當對方是透明的，便是吵得天翻地覆，所以我也真的做好了心理準備。”
“直到某一天，我偷偷溜去廚房想多吃一個芒果布丁時，無意間聽到傭人跟奶奶說起媽咪人在醫院，晚飯應該準備什麽補湯給她喝。”
“那天我在奶奶家鬧了很大的脾氣，說拆家都不為過，放下工作趕來的老汪汪臉色很不好，在我以為她要狠狠修理我的時候，她卻同意帶我去醫院。”
說到這裏，李嘉惠輕輕拍掉手上的餅幹屑，笑着看林旭雪：“接下來的你們這群小孩應該知道一些，我媽咪得過腦瘤，手術還是請凱璇幹媽做的。”
林旭雪點點頭表示她知道這件事，冷不丁問了一句：“你相信嗎？”
這些年來沒少思考這個終極問題，李嘉惠很清楚林旭雪想要問的是什麽。
相不相信腦瘤真的是始作俑者，造成她媽眯轉了性子找小三導致感情破裂的原因。
李嘉惠無聲一笑，倒是給出了讓林旭雪有些意外的答案。
“百分之八十的時候，我是信的。”
面對林旭雪有些不解的眼神，李嘉惠想了想才說：
“一開始是全信的，畢竟那是我最親愛的媽咪，她的所有性格變化只有身為家人的我和老汪汪最清楚。還有，你可能不知道，第一場手術并不算完全成功。”
林旭雪忍不住蹙起秀氣的眉毛。
李嘉惠點了點頭，才說：“手術後媽咪完全變了一個人，眼神暴戾，說話惡毒…比起她手術前偶爾病發時更加可怕…近距離看過我才明白疾病的可怕。”
“第二次手術後，我熟悉的媽咪真的回來了，看到我的時候，眼裏會出現疼愛的光芒。”
想起再度變得美好的童年，李嘉惠的嘴角牽起一抹淡笑，柔聲說：“媽眯慢慢變回了我更小的時候那個溫柔媽咪，而且老汪汪選擇和她重新在一起後，她真的是把老汪汪放在心尖上疼愛的，雖然偶爾會吃些莫名其妙的飛醋而跟老汪汪鬧脾氣，但多數時候她們确實是你們所看到的那個真心相愛的樣子。”
“不過，後來我開始工作以後，慢慢理解到她倆當時的矛盾所在。有時候當工作累人又煩心，而且壓力還特別大的時候，就像借着外力把人們最真實的一面用力擠壓出來，人的很多性格黑暗面都會慢慢浮現于大家眼前。”
“老實說，有時候心裏有氣沒處撒，我還會故意跟兩位媽媽挑起口角，而我還是公司的老板，開不開門由我說了算的。”
“更別說媽咪決定提前退休之前在金融界當個高級社畜的日子了，高級社畜還是社畜，終歸還需要受上級和客戶的氣，肯定會有更多的身不由己。”
“當這些情緒在白天被死死壓抑着，腕上還帶着回家的時候，面對自己最親近的人，那個應該最包容最愛自己的人，媽眯就忍不住發洩了出來了吧…可老汪汪也是職業婦女，她也有自己想要宣洩出來的苦悶呢。”
李嘉惠雙掌朝上做了一個蘑菇雲的樣子，嘴上還不忘配音：“砰！”
林旭雪被逗得忍不住笑起來。
“這世界上最辛苦的人就是當彼此的家人吧，無論是愛人，還是母女，長大以後我真的很感恩兩位媽媽對我的無限包容，還有無盡的疼愛，縱容我任性妄為這麽多年。”
說到感性的地方，李嘉惠撫着心髒輕輕嘆了一口氣。
林旭雪認同地點點頭，忽然反客為主，居然敢以妹妹的身份來提點眼前這位工作狂姐姐：“你可要吸取你媽眯的教訓，以後別那麽沉迷于工作，不僅要關心并疼愛未來的孩子，還要對你以後的戀人好一點，知道不？”
莫名其妙地被小壞蛋耳提面命了一番，聽見“戀人”兩個字後，李嘉惠再度擡起眼來看向林旭雪時，眼中便染上了一絲頑皮的笑意：
“你可能不知道，倆媽媽聯合了幹媽們把你找來給我當保姆的動機，其實并不單純。”
林旭雪挑了挑眉頭，朝李嘉惠眨了眨眼，然後輕輕笑了起來。
好嘛，原來這腹黑的小家夥一直很清楚幹媽們到底打了什麽如意算盤。
李嘉惠本來還想嘴壞地調侃：“所以你可別一頭栽進去幹媽們的陷阱，真的愛上我哦！”
看了眼那張讓自己很是喜歡的俊俏臉蛋後，因為貪戀林旭雪臉上的燦爛笑容，李嘉惠倒是話鋒一轉，十分欠揍地笑着問道：“你怎麽那麽聰明？你确定你真的是思靖幹媽的孩子？”
自家親愛的媽媽被人質疑了節/操，林旭雪不怒反笑，呵呵地笑了起來，仗着媽媽不在場，居然合着外人一起調侃十分無辜的林思靖醫生：“如果我不是的話，那林旭文也得一起，哎，真不知道我倆是媽媽偷偷跟誰生的…難道是桐姨？”
兩人幻想了一下林思靖替韓桐生孩子的情景。
不得了了，那孩子必定繼承了桐姨的盛世美顏！
一想到這裏，兩人異口同聲地贊道：“不虧！”
這特別有默契的樣子讓她們開心地擊掌歡呼。
歡呼過後，林旭雪想了想，還是決定試探地發出詢問：“你是否會害怕幹媽的腦瘤複發？”
李嘉惠不假思索地點頭，蹙緊了秀氣的柳眉，聲音低低地說：“其實這是我在長大的過程中最害怕的事情。”
“你們當醫生的總是說醫學昌明，醫學不斷在進步，可是…人們都說複發的治愈率很低呢。”
“我愛媽咪，我沒有辦法想象失去她的日子自己會變成什麽鬼樣子，我還知道老汪汪也沒法想象，她太愛我媽咪了，若是…老汪汪甚至有可能會選擇就這樣跟她一起去了。”
“不過，承蒙上帝眷顧，這些年媽咪一直健健康康的，而我也順利長大了，如今該換我來照顧她們啦，嘻嘻。”
林旭雪見了李嘉惠臉上那抹略顯稚氣的笑容後，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來。
然後在心底暗暗輕嘆。
林旭雪已經能夠預見未來幾年在李嘉惠身上發生的各種臺風級別的腥風血雨了。
到時候李嘉惠上有老，下有小，一個人可能沒法應付過來。
林旭雪在心中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作者有話要說：貓妹：美/色誤人...唉！感謝在2020-05-27 17:36:13~2020-06-02 16:26: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深水□□的小天使：阿甜 7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最初的溫柔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陳點點.(貓貓)、UJ 3個；最初的溫柔 2個；Sterben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小李今天瘦了嗎？ 42瓶；天空 16瓶；27924719 10瓶；苦味、sorbet 9瓶；42900898 4瓶；此時、一條小船在遨游 3瓶；露從今夜白 2瓶；霧巷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