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林旭雪盯住周文婷那雙自己曾經最迷戀的眸子看, 表情顯得十分複雜。
周文婷仰起腦袋靜靜望着林旭雪寫滿遲疑的年輕臉龐, 好一會兒後才緩緩低下視線，別開眼去看那道依舊尚未打開的電梯門, 低聲道：“不方便說那就別勉強了。”
似乎有點擔心林旭雪會誤以為她的語氣是在鬧脾氣，周文婷立即再擡起臉來, 對她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
那笑得雙眼眯眯的樣子, 看着還是那麽可愛，誰讓周文婷天生長了一副娃娃臉。
雖然這張娃娃臉看起來保養的不錯, 但年紀畢竟擺在那裏，眼角的魚尾紋再努力用保養品去滋潤，卻也已經完全藏不住了。
林旭雪自然而然地做出她倆獨處時, 她最愛表現沒大沒小的動作, 仗着個子高伸出手摸了摸身材嬌小的周文婷的圓腦袋。
這完全沒有敬老尊賢之概念的動作, 往往能氣得最受不了自己五短身材的周文婷漲鼓起臉頰，憤憤不平地斥道：“放開啦！”
這麽多年過去了, 周文婷的反應居然還跟當年一模一樣。
林旭雪這會兒倒是笑得很是開心, 畢竟她的快樂是建築在嘲笑周文婷的身材之上。
為了讓她重新拾回一些落得滿地都是的面子，林旭雪眨了眨那雙好看的大眼睛, 眼裏寫滿好奇地發問：“你怎麽保養的呀？看着還是那麽年輕。”
外科醫生的眼神比尋常人鋒利許多, 周文婷記得自己今天早上洗漱的時候還仔細看過腦袋上這張老臉, 對于自己的外表還是有一定的正确認知, 忍不住有些嗔怨地說：“你的嘴還是那麽甜。”
意思就是你這種拍在馬腳上的彩虹屁，本醫生可是不會上當的。
林旭雪輕輕笑了笑，用眼神示意她電梯來了, 兩人等一大群人從裏頭出來後，這才慢悠悠地踏入電梯裏，一起往外科醫生換上手術服的那一層樓去。
幾乎所有牽涉到心髒問題的外科手術用時都很長，而這一場手術也不例外。
在手術室裏需要相處非常漫長的時間，林旭雪倒是升起了傾訴的想法，卻礙于周邊還有很多其他醫護人員，她就用在美國醫院看到過的一個情況來混合故事線。
周文婷從血淋林的心髒之中擡頭看了她一眼，多年的默契讓她知道，唯有當林旭雪使用問句發出疑問時，這才是她真正面對的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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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旭雪趁着護士拿着軟布幫她擦幹了額頭上的汗之後，在重新拿起手術刀之前的空擋，抒發了內心深處的多個疑惑：
“一個人愛上一個人之後，即使知道這場愛情已經不可能有結果了，為何還要繼續苦苦等待呢？”
“而在尋找另一段緣分的時候，她們會不會下意識地選擇一個替身？”
“真的找了個替身以後，她們會因此而變得快樂一些麽？”
這些全是林旭雪隐藏在心中許多年的疑問。
最重要的是，這些問題不僅适用于李嘉惠身上，也是當初陳凱璇醫生親自動手“拆散”林旭雪和周文婷的主要原因。
既然這麽多年過去了，林旭雪也從一個剛成年的女孩變成了如今成熟穩重的女人，她自然在心裏有了自己的看法，不過她還是想聽聽看另一位當事人的現身說法。
聽了林旭雪的疑問後，周文婷眼眸之中的神色變得晦澀難明。
對視良久以後，周文婷不但沒有像林旭雪所想象的，給予她一些合理的解釋和指導，反而選擇沉默地低下頭繼續專注到手術之中。
林旭雪不知道的是，此刻看似正在認真工作的周文婷，其實心中情緒激烈翻湧，一時思緒萬千。
當年在林旭雪看不見的地方，曾經發生過一些十分艱難的質問與對話。
陳凱璇醫生不僅心思細膩，還很關注三個寶貝女兒的動向，而她自然成了第一個注意到林旭雪剛上了大學後就立即陷入戀愛裏的人。
只是陳醫生萬萬沒想到，自己最寶貝的二女兒居然會愛上一個她應該喊作阿姨的人。
在自認精明的陳凱璇看來，周文婷多年前交了一個女朋友領證幾年後又分手，主要原因就是周文婷心裏一直放不下她的學姐。
這個學姐就是林旭雪的親生母親林思靖醫生。
而當周文婷的學姐好不容易才将帶着她基因的可愛女兒養大剛成年以後，周醫生居然就立即下手來禍害了？
先不說兩人之間的年齡差距，就說周文婷和林旭雪在一起到底存了什麽心！
特別護犢子的陳凱璇醫生氣得差點昏了過去，完全沒法接受這個事實。
廢話不要多說，行動派的陳醫生在發現的當天，便立刻殺上周文婷的家，旨在跟她好好交涉并談判，目的是讓周文婷主動離開自己的寶貝女兒。
在陳醫生看來，十八歲的女兒依舊涉世未深，太容易被這些不靠譜的老女人欺騙感情。
可惜的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林旭雪依然不知道周文婷當時毫不猶豫地當面否認了陳凱璇醫生的所有指控，并且堅持她和林旭雪是兩情相悅。
畢竟在大家所不知道的時候，她倆的感情已經慢慢發展了兩三年，周文婷也十分耐心地守候，從未逾越半分，并一直等到林旭雪在十八歲生日當天跟她告白後，她倆才正式在一起。
精明的陳凱璇醫生聽了周文婷的解釋後，心裏也有些動搖。
不過，陳醫生依舊覺得如果可以的話，尚為稚嫩的孩子應該跟心思單純的同齡人談場戀愛才對，而不是那麽早就跟過盡千帆的情場老手厮/混。
除了要保護好林旭雪，陳凱璇也特別重視自家老伴的情緒。
尤其是當傻兮兮的林思靖乍然獲知自己的學妹和自己的女兒居然談起戀愛以後，到時候周文婷心中最敬重也最親愛的學姐到底該怎麽辦？
深知自家老婆是什麽樣的，陳醫生完全可以想象天然呆的林思靖醫生即使心裏一萬個不願意女兒找了年紀大那麽多的阿姨，還是會覺得沒法接受這樣的感情是自己心胸狹隘，一定會努力做到祝福，只在心中默默擔憂。
陳醫生并不想看到心愛的老婆陷入兩難，甚至陷入自責之中。
所以今天這個壞人一定得由陳凱璇醫生來當。
眼見強勢碾壓的這一條路行不通之後，陳凱璇便轉用母親擔憂孩子的立場，來對周文婷動之以情。
談話到最後的時候，望住被自己說得低下頭陷入深沉思考的周文婷，陳凱璇的心裏雖然萬分不忍，但咬了咬牙之後，她還是狠狠地在周文婷的心上補了一刀：
“如今你們感情尚淺，一切都還好說，要是你們真的在一起長相思守了，我們這一輩的人畢竟要走在旭雪她們的前頭，等到你走了以後，難道你要感情很專一的旭雪為你守上大半輩子的活寡？”
按照林旭雪的性子，陳醫生這句話絕對不是危言聳聽。
同樣非常了解林旭雪的性格，周文婷眼中殘存的最後一絲鬥志也湮滅了下去。
陳凱璇醫生知道自己已經成功說服了周文婷，不給她機會做出最後的掙紮便提出告辭。
在陳醫生臨走前，十分頹喪的周文婷低聲在陳凱璇身後說了一句：“你給旭雪說吧，就說我對學姐還是念念不忘，那孩子的潔癖很重，肯定會主動來給我提分手的，不然我真的沒有勇氣主動去傷害她，她那麽好，我不忍心…”
說着說着，周文婷便哭了出來。
心裏同樣萬分沉痛，陳凱璇醫生的美麗雙眸裏含滿了眼淚，慢慢轉過身來看向用手捂住臉低聲哭泣的周文婷一眼，本來還想上前去好好安慰她，卻赫然發現自己完全沒有那個資格。
畢竟陳凱璇醫生就是兩人被迫分手的那個始作俑者。
生怕自己再多呆一秒便會心軟下來，陳凱璇微微點頭後，努力了一番後終于硬起了心腸，擡手關門走人。
只有陳凱璇自己知道，她多麽憎恨動手拆散苦命鴛鴦的自己。
但她對周文婷所說的最後那句話，卻是發自肺腑，女兒畢竟是她親手養大的，林旭雪的性子她最清楚不過。
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讓女兒孤寡度過漫長的後半生，陳凱璇寧願她現在就體驗年少失戀的滋味。
畢竟那年的林旭雪才十八歲，芳華正茂的她，人生之中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去遇見下一個人。
這場手術非常複雜，從新加坡人喝早茶的時間，一直進行到新加坡人快要吃晚飯的時間。
期間她倆還在手術室裏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但周文婷一直沒有給林旭雪提供她最想知道的答案。
手術結束之後，兩人還要向病人家屬彙報結果，吩咐重症室裏負責輪班的護士各種注意事項，并寫下詳細的手術報告等等雜務。
直到她倆終于忙完後，時間已經不知不覺來到晚上八點十二分。
一直耐心等待着要跟老師吃頓晚飯，莊學文适時出現在她們面前，滿心歡喜地告訴她倆，他所叫來的美味外賣剛送到他的辦公室裏，讓她倆收拾好自己之後便來院長辦公室吃大餐。
身為一起長大的發小，林旭雪太知道莊學文最愛吃的是什麽，忍不住打趣他：“你肯定叫了X餐館的牛排對不對？還是三分熟的？”
莊學文滿臉無辜地點點頭，跟着又用傻兮兮的語氣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聽了這直男式的無辜語氣，周文婷和林旭雪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真要說起來其實并沒有什麽問題，就是她倆今天可是拿着手術刀切割了那顆血淋林的心髒大半天，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居然還要拿起刀叉切割三分熟的牛扒，要是她倆并非執業多年的外科醫生，估計真的有點夠嗆。
三人就要一起動身前往院長辦公室時，林旭雪的手機突然響了。
看了眼屏幕上的提示是李嘉惠打來的，林旭雪知道另外兩人跟自己一樣早已饑腸辘辘，便打手勢示意他們先去，她接完電話後一會兒就來。
林旭雪轉過身四下看了眼，發現不遠處便是平常沒什麽人的一般醫療用品儲藏室，便三步并作兩步來到門前開了門進去。
在儲藏室裏張望了一下，确定沒有人之後，林旭雪這才笑眯眯地接起李嘉惠的電話，語氣還挺親熱：“喂~~”
卻冷不丁遭遇一個惡聲惡氣的女聲，說着讓人震驚的話：“李嘉惠現在在我手上，你要是想救她，就一個人過來她的公司！”
耳邊跟着傳來忙音。
林旭雪心下驚疑不定，立即回撥李嘉惠的手機，卻發現已經被人關機了。
林旭雪的第一個想法是報警，但還算冷靜的腦袋提醒了她應該在報警之前确定別人是否清楚李嘉惠的行蹤。
林旭雪一邊奔跑着往Taxi停靠點沖去，一邊撥打汪弘榆幹媽的手機。
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李嘉惠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便是回家享受天倫之樂。
很可惜的是，此刻正和老婆李欣钰一起在客廳裏悠閑地吃水果看電視，汪弘榆一邊嚼着香甜多汁的葡萄，一邊含糊不清地說：“嘉惠說今晚要加一會兒班，讓我幫她留點熱湯就好，哎旭雪，你今天晚上要回來喝湯嗎？幹媽煲的湯特別好喝，我不騙你！”
随時随地都想着要幫女兒把未來另一半哄回來，汪弘榆真是太不容易了。
這時林旭雪恰好跑到Taxi停靠點，晚上八點醫院裏的人少了很多，排在她前頭的只有兩個人，而Taxi正一輛輛魚貫地停靠過來。
林旭雪站定在原地排起隊來，努力壓抑着喘息，裝出特別自然的樣子，語氣輕快地答應：“好啊，我今天會回來，幹媽你一定要給我留一些哦。”
汪弘榆又跟林旭雪聊了兩句，不外乎是囑咐孩子早點回來，不要加班太久，路上注意安全等叮咛，林旭雪應下之後便挂了電話。
挂電話的時機恰好，面前這輛空車的Taxi正好輪到她上車，林旭雪趕緊報出辦公樓的地址，并囑咐司機用合法範圍內的最快速度趕過去，她有點急事要辦。
年長的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發現這位女士身上還穿着醫護人員的服裝，就連便服都沒來得及換，并且在上車以後就蹙緊眉頭不停撥打電話，看來是真的有點急事。
市中心的晚高峰已經過去，現在車流還算通常無阻，車子呼嘯着在夜晚的公路上疾馳而過。
林旭雪則十分焦急地撥打馬韻绮的電話。
直覺事情十分緊急，但是林旭雪卻沒有把握這是不是一場同事惡搞李嘉惠的惡作劇，在情況尚未明朗之前，與其去求助會問上許多問題的公務人員，倒不如去找肯定更有辦法的馬家當家人。
接到電話的時候馬韻绮還在洗澡，等她洗完澡出來看到林旭雪打過來的三個未接電話後，心下忍不住一沉。
能讓足智多謀的林旭雪找馬韻绮找得那麽急，還能有什麽事情，肯定是林旭文那裏出了大問題。
雖然暫時分手說拜拜了，但馬韻绮的心裏肯定還是有林旭文的。
馬韻绮立即回撥電話，因為焦急所以語氣不太好：“發生什麽事了？！”
聽清楚林旭雪的話後，馬韻绮卻發現自己再次錯付真心。
還好，馬韻绮總裁雖然深受感情的煩擾，但那個精明又冷靜的腦子還是能夠高速運轉。
沉吟了一會兒後，馬韻绮很快跟上了林旭雪的思緒，找到了事情的突破口。
當年李嘉惠回來新加坡設立建築設計事務所時，便是應了剛剛接過皇位的馬韻绮所發出的邀請。
李嘉惠作為感情親密如家人的姐姐，馬韻绮自然必須親力親為把人照顧好，不僅帶着嘉惠姐姐認識了商業圈裏所有該認識的大佬，連設立辦公室這種小事也必須照顧到才可以。
不然回頭馬雲婕母親肯定會抽死馬韻绮，誰讓小汪汪姐姐從小那麽深得母親大人的喜愛。
根據家琪媽媽回憶，在她們三胞胎還沒出世之前的九年，馬雲婕可是每年都要從老汪汪幹媽的魔爪中搶走可愛至極的李嘉惠好幾次，而且每次都必須來馬家至少住上一個月好好享受小公主般的美好待遇，馬雲婕才會罷休的。
對于馬雲婕董事長來說，從小抱着她脖子親昵喊她一聲幹媽的那個美麗小女孩，便如親生女兒一般。
不過，找辦公室這種事情确實是小菜一碟，馬家畢竟是新加坡地産行業的翹楚，手上握着的辦公樓多不勝數。
馬韻绮非常大方地就把馬氏集團旗下某棟辦公樓裏的半層樓，免費借用給李嘉惠的小型事務所用。
沒想到很久以前的這個順手一幫，今晚居然派上了用場。
馬韻绮表示她聽懂了林旭雪的話，并讓林旭雪稍等，轉過頭讓貼身保镖把安保隊長給叫來，吩咐隊長帶着人去那棟辦公大廈給予林旭雪支援。
原本馬韻绮打算在安保隊伍跟林旭雪會合後才一起上去，但林旭雪得知安保隊伍最快要在十五分鐘後才會達到，便堅持讓馬韻绮吩咐手下通過遠程遙控的方式，打開辦公樓大廳的一道閘門，還有遙控電梯讓她能夠不刷門禁卡就乘坐電梯前往李嘉惠的辦公室所在的那層樓。
都做到這一步了，林旭雪便詢問馬韻绮是否能夠讓科技專家強行破開李嘉惠事務所的大門。
林旭雪這是讓馬總裁知法犯/法？
還好，那層辦公樓如今依舊算在馬氏集團的名義之下，遠程解鎖自家辦公室的電子鎖并不算犯法。
雖然幾個發小從小一起接受防身術的訓練，馬韻绮對林旭雪自我保護的能力還算有信心，不過還是忍不住低聲囑咐：“安保隊就要來了，如果真的有情況，你量力而為就好，知道嗎？讓專業的來接手對大家都好。”
林旭雪知道馬韻绮這是為她好，也是為了保護好李嘉惠，便乖乖地“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絕對不會逞強。
人生之中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刺激的大場面，林旭雪感覺胸口中小心髒的跳動頻率如今已經快要破天際。
在電梯緩緩而上的時候，林旭雪敦促自己深呼吸好幾下之後，努力找回在手術室裏歷練出來的冷靜與觀察力。
從電梯出來後，她立即四下探看，發現監控就裝在事務所大門的上方，所有從電梯出來的人立即無所遁形。
根本沒法像電影裏說的找死角打掩護，林旭雪索性抛開隐藏自己的心思，以最快速度沖到玻璃大門前。
而厚重的辦公室大門也出于安保考量，在一般人的身高所及之處全用上了毛玻璃，正中間的地方則用事務所的logo遮擋住玻璃後面的景色，只有在辦公室裏有人開燈之時，才能看到一些影子。
此時昏暗的事務所裏只有應急燈亮了起來，林旭雪完全沒法打探敵情。
小心翼翼地試探之後，發現厚重的玻璃大門已經被馬韻绮的人解開電子鎖，林旭雪立即推開最小的幅度溜了進去。
林旭雪并沒有來過李嘉惠的辦公室，此時辦公室內幾乎都處于黑暗之中，她用了好一會兒才适應了過來。
全公司只有走廊的盡頭處還有一絲光亮，林旭雪立即蹑手蹑腳地往光源處跑去。
一靠近這間上頭标識着為會議室的地方，林旭雪這下更是心跳如雷，緊貼在旁邊的牆上小心翼翼地打探，希望自己不會立刻被裏頭的人發現
會議室也是全玻璃設計，跟大門口的情況差不多，林旭雪雖然暫時看不清楚裏頭的真實動靜，不過她還是聰明地順着光源投過來的地方，躲在水泥牆後趴在地上透過那只有五公分高的普通玻璃窺探到了裏頭的一些狀況。
一雙穿着高跟鞋的白皙雙腳正腳步惶急的來回走動，雙腳的主人似乎情緒很激動，即使會議室的隔音很好但林旭雪依舊能聽到隐隐約約的怒罵聲，還看到好幾次三公分高的鞋跟差點被地毯給絆倒。
而通過這雙腳不停走動所給予的指示，林旭雪順着其面對的方向看過去，瞧見了一雙被繩子困住的腳，雙腳的主人此刻正被繩子困在一張帶有輪子的辦公椅子上，并被推到牆角之處。
林旭雪看清了腳上那雙黑色平底鞋後，非常确信這是今早李嘉惠穿到醫院找她的那一雙。林旭雪對自己的記憶力很有信心，更別說今早自己可是望住李嘉惠的背影，目送她離去很久以後才舍得移開視線。
李嘉惠真的被人挾持了。
這屬于意料之中，卻又是意料之外的現實，讓林旭雪立即縮回腦袋，借着牆體的掩護掏出手機給馬韻绮發消息。
簡單的六個字卻讓見慣大場面的馬韻绮總裁都有些觸目驚心。
“辦公室，SOS。”
這下馬韻绮可坐不住了，親自帶了人趕往現場，同時馬上調動更多馬家的安保人員前往事發地點，并将大堂裏的所有電動門鎖死，再以閘門失靈為由阻止任何人進出這棟大樓。
李嘉惠出了那麽大的事情，馬韻绮可不敢瞞住自家母親，在趕往市中心的路上先給馬雲婕打了一通電話，仔細說明了情況。
馬雲婕和馬韻绮的想法差不多，也想着先把林旭雪給叫回來，但她最近聽林思靖和汪弘榆說過李嘉惠和林旭雪之間的感情進展。
若是真的動了真感情，大家無論怎麽勸說，都沒法阻止心焦如焚的林旭雪自己擅自行動。
愛情能讓人勇敢，也能讓人失了方寸，更何況林旭雪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對于這一點馬雲婕只能表示無奈。
馬雲婕唯有催促馬韻绮快點趕往現場才好，順道囑咐她安排好後續的醫療準備，若真的出了什麽不好的事情還能夠在第一時間做出搶救。
于緊急情況之中，馬韻绮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林旭文，而不是身為私人醫院院長所以擁有更大權力和資源的發小莊學文。
再也顧不上什麽冷戰和避而不見，她立即給林旭文撥出一通電話尋求場外支援。
辦公大樓外一片人仰馬翻，這邊廂林旭雪在試探着推開會議室大門的時候，所造成的細微響動立即驚動了會議室裏的人。
在對方的大聲喝問之中，林旭雪盡量不顯露怯意地說了一句：“我就是你打電話找的那個人，我現在要進來了。”
說完，林旭雪以一只手臂護在自己的身前做出防禦姿勢，另一手則用力推開大門，然後閃身進入室內。
會議室不算大，一般最多容納六個人開會而已，林旭雪掃了一眼便掌握了所有細節。
李嘉惠的嘴上被貼滿了膠布，正被困在椅子上努力掙紮，并發出“嗚嗚嗚”的聲音，眼眸裏寫滿了焦急，似乎在說：“旭雪，你快走！”
林旭雪快速分了李嘉惠一眼後，示意她不要擔心，跟着所有注意力很快就被手上握着一把水果刀胡亂揮舞的女人吸引開去。
這個女人将挑染過的一頭長發披在肩上，身上穿了白領常見的及膝裙裝，腳上蹬的居然還是一雙高跟鞋，而神情之中透着憤怒，眉眼之中藏有焦急與混亂…
這樣一個女人，除了手裏的水果刀看着有些吓人，加上成功把李嘉惠綁了起來帶來實質威脅之外，看起來就像是一時情緒過度失控而犯了糊塗的人。
林旭雪很快想起自己在記憶中看過李嘉惠手機上來電顯示的照片，跟眼前的這個女人做了比對之後，認出了她的身份來。
她就是最近和李嘉惠一直大吵小吵不間斷的合夥人李安傑。
剛才趴在地上觀察的時候，林旭雪也抓住時機仔細看過李嘉惠雙腳上所綁上的繩結，作為常年跟針線打交道的人，她一眼就看穿了那個死結只是胡亂打上去的。
林旭雪一邊注意着李安傑的動靜，一邊将目光落在會議桌上。
會議桌上被人随意丢棄了一個內置物件全散落在桌面上的名牌包包。
林旭雪馬上認出來這是李嘉惠今天随身帶的包包，而裏頭的物件似乎只有那一包包孕婦維他命吸引了李安傑的注意力，放置到了更靠近她的位置。
很多年前聽過汪弘榆幹媽跟幹媽們說起一些關于李嘉惠和李安傑的八卦，林旭雪的心裏倒是有了一些猜測，便試探地向李安傑說道：“李小姐，你先放下刀子，我們有話好說。”
李安傑的回答聽着倒是十分像港片之中的對白： “我跟你有什麽話好說？”
如果不是李安傑又用力地揮舞了水果刀兩下，林旭雪倒是有些想笑。
雖然特別不合時宜。
因為自身本來就對心理學非常有興趣，接觸廣了以後自發地去接受了一些專業訓練，林旭雪在美國時還曾做過自/殺熱線的志願者，暫時穩住具有自殺意向直到警方或消防員找到人并做好準備，這是林旭雪的能力所及之內。
林旭雪盡量用冷靜的語調提醒思緒看着越來越混亂的李安傑：“你特意打電話叫我來，肯定是有話想跟我說。”
李安傑突然露出陰森的笑容，大聲吼道：“我沒話跟你說！我只是想要把你叫來，讓你張大眼看着我怎麽親手殺了這個吊着我那麽多年卻去跟別人生孩子的賤女人！”
“還有她肚子裏的寶寶！”
說完，在林旭雪始料未及之下，李安傑突然發難，長腿一個巨大的跨步立即往李嘉惠的方向一個猛撲，并将刀鋒向下手臂往前揮去，顯然是沖着李嘉惠的肚子而去。
李安傑這是想把鋒利的刀子紮/入李嘉惠懷着寶寶的小腹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唔，寶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