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自從克洛普大神适應了時差後, 便日以繼夜地展開訓練。
經過三天的高強度練習，并與周文婷醫生演練加配合了小半天後，克洛普醫生便向衆人宣布, 李欣钰明天上午十點就能做手術。
雖然李嘉惠很想繼續賴在媽咪的溫暖懷抱裏不走，但她畢竟還是汪弘榆的親生女兒, 她清楚這樣一個對未來充滿未知的夜晚，應該留給相知相愛了大半輩子的兩個人好一番溫存再說些體己話。
因為身份特殊, 林旭雪在明天早上并無緣參與這場手術，所以她收拾了一下便來到李欣钰的寬敞病房, 準備接自家女朋友回家度過難熬的漫漫長夜。
明天的手術畢竟事關身邊非常親近的人, 就連林旭文醫生也主動退出了這場手術。
到時候手術室裏只會有克洛普大神和周文婷醫生兩位專業醫生，林家姐妹甚至不會出現在二樓觀摩手術。
這是姐妹倆讨論了一番才做出的決定, 兩人都覺得自己不在場的話也好, 免得在手術出現緊急情況時, 她倆因為關心則亂而幹擾了主刀醫生做決策就不好了。
畢竟這場手術除了準度之外, 最講究的就是速度，連一秒鐘都耽誤不得。
對此莊學文院長完全不敢大意, 盡管已經再三檢查過手術器材和各種設備，但他依舊準備了另一間一模一樣的手術室, 免得最後關頭因為硬件設備掉鏈子而導致大家手忙腳亂, 甚至造成不可彌補的後果。
這幾天也親自坐鎮醫院行使監督大權, 羅美娟院長跟負責張羅各項事物的兒子一起檢查了備用的手術室後, 跟着便拉住天天忙得團團轉的兒子，一起坐在空無一人的手術室裏歇一會兒。
羅美娟醫生并不打算多說什麽, 就靜靜地陪伴看起來壓力山大的可憐兒子。
明天這場手術大家都很在意結果，畢竟事關身邊最親近的人，莊學文并不想看到李欣钰幹媽在自己掌管的醫院裏發生任何不幸。
不過, 莊學文終究當了那麽多年的醫生，他知道有些事情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眼見兒子的手因為情緒緊繃而緊緊握成拳，一副完全沒法放松下來的樣子，羅美娟醫生倒是難得溫柔一回，伸出手牽住了兒子的大手，再伸出另一只手輕輕拍了拍交握在一起的兩只手。
莊學文轉過頭來望向自家嚴母時，一個大男人眼眶裏已經蓄滿了熱淚。
不想讓媽媽覺得自己沒用，莊學文立即擡起另外一只手用力抹了一把臉，聲音很輕地說：“媽，你還記得我們一群小孩去老汪汪家參加生活營的那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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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美娟輕輕點點頭，那次生活營她當然記得，汪弘榆和李欣钰還給所有孩子的家長做了一個十分爆笑的視頻作為紀念，在老人村的這些年大家都沒少拿出來緬懷。
或者應該說拿出來嘲笑當年這些小屁孩。
莊學文像是想到了什麽，露出一抹十分懷念的笑容，低聲說：“我還記得第一天晚上關了燈後，因為我真的很不适應新環境，眼看着就快要哭出來的時候，欣钰幹媽似乎看出來了，便走到我的身邊坐下來，伸出手不停撫摸我的腦袋，跟我說不要怕，有幹媽在可以保護我，呵呵。”
莊學文又擡手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眼淚，聲音變得更低了：“我多麽希望在這個時候，我能給幹媽說出一模一樣的話。”
莊學文的眼淚流了一臉，重重地朝天舒了一口氣，似乎是在無聲感嘆自己是多麽的無能。
出乎意料的是，向來很少跟自己在肢體上有親近動作的母親，忽而松開他的手掌，轉而抱住了兒子的結實手臂，将布滿銀絲的腦袋輕輕靠在兒子的肩膀上，柔聲勸慰他：
“等到以後我和你爸不行了的時候，我希望你能看開一點，豁達一點，不要把所有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不要想着做那個無所不能的超人，生老病死畢竟是自然的循環，那一天終究會到來，到時候我希望你能記住的是和我們的快樂記憶，覺得這輩子跟我們做家人是一件讓你開心的事情，這就夠了。”
聽了媽媽的囑咐，莊學文乖巧地點點頭，嘴上倒是有些不乖巧地争取一下：“那希望媽媽以後能對我再溫柔一點就好了…”
羅院長忍不住翻了一個大白眼，語氣特別铿锵地否定：“不能！你媽媽我就是這個樣子的！”
莊學文只能唯唯諾諾地應下：“哦…”
這注定了是一個不眠之夜。
明天李欣钰幹媽就要面對生死大關，幹媽村裏一衆小屁孩最近親眼看見小汪汪姐姐那深怕子欲養而親不在的可憐樣子，個個突然良心發現，以往不愛着家高呼我愛自由的一群小壞蛋，今天紛紛開車到裝修得十分豪華的老人村，像個跟屁蟲似的緊緊黏着自家媽媽。
雖然孩子都那麽大了還黏糊得有些過分，可說句實在話，眼見摯友遭遇如此的病痛與苦難，各位媽媽的心裏也不太好受，還有點擔心自己很快就要步上李欣钰的後塵。
為此，自認管教嚴厲的各家母後大人便縱容了自家壞孩子向自己無盡撒嬌，好轉移一些注意力，并在內心暗暗決定要多跟孩子一起享受天倫之樂。
難得工作忙碌的自家三個孩子都在，薛家琪便給大家端出了全家人都愛吃的冰糖炖雪蛤補補身子。
當薛家琪端着托盤出來的時候，三個孩子正圍繞在馬雲婕的身邊，四顆大腦袋湊在一起看平板，對馬詩琦婚禮現場的效果圖好一番評論。
那一家人七嘴八舌又熱烈非常地一起讨論喜慶場合的模樣，看得薛家琪忍不住露出一抹特別幸福的笑容。
将托盤輕輕放在茶幾上，薛家琪語調溫柔地對親愛的家人說：“先吃點甜品再讨論吧！”
一家人最喜歡吃媽媽做的這道甜品了，三個小家夥還像小時候一樣，見到媽媽難得親手做的美味食物時，便争先恐後地湊到茶幾旁，希望能搶到五碗甜湯裏“最大的一碗”。
只有天曉得分明長得一模一樣的五只碗怎麽會有最大的一碗，薛家琪滿是寵愛地搖搖頭笑了，伸出手群摸摸了三個孩子的圓圓腦袋。
以往還會稍微抗議一下媽媽把她們當成小孩來對待，今天三個孩子難得乖乖地放任天然呆媽媽對她們親親抱抱。
直到被媽媽親了一臉口水後，馬韻绮才有些埋怨地說：“媽，別親啦，我的臉上都是你的口水啦！”
性格本就特別頑皮，馬雲婕适時地湊過來，繼續老婆的親孩子大業，嘴上還壞兮兮地給傲嬌的大女兒說：“你媽媽親完了到我！”
被母親壓在沙發上麽麽麽的馬韻绮露出一臉生無可戀，嚷着慫恿母親們去禍害兩個弟妹。
薛家琪和馬雲婕當然不會厚此薄彼，為了确保自己将一碗水端平了，也給了兒子和小女兒同樣的待遇。
這場愛的親親在三個孩子抱頭鼠竄逃去浴室裏給自己洗幹淨臉後，終于正式宣布告一段落。
兩位母親倒是十分開心地坐在沙發上，一起回味并嘲笑他仨剛剛那抗拒不了又萬分抗拒的為難模樣。
Lisa和韓桐的家裏沒有孩子，跟其他人的家裏不時傳出震耳欲聾的嬉鬧聲不同，她倆的家中依舊一片寧靜祥和。
兩人坐在飄窗前一起喝茶，望住院子外不遠處的馬路上滿滿當當停了馬家保镖的清一色黑色轎車，看這陣仗估計是馬家的三個孩子同時都過來了。
Lisa低頭親了親老婆的頭頂心，聲音低低地詢問依偎在她懷裏的心愛老婆：“我們沒有孩子，你是否會怨我？”
韓桐倒是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說什麽怨不怨的，你好像忘了，不要孩子是我們一起做的決定哦。”
Lisa也跟着笑了起來，點點頭說：“當時你說什麽來着？”
韓桐在老婆的柔軟懷抱裏用力蹭了蹭，嘟着嘴提醒她：“我說，我們認識得太晚了，半輩子都過去了，接下來的半輩子我并不想跟孩子分享你的愛，要獨占你一個人的全部溫柔。”
Lisa聽後還是笑眯眯，手上倒是不太老實，專注在依舊保養得前/凸後翹的兩個稱手部位上，低聲問最心愛的人耳畔說：“嗯，當時我說過，就怕我的全部溫柔你一個人受不住。”
韓桐擡起保養得特別好的一張美豔小臉來，水盈盈的大眼睛逐漸變得有些迷離起來：“我啥時候受不住了？”
Lisa低頭含住親愛老婆的紅唇，聲音含糊地說：“上次…上上次…不都哭着求饒了嗎？”
舌頭深深滑入溫熱的小嘴裏汲取老婆的甜蜜時，韓桐在回應老婆的火熱親吻之際，還适時地“唔”了一聲，似乎在符合Lisa的話。
今晚還是跟以往一樣，韓桐依然被壓在體力極好的老婆身下，受着讓她近乎瘋狂的溫柔。
最後還是得哭着喊着各種求放過，才被最喜歡聽她輕啼出聲的可惡老婆暫時饒過了。
別人家正春暖花開之時，此刻林思靖和陳凱璇正拉着林旭文在餐桌上一起列出一張清單。
清單上是兩位母親覺得林旭文去軍營進行訓練，還有後來去以色列和美國進行研究時應該帶上的東西。
林家三個女兒當中，就屬阿大林旭文生活自理的能力最差勁了，哪次出國長住不是擔心她的媽媽們親自出馬幫她收拾各種物品。
不甘心被當成一個不會照顧自己的笨孩子，當年去美國讀書之前林旭文居然還嚷着說：“別收拾了，你們只需要給我一張沒有上限的信/用卡，到時候缺什麽再去買不就成了？”
面對這十分敗家的女兒，林思靖和陳凱璇也是沒轍。
每當這個時候，小貓醫生都會轉頭看向大貓醫生，眼裏分明寫着嫌棄：“看吧，這女兒像你像了十足十，而且都特別會花錢！”
生活能力确實不怎麽樣，陳凱璇只能虛心地接受老婆的批評，伸手到老婆的肩膀之處，十分狗腿地給忙着照顧一大家子的老婆按摩按摩。
林旭童洗完澡出來後，頂着還有些濕潤的一頭短發也來飯廳裏湊熱鬧。
小童的目的不是為了幫自家生活不能自理的姐姐收拾行李，而是告訴姐姐她想要以色列才能買到的這個那個，還有那個這個，作為結婚禮物。
難得怕死了自家大姐的林旭童能開口向林旭文問要禮物，壞死了的貓姐自然不會讓小貓仔那麽容易就得到禮物，而是又擺出長姐的架勢來欺負她。
還好今天媽媽和媽咪都在場，林旭文使壞逗弄林旭童之時，也不敢欺負得太過，做做樣子後就答應給小童買一大堆禮物。
不僅老人村的每家每戶在深夜裏依然燈火通明，李嘉惠位處于市中心邊緣的高樓公寓也沒有要熄燈的意向。
林旭雪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女友，她知道在這樣的日子裏，自己千萬別不識趣地讓孕婦早點上床睡覺。
相反的，她十分體貼地陪在李嘉惠的身邊，在身後默默望着跟随掃地機器人在房子裏四處晃蕩的李嘉惠。
小貓阿甜本來也想跟着主人在家中四處游走，卻被林旭雪給逮住抱在懷裏不能動彈，免得李嘉惠會覺得原本打掃得光潔溜溜的房子被自家寵物的爪子踩過後需要重新打掃一遍。
現在畢竟是晚上十一點半了，樓下的鄰居要是不滿意打掃房子的動靜太大，随時都能去找警察叔叔上門來警告她倆。房子終于打掃幹淨後，林旭雪很快端了一杯鮮榨果汁給呆坐在客廳的新沙發上，雙眼無神望住前方神游天外的李嘉惠。
李嘉惠對周圍所發生的一切似乎無動于衷，一直到林旭雪伸手抱住了她，感觸到貓妹身上的溫度後，李嘉惠才緩緩地伸手抱住了女朋友的細腰。
林旭雪像在給寵物順毛一樣，伸出手輕輕地一下下順着李嘉惠那頭飄逸柔軟的長卷發，指尖時不時輕輕劃過柔嫩頭皮，帶來被按摩過的舒适感。
李嘉惠深深聞着林旭雪身上特有的清香味，在她的安撫之下，眼皮逐漸沉重，終于還是阖起來睡了過去。
李嘉惠當然不可能得到一夜好眠。
李嘉惠夢見媽咪變回了她四十幾歲的時候，身後披散了一頭漆黑長發，身穿如希臘女神一般飄逸的白色低月匈裙，即便只是嘴角含住一抹笑，靜靜地站在李嘉惠的前方不遠處，依舊是展露自身風華絕代之姿的成熟女性。
李嘉惠自然而然地想要跟李欣钰親近，快步走過去的時候卻突然發現本來已經長大成人的自己，又變成了腿短短的一個矮豆丁。
待李嘉惠穿過周遭如雲似霧的空氣靠近自家媽咪後，李欣钰的紅潤嘴角輕輕往上牽起，向親愛的女兒展現一抹最是溫柔的笑容。
身子矮短的李嘉惠努力揚起一張略顯胖嘟嘟的小臉，目不轉睛地擡頭看着李欣钰。
李欣钰輕輕彎下了腰，在李嘉惠臉頰上那可愛的梨渦親了一口後，還伸手摸了摸李嘉惠的另一邊臉頰，美麗的大眼睛裏寫滿了眷戀，柔聲囑咐女兒：
“辛苦你了，我的寶貝女兒，請替我照顧好你媽媽，讓弘榆每天都過得開開心心的。”
李嘉惠的眼睛裏蘊含滿滿的熱淚，很想跟媽咪說“只有你才能讓媽媽快樂起來”，但喉嚨卻像被東西哽住了一樣，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在淚眼婆娑之中，李嘉惠只能眼睜睜看着媽咪的身後突然長出一對巨大的白色翅膀，白色羽毛上泛着金色的光澤，翅膀來回扇動好幾下之後，身子輕盈的李欣钰便朝宏偉的金色拱門飛去，落在了如記憶中一樣眉目慈祥的奶奶懷裏。
跟着一切便消失不見，李嘉惠的世界也陷入了無邊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小汪汪：我愛媽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