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瑩瑩一笑眉眼間

楚燃當然知道玉珩哥哥要去打仗了,求了玉珩好多次,要一起去。

“哥哥,你帶上我。”

“哥哥,你要去打多久?”打仗誰能知道多久?要看遇到的情況,可能幾個月、半年、一年……,帶幾萬人去打仗又不是大家在操場上跑步,那麽多的人列隊行軍,後勤的糧食、辎重一天也就是行30、40裏(約15、20千米),這一路走過去要多長時間?走到了戰略布置怎麽樣?能不能打下來?一次成功,還是打好幾次?還是就打不下來,會死在戰場上都是不一定的。

玉珩說不上時間,整個魏國的兵力本就不足,四王叛亂集結的兵力又多,他一個人打杏城和合色城的兩路,還要考慮燕國會不會投機來偷襲。如果敗了,杏城和合色城的兵直逼長安城,他的父皇、這繁華的長安又将落在戰火裏了。

“哥哥,不知道要打多久?不能告訴你明确時間。”

“哥哥,你一定會回來,對嗎?”玉珩也沒有回話,出征,他又不是軍師,親自上陣拼殺,誰能擔保一定不死呢?

見哥哥沒說話,楚燃更是難過,他知道打仗是怎麽樣的,他的國家就是戰火燒到腳下了,自己居住的城都被圍了。他怕哥哥回不來,感覺又要哭了。

“哥哥,你帶上我,好不好?”

“楚燃太小,哥哥不能帶你,哥哥,不是去玩的。”

……

玉珩不能帶他去,他還是給孩子,自己都是抱着要打到一人不剩,也要保住長安城的心出去的,他怎麽能保住楚燃。

“楚燃,你要回質館住了!這段時間我不在,來寧安王府也沒有意思。”

“為什麽?我不回去。”

“你傷好了,我當時向父皇所求就是,你傷好了就回去。”

“我沒有好,額頭的疤沒有消掉。”玉珩去北大營,楚燃确實回了質子府,但是玉珩回來,小東西每次來,每次就不走了,能賴一次是一次。

楚燃扶了下前額的頭發,确實是痕跡還在,略略淡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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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沒法照顧你,你要自己管好自己,要好好擦舒痕膠,好好吃東西、好好習課業。”玉珩突然覺得自己這樣交待,實在是不太吉利,改說“哥哥,會回來,肯定要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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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前多日,玉珩已經去丞相府拜托過王丞相了,楚燃回了質館,請王丞相加強楚燃的防護,又一次安排苻北榮留在了楚燃身邊,苻北榮已經升職了,全賴于玉珩上次的保舉。

“玉珩,此去必會為國盡力,煩勞丞相多多關照拓跋楚燃。他畢竟是代國質子,死于我魏國,終是對我國不利。”只字未提,自己對楚燃的喜歡。

“我自當關注這個代國質子。”

“丞相”玉珩作揖,“如果這次大勝則皆大歡喜,若是玉珩回不來,之後你打算如何安排這個質子?”玉珩問的坦誠。

“回不來?”

“将軍必将旗開得勝。”王丞相也是真心相信玉珩是可以得勝的,他是有軍事能力的人,做事沉着冷靜、熟讀兵法。與燕國在邊界交戰多次了,不說從無敗跡,至少都沒死,最終反敗為勝。

“我是問如果,此次?”

丞相是何其聰明的人,此時已經明白玉珩在說什麽?“此次四王同時作亂,彼此沆瀣一氣、一丘之貉,之前部署我有信心此戰不會敗。如果,如果……真如将軍所憂,我會提前安排,沒必要讓小小一個孩子卷入長安城的戰火。”

玉珩知道王丞相會幫自己,王丞相此人品質高潔、才能過人,确實有父親說的治世之才,雖年過40。但是整個人謙和儒雅、舉手投足處處彰顯文人智慧,又膽識過人、果敢善斷,極善謀略。玉珩就知道找王丞相,他一定能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王丞相送玉珩出廳,安排管家送出府,這個陛下最小的兒子,小小年紀就跟着陛下宮變,這幾年多次與燕國在邊界上交戰,表現出優秀的軍事才能,但是他這般的為一個質子謀劃,是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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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安王府

離開京師去出征前的最後一個夜,玉珩沒有睡着,小楚燃睡在身邊,玉珩心裏在盤點出征的種種,是否有遺漏,是否差了點什麽?應該怎麽打?又不想影響楚燃入睡便起了身,随手拿了件披風是翠微綠銀絲邊蓮花暗紋披風,天已入秋,這戰打的久了必然入冬,天寒地凍。

寝室前的圍院,秋日清淺,月光似清紗穿過浮雲灑下來,灑在這清朗少年的身上,立若芝蘭玉樹。

“哥哥,你在這做什麽?”楚燃的聲音迷迷糊糊的。

“我吵醒你了嗎?”玉珩聲音輕柔。

“楚燃好害怕哥哥走,就很怕,哥哥一離開我就醒了。”看楚燃穿的淡薄,玉珩解了自己的披風給楚燃穿上,自己就穿了單衣。玉珩不是很想進去,既然睡不着何必強迫自己,而且這月光确實美,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

“哥哥,我會很想你,怎麽辦呢?你要不要送我個絲帕、香囊什麽的?”

玉珩一下笑了起來,盈盈一笑眉宇間,這孩子真的是什麽時候都能把他逗笑,“哥哥是女子嗎?時刻都帶塊秀帕在身上?你又是女孩嗎?需要香囊慰相思?”想想這話說的不對,跟相思有什麽關系呢?

楚燃挺失落的,看着孩子的表情玉珩又說“明月皎皎照天地,星漢西流夜未央,如果你很想哥哥就看月亮吧!再遠的山水都是這一片月光,睹明月而思人。”

楚燃點點頭覺得月亮沒有絲帕、香囊好,但是哥哥沒有也只能這樣了!

“楚燃你知道所有的将軍裏,我最欽佩誰嗎?”

“楚燃不懂兵法,夫子的課裏沒有這個?”

“沒有嗎?”也對,儒家文化是不教兵法的。

“那你自己可以多看看兵書,這樣的亂世裏,将來你回了代國,估計也是要與燕國交戰的。”畢竟這孩子就是他從戰場上帶回來的,轉而又說“你還是做個文官好,這樣安全些。”

“對了,哥哥最欽佩誰?”

“楚燃,你知道漢朝時的骠騎将軍霍去病嗎?霍将軍當年才18歲就能封狼居胥,飲馬瀚海,你知道什麽是狼居胥嗎?狼居胥是一座山,是當年匈奴祭奠自己先祖的地方,霍将軍帶漢家大軍一直打到狼居胥山下,沒有得到漢武帝的同意,便自行在狼居胥山封禪,在匈奴祭祀自己祖先的地方,祭祀漢家先祖多偉大。”

“封禪是歷來只有皇帝才能做的事情,霍将軍擅自封禪,但是漢武帝卻一點沒有怪罪,這對臣子是多大的信任。至此以後多年匈奴人徹底怕了大漢□□,再不敢踏上我漢朝土地。你知道瀚海湖在哪嗎?在北方的土地上,那裏的人稱那個湖叫貝加爾湖,你想想這得是多大的一片疆土,多大一片疆域。”

“我從來沒有希望過要有那麽大的疆土,也沒有那樣的野心。我只是希望,這個天下不要再不斷、不斷的打仗,人民不在易子而食、百姓不在析骨而炊。農民可以好好耕種、士農工商都能在魏國的這片土地上,平凡而普通的生活。每個人都能好好的活着,不是說能過的多富裕但是百姓至少可以好好活下去。但是這日子好像就過不上,是永遠得不到的期盼。”

楚燃看向玉珩哥哥,每一個人嗎?每一個人都好好的活着?農民可以好好耕種?玉珩站着,楚燃坐在寝室前的石階之上,玉珩修長、挺拔的身姿,擋住了皎潔月光。什麽是理想?什麽是希望?楚燃覺得好像是在這一刻突然就懂了,如果那是哥哥希望的,那也是楚燃希望的。

玉珩低頭看向楚燃,眉眼、鼻梁小小年紀就生的這般好,長大了必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樣子吧?将來應該是個纖纖君子的文臣?腦海裏閃過楚燃長大穿朝服,上朝的樣子。希望王丞相、苻北榮能護你安好。若是我重傷不治或者無法回來,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的成長,好好的生活,願君安好,春祺夏安,秋綏冬禧,長樂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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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之前,極為盛大、隆重的祭天儀式。

有人大聲宣讀出兵诏書“應天順時、收茲明命,昭告于天下吾皇登基,德充帝王、紹天明命、山川告祥、人神和協、歲月茲著……”诏書為中書舍人草就、黃門侍郎、給事中等修編都是儒學大家、文采斐然的當世之才,而後才能昭告天下。

這很長的一大段,意思就是現在的大魏皇帝繼承是正統的,之前的帝王殘暴不仁,父皇登基受命于天。你們這四個王現在來攻打,根本就是犯上作亂、違逆天道,你們是不對的。我方才是受命于天,天地定會庇佑,一定要打的你灰飛煙滅,辭藻華麗,意思就是這麽個意思。

父皇站在最前,丞相、文武大臣以及各位将軍,玉珩穿着他銀色的铠甲站在父皇身後。他全束發冠,銀色的束髻冠在陽光下閃耀灼灼華光,少許碎發拂過他的臉。這位翩翩少年的臉,眉目如畫,姿容隽爽,在陽光中無比俊美、英氣蓬勃、高大俊朗的少年将軍,巍峨而立他又一次要為父皇、為江山、為大魏出征。

祭天、祭地、告廟、祭軍神均行九叩之禮,所有人莊嚴以待,告慰天地、告慰祖宗、告慰軍神(一說是軒轅皇帝,一說是蚩尤),殺牲,以殺牲血塗軍旗、戰鼓、而後是陛下誓師。

面對數以萬計的将士,身穿甲胄、銀光閃閃,如此多的将士,卻是萬籁俱寂,父皇的聲音莊嚴、宏大,身姿巍峨。

“衆位魏國的鐵血将士,英勇男兒,江山需要你們,長安城、魏國各州、郡的無辜百姓也需要你們,叛軍犯上作亂,你們願意看見血染長安、生靈塗炭嗎?”

“不願意!”

“願意拼死保衛大魏,保衛自己的家園熱土嗎?”

“為大魏而戰,為陛下而戰!!!”

氣勢恢宏、聲震如天,而後是戰鼓雷響,五百裏外可聞。

太廟中,父皇召見各位出征的将軍及本次出征的将領,受下虎符與诏書,漢朝虎符就可以調動兵馬。各地刺史、太守見虎符就知道是皇帝要調兵打仗了,見虎符便可以同意調兵,沒有虎符就是丞相去了也不能調一兵一卒。本朝除了虎符,調兵還要有诏書,奉皇帝命調兵出征,整個國家除了皇帝陛下,所以人都不可以調一兵一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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