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陸語寒是次日中午才再次出現的。

他一露臉就被工作人員們圍上來“關懷”了個徹底,一群人折騰了好半天,烏泱泱的總算是散了。

工作要放在第一順位,陸語寒連自己的房間都沒回,就直接上樓敲起了時淩羽的房門。

“你是真的不覺得自己缺德麽?”

天亮了才修改完劇本,到這個時間點滿打滿算睡了也就四個小時的時淩羽一臉倦容的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對陸語寒說道。

陸語寒看着一向精致的友人,此時連垂到肩膀上的頭發都在散發着無精打采的氣息,連忙收斂了想要造次的心情,呲着牙裝着傻就往門裏擠。

“我覺得啊!”陸語寒雙手試探性地圈住時淩羽正撐着門框的手腕,語氣讨好:“這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尋思您都習慣了呢。”

時淩羽翻了個白眼,不知道該不該誇誇他對自己的認知十分準确。

剛準備揶揄回去,一陣濃烈的、屬于陌生Alpha的信息素猛地鑽進了他的鼻腔。

顯然這人的匹配度跟他肯定極低,就只是這麽短暫的接觸了瞬間,他後頸處本就敏感的腺體立刻出現了不良反應,一跳一跳的疼。

時淩羽反應過來不對勁後幹脆地甩開了陸語寒的手,毫不猶豫地轉身,快步走回了屋內,跟姓陸的拉開距離,直到聞不見對方身上的味道才停下來。

然而被結結實實拍了一巴掌的陸語寒卻是一頭霧水,半分沒明白自己闖禍了。

不僅邁大步子往裏屋追,嘴裏還絮絮叨叨地念着:“疼!你跑什麽啊?生氣歸生氣,我哄你就成了,打我幹嘛!”

“閉嘴,站客廳那不許進來。”時淩羽捏着鼻子,一臉嫌棄地在行李箱中翻找着阻隔劑。

他因為不總能用到那東西,到了應急的時候還真是有點記不起來塞到哪個角落去了。

陸語寒不明白時淩羽怎麽了,只以為在跟自己鬧別扭,琢磨了幾秒就打算照舊展示一下他死纏爛打的造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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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動一下試試。”時淩羽厲聲道。

好嘛,不動就不動,兇什麽兇。

陸語寒當即在客廳的中央立正站好,臉上還挂着那副笑模樣,杏眼睜得圓圓的。

但也只是消停了一小會兒,就開始不老實地抻着脖子往裏屋看,像是想要搞清楚對方今天吃錯了什麽藥,怎麽火氣這麽大。

大約五六分鐘,找到阻隔劑噴霧了的時淩羽回到客廳時,陸語寒已經相當自覺地拿起他早上剛打印出來的新版劇本看了起來。

不得不說,處于認真工作狀态中的陸語寒還算人模人樣。

只見他的眉頭輕蹙,那張天生的娃娃臉倒也的确很難擺出有威懾力的表情,若非業務水平足夠到位,光憑對方的這副長相還真不一定能得到大衆的信任。

藝術家和中醫差不多,越老看起來就越有說服力。

“呲——”

雪松氣味的阻隔劑從瓶口噴出,在正午陽光的映射下于空氣中彎出了一道小彩虹,還沒等人擡頭看清就消失了。

“你幹嘛!”過分專注的陸語寒被嗆了個措手不及,手掌在臉前揮了幾下,不滿地看向站在他兩米外的時淩羽。

時淩羽倒也很舍得用料,一口氣噴光了大半管,直到一點其他Alpha的信息素都聞不到了之後才停了手:“你昨天去哪了?”

聊到這個,陸語寒的表情就變得有點僵硬了。

他慌亂地躲開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耳根竟是“唰”得紅了,欲蓋彌彰地解釋道:“就...就喝多了在家睡了一整天。”

末了還欲蓋彌彰地補了一句:“你少管!”

看透真相的時淩羽沒跟他一般見識,彎着嘴角挑着眉,走到了對方身邊,直接挨着他坐下,語調上揚“哼”了一聲,沒再接他的話茬。

陸語寒見友人沒有要繼續追問的意思,暫時松了一口氣。

他用平板擋住半張臉,透過縫隙偷着瞥了兩眼坐在他旁邊喝豆漿的時淩羽,感覺對方注意力真的不在自己這裏了之後才繼續看起了新本子。

時淩羽也不催他,只是邊看書邊等着,氣定神閑的樣子。

過了近兩個小時,陸語寒終于大致浏覽完了一遍。

“哎,小羽,你談戀愛了麽?”陸語寒合上劇本,輕輕把頭往對方那邊偏了偏,用開玩笑的語氣問了句沒頭沒尾的話。

一早就猜到他會這麽問的時淩羽慢慢悠悠地把書簽別進紙張:“嗯。”

“啊??我靠!真的假的。”陸語寒的身子一下彈了起來,滿臉驚訝:“跟誰啊?”

時淩羽卻笑出了聲,漂亮的眼睛眯了起來,睫毛在光線下被映襯得更加纖長:“跟你啊。”

陸語寒:......???

真的麽?我不信。

“昨天逛了咱倆的cp超話。”時淩羽說道。

陸語寒有些窘迫的表情昭示着,在他來這裏之前就已經被人科普過昨天熱搜的事情了,他撓了撓鼻子:“早說啊,但凡知道我能給你這麽大的啓發,咱是不是早好幾年就能合作個愛情片試試了。”

“去你的。”時淩羽笑罵道:“就是突然發現,大衆想要看到的情感其實不一定要是清清楚楚的,主要還是一種獨屬于那兩個人之間的羁絆感。”

“其實這個本子很簡單,就是平行時空的交錯,主角在虛假中尋找真實,最後找到自己真實死亡原因的故事。”時淩羽的聲音淡淡的,聽起來像是初冬的雪。

“像這種本來就是構建假的環境來影射現實的設定,如果把所有東西都攤開剖析就沒意思了,朦胧一點,有想象空間才有讨論度的。”時淩羽笑着跟陸語寒解釋自己的想法。

他把手中的硬殼書随意丢到面前的小塌上,繼續說道:“沒開始就結束才更遺憾。”

“藝術就是要有遺憾的。”

陸語寒看着身側的友人,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可對方說的又實在太有道理,本子修改完不僅完整度上了一個臺階,也更符合自己想要的感覺了。

兩人對視着沉默了半晌,陸語寒終于開口道:“你真沒談戀愛麽?”

時淩羽聽完直接嗤笑出聲:“我沒談,但我猜你談了。”

被道破心事的陸語寒一下忘了什麽旁的事情,直接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但即便是這樣也依然打死都不承認,他夾着本子,順了杯咖啡轉身就要跑。

只聽時淩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紀總信息素是什麽味兒來着。”

注意力不集中的陸語寒當即便條件反射般的随口應道:“我聞不到,他說是朗姆酒。”

陸語寒:......

無語!

“你套我話!”他惱羞成怒道。

時淩羽則是倚在靠墊上,用手指對着自己腦袋點了點:“你這兒是個擺設麽。”

“你一進門身上的那個信息素濃度熏得我都頭疼,你在這屋裏呆了半下午楞就沒看出來?”時淩羽用看笨蛋的表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後便順勢又拿起了阻隔劑往對方所站的地方噴了兩下,十分嫌棄的樣子。

看着陸語寒迅速竄紅的脖子,時淩羽笑着繼續說道:“紀總這是易感期了?在劃地盤?”

“閉嘴吧!”陸語寒的音調都提高了,轉身就要上演一出兄弟反目,可時淩羽又在這時叫住了他。

“陸師哥。”

時淩羽畢業後就很少這麽叫他了,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稱呼讓陸語寒不禁回想起了兩人剛入圈的青澀模樣,先前的羞惱的情緒都被沖淡了些。

只見時淩羽看着他的表情很是認真堅定,本就有神的眼睛此刻更是亮晶晶的,眸中似乎有什麽情緒閃過。

兩人就這樣沉默着對視了幾秒後,時淩羽輕聲說道:

“師哥,我家裏還缺個獎杯。”

字裏行間滿是期待和不加掩飾的野心。

上一次兩人合作同題材電影,陸語寒斬獲了最佳新人導演,可時淩羽卻與獎項失之交臂,雖說那時候都是新人,沒得到也算不上遺憾,但也許是時淩羽近幾年氣運不佳,作品幾乎次次被提名,卻最後都還是差點火候。

久而久之,哪怕是不太看重這些的時淩羽本人,都還是難免生出了幾分不甘心。

陸語寒聽了這話以後愣了愣,但在明白了對方意思之後便瞬間笑出了聲,并承諾道:“師哥這次帶你贏一個回來。”

打完保票後,他便往門口走去,步子是邁出了十足的自信,還背對着時淩羽擺了擺手,動作流暢得仿佛是想配合方才話語的帥氣:“下午劇本圍讀見。”

“等等。”時淩羽出聲道。

還沒等陸語寒做出反應,他就把下半句話直接抛了出來:“演員裏有特殊性別的,你把身上的味兒洗幹淨點。”

“哦對,這樣紀總會不會不高興啊?”

“要不…你問問?”

羞憤的陸語寒嘴裏罵着“滾蛋”,腳上果斷加快了奪門而出的速度。

伴随着“咣”一聲房門被甩上的聲音,把時淩羽略顯放肆的笑聲阻擋在了門後。

事後,某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當事人陸導表示:願世上沒有第二性別這種坑人的玩意兒。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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