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鹿時應求而不得
孟多給鐘齊雁回信,告訴鐘齊雁蒼啓死了很多人,等疫情穩定了他再回去,阿洛回京了,有事去孟府找他。
鹿時應走進客棧的時候,孟多正在和背着包袱準備走的阿洛交代一些事,鹿時應聽見孟多提到了“青雲書院”和“鐘公子”。
孟多目送阿洛出門,然後看着鹿時應,說:“國師大人找我?”
鹿時應說:“朝廷派來增援的人五日之後會到,孟老爺已經做的夠多了,回去以後我會禀告皇上論功行賞。”
孟多:“論功行賞就不用了,我不是官,也有很多錢。”
孟老爺的錢大概能抵半個國庫,皇帝賞的東西孟多不想要,而且也很麻煩,鐘齊雁說禦賜之物要供奉着,丢失或損壞都是罪。
鹿時應望着孟多,問:“孟老爺想要什麽?”
鹿時應看孟多的眼神就好像孟多提出多麽無理的要求,鹿時應都會答應,但孟多沒有想要的,他富可敵國衣食無缺,并沒有什麽需要鹿時應為他所做,可鹿時應的目光讓孟多無法拒絕。
孟多想了想,微微一笑,說:“我想要國師大人長樂永康,鹿大人能做到嗎?”
鹿時應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如果孟多自私貪婪,也許鹿時應就可以少喜歡他一些,可孟多說希望他長樂永康,這樣的孟多讓鹿時應難以自拔,這樣的孟多卻不是鹿時應的,所以他很疼,求而不得。
鹿時應的聲音微啞,說:“好。”
秦白得知鹿時應離開了房間,急匆匆的跑來尋人,“不是說了,不讓你出來,病都還沒痊愈。”
孟多驚訝:“國師生病了?”
鹿時應說:“舊疾而已。”
自從知道孟多拿了鹿時應的蠱玉,卻又不愛鹿時應,雖然這兩件事并無關聯,但秦白還是很想把氣生在孟多的身上,于是他語氣不好的說:“孟老爺關心嗎?”
恰好的是孟多也不太喜歡秦白,覺得此人有些輕浮,說:“國師抱恙是國家不幸,我身為大昌子民,理應關心。”對鹿時應說:“我認識一位神醫,可以介紹給你。”
秦白說:“我就是神醫。”
孟多禮貌的說:“但是連國師的舊疾卻沒治好。”
秦白:“你——”
鹿時應擡手打斷秦白的話,“多謝孟老爺的好意,秦大夫出自神醫谷,醫術了得,舊疾未愈是鹿某的原因。”
孟多說:“巧了,我認識的人也剛好是神醫谷的,名叫秦穆。”
秦白說:“那是我爹,我爹已經很多年沒離開神醫谷了,孟老爺确定自己能請得動他老人家?”
“秦神醫多年不出山,是因為有人往神醫谷送去了很多的酒。”孟多微微一笑,說:“足夠秦神醫在家中醉生夢死了,喝了人家的酒,替人家治病是理所應當。”
秦白一驚:“原來年年送來酒的人是你!”
孟多說:“話又說來,秦神醫喚我一聲孟老弟,秦大夫是不是——”
秦白頭也不回的大步往外面沖,“藥放在你房中了,自己回來喝!”
倔強的背影寫滿了“我不聽你別說我什麽都不知道”
孟多看見秦白吃癟,忍不住哈哈笑出來,扭頭想說話,目光一下子撞進了鹿時應的眸中,鹿時應的眼神像一池碧潭,深不可測卻又溫柔,孟多愣了一下,然後扭過了頭。
孟多走到桌邊坐下,端起一杯茶,低頭抿了一口,心想鹿時應不虧被稱作谪仙,的确貌美如花,幸好孟老爺是個體面有內涵的袋鼠,并不被美貌動搖。
鹿時應坐到他身旁,轉頭看孟多:“朝廷的人過幾日就來了,孟老爺其實可以現在就離開。”孟多做的已經夠多了。
孟多說:“等來了以後我再走。”
有了孟多的米糧和鹿時應的藥,蒼啓鎮上死亡的人開始逐日變少,街上慢慢的多了一些人,路上的人遇見孟多,總要停下來作揖,表達自己對孟多的謝意,孟多沖他們點點頭,閑閑散散的走遠了。
秦白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鹿時應早上起來後有些發熱。
黎禾抱着文書去找鹿時應批閱,半路被秦白攔住:“國師身體不适。”
黎禾驚訝:“怎麽回事?”
秦白心道:“還不是被你咳咳咳給傳染的。”但秦白自然不會說,只讓他回去自己處理文書,不要打擾國師休息。
秦白端着藥,推開鹿時應的房門走進去。
鹿時應披着外袍靠在床頭,安靜的垂眸看書。
“現在不比之前,要格外注意,明知道身體不好,還跑到這種地方來,還把蠱玉給別人戴。”秦白是個高冷的大夫,但在鹿時應面前總是忍不住絮絮叨叨。
鹿時應笑了一下:“聽你說的,鹿某跟花一般嬌弱。”
秦白看着鹿時應俊美無暇的臉,說:“的确像花。”忍不住又說:“有人是不是眼神不好?”
秦白和鹿時應自幼一起長大,親眼看着鹿時應長成了這般天下無雙,他對鹿時應格外的護短,不明白孟多為什麽看上鐘齊雁,而不是鹿時應。
鹿時應知道秦白說的是什麽,合上書,說:“不要說他。”
秦白把藥遞過去,“不說了,孟老爺跟別人不一樣。”秦白看着鹿時應喝完藥,秦白露出邪氣的笑容,“畢竟孟老爺是鹿大人第一次非禮過的人。”
鹿時應行的是八風不動,端的是清雅高潔,難以和秦白此等風流公子有共同語言,微微惱怒的看着他,“出去。”
秦白拿着藥碗,在鹿時應發怒之前跑了。
房間裏只剩下鹿時應自己時,他抿着唇,低頭看自己的手,想到秦白的話,耳根後慢慢紅了。
三日後,朝廷派來支援的人到了,孟多把手上的事交接下去,帶着俞碑鎮來的漢子一起回去。離開蒼啓的那天,蒼啓百姓和鹿時應出來送孟多。
百姓簇擁着馬車走出城外一裏多地,才在黎禾的勸慰下停下了腳步,許多人努力揮着手向孟多告別,說大恩大德世代不忘。
鹿時應站在人群後面,在不近不遠的地方默默望着孟多離開,孟多從馬車的窗戶往外看,翠綠的城郊外,鹿時應的衣袍純白無瑕。
秦白說:“城外風大,回去吧。”
鹿時應看着孟多的馬車徹底消失在視線中,才慢慢往回走,他臉色蒼白,有幾分病态,不想被孟多看見。
孟多在俞碑鎮住了幾日,才啓程回京,沿途路過有孟府家産的城鎮,就入城查賬,等抵達京城,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酒樓裏,蔣興的父親為孟多接風洗塵,感謝他出手相助,蔣興等父親去酒樓外與人寒暄時,小聲的對孟多說:“怎麽才回來,夫子去西南山了。”
孟多在路上收到了鐘齊雁的書信,說在西南山隐居的石湖居士最近在山中講書,他和其他同好進山聽書去了,又在信裏告訴孟多,西南山的大宴花正是盛開的季節,等孟多回來,會摘一筐大宴花送給他。
大宴花色澤豔麗,花瓣層多寬闊,香味馥郁,是很好看的花,是鐘齊雁喜愛大宴花,不是孟多,孟多只喜歡吃樹葉。
不過只要是鐘齊雁送給孟多的東西,孟多都會用心收藏。
章禮江得知孟多回來,邀他去八仙樓喝酒聽曲,八仙樓最近新來了一批歌女,聽說聲音婉轉動人,長得又楚楚可憐。
孟多身為一只有內涵的袋鼠,并不對美貌感興趣,但是既有才藝,又有美貌的人就不一樣了。
他和章禮江在八仙樓的包房裏聽曲,新來的歌女莺莺燕燕站了一屋子,幸好章禮江和孟多都是富有雅趣的人,并不淫|亂,所以聽曲飲酒就只是聽曲飲酒。
章禮江用左手在腿上打拍子,右手往嘴裏丢花生米,斜眼看見孟多皺着眉看着酒盅,說:“不合口味?”
孟多按了按胃:“可能是多日不喝,有些難受。”
章禮江說:“叫她們給你揉揉?”
孟多看了眼歌女白皙的手腕,“不用了,給我送碗雞湯吧。”
一名歌女端了碗雞湯放到孟多面前,孟多用勺子攪拌湯汁,臉上漫不經心的。
“聽說你這次花了大錢?”章禮江在曲子裏問,“朝廷不知道要怎麽賞你。”
孟多說:“不需要。”
章禮江說:“孟老爺宅心仁厚,是行善事,将來名留青史,造福子孫。”
孟多心想,鐘齊雁又不能生,他也不會有袋鼠子孫。
章禮江感慨:“沒料到鹿時應也會去。”
孟多問:“什麽意思?”
章禮江說:“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章禮江見孟多有了興趣,就壓低了聲音,在孟多耳旁說:“鹿時應前些年受過重傷,聽說是一直沒好,皇上供着他還來不及,怎麽會讓他去那種蠻荒之地做那種小事。”
孟多驚訝,鹿時應告訴他是朝廷派他前去剿匪赈災的,所以是有隐情在裏面嗎,孟多想去他離開蒼啓時鹿時應站在遠處靜靜凝望着的時候,孟多心裏有種莫名的感覺。
章禮江把聲音壓得更低:“我猜鹿時應去南方之事有隐情,也許和黨派之争有關,畢竟鹿時應在南州斬殺的知府是大公主驸馬的遠親。”
孟多對管家的事不感興趣,聽到章禮江的話,心裏卻輕松起來,說:“也許是吧。”又說:“你不要和我說這麽多。”
朝廷的事,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孟多并不想聽。
章禮江坐直身體,“行吧,還以為你會想知道鹿時應。”
孟多低頭喝湯,不明白章禮江從哪裏得到的這個結論。
鐘齊雁到西南上聽書一直沒回來,孟多就白天和章禮江在八仙樓厮混,晚上在大運河邊看水,他回來的第三天,阿洛告訴孟多,那日參加流煙河畔的煙火宴的詳細名單已經出來了,按照孟多的要求篩選過的名單上有二十八人。
阿洛問:“公子,挨個查嗎?”
孟多眼神冰冷:“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