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是不是有一些喜歡我呢?

翌日是周六, 盛航是被說話聲吵醒的,衛哲喑啞的嗓音就在耳邊,他的手機貼在耳朵上, 而他懷裏的盛航可以清楚的聽到對面周尋的聲音:“有空沒,請你吃飯呀。”

“沒空。”衛哲打了個哈欠,往盛航脖頸處親了親。

“行吧,知道衛總忙, 那我找我弟去吧。”

衛哲一下子清醒了,還沒等說話,周尋就挂了電話, 然後一分鐘後, 盛航的手機響了起來。

盛航接起電話, 周尋便道:“等着,我給你送愛心早餐,關愛病號人人有責。”說完就挂斷了, 都不用盛航開口說話的。

“你哥是真閑啊。”衛哲掀開被子下了床,穿着條內褲往客房走,他的衣服時至今日都還放在客房裏呢。

手忙腳亂的穿上衣服,衛哲用三分鐘刷牙洗漱後對盛航道:“我先走, 你跟他一起吃早飯吧。”

“你去哪兒?”盛航問。

“去你爸那兒蹭早餐。”

盛航:“……”

你倒也不必如此投入。

衛哲走後沒多久, 周尋就來了。

周尋已經很久沒有來過盛航這裏了,他一進來就看到了門口的粉色拖鞋。

???

他弟這裏竟然有粉色拖鞋?

周尋趁盛航去廚房拿飲料,跑過去仔細觀察了一下那雙拖鞋,然後拿出手機給賀初發信息:我在我弟這裏發現了一雙女士拖鞋, 我猜測這女孩至少得一米七五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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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尋腦補了一個大長腿美女, 又想想他弟, 媽呀, 這真是男帥女靓的組合的。

但最好先不提,不問,得給小孩兒足夠的尊重。

帶着這些好奇,周尋又去了洗手間,然後看到了粉色毛巾粉色的杯子和粉色牙刷,連牙膏都是粉色的蜜桃味,牙膏都快用到底了。

周尋忍不住“啧”了一聲,這女孩在這裏過夜了呀。

他弟相當可以呀。

周尋自覺發現了秘密,笑眯眯給賀初發信息分享自己的發現。

賀初給他回複了一個句號,然後又回複了兩個句號,最後回複了三個句號。

周尋:你真煩人,我發我的,你別理我行嗎?

賀初便不回消息了。

周尋又給他發:咱們家終于要有女性了,給我回消息。

賀初給他回複了四個句號。

衛哲來到盛家時,盛家早就吃過早飯了,衛哲毫不客氣:“奶奶,我沒吃呢。”

老太太就去廚房給他煮了一碗小馄饨。

盛建友昨天被灌了不少酒,今天酒醒以後以為這小子是糊弄他的,沒想到他還真來了。

衛哲吃完飯後擦了擦嘴,對盛建友道:“走,叔,看店面去吧。”

“看店面?”盛建友眉頭蹙了起來,“這就看店面了?”

“做生意自然得先租房子。”衛哲說。

盛建友猶豫,汪慧也有些猶豫,主要是他們跟衛哲也不熟。

“你真不是騙人的?”

昨天說要開店,今天就去看店面,怎麽聽怎麽像騙子。

“我跟盛航是朋友,而且我昨天不都認你當爸了嗎?我能騙我爸呀?”

盛建友:“……”

随便認爸,更像騙子了。

“我問一下小航。”盛建友說着拿出了手機給盛航打電話。

“你去周家鬧的時候也沒見你問盛航啊。”衛哲笑着說。

盛建友倏地瞪向他。

汪慧和老太太也沉默了。

衛哲哥倆好的勾住他的肩膀,對他挑眉:“快打,都這個年齡了,咋一句玩笑話都承受不住呢。”

盛建友:“……”

電話已經撥通,也來不及挂斷了,盛建友氣呼呼道:“小航,你那個朋友又來了,說要帶我們去看店面,他到底是不是騙子啊?”

“騙你什麽?”盛航冷冷道,“騙你回去給他當爹嗎?”

盛建友:“……”

“他說什麽你聽什麽就是了。”盛航挂斷了電話。

盛建友:“……”

盛航對盛建友說話向來不怎麽客氣,盛建友已經習慣了,将手機收起來,盛建友對汪慧道:“你跟着他去看吧,你不是一直想幹點兒什麽嘛,去吧。”

“你不去啊?”衛哲看他。

“他的身體不能勞累。”汪慧開口了,“我跟你去吧。”

“我也一起。”老太太摘了圍裙,“讓他在家看家吧。”

“怎麽就不能去了?”衛哲上下打量他一番,“你昨天去罵人的時候可是中氣十足啊,也不像有病的樣子。”

盛建友瞪着衛哲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但衛哲這種笑着說出來的實則含着暗諷的話卻勾起了他很多不好的回憶。

葉君蘭跟他離婚的時候,廠裏的那些人就是這樣跟他說話的。

“呦,小盛長得這麽好,媳婦兒也跑了呀。”

“你倆結婚的時候我們還羨慕呢,男的長得帥,女的長得漂亮,可真是天生一對,沒想到現在變成這樣了。”

“小盛啊,找媳婦兒不能找漂亮的,得找溫柔賢惠的,漂亮的養不住的。”

“那女的肯定是早在外面就有人了,小盛長成這樣也被戴綠帽子,唉,我們這些人可得看住自己的老婆。”

“你見過她那個姘頭了嗎?要不要兄弟幾個幫你一起去教訓教訓?”

……

盛建友攥緊了拳頭,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老太太發覺他的異常,忙道:“行了,行了,咱們走吧,讓他在家就行。”

“沒事兒,我準備了輪椅,走不動的時候我就用輪椅推着他。”衛哲走過來抓住他的雙肩一拎就給他放到了門口,“腿長着就是用來走路的,來,叔,你前面帶路。”

老太太:“……”能別招他嗎?回頭再喝藥,她也不用活了。

汪慧:“……”

盛建友憋着一股氣在前面走,衛哲就跟在旁邊跟他說話:“我爸以前也身體不好,癌症化療,什麽都幹不了。”

盛建友下意識看了他一眼。

“剛在床上躺着不能動的那幾個月,那叫一個作呀,天天脾氣那個大,摔摔打打的,像是所有人都欠他似的。”

老太太聞言嘆了口氣:“人病了,性子也就變了。”

她兒子以前不這樣的,雖然沒什麽上進心,但長得好看,嘴巴又甜,很讨人喜歡的。

尤其是剛有了小航的那一年,他們家可真幸福啊。

可那幸福像是昙花一現,這輩子也不會再有了。

她一直想不通,有了孩子後确實生活變得拮據了一些,可大家都那樣啊,日子怎麽就沒法過了,就非得走到離婚那一步呢?

“後來就好了。”衛哲又說。

“生病好了嗎?”汪慧忍不住問道,她記得昨天衛哲說他爸去世了的。

“不是。”衛哲搖頭,“是作病好了。”

衛哲笑着道:“我爸只要發脾氣,我媽就拿大耳刮子抽他,啥活也幹不了,一天天的可是顯着他了。”

“……”

周尋今天是特意過來陪盛航的,本來想着約衛哲一起吃個飯跟他道個謝,但可惜衛哲有事兒。

吃過早飯後,兩人閑着也沒事兒便出了門吃午飯。

周尋實在是沒忍住還是直接問出了口:“弟啊,你不是談戀愛了?”

家裏的東西那麽明顯的都是雙份,周尋不可能沒發現,于是盛航便點頭承認了。

“哦豁。”周尋吹了一聲口哨,然後笑眯眯撞了一下盛航的肩膀,“什麽時候帶出來給我見見?”

“嗯……”盛航想了想,“再等等吧。”

“行。”周尋拍拍他的肩,“我跟你賀哥給兩份見面禮,你問問她想要什麽,她喜歡什麽?黃金好不好?”

盛航抿了抿唇,慢吞吞道:“……你要是非得準備的話……黃金……确實不錯。”衛哲應該會喜歡錢的。

周尋:“……行。”這怎麽還不會推辭呢?

兩人吃完飯後便來到衛哲的奶茶店喝奶茶解膩。

市中心的這家奶茶店周尋是很熟悉的,從店長到店員基本都認識他。

兩人進去便上了二樓,周尋癱在沙發上問盛航:“想喝什麽?”

盛航正要開口,店長便笑道:“我們衛總又推出了一款新品,兩位要嘗嘗嗎?”

衛哲經常搞些新花樣出來,周尋已經習慣了,于是道:“行吧,來兩杯嘗嘗。”

店長很快端着奶茶上來,看到奶茶旁的那杯清水時,盛航覺得有些熟悉。

周尋已經端起來喝了一口,然後吐了一下舌頭,緊緊皺起了眉頭:“這是新品?這麽苦?衛哲搞什麽?”

“喝口清水。”盛航和店長同時開口。

周尋下意識端起旁邊的杯子喝了一口,口腔內瞬間被回甘所充斥,然後揚起了眉頭,行啊,有點兒東西。

“你怎麽知道要喝清水?”周尋問盛航。

“……猜的。”盛航說。

“我弟腦子果然聰明。”周尋沖他豎了個拇指。

盛航:“……”這是十點半的執拗。

店長在一旁解釋道:“這奶茶是用雪茶做底制成的,雪茶是雲南的特産,生長于海拔數千米的高山上,第一口的時候會有苦澀的味道,但喝一口清水會回甘無窮。”

“這打算什麽時候開始賣啊?每次往外賣還得打包清水,教人家怎麽喝嗎?”周尋問。

“衛總說這新品不對外銷售,每天憑緣分免費贈送十份,對了,這款奶茶叫無價。”

無價。

盛航手指微微顫了一下。

“老衛是會做生意的。”周尋對店長說,“給我打包兩份,我要去醫院送無價奶茶。”

店長便應着下樓去了。

周尋一邊喝奶茶一邊說些輕松的事情。

因為覺得盛航會因為父母的事情不開心,所以周尋一直在逗盛航笑,但逗了半天後發現盛航心情好像一直不錯,根本就不用逗。

盛航慢慢喝着奶茶,眼角眉梢都是掩飾不住的笑。

周尋覺得今天的盛航有些不一樣。

盛航于周尋而言其實并不像一個弟弟,因為他打小就沉穩,後來大一些後便開始管着周尋。

小孩兒身上總帶着一些不同于他那個年齡段的緊繃感,周尋到現在也想不通一個小屁孩總繃着幹嘛。

而現在的盛航整個人周身都呈現出了一種極度放松的狀态,這種感覺太強烈,周尋想忽視都難。

“戀愛是不是特別甜蜜?”周尋挑眉問。

盛航便勾了一下唇,沒說話。

周尋便“啧”了一聲,對那個穿大碼粉色拖鞋的女孩子更加好奇起來。

盛航這樣的性格會喜歡上一個什麽樣子的人呢?

盛航終于還是沒忍住拿起手機給衛哲發了條信息:你在哪兒呢?

衛哲發了一張照片過來,照片裏盛建友正探頭往一個出租的店面裏看。

衛哲:你爸說不出來,我給他提溜出來了,你奶奶當時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可能以為她兒子是紙糊的吧。

衛哲:你衛哥好久沒有遇到這麽令人興奮的對手了,想抽根煙裝個逼行嗎?

盛航這才想起,衛哲自從說戒煙以後好像真的沒有再抽過煙了。

盛航将照片點開放大。

他看過盛建友年輕時候的照片,奶奶說他們的眼睛長得很像,很亮,笑起來會彎着,可是盛航的記憶中卻沒有這樣一雙眼睛的記憶。

從他記事兒起,他的眼睛就是渾濁的。

這個人和那個家庭就像是橫亘在他生命裏的一塊壓得讓人喘不過氣的大石頭。

盛航不止一次想過,把這塊石頭扔了吧,扔掉就不會再難受了。

可是每次看到他那副樣子,便仿佛是又加了一塊石頭在心裏,兩塊石頭在一個天平上,拿掉一塊,另一塊便會重重的砸下去。

盛航有時候覺得自己像一個瘾.君子,因為他總是在追求一些極致的求之不得的且不被人理解的東西。

就像小時候吃到了一塊好吃的糖,他便窮盡一生去尋找,不斷的試吃,不斷的失望,不斷地被傷害卻又不斷地去尋求。

旁人看他的眼神裏有同情,有不解,也有沉默的放縱,但他可以看到他們的內心在說,這樣是不好的,這樣是不對的,這樣是沒有必要的。

何必呢,何苦呢,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找不回來的。

只有一個人,他告訴他,多大點兒事兒啊,等着,這塊糖我幫你拿回來。

心裏的那兩塊石頭消失于無形,某一個被塞在幽暗角落裏蒙了塵的音樂盒像是被放入了新的電池,響起了久別的悠揚的樂曲。

修長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慢慢點着,打完一行字後,停頓幾秒,點了發送。

衛哲倚靠在門框上,嘴裏叼着根沒點的煙,兩根手指夾着手機來回轉着。

手機響了一下,衛哲垂眼看過去。

手機屏幕上顯示着來自盛航的消息:你是不是也有一些喜歡我呢?

衛哲呼吸猛地頓住,忍不住眨了一下眼,消息已經被撤回。

???

是他看錯了還是他發錯了?

下一秒,又一條消息進來了:衛哲,你是不是有一些喜歡我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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