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不配，我真的不配……

盛航離開奶茶店後, 進了一家小超市買了一盒煙。

将煙點燃，盛航深深吸了一口。

他本來對衛哲的心思算是十拿九穩，但因為意外出現的周尋, 最後的結果卻是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曝露在了衛哲面前，而他之前問衛哲的問題卻并沒有得到回應。

這讓他突然間生了很多不安全感。

既然已經被周尋撞破，那也就沒有什麽不能說的了，總歸是要不給對方留後路才好。

于是盛航咬着煙垂着眼拿出手機将衛哲拖進了家庭群。

……

而此時還在奶茶店的周尋大概也理清了頭緒, 盛航與衛哲之間最早的交際便是在衛哲高三那年，所以，就是那時候盛航開始喜歡衛哲的？

周尋越想越覺得憋屈。

他那麽好一個弟弟, 怎麽就同性戀了呢？

那年盛航才十五歲啊……十五歲啊……衛哲這狗是怎麽能下得去手的？

周尋幽幽地看着衛哲, 眼神危險, 賀初忙拍他的肩膀，終于良心發現替自己的兄弟說了句話：“少年心思也不能怪衛哲，當初你不也十八歲就暗戀我嗎？”

“滾。”周尋現在連帶着看他也不順眼,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鬼才暗戀你呢。”

“哦，對，是明戀。”

周尋正要說話, 他和賀初還有衛哲的手機同時響了一聲, 賀初順手拿出手機打開看了一眼。

是家裏的群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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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群裏一共五個人，周申明，葉君蘭，盛航, 周尋和賀初, 而現在卻變成了六個人, 多了一個衛哲。

這次發消息的是盛航, 是一張照片。

盛航剛走沒多久，這個時候應該是在生衛哲的氣才對，怎麽會突然發照片，賀初好奇地點開看了一眼，然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周尋不明所以，瞥向賀初手裏的手機，而賀初下意識的想要收回手不讓他看，周尋一看他這個架勢，一把攥住他的手扯到眼前，然後就看到了一張結婚證的照片！！！！

照片上面是他單純可愛乖巧天真無邪集帥氣與美貌智商與才華于一體的弟弟和……衛哲那狗逼。

周尋閉了閉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正要再細看一下時，屏幕已經開始刷屏，全是周申明在發飙。

——這是什麽？

——結婚照？不應該是周尋和賀初嗎？怎麽是小航和小衛？

——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小航彎了？

——小航怎麽會彎了呢？

——！！！周尋你給我滾出來，為什麽要帶壞弟弟？

——那個天殺的衛哲，我弄死他……

……

衛哲也在看手機，他沒想到盛航竟然在這個時候選擇“官宣”，所以，盛航是打算借周尋的手揍死他嗎？

小孩兒還挺狠。

“我草你大爺……”周尋終于反應了過來，沖過去又給了衛哲一拳，“你竟然拐騙我弟弟跟你結婚？”

衛哲不止不躲，還迎了上去，揍吧，揍吧，越慘越好。

不過這樣也行，不然以後周尋知道他倆早就領證了還得揍他一頓。

賀初只能上前拉架。

“苦肉計沒用的。”賀初啧了一聲，“厲害啊，結婚證都領了，這速度，我甘拜下風。”

衛哲抹了一下嘴角，斯哈道：“怎麽，嫉妒啊？”倆人一起長大可太熟了，賀初這話可酸的很。

也是他倆這談了多少年了，也沒能領個證。

衛哲一時間覺得還挺美。

賀初挑了一下眉：“放心，周叔會弄死你的。”

衛哲低低笑了一聲，對賀初聳聳肩：“弄死我我也樂意，知道什麽叫痛并快樂着嗎？”

“你看看他這個嚣張的樣子。”周尋恨恨，“你個死變.态，咱倆絕交了……”

衛哲對周尋擡了擡下巴：“哥……小周哥……還打嗎？不打我走了。”

“我日，你竟然還敢挑釁我……”周尋跳起來想揍他，被賀初攔腰抱住，“氣大傷身，冷靜，冷靜，就當白得一弟弟。”

“滾蛋，我怎麽那麽稀罕他給我當弟弟。”周尋惱怒的回手拐了賀初一胳膊肘，“你也滾，你倆一丘之貉，我那可可愛愛的弟弟啊，就這麽被豬給拱了……”

衛哲對周尋揮了揮手拿着車鑰匙下了樓。

衛哲并沒有着急去找盛航，主要是現在這個情況有些尴尬，他自己還沒有理清思路呢。

當年盛航那封情書寫的很簡單，就兩句話，他到現在也還記得。

哥哥，我喜歡你。

原來那個“哥哥”不是周尋啊。

衛哲開車回了自己家，然後開始翻箱倒櫃。

發現這封情書算是個巧合，那時候流行那種香噴噴的顏色絢爛的信紙，衛哲在盛航的桌上看到這種女孩子喜歡的信紙時，還在心裏嘲笑盛航這個面無表情的臭小子竟然還有一顆少女心。

打開一看，呦呵，這是給周尋表白的信。

那時候的周尋也才十八歲，長得自然不用說，不然也不至于迷得賀初七葷八素的。

只不過周尋和賀初已經在一起了，在周尋的眼裏，盛航怕就只是個小孩而已。

十五歲的小孩兒春心萌動，還是自己的便宜哥哥，這種事情一個弄不好可是會造成心裏陰影的。

衛哲對盛航這個小孩很有好感，自然不想看着他受感情的苦……

所以在看到盛航将那信裝進信封封好打算郵遞時，衛哲就半夜起床悄悄将那信打開換成了一張白紙又給他封好了口。

第二天更是佯裝不經意間将周尋和賀初已經在一起的事情告訴了盛航。

後來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了，盛航與周尋之間的關系一如既往的要好，衛哲猜測，盛航的那封信可能并沒有寄出去。

找了大半個小時後，衛哲終于從盛放高中課本的那個箱子裏将信找了出來。

畢竟是少年的心意，衛哲也沒有将其扔了，而是将信紙折疊放在了一個透明袋子裏封存收了起來。

時隔八年再打開，竟然還聞到了屬于信紙上的香味。

慢慢将信紙展開，衛哲再次看到了信上那屬于少年的龍飛鳳舞的字。

盛航的字與他表面的冷清不太一樣，他的字帶着一股子無法掩藏的張揚，好看的很。

【哥哥：

我喜歡你！

盛航 】

看着信紙上的字，衛哲的心慢慢跳了起來，最後聲如擂鼓。

……

衛哲拿着信回到家，按了指紋鎖，門打開時聽到盛航在客廳裏說話的聲音。

“媽，那你幫我好好安撫一下周叔，改天我會帶他正式上門的，到時候再跟你們解釋。”

聽到開門聲，盛航看過來，見是衛哲便又收回了視線。

衛哲一邊豎着耳朵聽他和媽媽的對話一邊換了鞋。

但盛航只“嗯嗯”應了幾聲後就将電話挂斷了。

衛哲輕咳一聲正要說話，就看到茶幾上擺着一個信封和一張白紙。

時隔八年，衛哲依舊認識那個信封，因為當初他看到那個信封時，上面已經寫了一半地址，郴縣。

那是他們當初上高中的縣城的名字和學校。

察覺到衛哲的視線，盛航看向他，有些無語道：“當初我要是将信遞出去了，我哥收到一張白紙也會問我的。”

盛航當初沒有将這封信寄出去，但也沒有再打開看過，所以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發現信封裏的信已經變成了白紙。

衛哲從口袋裏掏出信放到了信封上：“當時第二天不是告訴過你那倆狗在一起了嘛，就想着即便寄出去了，時間一拖延，你也可能就改變了主意……主要是想給你留點兒自尊心。”當時盛航也快中考了，那麽高傲一小少年，萬一被打擊壞了怎麽辦？

盛航抿了抿唇，直白道：“你就沒想過是寫給你的嗎？”

“呃……”衛哲幹笑一聲，這個他還真沒想過。

除了信裏極具迷惑性的“哥哥”兩個字外，主要是衛哲當時對盛航并沒有那種心思。

那時候的盛航才十五歲啊，他得多畜生才會喜歡一個十五歲的少年。

後來對盛航起了心思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他忙于事業，沒空理會感情上的事情，有些人往前湊，他也不看在眼裏，總覺得缺點兒什麽，引不起他的興趣。

後來也不知道哪一次見到盛航，突然發現，當年的小孩兒怎麽長成這樣了？

尤其是那股子冷冷清清的氣質，簡直就是長在了他的心巴上，這世界上還有比這小學霸更帶勁的人？

盛航将信打開看了一眼，然後便放到了一旁，再然後将兩張車票遞給了衛哲。

“什麽？”衛哲看着手裏的車票一頭霧水。

盛航擡頭看着他：“你爸爸去世那一年，我坐車回來想見你，後來在奶茶店的後巷裏聽到你跟賀哥表白。”

一句話信息量太大，衛哲直接蒙了，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尖，一字一頓：“我，跟，賀初，表白？”

“是。”盛航手指微微蜷起，低着頭，淡淡道，“你說‘咱倆一起長大，我暗戀你那麽多年你不知道嗎’，賀哥說‘不好意思，我有愛人了’。”

哪怕過去了這麽多年，當初衛哲說的那些話，盛航還是能一字不落的記起來。

今天是個好日子，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他們之間該說清楚的也應該要說清楚了。

“後來，你哭了。”

衛哲：“……”他跟賀初表白，然後哭了？？？

衛哲對這件事情沒什麽印象，但盛航既然說了，便自然是真的發生過的。

衛哲在椅子上坐下，先消化了一下盛航當年特意回來找他的事情，爸爸去世那年，盛航應該是十九歲正在上大學吧……

說實話衛哲現在還覺得非常不真實，盛航竟然暗戀他？而且暗戀了那麽多年。

先将這事兒壓下去，衛哲循着這件事情往前想。

“是我誤會了，對嗎？”盛航擡起頭看着他，一向冷清的眼睛裏帶着些不易察覺的忐忑。

他心中其實早已有了答案，但真的這麽問出來時還是難免不安。

衛哲嘆了口氣：“所以，這麽多年，你一直以為我喜歡賀初……那狗。”必須得加個狗字，不然光“他喜歡賀初”這幾個字就夠他膈應的了。

盛航沒回答，只道：“所以，你現在能給我一個解釋嗎？”

衛哲其實已經想起來了，只是太過荒謬，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

好一會兒後，衛哲捏了捏額頭：“盛航，說之前呢我得先鋪墊一下，我們這些人聚在一起什麽話都能說，葷素不忌的，雖然你也參加過我們之間的聚會，但你哥每次都警告我們，說你是個小孩兒讓我們說話克制一些，所以很多事情你可能……”

“我知道。”盛航打斷他，“你們經常互相開玩笑說你暗戀賀哥，其實是為了埋汰我哥，只是我不明白在那樣的……情況下，為什麽會開這樣的玩笑？”

衛哲搓了一把臉，打死他他也想不到盛航竟然會專門回來找他，還被他看到那一幕。

衛哲又嘆了一口氣：“當年我爸去世，你哥跟賀初一直陪着我，賀初甚至把所有年假都請完了，他倆陪着我回老家火化上墳辦葬禮……”

那些日子他一直很難受，但因為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而且還得顧及媽媽的心情，所以一直繃着自己，以至于半個多月一滴眼淚都沒有掉過……

提起父親的事情，衛哲聲音有些低落。

盛航垂眼，周尋告訴他時，衛哲的父親其實已經去世好多天了。

當初衛哲來這裏學攝影，他們之間也聊起過衛哲的家庭。

盛航知道父親在衛哲心裏是很重要的一個存在，是衛哲想要奮發圖強的一個動力，可惜，他并沒有堅持到衛哲有足夠強的能力來庇護他，那時候的衛哲一定很無助吧。

所以，盛航才會想回來看看他。

“賀初和周尋怕我想不開，還想着再請幾天假多陪陪我。”衛哲伸手摸褲子口袋想摸煙，後知後覺想起，他在戒煙，不能抽。

盛航見狀從茶幾下的抽屜裏掏出一盒煙，從裏面抽出一根熟練的點着，吸了一口後伸手遞了過去。

“……”衛哲直接愣住了。

他看到了什麽？

盛航修長好看的手指在煙身上敲了一下示意他接，衛哲愣愣的接過來咬進嘴裏。

周尋知道他弟會抽煙嗎？

看那熟練的動作與姿勢，以前肯定沒少抽。

周尋要是知道了怕是得濾鏡碎一地吧。

不愧是十五歲就搞暗戀的小孩兒，果然出人意料。

狠狠吸了幾口煙後，衛哲才接着道：“當時周尋和賀初都特別擔心我的狀态，我說過好幾次我沒事兒但他們都不信，我就想着讓他們放心，讓他們知道我其實很好，沒什麽問題了，所以……”

衛哲看向盛航，小心翼翼道：“那都是玩笑話，就是那種，說出來別人不懂，但我們之間一定會第一時間就懂的玩笑，你能明白嗎？”

看着衛哲忐忑的眼神，盛航一切都了然了。

那年，在那個後巷裏，賀初在安慰衛哲，衛哲怕他擔心，想要告訴他，他很好，好到可以随意開玩笑了。

其實那只是強顏歡笑而已，所以賀哥配合的回了一句後便走了，怕他們在那裏給他造成心理負擔。

那是朋友間的情誼與默契。

“你只看到了我和賀初嗎？”衛哲觀察着盛航的臉色。

“嗯？”盛航當時只看了一眼，便避開了，但後來他只聽到了他和賀哥的聲音。

“當時你哥就站在對面，可能是他站在屋檐底下，所以你沒看到。”衛哲站起身走到盛航身邊蹲下，手撐在沙發上，舉起三根手指，“我保證，這種話我以後再也不說了，我現在就從五狗群裏退出來。”以後不能再當狗了，還是當個人吧。

盛航搖了搖頭：“沒必要，我之前只是沒想明白而已，現在明白了。”

盛航沉默了幾秒後，又問他：“如果當年你知道那封情書是寫給你的，你會如何？”

衛哲：“……”

這個問題是個雷，不好回答。

盛航眯眼瞧着他：“不接受，或者裝不知道，對嗎？”

衛哲輕咳一聲後才緩緩點了點頭。

“那，如果當年我沒有看到那一幕，而是見到了你，跟你表白，你會接受我嗎？”

衛哲心裏再次咯噔一聲。

十九歲那年的盛航是什麽樣子的？

剛剛上了大學的小孩兒褪去了一些稚嫩，身高也抽條起來，往那一站，腰細腿長的，誰能不動點兒心思呢。

但那時候盛航要真的跟他表白，他肯定吓得蹿出十米遠，以後再也不敢見他了。

一則因為周尋對他弟很緊張，二則那時候的衛哲覺得自己配不上盛航，哪怕到了現在，衛哲也覺得自己配不上盛航，而且那時候的他一門心思搞錢搞錢，壓根沒想過感情的事情，所以那時候盛航要是跟他表白，他肯定跑得比兔子還快。

見衛哲不說話，盛航就明白了。

盛航掏出一根煙咬在了嘴裏，屋內氣壓有些低。

衛哲：“……”完蛋，肯定生氣了。

得說點兒什麽哄哄。

衛哲拿過打火機，殷勤的給他點了，然後張嘴正欲說話，便見盛航撩起眼皮看向他，再次開了口：“衛哥，既然你不喜歡賀哥，那能不能喜歡我？”

打火機已經按開，閃爍的火光中，衛哲那句“我其實觊觎你很久了”卡在了喉嚨眼。

能不能喜歡你？

哈，哈哈……

衛哲覺得自己快要飄起來了……

弟弟，這是能不能的問題嗎？這是命給你都行的問題。

“你要是覺得不行，那我追你好不好？”盛航又說。

追他？？？

火舌燎到手上，衛哲将打火機扔在一邊，吹了一下手指，然後直起身半跪在盛航身邊：“這話說的，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用得着追啊。”

“用的。”盛航邊說邊非常認真地點着頭，“那麽好的你，值得我追。”他曾經想要追求過他兩次，最後卻都錯過了。

他想要彌補獨屬于十五歲和十九歲盛航的遺憾。

那麽好的你？

清冷弟弟說起情話來可真好聽。

“所以……”盛航站起身也順便把還跪在地毯上的衛哲也給扯了起來，“你先回家吧。”

“為什麽？？？”衛哲不解。

“我想追你，在我追上你之前咱倆暫時先不能住在一起。”盛航說。

衛哲：“？？？”

一臉懵逼的衛哲被推出了門，然後防盜門在他面前毫不留情的關了上，然後從裏面落了鎖。

？？？

衛哲拍着門：“诶，小孩兒，你開開門，咱倆再聊聊。”

“你聽我說，我真不用追。”

“我不配讓你追。”

“真的，我真的不配。”

“……”

“我不配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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