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2)
那随便你吧。”
葉修說。
孫翔看着葉修的回答嘿嘿直樂，他心想葉修你傻了吧，沒想到翔哥也會玩心理戰把你的意圖看得一清二楚吧？等着吧，翔哥一定會追到你的！
十
他追了兩年多。
期間孫翔熱情始終不改，只是方式越發隐秘高杆，而被追求的對象，至始至終無動于衷。
“葉修，你怎麽這麽像君莫笑啊？”
彼時又成熟了不少的孫翔再一次見到葉修時，忽然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葉修不是很懂孫翔的意思。
好在看上去，孫翔也沒想讓他懂。
“我總猜不到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總是不知道，你心底到底想的是什麽。
我做的一切，你好像都看在眼裏，卻又毫不在意。
簡直就像……
“葉修，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是不是，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冷眼旁觀’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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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翔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感，不讓自己在這個人面前潰敗得太過容易。
“是啊。”
葉修給了他一個意料之中的回答。
“我知道了。”
孫翔閉閉眼，起身離開。
葉修松了口氣。
說實話，這段時間他看孫翔，真心覺得對方就是瞎鬧騰。
——很像小朋友得不到想要的玩具，所以哭着喊着非要拿到手。
他拒絕過許多次，可每一次，孫翔都像看不見，反而越戰越勇。
于是葉修索性換了個方法，不拒絕也不接受，什麽态度都不給，就靜靜地看着孫翔的所有動作，不作任何反應。
對于熱血上頭的小年輕來說，這大概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如今孫翔的行為似乎正說明葉修的選擇是對的。
——他似乎終于願意接受現實，選擇放棄。
如果這是真的……
葉修攪着孫翔給自己點的咖啡，覺得雖然耗時太久拖了孫翔很長時間，但如果他能走出來，也行。
但葉修失望了。
孫翔是冷落了葉修一段時間沒錯，可很快，他又像兩年多前那次一樣，再度對葉修熱絡起來。
“你不是憤怒我的冷眼旁觀嗎，那你還總是來找我幹嘛，犯賤啊？”
葉修說得毫不客氣。
可孫翔半點不受他的影響。
“我看着你的臉的時候，更容易想我是不是還有別的路可走。”
他冷笑着：“再說了，就是喜歡一條狗喜歡幾年，那狗要是死了，人也沒那麽容易走出來呢。你說是不是，葉修？”
葉修拿他一點辦法辦法也沒有。
“你随意。”
他說。
十一
這一随意，又是一年。
葉修被孫翔搞得沒脾氣了。
他一直知道孫翔想要的是什麽，但是他不準備回應——孫翔驕傲，難道葉修就是随波逐流的人嗎？
他不喜歡一個人，自然不會委屈自己。
所以就算葉修把三年多來孫翔所有的變化盡收眼底，他也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他知道孫翔數次掙紮着要放棄對自己的感情，每一次葉修都挺高興的，甚至做好了對方馬上和自己恩斷義絕翻臉無情的準備，很可惜，葉修所有的準備都沒用上。
一年前孫翔說要看看有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一年後的今天，他卻好像要繼續走以前的老路，大有葉修不答應他就和葉修杠到地老天荒的意思。
葉修從一開始就知道如果他對孫翔說“我有喜歡的人了”，然後随便找個人過下去，以孫翔的驕傲，必然不會繼續糾纏下去。
但葉修不會這麽做。
真相的殘酷之處在于，孫翔還沒有那麽重要——他不值得葉修這麽做。
最初葉修是覺得沒關系有辦法解決的，他用不着走“随便找個人”這一步。但幾年後的現在，他注視着孫翔，再回頭看自己的心，悚然發現自己的想法變了。
事情起因在于，葉修家裏開始催婚了。
葉修也過三十了，家裏自然要為他的終身大事着急。
家人開始要求他去相親，給他介紹對象。
葉修不怎麽情願。
與其通過相親随便找個人，我還不如就找孫翔過一輩子呢。
這個想法突兀地出現在葉修腦海中。
葉修意識到自己想的究竟是什麽時，楞了許久。
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的想法變了？
葉修在腦海中仔細搜尋，卻怎麽也找不到一個确切的時間點。
但如今改變的想法，的的确确就是他內心所想。
意識到這不是一時沖動的時候，葉修就知道他和孫翔的“對抗”中，孫翔輸不了。
或許他應該主動找孫翔談談了。
不管是孫翔還是自己，都不能繼續這樣下去。
葉修想。
十二
“孫翔，我覺得我們這樣下去不行。”
葉修試圖開誠布公地和孫翔來一場談話。
“我也覺得。”
出乎葉修意料的，孫翔竟滿臉贊同。
“你不來找我，我也會找你。”
孫翔趁着葉修愣住的功夫快速說着。
“葉修，你就不能——我是說——”
“我們不能先試試嗎？”
他的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
孫翔低着頭，葉修看不見他的表情。
“如果我說不呢？”
“你會放棄嗎？”
不怪葉修這樣問。
實在是孫翔現在的模樣，像極了孤注一擲的賭徒，玩完了這把，就再也沒有力氣再繼續。
“呵——怎麽可能！”
孫翔擡起頭，終于叫葉修看清了他眼中不變的堅定。
于是葉修相信了自己這次的判斷，他開始覺得就算自己這次拒絕，孫翔也會隔一段時間就問自己一次——孫翔絕對做得出來這種事。
他忽然想起孫翔在榮耀上的風格。
從越雲到嘉世，再到輪回，孫翔會被打敗，可似乎，永遠不會認命。
這個少年——不，現在的孫翔已經不能用“少年”來形容了，一直是堅定到固執的人。
葉修暗自嘆了口氣。
“那我們就試試吧。”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這麽說。
十三
“所以葉修你是打算正式和孫翔在一起了？”
已經退役的蘇沐橙例行關心葉修情感生活後，得到了料想之外的答案。
她真挺吃驚的。
畢竟要說葉修和孫翔間發生了什麽，恐怕全聯盟除了兩個當事人，也就只有蘇沐橙最清楚。
只是就她了解的情況，葉修明明是一直拒絕孫翔的，怎麽就這麽幾天功夫，又決定在一起了？
蘇沐橙莫名覺得自己退役之後就老得很快、好像已經跟不上時代了。
“在一起是在一起，別的……就那樣吧。”
葉修回答。
蘇沐橙看了葉修半晌。
目前為止，除了葉修的家人，她恐怕就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葉修的人了——甚至可能蘇沐橙比某些親人更了解葉修也說不定。
所以她當然能明白葉修的意思。
她一直知道，葉修從頭到尾都明白，孫翔想要的是什麽。
但葉修給不了，無論從前還是現在。
他能對孫翔無比溫柔，能對孫翔很好很好，甚至只要孫翔不離開，他會做到一輩子和孫翔在一起。
可惜他沒辦法像孫翔愛他一樣，去愛孫翔。
“我有時候真的很好奇，葉修你究竟會喜歡上一個怎樣的人？”
蘇沐橙說着說着，就笑了：“該不會還沒出生吧？”
“我也不知道。”
葉修無奈攤手：“但目前看來，我想找個人安定下來的話，孫翔是最好的人選。”
“所以說，如果給‘葉修最愛的人‘排個名的話，第一不存在，第二是孫翔，第三還沒出生？“
“你非要怎麽理解的話，那就是吧。”
葉修看着笑嘻嘻的蘇沐橙搖搖頭。
“但像你這樣……”
像你這樣，答應和孫翔試一試，實際上卻只是抱着對他的一點好感和十分尊重在一起，讓他自己體會過和你在一起的感覺後再做出選擇，真的好嗎？
蘇沐橙明白葉修答應和孫翔試試的原因。
葉修不是真心抱着“啊我該找個人安定下來了，孫翔看上去不錯那就孫翔吧”這種想法，要拉上孫翔過一輩子的。
他答應孫翔，最大的原因在于，他已經拿孫翔沒轍了。
所以他說，讓孫翔“試一試”。
讓孫翔看清楚他所喜愛的究竟是怎樣的人，在他面前完完全全展露真正的自己，讓孫翔對“葉修目前真的對孫翔沒有愛情”這種想法，理解到位。
然後孫翔會做出什麽決定，葉修都照單全收——他會讓孫翔自主選擇所有，而他自己，則是近乎冷酷地冷眼旁觀。
不，應該說，葉修仍然相信孫翔不可能堅持到最後。
他依舊覺得孫翔對自己的态度是一種不正常的迷戀，他不相信，孫翔對自己有那麽深的感情。
蘇沐橙暗自搖頭。
可是這種想法本身，對一直執着不放卻在之前沒得到過任何回應的孫翔來說，就是一種勝利啊。
“孫翔輸不了。”
蘇沐橙說。
“可是我覺得，他也贏不了。”
葉修看着她，并沒有反駁。
但是葉修……如果這是一場比賽，孫翔不輸不贏，我覺得，你也是一樣的啊。
蘇沐橙并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十四
孫翔是真的覺得，這回老天特麽的終于眷顧自己沒和自己開玩笑了——葉修答應和他孫翔試試了！
試一試，四舍五入就是在一起了啊！
孫翔內心暴風哭泣臉，覺得這真是太不容易了翔哥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我就說這世上沒有人能拒絕的了翔哥！如果一年不行，那就兩年！
孫翔高興得在內心唱起了輪回隊歌。
哎呀，這種時候看杜明追唐柔妹子，都特別有優越感呢！
他開開心心地回到宿舍，準備清一清自己的個人資産：葉修特別有誠意！答應和自己試試後馬上開始考慮他們的将來，所以孫翔當然要算一算目前的財政狀況看在哪裏買什麽房子比較好！
是的沒錯，翔哥內心就是一個特別重視家庭堅信“在一起後起碼要一起買一套房子才是真安定”的傳統boy！
十五
那麽孫翔又是在什麽時候，走出“終于和葉修在一起的欣喜”，開始覺得這一切有點不對頭的呢？
是年關之前，他和葉修無意間談起了“見家長”這件事。
葉修問他，這麽堅決地要在一起，家長知不知道。
當時的孫翔一臉笑容，特別驕傲地說：“我爸媽早就知道了！以前……就幾年以前我們還誤會着的時候，我就在家裏出櫃完畢啦，我爸媽很開明的！就是這幾年他們一直沒見到你人，可能真正見到你的時候表現會有點奇怪吧……”
葉修沉默了半天，在孫翔開始忐忑之前，他開口了。
“孫翔，今年過年……和我回家見家長吧？”
“？？？！！！！你已經和家裏人說過了嗎？！”
孫翔萬分驚恐——畢竟在今天之前，他完全沒想過這件事！
“沒有。”
葉修比他淡定多了：“不過沒關系，過年之前我會搞定的。”
他看着孫翔的眼睛：“我總得跟上你的進度吧？”
是了，就是這個時候。
在孫翔聽見葉修說，要跟上自己進度的時候。
葉修沒想過要和孫翔一起面對，他甚至連孫翔的意見都不過問，直接把他排除在外。
要說他這是心疼孫翔呢，先不說孫翔自己一點都不希望自己被這樣“照顧”，他對孫翔一個人搞定了家長的态度，為什麽如此平和，連一絲責怪孫翔“沒等到現在和他一起”的意思，或是一點點後悔從前、心疼孫翔的情緒都沒有？
除非他根本就沒有那麽喜歡孫翔。
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一個男朋友、一名同居者乃至未來的結婚對象應該做的。
所以葉修對孫翔說，“跟上進度”。
不是開玩笑的語氣，而是發自內心的形容。
“那我們就試試吧。”
孫翔回想起那天，葉修答應和自己試試時的模樣。
他忽然什麽都懂了。
為什麽一直覺得有哪裏不對卻總是說不出來，為什麽他和葉修什麽都做了相處過程也和一般的情侶沒什麽兩樣，自己卻始終不滿足。
很簡單——因為一直以來，葉修根本沒愛上孫翔。
孫翔是滿懷愛意地想要和他在一起，要和他并肩走向未來。
可葉修不是。
原來我自以為得到的那一瞬，正是我失去的那一瞬。
太痛了。
孫翔面表無情地想。
“葉修，你知道嗎？”
他對着看向自己的葉修，說得不緊不慢：“我現在覺得我以前錯了。你一點都不像君莫笑，你比較像一葉之秋。”
“你的所有都在那，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當初的我，看不穿。
孫翔心說。
你一定不知道，當時我說得硬氣，說什麽“怎麽可能”，但其實，那真的就是我最後一次燃起希望。
于是現在的我，再也沒有力氣掙紮。
我他媽所有的運氣，是不是都在拿到一葉之秋、後來轉會輪回的時候用完了？
幾年前和葉修“在一起”是誤會，現在“在一起”，居然也是陰差陽錯理解錯誤？！
孫翔心塞得很。
十六
心塞歸心塞，要孫翔現在放棄和葉修在一起，那是不可能的。
因為現在的他，根本就放不下葉修。
可他還是很痛。
這種痛苦，就和曾經他的愉悅一樣，讓他完全控制不住，掩飾不了。
彼時已經快退役的江波濤是看出來孫翔的痛楚的——實際上輪回那一群和他一起走來的隊友，沒有誰遲鈍到看不出孫翔的不對勁。
可是不管是誰問，不管是怎樣的擔憂，孫翔都只有一個答案——“不，我就是很開心”。
他沒說假話。
孫翔是真的很開心和葉修在一起——和深愛的人在一起，又怎麽會是讓人難過的事呢？
更何況葉修身邊是絕不可能再出現其他人的。
相處這麽久，孫翔不敢說葉修的每個念頭自己都了解，但葉修是怎樣的人，他還是很清楚的。
這個男人既然答應和自己在一起，就不會做出和其他人亂搞的事——實際上他對孫翔非常好，平日裏根本就不會讓孫翔難做。
但孫翔知道葉修根本沒多喜歡自己。
還需要更多嗎？
光這一點，就足夠孫翔痛徹心扉。
而問題是，孫翔還不願放棄。
他要用自己的行動告訴葉修，我就是願意和你試，你想錯了，我不是鬧着玩是真心實意要和你一起過下半輩子，我不會離開你。
他不知道就算自己不離開、葉修真的和自己在一起一輩子，這一切對葉修來說也只是“将就”嗎？
孫翔知道。
但他不可能放手——哪怕葉修這種接近可有可無的旁觀态度，是孫翔的驕傲所不能承受的，可因為是葉修，孫翔忍了。
天哦，我居然也會有寧願成為某個人的将就的這一天。
他想起之前追葉修時自己那種“我是你最好的選擇”的想法，再想想現在他發自內心認同的“我是你的将就我也幹了”的選擇，覺得自己這改變真可怕。
可是我一邊怕，一邊毫不猶豫。
孫翔忽然想起很久之前，杜明為了追女生讀的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小清新文藝書籍，還有拉着隊友們一起看的電影。
那段時間杜明和瘋了一樣，天天念叨着孫翔不是很懂也不想懂地各種“名言”。
而今想來，有句杜明念過好多次的話，居然很符合他現在的心情。
“與你相遇的喜悅，比與你分離的難過更讓我痛苦”。
可喜悅終歸是，大過痛苦的。
因為是葉修，所以孫翔疼了，卻也認了。
十七
葉修和孫翔在B市買了套房，不大，三室一廳，剛好夠住。
葉修跑前跑後忙裝修，孫翔遠程遙控出主意，十五賽季夏歇期，孫翔如願以償地住進了他和葉修兩個人家。
這一年的夏天，孫翔和葉翔就像一對普通的未婚夫夫一樣，過起了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平淡日常。
本來這樣的日子是最容易讓熱戀的小情侶分開的——同居不僅僅是兩個人住在一起，更是兩種不同生活習慣乃至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的徹底磨合。
除此之外，生活中諸如買菜做飯洗衣服這些細微的小事，也最能磨掉人的耐心，叫人心浮氣躁，乃至引發兩個人的“戰争“。
絕大多數人都會在這種情況下和自己的另一半産生許多分歧，乃至開啓無盡的争吵，最後甚至會分開，或者壓抑着湊合一輩子。
可到了葉修和孫翔這裏，一切卻恰恰相反。
對他們來說，平淡日常裏的無趣和冷漠似乎都在之前被消耗光了，而應該有的吵架，好像也在先前的幾年被吵完了——他們根本沒起過争執。
孫翔是兩個人裏更加講究生活質量的那一個。
比如說他會每周給自己家來次大掃除，沒用的雜物永遠不會堆積起來，家裏要鋪地毯地毯要定期清洗……
再比如他很少熬夜，并且有晨起鍛煉的習慣，也在家裏添置了運動器材；不喜歡點外賣覺得在家裏自己做的飯菜最健康……
葉修一點異議都沒有。
孫翔要打理房間他就多幹點家務，要拉着他起來鍛煉……葉修也認了。
反正這事對他自己也有好處。再說了，兩個人的相處，不就是互相妥協的過程嗎？
不過葉修還是完全接下了做飯這件事——畢竟孫翔還沒退役，職業選手的手還是要好好保護的。
他做飯那就孫翔洗碗，但如果這一天孫翔做了很多別的家務活，那做飯洗碗這種事葉修就必須全包，這是他倆的默契。
結果某個工作日孫翔在家裏晾了被子清洗了空調，等葉修回來後吃完飯，葉修他忘了洗碗。
第二天葉修繼續上班工作，家裏的孫翔反而和他較上勁了，很幼稚的一天沒幹活，頭天的碗也沒洗。
葉修回來之後默默叫了鐘點工來，不僅把碗洗了還把家裏打掃了一遍。
“葉修我帶回來放小號賬號卡的盒子呢！”
第三天是休息日，一大早孫翔就發現自己找不到東西了。兩個人找了半天，總算是把孫翔要的盒子找了出來。
“……以後我們還是別叫鐘點工了吧。”
孫翔心有戚戚地說。
“行，都聽你的。”
那會他倆都在沙發上，葉修還坐着，孫翔倒是已經半躺着了，還把頭枕在葉修的腿上。
“都聽我的啊？”
孫翔閉着眼：“葉修你對我這麽好，那能不能用你對我少好一點，換你多愛我一點？”
葉修摩挲着他的頭發，一直沒說話。
十八
十六賽季過半，孫翔已經開始考慮退役的事了。
他審視着隊內的新人，仔細評估曾經看好的“下一任一葉之秋操縱者“後，決定自己去找經理，主動提出更換一葉之秋操縱者這件事。
要不直接和經理商量好，這個賽季結束就退役吧。
孫翔想。
唐昊知道這件事後特意跑過來安慰他。
“孫翔你真舍得啊？”
雖然說是安慰，但以唐昊的風格……也就那樣吧。
好在孫翔也不會和自己的好朋友計較——大家都那麽熟了，誰是怎麽樣的。怎麽可能不清楚？
“我不想讓它将就。”
孫翔沒有直接回答唐昊的問題，而是扯到“将就”這種唯心的事上。
“啊？”
唐昊莫名其妙。
孫翔看着唐昊，忽然笑了。
他們兩人都喜歡自己的前輩。
一個愛上了打法變幻莫測的魔術師，一個把心給了打法最土氣實在的鬥神。
結果到頭來，唐昊把飄忽不定的魔術師“禁锢”在了自己的領域，而葉修，依舊在他孫翔把握不住的地方。
“想聽實話嗎，唐日天？”
“你和我難道還不講實話？！”
孫翔不去理會很炸的唐昊，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後就自顧自繼續：“其實只是我想通了，将就我也認了。”
“你到底将就了什麽啊！”
唐昊簡直快要抓狂了：你說你一直來直往的大老爺們，平常走得也不是文藝小清新畫風，你這個時候矯情個屁啊！這麽繞來繞去的，一定是個假孫翔！
好在孫翔踩在唐昊徹底爆發的那條線前開了口。
“為了得到而接受永遠得不到。”孫翔笑得很平靜，“其實這和打出GG，然後去輪回，放棄追逐他而選擇我不願做的事情，也差不了多少。就是我想清楚的時間太長了……”
“所以，一葉之秋就不将就了吧，直接下一任主人吧。”
“你……”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唐昊怎麽可能不懂？
“那你真決定退役了？”
“對。”
孫翔看着他：“這件事上，我自己也不想憋屈。”
這話一出，唐昊瞬間就“……”了。
其實外界對孫翔退役的總體是呈平靜狀态，畢竟孫翔年紀和狀态擺在那裏，而且他的職業生涯已經很成功了，這個時候急流勇退是個相當明智的的選擇，唐昊本身也是這麽覺得的。
結果孫翔這狀态……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啊！
很明顯孫翔根本就不是做什麽‘明智選擇”“急流勇退”，特麽他壓根就是覺得自己再這麽下去會打得很憋屈，所以老子不将就了！
……可以，這很孫翔。
然而再想想孫翔對一葉之秋、對葉修的态度……哦，所以感情到頭來你就只在對葉修的感情上不停勉強自己不斷将就是吧。
唐昊替孫翔難過。
“其實沒什麽。”
孫翔像是看清了唐昊的想法一樣說着，“接受榮耀不是一個人的游戲，我用了兩年。”
“接受我可能永遠得不到葉修完美的喜歡，我用了整整一個職業生涯。”
其實在第一次和葉修解開那個堪稱慘烈的“誤會”後，如果孫翔沒那麽執着葉修，他想走別的路，還是可以的——頂多就是痛苦一點，難過一點。
可是他沒有，他自己生生放棄了所以其他選擇。
而第二次，孫翔以為自己終于等來的美好結局，說到底是比上一次更慘烈的誤會。
心煩意亂又有些心軟的葉修沒有看出孫翔的虛張聲勢，而被天降驚喜砸中的孫翔，完全忽略了隐患。
走到現在，如今的孫翔往從前看去，只覺得塵埃落定後，他早已無法掙脫。
偏偏這是自己千辛萬苦求來的，是自己想要的。
“但其實這樣的結果，也已經是我竭盡全力求來的最好結局了。”
于是他這麽對唐昊說。
唐昊：現在揍他一頓，還能把他揍醒嗎？
十九
退役歸退役，生活還是生活。
孫翔徹底搬到了B市，他決定先學習充電。
葉修萬分支持孫翔的決定，連孫翔進的大學，都是葉修給他找的。
努力學習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以至于當葉修開始戒煙時，孫翔非常失态。
“你什麽時候決定？！”
孫翔的驚訝不是裝的。
開玩笑，葉修诶，那個有“煙才是葉修本體”“煙才是葉修真愛”傳聞的葉修。
傳聞雖然是調侃，卻也足以證明葉修的煙瘾有多大。
早就和葉修住一起的孫翔自然也很清楚，戒煙對葉修來說是件多麽困難的事。
……不，雖然孫翔很想壓着葉修戒煙也和他提過幾次，但他真沒想過對方這麽快就開始這件事。
“總不能因為我一點老毛病，影響到你健康吧？”
葉修說得雲淡風輕，孫翔卻是聽得心裏一抽。
你怎麽，怎麽就這麽好……
孫翔如何糾結按下不提，葉修是真開始戒煙了。
他實在憋不住的時候就摟着孫翔親，一開始孫翔看書被打斷還很生氣，結果葉修一句“憋不住啊孫翔大大，我想抽煙的時候親你兩口就能蓋住瘾頭”，就讓孫翔束手就擒任君擺弄。
實在是這話說得既握住了孫翔想讓葉修戒煙的命脈，又……實打實地戳在了孫翔的軟肋上。
葉修戒煙完畢後的一個周末，兩個人酣暢淋漓地做過一場後孫翔枕着葉修的手，忽然開口問了句話。
他說葉修你連煙可以放棄，那你能不能多喜歡我一點。
這一次葉修沒有沉默。
可孫翔覺得，葉修還不如和上回一樣沉默呢。
因為葉修說，孫翔啊，你能不能少愛我一點呢？
二十
唐昊聽說葉修戒煙這件事後十分激動。
這說明了什麽！
葉修為了孫翔連煙都戒了啊！這必須是态度轉變的體現，革命勝利的一大轉折點啊！
孫二翔那非要吊在一棵樹上的傻狍子終于等到完美結果了！
他愉快地聯系了孫翔。
結果。
“唐日天我問你，你和微草，王傑希會選誰？”
唐昊覺得孫翔是個人才——現在能一句話挑起自己怒氣的人已經不多了！
“你怎麽不去問葉修，榮耀和你，他選哪個啊？”
唐昊是誰啊，誰怼他他必須要怼得對方跪下叫爸爸！
……當然王傑希那種怼不贏反而被打爆的情況例外。
“我不敢問啊。”
孫翔輕描淡寫一句話，叫唐昊差點吐血。
“你他媽……”
老子服，老子服行了吧！
唐昊覺得自己必須回答孫翔的問題，不然這天豈止是被聊死啊，壓根就是被聊得魂飛魄散！
“我覺得你這個問題有毛病，就不能兩個都選嗎！”
唐昊不會去問王傑希這種問題的。
他知道這種問題要是真問出來，不僅王傑希尴尬，自己也會不爽。
再說他和微草根本就不是一類，怎麽選啊？這問題設置本身就有很大問題好嗎！
但唐昊沒想到孫翔會說他不敢問。
要知道唐昊之前是覺得……以孫翔的性格，這種問題只要他想得出，就一定能問出口的！
“是啊，兩個都很重要當然是都選。”
“相對的，會放棄不一定是因為一方比不過另一方，還有可能兩個都不重要。”
孫翔的指向性再明顯不過了。
唐昊沉默了一小會。
“孫翔你怎麽還不放棄？”
“切，你說得好像當初你想過放棄一樣。”
“但我知道王傑希的心就在那裏，我只要加把勁，總能觸摸到魔術師看似莫測實則柔軟的心。”
“可你呢，孫翔？葉修的心在哪，你看得見嗎？”
“我當然看得見。”
孫翔嘆了聲氣：“但是我覺得看不見，反而比較幸福。”
“真羨慕那個看不見的自己。”
唐昊見不得他這個樣子，索性開了把嘲諷：“哦，那你羨慕不羨慕我啊？”
“不羨慕，我只羨慕看不到葉修心在哪裏的自己。”
唐昊“……”
“沒救了你！”
二十一
葉修又想起很久以前，張佳樂還在百花時的往事。
那時候百花有買孫翔的意向，結果孫翔給拒絕了。
事情結束之後張佳樂跑過來和葉修吐槽，說葉修你說孫翔他想做什麽，這麽好的條件他一在越雲的新人怎麽就拒絕了？
葉修當時是懂孫翔的。
他大概能猜到孫翔這樣的天才，心裏是怎麽想的。
百花能給他最核心的地位，能讓他做隊長，能百分百支持他的賬號卡把落花狼藉做成神級賬號卡裏最頂級的那一類嗎？
葉修這麽問張佳樂。
結果張佳樂特別無語，說我去你這麽說幾個意思啊，孫翔心氣有這麽高？不不，就算他心氣有這麽高，這麽多條件擺在一起，聯盟哪家戰隊能滿足啊？
當時葉修插科打诨岔過了話題。
其實是有的，嘉世啊。
他知道答案，但沒有說出來。
果不其然，孫翔來了嘉世，接手了一葉之秋。
當年孫翔是什麽樣？
覺得自己是最好的，也只有最好的能配得上自己。
葉修完美把握住了他的心态。
如今呢？
孫翔退役了。
葉修敢肯定孫翔退役不是為了自己，絕對只是因為他自己那一直未變的心态：孫翔不會願意在職業生涯末期，随便拿張賬號卡，将就着做個配角繼續的。
在絕大多數地方，孫翔似乎一直都是一個純粹而驕傲的人。
他去學校讀書，也要争第一名。
他也的确有這麽做的資本。
可是對葉修，孫翔卻似乎沒有這樣的堅持。
或者說……孫翔居然很快放棄了。
沒在一起的時候，孫翔追葉修，是在試圖勉強葉修。
後來在一起了，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就算看出葉修的真實心态，也沒有放棄——他還是在堅持。
可到底他對着葉修強硬不起來，又狠不下心。
到現在葉修反而察覺到，孫翔的方向已經完全變了。
——孫翔還是在勉強，但這回，他勉強的是自己，而不是葉修。
他寧願成為葉修“将就”的選擇，勉強自己忽略葉修的“旁觀”态度，一如既往地愛着。
想清楚這一點的葉修心頭感慨恻隐嘆息混雜，一時間竟說不清哪種占上風。
孫翔啊……
孫翔。
二十二
那天蘇沐橙來拜訪，剛一進門蘇沐橙就聞到了一股煙味。
“咦，葉修你不是戒煙了嗎，怎麽還有煙味？”
蘇沐橙挺不解的。
“不是他，是我。”
孫翔先出聲了。
“你居然開始抽煙了？？”
蘇沐橙超驚訝。
結果有個人比她反應還大。
葉修皺着眉：“煙不是什麽好東西，戒了吧——就當是為了我，嗯？”
“好。”
孫翔答應得飛快，眼睛都不眨一下。
蘇沐橙若有所思。
中午他們是在附近一個小店吃的飯。
席間蘇沐橙抱怨說，結婚之後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