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複仇鬼魅的哥哥
第71章 複仇鬼魅的哥哥
“色胚,看到美人就不錯眼睛的看。”
陳良見史逸明如此出神忍不住吐槽道,梅三娘脫離了畫皮,故而現在只是靈魂狀态,史逸明看不到她,而當她披上畫皮的時候,那張紙上的畫像将會不複存在,變成一張白紙。
此時太陽已經升起了,陽光照射進房間,梅三娘感覺有點兒承受不住了,披着畫皮她可以出現在陽光下,但是離開了畫皮她還只是一個接觸到陽光就會魂飛魄散的鬼魂而已。
陳良也注意到這一點,照射到屋子裏的陽光越來越多,梅三娘只能躲到床榻裏面去,而原本已經不再哭的嬰兒在看不到娘親之後再次啼哭。
嬰兒的哭聲驚醒了史逸明,轉身向床榻走去,掀開床幔,看到了只有幾個月大的孩子。
伸手要把他抱起來,卻被另一只手給搶了去,史逸明擡頭看去,面前的正是已經披上了畫皮的梅三娘。
“你沒死?”難道她真的沒死?表妹的猜測是對的?
“我已經死了,是借由那幅畫你才能看到我。”梅三娘一邊哄着孩子一邊說道。
史逸明看向那幅畫,上面的美人不見了,只剩下一面白紙,“你是鬼?”
孩子到了梅三娘懷中不再哭,梅三娘看着史逸明,“我是鬼,所以你趕快離開。”
史逸明從來都沒見過鬼,他也一直都不相信鬼神之說,但是現在梅三娘出現在他面前,他竟然一點兒都不害怕,同時對于姜岩那日來狀元府的時候能夠讓表妹喊不來人的原因有了解釋。
“王安旭這些日子日日噩夢纏身,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但我現在做的不敵他對我做的萬分之一。”梅三娘也不掩飾,坦坦蕩蕩的承認,這本來也沒什麽不好承認的。
史逸明點點頭,要了人家的性命,現在人家只是要讓你做幾個噩夢而已,的确就連萬分之一都不足。
“姑娘放心,刑部已經在找證據了,定然能夠讓王安旭認罪伏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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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最好。”梅三娘将已經睡過去的孩子放到床上,“你可以走了嗎?”
“啊?”史逸明從來都沒有被如此直白的下過逐令,一時之間有些不适應,“那,我就先告辭了。”
史逸明一步三回頭,離開了木屋。
梅三娘看着遠去的史逸明不由蹙眉,她不怕史逸明把這裏的情況告訴旁人,只要她不出現就什麽問題都解決了,但是史逸明為什麽不害怕呢?明明她是鬼啊。
“我說三娘你剛剛為什麽要出現啊?你沒聽大哥說啊,那王安旭的妻子一直懷疑王安旭是被冤枉的,現在你出現在史逸明面前,很容易讓他們誤以為你沒死。”
陳良百思不得其解,論遠近親疏,史逸明肯定是和表妹更親近啊,看到活生生的梅三娘,萬一相信了陳楚慧的猜測,認為梅三娘沒死可怎麽辦?
梅三娘扯了扯嘴角,“我是不是真的死了,王安旭他自己最清楚,他可以在別的地方做文章來給自己脫罪,但絕對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而且只要我不披上這一身畫皮,誰又能看到我?”
而她剛剛之所以會出現,就是因為孩子的哭聲,那樣的哭聲讓她不由得想起了王安旭燒死她的那一日,她在屋子裏,王安旭的母親馮氏抱着孩子站在屋外。
只隔了幾步路,但他們母子之間相隔的卻是生死,她承受着烈火的灼燒,仿佛母子連心一般,孩子也哭得不能自已,她就是在自己親生兒子的哭聲當中失去性命的。
所以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孩子的哭,比起在史逸明面前露了面,讓孩子止住哭聲才是最重要的。
姜岩回來之後聽陳良說史逸明來過有些驚訝,他知道史逸明跟蹤過他,但他沒有在意,主要是在記憶當中史逸明就不是一個壞人,甚至為了幫助梅三娘還險些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哥哥,我以後會小心的,不會再旁人面前現身了。”梅三娘知道她今日魯莽了,當即保證道。
“在事情沒結束之前你注意一些吧。”梅三娘已經死了,讓從前認識她的人見到她,的确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梅三娘點點頭,想起一事對姜岩道,“哥哥,孩子也快四個月了,但卻還沒有名字,你覺得取什麽比較好?”
她從小在青.樓長大,認得字但所學的卻都是一些風花雪月的詩詞而已,本來是想着到了京城之後讓有文采的王安旭給孩子取名字。
卻不曾想名字還沒取呢,她就已經死了,而且如果不是哥哥及時出現的話,這個孩子也将會在他不到白日的時候失去性命。
“名字是為人父母對子女最好的祝願,你有什麽期望在這孩子身上嗎?”姜岩問道。
梅三娘仔細想了想,“我沒有什麽期望,只是希望他一輩子能夠無病無災,快快樂樂的就好。”
封侯拜相,亦或者是錢財無數,在擁有這些的同時也會帶來很多負面的元素,梅三娘不求那些,只要平安喜樂就好。
“愉,只求一生歡愉,如何?”
梅三娘仔細琢磨了一下這個字,覺得甚好,“就聽哥哥的,梅愉。”
從這一日開始,寶寶有了一個新名字,梅愉。
王安旭入獄,不同于其他人希望他快點死,也不同于陳楚慧的不相信希望他能夠平安無事,馮氏的心思可以說是最複雜的。
她親眼看到自己兒子将梅三娘推倒在地,親眼看到梅三娘在烈火中掙紮,然而王安旭是她親兒子,她不能去報官,只能來到這寺廟當中,吃齋念佛想要讓王安旭身上的罪孽減少一些。
而她最不希望看到的一幕還是出現了,殺人的事情敗露了,王安旭被關進了刑部大牢,眼看就要性命不保了。
她一介婦人,就連兒子成親都沒有來,親家更加不認識了,然而就在她無能為力的時候,陳楚慧找到了她,告訴她安旭可能是被冤枉的。
馮氏驚訝,和王安旭自己一樣,梅三娘到底怎麽死的她心中清楚,王安旭他一點兒都不冤枉。
“婆婆,你是安旭的親生母親,難道你也相信安旭他真的殺了人嗎?”陳楚慧緊張的詢問着,手不自覺撫上小腹,她不能讓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了親生父親,他不能讓安旭死。
然而馮氏接下來的話對她來說猶如當頭棒喝:“慧娘,安旭他真的殺了三娘,是我親眼所見,我也不想相信,可這就是真的。”
陳楚慧只覺得通體發寒,張了張嘴卻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沒有見到梅三娘的屍骨,朝中上下都想要讓王安旭死把位置讓出來,最主要的是王安旭自己也不承認殺了人。
根據這些種種她一直告訴自己沒有确實的證據,王安旭是被人陷害的,可是現在王安旭的親生母親告訴她,王安旭他真的殺了人,還是她親眼所見。
她可以拼命的告訴自己,是王安旭擋了別人的路,有人要陷害他,她父親對此事的做法也只是想要棄車保帥而已,可是王安旭的親生母親難道還會去害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嗎?
當然不會,所以王安旭是真的殺了梅三娘,她之前所想的那些不過是自己騙自己而已。
“慧娘,你是一個好姑娘,我們家安旭已經對不起三娘了,你日後也不要再管安旭的事情了,他該怎麽樣,就随他去吧。”
馮氏含淚說道,那是她的親生兒子,但事到如今她也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她早年喪夫,和唯一的兒子相依為命,用盡全部心力,讓兒子剛過二十便中了舉人。
她不識字沒有文化,但她知道,殺人償命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從前事情能夠隐藏着她還能強迫自己不去想,但是現在事情敗露了,她在心痛的同時反倒是松了口氣。
一個目不識丁,最普通不過的農婦,兒子觸犯了律法,她毫無辦法,現在能做的就只是用後半生來替兒子贖罪,讓梅三娘和她死去的小孫子在九泉之下能夠安息。
馮氏并不知道那孩子沒有被王安旭殺掉,那日姜岩直接從王安旭手中搶下孩子,并且将他吊在樹上一.夜,随後便是扔到河中讓他遍體鱗傷,傷剛養好沒過兩日就被關進了刑部衙門。
根本沒有時間和馮氏說此事,姜岩和梅三娘自然也是不會将此事告訴她,故而到現在還認為,那孩子已經死了。
不多時,陳家便發現陳楚慧偷跑出來,并且将她找了回去,而她有孕在身的事情也被陳家給發現了。
“真是造孽啊,怎麽偏偏這個時候有了呢?”陳夫人痛哭着,她也是生育過的,知道女子生孩子如同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回來,而現在陳楚慧的情況更加讓人為難。
陳大人同樣十分焦慮,為了扶持王安旭有了現在的地位他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現在都功虧一篑了不說,在這個不好的時機,竟然還有了孩子。
“這個孩子不能要,你去找個靠譜的大夫,開一劑堕胎藥。”
陳大人沉聲說道,陳夫人痛苦的看過去,“我知道這孩子不能要,只是慧娘她必然是不肯的。”
“那邊不要讓她知道,直接讓她喝下去,若是發現了便讓丫鬟灌進去,你難道想要讓她一輩子都被這孩子拖累嗎?再說他爹是那個德行,你還指望他能有多好嗎?別以後再禍害了我們整個陳家都不得好死。”
陳夫人知道陳大人說的在理,若是真的讓人發現了,她女兒還年輕,我朝民風開放還可以再嫁,将來還是可以有一個好歸宿的。
她知道女兒對王安旭的癡情,有這個孩子在,她一定會時常想起他,斷然不肯再嫁,他們陳家不是養不起一個女兒,只是他們終老之後就獨留女兒一個人了。
就這樣,陳楚慧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父母喂了一碗堕胎藥,直到藥效發作的那一刻她才知道,極力想要抱住孩子,只是已經晚了。
折騰了許久,她才沉沉睡過去,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
“我知道你很不理解姨夫姨母的做法,認為即便王安旭有罪,你腹中的孩子也是無辜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就在半年前,有一個女人也是如你這般所想。”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王安旭就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能夠殺害的人,你憑什麽認為他期待着你腹中的孩子?”
史逸明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陳楚慧說道,陳大人和陳夫人讓他來開解她,但他不覺得有什麽可開解的,所有的事實都擺在面前了,她若是還想不明白,那就是她自己的問題了。
“姨夫姨母見你剛失去孩子,怕你傷心沒有告訴你,皇上對王安旭的處決已經判下來了,故意殺人,身為朝廷命官之法犯法罪加一等,秋後問斬。”
聽着史逸明沒有絲毫感情的聲音,陳楚慧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秋後問斬?”
“這是皇上親自下的命令,你現在連皇上都要質疑了嗎?”史逸明嘆了口氣,當初在陳楚慧和王安旭相遇的時候他們再對王安旭調查一番也不會有現在的情況發生。
然而無論多麽後悔莫及,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了,這世界上最缺的就是後悔藥,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誰都無法更改。
與此同時,在城郊的木屋裏,姜岩也将王安旭秋後問斬的消息告訴了梅三娘,和陳楚慧的傷心痛苦不同,梅三娘喜上眉梢。
“我終于等到這一日了,謝謝你哥哥,如果不是你我一個人斷然是無法做到的。”梅三娘對姜岩真誠道謝。
她見過很多男人,知道這時間最為薄弱的便是情,她之前和姜岩從未見過,初次見面便幫她救下了愉兒,之後更是不予餘力,還幫她打造了這一張畫皮,教她修煉讓她可以在人間自由行走。
“兄妹之間不需言謝,你遇到不公我又有能力自然是要幫你的,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姜岩一笑說道,“現在剛剛入夏,距離王安旭被問斬還要幾個月,這幾個月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不然就功虧一篑了。”
“我知道,哥哥放心。”這麽十幾日下來,每日一種全新的死法,王安旭已經是筋疲力盡,害怕做噩夢不敢入睡,以至于白日裏都是精神不濟。
這一日,看着夢境當中虛弱但依舊焦慮到四處亂跑的王安旭,梅三娘決定放過他了。
“我這不是心軟,我是放過我自己。”梅三娘露出一抹笑容說道,自古以來便是紅顏薄命,她遇到了哥哥,已經比很多被害的女子幸運了。
可以繼續行走在世間,還可以繼續和親人在一起,王安旭秋後問斬,是律法對他殺人的懲罰,她也算是有了個心理安慰。
姜岩不置喙梅三娘的做法,願意繼續通過夢境來讓王安旭痛苦,亦或者是就此放過他,讓他靜靜的等待着秋後問斬,這都是她自己的意願,他尊重她。
收走了放在牢房牆角半月之久的香爐,和梅三娘一同離開,而剛剛離開大牢,梅三娘對姜岩道:“哥哥你先回去吧,我晚些時候再回去。”
姜岩看到遠處的一道人影,點點頭叮囑她小心之後便離開,他知道沒有人能夠抵擋得住梅三娘容貌的誘.惑,他也真心希望梅三娘能夠找到一個愛護她疼愛她的男人,但是他卻不希望男人是因為她的容貌而對她好的。
“我知道王安旭的判決下來了你一定會來的,于是便在此處等你。”見梅三娘走過來,史逸明率先開口說道。
“史公子找我有事兒嗎?”梅三娘問道。
“我……就是想要看看你好不好,畢竟這樣一個男人,不值得你為他傷心。”他知道女子都是多情的,陳楚慧知道王安旭的判決之後哭得暈了過去,他擔心梅三娘的情緒。
梅三娘笑了笑,“多謝史公子關心,但我并不會傷心,我的仇人死了開心還來不及呢,他害我至此我卻還為他傷心,三娘雖然出身青.樓但卻不至于低賤至此。”
自古以來,人們所信奉的都是死者為大,仿佛人死如燈滅,生前所做的一切都可以煙消雲散一般,可即便質量不好的燭燈,在滅了之後還會留下難聞的氣味,更不要說生前作惡無數的人了。
那些被惡人傷害過的人,為什麽要因為歡慶惡人的死亡而被人視為惡人?這本來就是一種不公平。
史逸明聽着梅三娘的話,再次感嘆她的坦率,的确在每個人都想要把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的今天,對于仇人倒黴時候的歡快,仿佛變成了一種不該存在的情緒。
可是為什麽要不存在啊,一來沒有害人,二來仇人死了也算是大仇得報,就是應該開心的才是。
“今日聽了姑娘的話,史某豁然開朗,多謝。”
“不必謝我,我只是說了我最真實的想法而已。”梅三娘擡頭仰望着天邊的月亮。
今天的月亮很圓,她和王安旭相遇那一日是十五,她被王安旭燒死那一日還是十五,她徹底放下王安旭,割斷過去的日子還是十五。
她和十五這一日還真是有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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