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問到怎麽丢的,陛下突然緘口不言了。
第一軍團長覺得陛下應該是知情的,如果只是不知道,陛下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陷入漫長的沉默當中。
只是因為陛下知道的一些事不能在這裏提,至少不能在這種全民關注的時間提,所以才沉默了。
所以當陛下以先給王子過生日為由拒絕回答這個問題時, 第一軍團長也沒有繼續追問。
既然不适合在這裏提,還可以私下在問,如果現在逼問,很有可能給長老院的人落下話柄,說他們軍部的人過于強勢,找軍部的麻煩。
第一軍團長保守、留有餘地的态度,為他争取到了跟皇帝陛下單獨面談的機會。
見皇帝陛下最後留給他的眼神,第一軍團長跟周圍的軍人們吩咐了一聲,便跟了上去。
希澤沒有着急請求第一軍團長讓他一起見皇帝陛下,因為以他現在僅有軍銜沒有軍職的身份,沒有可以跟上去的名義。不如等到第一軍團長跟皇帝陛下交流過以後,他再讀第一軍團長的心,也是一樣的。
希澤心想着,從侍女手中拿走了一杯紅酒。
他走到皇宮宴會廳側面的陽臺上,撐着欄杆,白皙的食指勾着杯壁,被皇宮昂貴的酒香沁了滿鼻。
他的表情一如往常,只有凝視着天空的眼神,稍稍洩露出他此時并不算平靜的內心。
他在等第一軍團長歸來。
他在等賀星淵歸來。
這種只能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希澤微微垂首,紫色的眸光倒影在杯子裏,他晃了一晃,正有些出神時,有人湊近了他。
“希澤教員。”
希澤看到來人時,輕輕側首,禮行的有些懶散。
“王子殿下。”
“您也來吹風?”
祁瑜深點了點頭。
學着希澤的動作靠在欄杆上,用餘光打量着旁邊的人,許久之後,才試探性的問道。
“您是不是後悔了?”
希澤唇翕動着,反問道。“後悔什麽?”
“後悔沒有在老師身邊。”
希澤突然輕搖了搖頭,短暫地莞爾輕笑。
這位未來太子大概也有直覺系的超能力吧?
為什麽直覺總是那麽準。
在祁瑜深眼裏,希澤那雙美麗的挑花眼笑眯了起來,眼尾被拉的有些狹長,眼睛裏一抹紫光落下來,顯得特別亮。
那種笑容,似乎在說真是拿他沒辦法。
祁瑜深看的有些臉紅。
短短幾秒他覺得自己已經要被教員掰彎了。
他再次敬佩起老師來,竟然跟這樣一個渾身魅力值點滿的人相處了七年,仍然是普通的上下級關系。
果然是英雄,心無雜念、意志堅定。
他是不是該向老師學習,也發個誓?
但是他總覺得自己要是說自己不到蟲圈之心不戀愛,父皇和母後一定是第一個站出來不答應的,而且在不答應之後肯定還會有其他雷厲風行的措施,比如說給他安排相親,為他選定聯姻對象,反正他們一定會阻止他的想法。
“是。”
希澤應下了少年的猜測。
他确實後悔了。
他後悔自己不該那麽自以為是的覺得他和賀星淵相處的七年無足輕重、無法影響到他自己。
離開之後,離的越遠,越能感受到對方對自己來說是特殊的,還不如什麽也不知道的蒙在鼓裏,他會一直以文中那個路人甲來自居。現在跳出來那個身份之後,他越發認清了自己,他幫助賀星淵......不是因為賀星淵是反派。
是賀星淵這個人而已。
之後他再想躲着賀星淵,不止是要對賀星淵裝糊塗,他還要跟自己裝糊塗。
簡直是憑白給自己增加難度。
希澤心裏跟個明鏡一樣,擡手,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液,潤澤了淡色的唇瓣,像是沾了露水的花瓣。
祁瑜深深蹙着眉,“我也後悔。”
如果早知道希澤這麽強,那天開學典禮的時候,他說什麽也要把希澤留在賀星淵身邊。
“要是您也在,第四盞燈的點燈任務怎麽可能失敗。”
這句話,祁瑜深是看着宴會廳裏聚在一起的長老們說的。
他就是怕被他們纏上才躲到了這裏來。
他們平常就喜歡說一些探路者計劃的壞話給他聽。
這一次賀老師失蹤,第四站燈能源發射裝置和稀晶丢了,長老們多了不少數落軍部的新素材,他可不想聽那些人滔滔不絕地說他不想聽的內容。
如果這次前往探路者計劃的人裏,再加上一個希澤教員,事情肯定會大不一樣的。
祁瑜深不自覺地這麽想着。
有些認可就是不知不覺潛移默化的,要是放一個月前,他肯定想象不到自己居然會說出這種話。
“現在......也不一定失敗。”
希澤望着星空的方向。
第四盞燈的位置正處于前三盞燈連接線的延伸處,所以很好找。
他凝視着那個位置,喃喃道。
“元帥不見了,點燈裝置不見了,稀晶也不見了。”
“沒準......他自己就給點了,也說不定。”
...........
“在蟲圈窮追不舍。賀星淵是瘋了嗎?”
他們搶的确實是點燈裝置不是他老婆吧?
蟲圈這麽危險的地方,有理智的人都不會追這麽深的,畢竟他們在這裏生活了很長時間了,這群軍人和他們可不一樣。
“要不然把點燈裝置還給他,反正我們也只是想要稀晶而已。”
有人提議道。
不行,點燈裝置賀稀晶是鎖在一起的。要解開需要很長時間。要拿上是一起拿上,要扔也是一起扔。”
“所以我就說了,這個任務不能接。”一個看起來就比較有話語權的人道。
他們這群人,原先都是附近監獄裏面逃出來的死刑犯,因為經歷相同所以聚在了一起,沒有正經的身份,因為沒有身份,也沒有什麽可以做的工作,連生計都維持不了,甚至同伴之中還有人是活生生的被餓死的。
有些人實在受不了了,寧願回去繼續被人關着。
有些人還想再繼續做亡命之徒。
這些沒有回牢裏的,就是現在他們這群人。
之前他們想做星盜,結果做星盜都是有鄙視鏈的,像他們這樣從牢裏逃出來的死刑犯,無法在星際海盜聯盟做登記,就會被各種星盜欺負,也活不下去。
于是走投無路,他們流浪到了蟲圈附近。
蟲圈是衆所周知的荒蕪之地。
原先有幾個人類能夠可以居住的星球,後來也被蟲族啃光了,這裏是最不可能活人的地方,可是天無絕人之路,在這裏他們找到了能賺錢的法子。——拾荒。
他們一開始也沒想到蟲圈還能拾荒,可是命運的轉折來的就是那麽突然。
一塊能源石砸中了他的腦袋,就像是一個蘋果砸中了牛頓的腦袋一樣,砸出了一個靈感來。
蟲圈肯定還有這樣的能源石!只要把這個東西拿出去賣,他們準能過上好日子。
于是,這些年,他們都在偷偷的拾荒,把這些能源石賣到黑市上賺錢。
“頭兒,這幾年能拾到的稀晶越來越少了。”
“您總不能讓我們回到十幾年前餓肚子的時代吧。”
随着和黑市打交道打的越來越頻繁,他們也明白了自己拾的東西究竟是什麽了。
可是作為一群亡命徒,他們才不管什麽星際大戰不大戰呢。
他們只知道星輝越缺,這東西就越值錢,要不是在幾年前,這種能源石黑市都不敢收了,他們也不會将這種能源石供貨給同一家,還被那一家要求着來搶賀星淵元帥帶到蟲圈的稀晶。
“這片地方還有誰比我們熟,頭兒您別擔心,我們肯定已經把賀星淵甩開了。”
“這裏在一顆荒星後面。可隐蔽了,賀星淵找不見的。”
一群拾荒者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
可是作為他們的頭兒,伊文并不放心。
在他們剛剛開始拾荒的時候,這位元帥的大名就已經如雷貫耳了。
他是個執着的人。
正在伊文還在發愁的時候,斑駁的銀色光暈,在星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掠過了荒星,直朝着他們飛來。
他也不用愁了,因為人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