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4.2(上) (1)
4.2(上)
拗不過夏芒可憐兮兮的請求,糊裏糊塗的就答應了這兩個星期三人一起睡,回過神的紀小瞳懊惱不已,一邊唾棄自己的行為蠢的可以,一邊打電話給白果萌訴苦。想不到那厮似乎怨氣比她還大,于是兩個怨婦就決定出來見一面,溝通溝通被耍的經歷。
夏河拆石膏的時間終于敲定了,就在這周六。聽到這個時間紀小瞳整個人都冷不丁的打了個哆嗦,上次就是因為他父母來的緣故而才推掉與尹宇的約會,況且也已經答應了他就算有太大的事都不會再放他鴿子,所以紀小瞳才和夏漪說好,這次就由她陪着去醫院,至于夏河那裏……請個假應該就沒事了。
“我記得你不是才見過那位相好嘛,幹嘛還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有一下沒一下的攪拌着咖啡,紀小瞳揶揄着,“啊,我知道了。是不是因為他長得太難看,配不上你這副傾國傾城的容貌,所以你才怨天尤人?要我說這相貌雖然重要但也不是最關鍵的,只要彼此談得攏,性格處得來,不就萬事大吉了……”
“是Alex。”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白果萌笑的那叫一個牙咬切齒,“如果我說我的‘新歡’就是你那最親愛的*大人,我就那樣不明不白的把家底全透露給他了,就差沒說我的存折密碼,你還會在這裏怡然自得的說這種話嗎?”
愣了幾秒鐘,以至于先天性反應遲鈍的紀小瞳連嘴角處緩緩流下的咖啡都一點沒察覺,完全被這神一樣的偶然震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
收拾完自己的心情,紀小瞳愣是擺出了一副“與我無關”的面無表情狀,但嘴角處的微微*還是義無反顧的出賣了她:“Alex當我們的*也有五年時間了吧?一個堂堂大老爺們和一幫女青年一起做青春系書籍的*本來就十分難能可貴,而且他又特別寵愛咱們倆……要我說你就從了他算了,也不枉費人把你當成童養媳那樣培養啊。”
“你怎麽不從了他啊,要不要我提醒你,現在他可是你的責編!”被吐槽的人不怒反笑,悠悠的迎說她的目光,“哦,我知道了,現在你是天天看着你家高富帥老板就誰都看不上了是吧?還是說主要矛盾不是因為你家老板,而是為了……學成歸來的上官洌?”
紀小瞳完全無預兆的瞪大了眼睛,她不知道這厮究竟是怎麽得知這第一手信息的,但這都不是關鍵,關鍵在于她怎麽可以污蔑他們之間純潔的同事關系呢!
“別在這胡說八道。是,他的确追過我,但……哎呀反正我們什麽事都沒有,将來也不可能發生什麽。”整件事說來話長,她覺得沒那個必要對一個無關人員解釋的那麽詳細,畢竟這是人家的私事,他告訴她純粹把她當一個可以說知心話的朋友,她怎麽可以辜負他的一片良苦用心?
其實這整件事就是一樁烏龍,她早就知道了,可是她的虛榮心在作祟,在不熟悉的朋友面前就想拿出來現一現,特別是在夏河面前她就更是好好誇大了一番,誰知道竟一傳十十傳百,弄的白果萌這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知道了。
兀自沉浸在回憶中,卻不知道時間已經接近下午三點,還是在白果萌的提醒下才回神,慌慌張張的一溜煙沖出去。
與夏氏合作的那家專賣生鮮食品的公司最近出了點岔子,他們的老板卷款私逃,留下一堆被拖欠幾個月工資的職員欲哭無淚。本來這件事和他們沒有半毛錢關系,但夏氏準備在旗下再加出一個售賣生鮮食物的品牌,剛剛跟他們簽下了為期三年的合約。現在倒好,是他們違約在先,但老板不知所蹤所以也就根本沒辦法要到違約金。最讓人頭疼的問題在于,合同上明确寫着,等夏氏的品牌開辟後,這家生鮮食品公司的職員全部轉到夏氏品牌下工作,這次的事情好聽點叫合作,實際就是變相的吞并。出了這件事,合同也就自然而然的不能再繼續履行了,至此職員們天天跑來夏氏,沒事就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搞的整個夏氏雞犬不寧,協調幾次均未果。這次派出紀小瞳和上官洌屬于最後一批說客,給的補償金相較于前幾次調高不少,但與職員們的心理價位仍相去甚遠,就看他們能不能說服職員們,還給夏氏一片安靜的天空!
這樣想着,紀小瞳忽然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好重,幸好還有個人能替她分擔,而且是個極品美男。聽說那批職員中有将近一半是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美男不管是哪個階層都惹人愛,保不住那些中年婦女會口下留情,不舍得像個潑婦似得揪着他亂罵一通。
但事實證明,她還是太沒有生活閱歷了,活色生香的移動雕塑也頂多只能騙騙像她這種只看表面的膚淺女身上。
什麽是中年婦女?能上能下可上可下可攻可受,賣的了萌裝的了傻,挽起袖子是在菜市場肆意砍價的女漢子,畫了妝變身賢良淑德的溫柔全職太太,教育起孩子是那個從不手軟的灰太狼,在老公面前是那只白色無添加的喜羊羊……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比超人更享譽全球的傳奇人物的話,那麽非買洗燒的全能中年婦女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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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群人圍的水洩不通,兩個人各司其職。紀小瞳捧着事先準備好的檔案用調配出自己最大的聲音大聲宣講,而上官洌,從一而終挂着溫柔的微笑,很好的充當了紀小瞳身邊的……吉祥物。
“這次夏氏撥出一千六百萬資金來承擔各位的賠償款,貴公司共有兩百名編制職員,那麽分配到各位手中的違約金就是八萬整,比上一周六萬五的價目足足高出了一萬五千元整……”
“小姑娘,八萬?你是在耍我嗎?看我一把年紀了好玩是不是?!”一個看上去六十歲出頭的老伯伯首先跳出來,中氣十足的吼着,“這些日子我們天天去貴公司交涉,也跟你們的總經理說過了,每人沒個十萬絕對沒門!我也知道小姑娘你只是個跑腿的,沒有說話的份,那就請你們總經理親自來一趟,當初說要把我們招進你們公司的是他,現在說不要就不要,我們這裏大都是工作了一輩子的老員工,上有老下有小,你們一句話我們都得滾蛋了是不是?!”
“做人不能欺人太甚,小心到了下面現世報!”
“怎麽辦那,老婆得了白血病還等着用錢移植造血幹細胞,小孩要上學交學費,家裏還有四個老人等着我贍養,這年頭沒個文憑又不好找工作……八萬,根本就還不夠我們全家人半年開銷的啊,接下去可怎麽過!說啊,你倒是說說看啊!”
面對一衆人的集體聲讨,大喊混合着謾罵,紀小瞳只能步步後退,她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了,急忙将求助的眼神遞給身邊的上官洌,當然他的情況根本沒比她好到哪兒去,應付都來不及哪兒還有空對她伸出援手?
她只是個炮灰好嗎?對着他們聲嘶力竭的大吼大叫也無濟于事啊,她能做什麽?替他們争取多一點的賠償金?不是不同情的,也不是不想這樣做,但怎麽說呢,她不太了解商場的那些事,也不好妄自斷定誰對誰錯,也只能充當一下被別人唾棄的擋箭牌了。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紀小瞳被混亂的人群推了一下,身後是逃生消防樓梯,上官洌已經做出了反應,但還是慢了半步,她滾下了樓梯,一動不動。
“出、出人命了……”所有人目瞪口呆,頗為震驚的看着始料未及的一幕,你看我我看你,霎時變得手足無措。
上官洌率先沖下樓,扶起額角留着鮮血的紀小瞳,又不敢用力搖晃,生怕她受到二次迫害:“小瞳,小瞳!你怎麽樣,還能說話嗎?感覺還好嗎……你們還愣着幹什麽,還不趕快打急救電話?!”
後知後覺的圍觀者開始集體拿出手機撥打電話,上官洌抱起已經處于昏迷的紀小瞳下樓,嫌急救車速度太慢,索性自己快車送她去醫院。
頭,好暈……
置身搖搖晃晃的轎車內,紀小瞳朦朦胧胧的睜開了眼,感覺額頭很痛,伸手摸了摸,指尖是觸目驚心的鮮血。大腦迅速過濾了一遍剛剛發生的事,她無奈的嘆了口氣,而發出的聲音正好被上官洌聽到,趁紅燈的空檔回頭擔憂的詢問:“你醒了,感覺怎麽樣?現在我們去醫院,給我你的手機,我需要通知Aldrich……”
要不是現在這個狀況,紀小瞳真的很想笑出聲來。一向淡定就算天塌了都始終一副笑容噙在嘴角的上官洌居然這麽羅嗦,應該拍下來留做紀念。
“我真的沒事,也不需要通知老板。只是額頭磕破點皮罷了,你陪我去醫院包個紮就行。”一通知勢必全家都會知道,她不想讓奶奶陷入無謂的擔心。
生鮮公司的職員不放心,畢竟是因為他們的失誤才導致人滾下樓梯的,派了幾個人一路追到醫院,親自看着醫生替紀小瞳處理完傷口才算松了口氣。
“小姑娘,對不起,我們真的不知道你會摔下去,我給他們陪不是了。”道歉的是那個上年紀的老伯伯,他好像是資深職員,大活小活一手攬。
紀小瞳不介意的搖搖頭。他們其實都不是壞人,只是被忽然下崗這件事弄得心神不寧,誰都想為自己牟取最大利益,況且他們都不是故意的,她沒道理去責怪他們,剛想開口安慰卻被另一道聲線打斷。
“是你們把她推下去的?”
這個聲音非常熟悉,熟悉到天天會聽見,但又很陌生,這個聲音透出前所未有的冰冷,就像是從冰窟裏剛剛拿出來的一樣,令聽者不禁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寒顫。
夏河柱着拐杖出現在門口,臉上的神色是紀小瞳從沒有見過的,很明顯他身後的夏漪也有些驚呆,望着他的目光中多出了一絲疑惑。
紀小瞳不知道夏河是怎麽知道的,只能微怔着看着他,“老板……”
他不理她,淡淡的環顧了一圈周遭人的神色,微微額首,那個被他看着的年輕人便哆哆嗦嗦的開了口:“她的确是因為我們的吵鬧才會掉下去的……不過我發誓,我們真的不是故意推她的,是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
“你們生鮮公司的編制人員,每個人十萬賠償金,如果你們不滿意,接着來我公司大鬧,那麽我将以故意傷害罪起訴,作為夏氏的CEO。”他的眼底不帶任何溫度,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同意的話明天上午十點公司會議室向你們敞開,回去好好商量。”
不等他逐客,職員們便一股腦的溜之大吉,只有老伯伯的微微一笑,躬身退了出去。
眼看氣氛将至冰點,夏漪連忙出來打圓場,“小瞳姐你沒事吧?這也太誇張了吧,我一直以為像這種摔下樓梯的戲碼只有在電視裏才看得到,只可惜在你旁邊的人不是我哥……”
“回家!”根本不理會夏漪找話題的幸苦,夏河冷哼一聲,發出命令,率先走了出去。
紀小瞳只好灰溜溜的跟了出去。
回到家,不出所料的惹來蒯嫂的一番長篇大論,紀小瞳在心裏叫苦不堪,但也只好幹笑着應付過去。
拜托不要頂着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扮演市井大媽啊,不适合您啊蒯嫂!
坐以待斃從來不是紀小瞳為人處事的風格,夏河鮮少的板着臉,她當然知道他在生氣,只不過為了什麽她就不是太清楚了。以他難相處的個性莫非是因為由于她的失職讓他付出了更多的賠償款?好像也不是沒可能。
她的頭可是還暈着呢,就要不辭幸勞的費神解釋給他聽,掙個錢容易嗎!
“嘿嘿,老板,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要不,您多付出的錢從我将來的稿費中扣除怎麽樣?雖然我可能是不怎麽知名,但我一直寫,直到能補齊……”
他想壓抑住自己,但面對這個女人時就是沒辦法産生自控力。半響,他冷冷的看着她,“紀小瞳,你果然是個白癡。”
……她怎麽聽不懂?
“我會要你賠償?呵,笑死人了,就你這産量,就你這質量,下輩子你都還不清!”
……嘲笑她就盡管嘲笑好了,有必要這麽激動?
“我是瞎了眼才會選了你這個大麻煩。”
……喂喂喂,可不可以不要字字句句都戳她心肺?
夏河閉了閉眼,無奈的招招手:“大麻煩,過來。”
雖然被稱呼為大麻煩很不滿,但紀小瞳還是十分狗腿的做到了他身邊,靜候他發難。
夏河擡手,指腹輕輕停留在額頭的紗布上。紀小瞳發怔,還未完全消退的頭暈此刻好像越發強烈,胸口處的跳動也無法掩飾。她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拿那樣的目光看着她,只知道在這樣的目光中,他的眼瞳裏只有她一個身影。
他的指腹來回摩挲:“疼嗎?”
她老老實實的回答:“不疼,只是有些暈。”
似乎對這個答案不甚滿意,夏河曲起食指,重重的彈在了紀小瞳的額頭上。
挨了這麽一記,先前神游太虛的魂魄總算完好無損的全數歸位,紀小瞳揉着額頭,狠狠瞪了他一眼。真是的,她頭還暈着呢,沒見着他雪中送炭,倒樂于雪上加霜啊。
“現在呢?”他非得壞心眼的加一句。
“疼,疼死了!”她沒好氣的掃過去一道白眼。
還沒來得及把這件事告訴奶奶,其實紀小瞳覺得也沒有那個必要,奶奶又不是醫生,知道了也只是多一人陡增煩惱。
夏河索性躺在床上,換了個相對舒服的姿勢,“星期六你陪我去拆石膏。”
其實吧,這件事他是這樣的……一提到這事,紀小瞳就下意識的打起腹稿,卻總是找不到兩全其美的話語說出口,最後發出的音節就變成了不經大腦的東西:“老板,這個星期六吧,我可能不能陪你去醫院拆石膏了,有點事……”
“嗯?”他低低的發出威脅,“什麽事。”
“呃……啊,是我爸媽!你也知道,他們還不知道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所以……他們給我安排了相親,就在這個星期六……”越說到後面聲音越小。其實紀小瞳也不算完全說謊,她爸媽的确給她安排了個相親對象,只不過被她拒絕了,理由是已經有了男朋友。
事後一想,這完全就是在給自己添堵!男朋友?見鬼去吧!說謊的時候倒是很歡樂,可……她帶個鬼去見父母啊!
“是嗎?”夏河悠悠的看着紀小瞳,“我也考慮了很久,确實是時候去見一下你父母了,星期天怎麽樣。”
應該是疑問的語态,但說出口的卻變成了肯定句。如果說剛剛紀小瞳還能神色自若的對答如流的話,那麽此刻她已經完完全全的傻掉了。
火坑啊,*裸的火坑啊,而且是她親自挖的火坑!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挖完了她還不盡心,非得跳下去試試溫度才罷休!
事到如今,她還能拒絕嗎?
番外 下次再見
鏡頭一打開,記錄下的就完全是一派鬧哄哄的景象。
“我說你真的會用嗎?別到時候給我用壞了!”
“你怎麽就一丁點都不了解你的外孫女呢,有什麽電子産品能難得住我?倒是你這個老古董,現在哪兒還有人用攝像機,手機都自帶攝像功能了好不好!”
紀小瞳一邊舉着外公的寶貝攝像機,一邊笑嘻嘻的吐着槽,外公也不甘示弱的丢了個白眼過來,随後祖孫倆一起沒心沒肺的哈哈大笑。
上個星期,為了慶祝紀小瞳與夏河真真正正的結婚一周年,他們決定帶着兩家的老人一同前去距離星輝市兩個小時車程的啓博市游玩。那一天他們都玩的很開心,外公還領着從未騎過腳踏車的外婆踏上了雙人自行車,高高興興的拍了好多照片。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吃得太多,昨天晚上突然肚子疼,居然還嚴重到需要住院的地步。由于醫院的檢查非常複雜,一時間并不能确診,所以外公就突發奇想,拿出的攝像機讓紀小瞳記錄下他從住院到康複出院的全過程,好讓自己以後引以為戒。
坐在邊上,紀小瞳談着在網上看來的奇葩事,自己卻比外公笑的更加厲害。不多時夏河也從公司趕過來,病房裏就數他們一家人最熱鬧,笑聲從未間斷。
回去的路上,紀小瞳有些擔憂的癟起眉頭:“今天我去醫生那裏打聽過了,初步診斷是胰腺炎,以前他還一直以為是胃不好。不過沒什麽關系,不就是炎症嘛,消除就好啦,最多兩個月就可以恢複健康了。我們已經說好了,七月份還要坐郵輪去韓國呢,他可是一直想坐一次郵輪,當然要實現他這個願望啦。”
“好,反正我也已經請好假了,一切聽你安排。”夏河一臉寵溺的看着這滔滔不絕的小妮子,順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不出所料的惹來她的不滿。
“說真的,我外公他操勞了一輩子,怎麽着也得享享清福嘛。”靠在夏河懷裏,紀小瞳一一細數着,“從小到大,我就和他關系最好,說出來你可別笑話我哦,直到初中都是由我外公接送的。他一點大人架子都沒有,常會陪着我一起胡鬧,有時連我媽都看不下去了,和我外婆一起鄙視我們。現在我賺錢了,有能力了,理所當然也應該讓他好好放松放松。”
夏河只是靜靜聆聽,緊扣着她的手指,笑着不發一語。
而緊跟着的,就是一樁紀小瞳始料未及的喜事。
她只是因為這幾天肚子感到不适,伴随着一陣陣幹嘔,就順道去看了趟內科,可人醫生十分淡然的撇了她一眼,什麽東西都沒幹就讓她去看*。把自己的情況說給女醫生聽,為了以防萬一又做了個B超,結果……她懷孕了!
得知這一消息的紀小瞳頓時感到挫敗,他們明明就很良好的做了防衛啊,怎麽還會那麽快就……懷着十分悲痛的心情,她把這消息第一時間告訴給了外公聽,想不到他一副八卦的嘴臉,用胳膊肘頂了頂郁悶的無法自拔的紀小瞳,“我孫女婿還真行,才一年就中獎,看來你們還挺辛苦的。”
“外公!”這老頭什麽時候能正經一點!紀小瞳揉着發疼的太陽穴,十分不願認命但又不得不認命的發出一聲低嘆,“雖然我真的很不想在那麽美好的青春年華裏就當媽,但是……看在你和奶奶外婆會高興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的把他生下來吧!然後呢,要決定名字吧,您這麽有文化,曾孫的名字就交給您了!”
絞盡腦汁的想了一會兒,外公底氣十足的一錘定音:“既然是姓夏,那就……叫‘夏賜’怎麽樣?寓意他是上天賜給你們的禮物!”
紀小瞳抹了把汗,尴尬的笑了笑,“聽上去好像他是瑕疵品的樣子……而且也同音‘下次’,豈不是他做事都要拖到下次?依我看還不如叫‘夏坷’呢,這樣起碼上課時老師都不敢叫他名字了,多霸氣!”
“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些瑕疵,這是無論如何都避免不了的,最重要的不是去克服這些瑕疵,而是要學會去面對瑕疵。”外公含笑,不由把目光轉移到紀小瞳的小腹,手輕輕覆蓋上去,“他是你和我孫女婿愛的結晶,就像你媽是我和你外婆愛的結晶一樣,都是被祝福着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包涵着許許多多人的愛,要懷着感恩的心态去面對每一件事。”
于是乎,紀小瞳一回家,鋪天蓋地的收到了一陣爆竹聲,夏河更是一把抱起她旋轉,暈頭轉向的紀小瞳這才後知後覺的知道究竟是誰在她不知情的狀況下通風報信的。
“不管是男是女都叫夏賜,寓意着他是上天賜給我們的禮物。”紀小瞳滿面笑容的将外公的話轉述給夏河聽,後者點點頭,從身後環抱住紀小瞳,一只手輕輕撫上她的小腹。
每一天,紀小瞳都會把外公曾孫的事兒講給他聽,譬如今天在肚子裏動了幾下啊,誰誰誰又送來一些嬰兒用品啊,奶奶說生孩子很痛故意吓她啊。種種的一切,都聽的外公樂樂呵呵,但還是不忘與外孫女互相你一言我一句的吐槽。
最終診斷結果經過紛繁複雜的檢查終于出來了,醫生把紀小瞳和夏河叫到了辦公室,打開片子給他們看。
“很不幸,從片子上得出的結論是胰腺癌,而且已經到了晚期,最多只有半年時間。”
紀小瞳似乎根本聽不懂醫生在說什麽,只是手中的水杯不停的抖,旁邊的夏河握住她的手,緊緊的握着。
木然的聽着醫生接下去的話,一點都沒聽進去,只看到夏河面色凝重的點頭,不停的與醫生讨論。從椅子上站起來時紀小瞳雙腿一軟,險些摔倒,夏河急忙扶住,幾乎是抱着離開的醫生辦公室。
“怎麽會這樣……根本就不應該是這樣的啊……十八歲之前我們五個人都是住在一起的,雖然也會有争執但大多數時候還是幸福美滿的。我太爺爺幾年前就在醫院裏需要人服侍,基本都是外公一個人忙前忙後跑東跑西的迎合太爺爺提出的要求,每次出去玩都不能太盡興,因為還要顧及到給我太爺爺送飯的問題……去年我太爺爺壽終正寝,外公終于可以喘口氣享福了,可是怎麽會發生這種事……一年不到,只有一年都不到啊……”說到這裏,紀小瞳早已淚流滿面,難以自拔的深陷在回憶裏。
夏河緊緊抱着她,像在哄小孩一樣輕聲細語的安慰:“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外公還要看着我們的孩子出生呢。”
商量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将實情告訴外公。他這個人什麽都好,就是心思太過細膩,不知道的事他會自己去問,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瞞過他。與其讓他自己發現,還不如一開始大家就共同面對。
聽完這一結果後外公很淡然,什麽都沒說,只是讓他們都回家,只留外婆一個人照顧。後來紀小瞳聽外婆說,晚上外公躲在被子裏偷偷的哭了,還對外婆說“看來這次是真的要說再見了”。她無法抑制自己心中的情緒,整天都郁郁寡歡,只有在面對外公時才會展露笑容。
每當一安靜下來紀小瞳總會散發出悲傷的情緒,這時外公就會輕輕摸着她的頭,笑容慈祥:“我的外孫女,可不是這樣的哦,應該是每時每刻都有着活潑開朗的表情。而且現在你肚子裏還有我最寶貝的曾孫,整天愁眉苦臉也不利于他的健康。你要相信外公啊,外公答應你,一定會平平安安的看着我的曾孫出世的,外公不會放棄希望的!”
縱然淚水已經在眼眶裏打着轉,紀小瞳仍然擠出了一個看上去不那麽僵硬的笑容,拼命的點頭。是啊,她要相信這個世界上一定會有奇跡發生,況且外公又是這麽好的人,一定沒關系的!
因為膽管堵塞的緣故,膽汁不能順暢的排出,外公全身開始泛出黃疸。為了能讓膽汁排出,經過商量後決定先在體內安放支架,一方面是幫助膽汁的通常流出,另一方面是因為他們還沒有決定好究竟要不要動手術。
醫生說就算動了手術也不一定能保證順利,不動手術也不一定不好,先前有很多例子是動了手術情況反而比沒動手術保守治療的人差。一家人苦思冥想了許久,把兩種方案的弊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外公,征詢過他的意見後決定不動手術。至此,紀小瞳他們開始在網上沒日沒夜的尋找治療這方面病症的權威專家,最終敲定了腫瘤專科醫院。
在一星期的會診結束後,老教授決定采用化療,把藥打進股動脈中,從而達到将癌細胞殺死的目的,三周為一個療程,第一周要住院,後面就只需要去醫院打點滴。化療當天,紀小瞳、袁弘彗與夏家兄妹都在場,其餘三人雖然都讓紀小瞳好好休息,畢竟現在她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但紀小瞳仍舊不放心,說什麽都要在現場。
慶幸的是第一次化療效果不錯,五天後就出院了,精神面貌十分不錯,紀小瞳高興的預訂了農家樂旅館,帶着外公一起呼吸屬于大自然的新鮮空氣。從前外公就很喜歡農家樂,偏偏紀小瞳無法理解為什麽有五星級酒店不住要跑去鄉下喂蚊子,現在她明白了,住在哪兒都不是關鍵,最重要的是,一家人開開心心的生活在一起。
外公讓紀小瞳安心養胎,最近都不用去醫院,紀小瞳當然不可能答應,可還是拗不過外公,只得應了下來,所有情況都是通過袁弘彗或夏河了解的。可也不知道那兩個人是不是串通好的,告訴她的事全是好的,紀小瞳當然樂意聽到情況正在好轉,但她也不是傻子,知道這種病不比普通的感冒發燒,不可能沒有反複,她又無從考證,只好選擇相信。
随後就是第二次化療,只做了一次股動脈後外公的身體就吃不消了,發高燒并伴随炎症。這時袁弘彗找到另一種治療方法:名為聚焦超聲刀,它采用的是炙熱的光灼燒胰腺,對人體沒有太大的副作用,且一個月只要連續做五天。恰好那名醫生和夏河的父親是舊識,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事宜。
剛開始時一點也不痛,回家時外公還很開心的說這比化療好許多,一家人當然十分開心。可後來情況就不對勁了,之後的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痛,皮膚竟然泛出了燒焦的顏色。紀小瞳擔心不已,随着肚子一點點大出來她已經被外公勒令不許去醫院探望,所有事情都只能從別人那裏得知,這種情況讓她的心情日漸抑郁。
一次,外公再一次發燒入院,紀小瞳終于忍不住了,死活都要跟去醫院陪夜,在車上不斷吼着夏河:“你也是袁弘彗也是,什麽事都不告訴我,我才是外公的外孫女!有什麽是我不能知道的?就因為我現在懷着孕所以什麽都幫不上忙了是嗎?奶奶說我再這樣下去都快得産前抑郁症了,要是我得了病就都怪你!”
“不告訴你不是覺得你沒用,而是我們不想讓你操心,這也是外公的意思。”這幾天夏河醫院公司兩面跑,還要抽出時間對付一無所知的紀小瞳,本就有些累再加上她的抱怨難免顧不上語氣,“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吵架,而是想盡一切辦法救助外公。醫院有我和袁弘彗,你就不要擔心了,安心在家顧好肚子裏的孩子。”
“說來說去還不都是為了我懷孕,每一個人都讓我照顧好孩子,在你們眼裏我是不是一點都不重要了?只有外公一個人最喜歡我、對我最無私!今天說什麽我都要在醫院陪外公,你們統統回去。”紀小瞳扭過頭,微微抽泣,她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也許奶奶說得沒錯,她離抑郁症不遠了。
夏河無奈的嘆氣,微微頭痛的擠壓太陽穴。都說孕婦多愁善感,現在還遇到這麽一件大事,他能理解紀小瞳的心情。
這天晚上最終還是沒讓紀小瞳陪,外公把她趕回了家,“明天就出院了還這麽麻煩幹嘛?而且男女授受不親,你願意我還不樂意呢。”
“姐,你就別擔心了,醫院有我和姐夫,沒問題的。”袁弘彗連忙接口,這才勉強将紀小瞳送回家。
聚焦超聲刀每一個月為一個療程,這一個月裏就靠中藥來調理身體。夏河一手包攬,又是配中藥又是預約下個月的治療。紀小瞳理所當然的把這一切看在眼裏,知道他辛苦,對他的态度也好了不少,還為之前的不懂事道了歉。
“外公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他也是我的外公啊,我們這些小輩盡心也是應該的,以後只要你不再對我亂發脾氣就好。”紀小瞳窩在夏河懷裏,此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舅舅五十大壽,精神還不錯的外公順理成章的去了。聽外婆說前幾天他的全身都在疼,已經嚴重到不能在床上睡覺,但他為了不讓那些親戚擔憂,可能也是因為那天他的狀态特別好,竟然在麻将桌上一坐就是一下午,晚餐也吃了許多。期間外婆曾不止一次的勸阻過外公不要吃這麽多油膩的食物,但在興頭上的外公根本聽不進去,也就讓他去了,餐後還拍了全家福,照片上的所有人看上去都是那麽幸福。
黃疸又一次卷土重來,這次治療只能住院,紀小瞳卻還是被禁足去醫院。她現在已經有六個多月的身孕,行動已經有些不便,但就是這樣她還是一刻也閑不下來,在網上看着那些病人與癌症抗争的事跡,其中活的最長的人也只不過六年,還一直不停的在找醫院,看的紀小瞳心驚肉跳,整夜失眠。
以現在住的醫院,是根本無法排出遺留在體內的黃疸的,為此轉到了另一所大醫院。從這天起外公的狀況就每況愈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