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親
為了避嫌,我和冰塊除了動用他的私人飛機時,很少同一時間坐同一架飛機離開某地。這次離開日本也一樣,他先我兩班飛機離開,而我晚他四個小時起飛。兩個小時的行程不算久,我小睡一陣後醒來,望着天宇發呆。冰塊兒到離開時也沒告訴我他來日本的目的,我今天才看到他只帶了簡單的公事包,看來根本沒在日本呆上兩天,他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難道僅是因為老爺子這次來到了東京,他怕我出意外?按說不太可能,這幾年老頭子雖然看我不爽卻沒有實質上真做任何威脅我的事,冰塊兒如此提防,老爺子要是知道了怕又是要恨我幾分了。
下了飛機,開機便接到冰塊兒發來的短信,是一串地址,末尾注明是S市某精神療養院。我想了半天也不明白這家夥又在搞什麽,咱沒故人在精神病院吧?這家夥不會覺得我突然飛去日本是得了精神病吧?我打他手機,正在通話中,出了機場看到他派來的車,聳聳肩,問他也不一定有答案,我就自己走一趟吧。
一個小時後,我跟着司機來到了精神療養院的某一層,司機慎重地看了我一眼,撥了電話,遞給我時,表情還是謹慎至極。我狐疑地接過電話,那家夥的聲音便響起,“你到了?”
“龍銘幽你什麽意思啊?”我開口反問,語氣頗為不滿。
那端沉默了一下,說道:“等我一下,我這邊處理些事情就過去。”
“喂,一下飛機就讓司機帶我到這邊,要是被記者盯上,我可是跳黃河也洗不清了。”我誇大其辭,有他的安排記者就是插了翅膀拍發照片也不一定發得出來,我只是想快些離開,這裏讓我有一種莫名的惶恐,心裏直覺地排斥着可能發生的事。
他又是沉默,我瞪着手機準備挂時,聽到他低沉的嗓音輕緩地說道:“你媽媽,在那裏。”
五雷轟頂不足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他說的這幾個字我似乎能理解可又不能接受,我對着手機大吼了一句“龍銘幽你去死吧!”便挂斷,擡眸看到司機仍然警惕的眼神,我笑了,抹了把臉,我說:“咦,室內也下雨啊。”
司機接過手機說道:“龍董幫您查到了您母親的行蹤,在您待産前,您的母親便被送到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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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司機走到一間病室門外,透過門上的小窗,我看到坐在窗前正望着窗外發呆的婦人,背影佝偻而纖瘦,與我記憶裏略豐腴的母親完全不同。
我當年真是讓母親大失所望,在我去美國的前一晚,她和我聊了很久,魔障一般自然自語着她未完成的夢想和對我的期望,然後突然瘋了一般對我拳打腳踢。那時候我已是個大姑娘,會反抗會躲避,我閃着身子挨了幾巴掌後便逃出了家門,第二天回家取行李的時候,母親是一臉抱歉地看着我卻沒有送我去機場。可我當時并沒有多想,只當母親是恨鐵不成鋼,現在回憶,如果母親真瘋了,怕也是那時候就有病根在了。
初去美國的一年時間裏,我偶爾跟母親聯系,她會問我在那邊習慣嗎,讓我盡量少打電話給她,她說國際長途很貴,也知道我刷盤子賺不了多少錢,我們總是把要說的在盡短的時間講完,不說想念只說平安。
後來我懷孕了,沒敢告訴母親,我知道母親把希望放在我身上,即使我在美國刷盤子她也堅信我一定有一天會回國東山再起,所以我懷孕初的三個月身體不适都不敢和她通話怕她發現我的異樣。後來我狀态好些時給她打電話,她便在電話裏哭,說想我回去,可我那個樣子怎麽回去,我只能騙她,我還沒賺到足夠的錢。最後一次跟母親通話,她在電話裏大罵我不孝,要我馬上回去見她。她問我為什麽要糟蹋自己,我以為她知道了我懷孕的事,可是她反複念叨的是當初在國內時我那些狼狽往事,一會兒罵我,一會兒罵成靖天。她說她恨不得殺了我或者成靖天。我無奈極了,第一次主動挂了她的電話,再之後,我便聯系不上她了。
這些年,我也試着請人找過她,可是每每都石沉大海,好端端的一個人兒,竟然平空就消失了。我想過很多可能,最不好的是母親可能已經去世,她也許因為散心去了無人認識她的地方然後客死異鄉無人認屍。當然,每次有這個念頭我便壓下,我怎麽會這樣詛咒自己的母親。于是我樂觀一點想,母親只是太怨我不争氣了所以單方面斷絕了和我的所有聯系也許也是斷絕了母女關系,雖然這讓我很傷心,但我也覺得這也許是最好的結果。我堅持回國發展,想讓母親在電視上看到我來認我也是原因之一。
可我怎麽也沒想到,回國近三個月後我終于的找到了她,卻是在這樣的情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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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母親的身後蹲下,她頸上的黑痣讓我的眼淚再次泛濫,雖然在門外時我不想承認她是媽媽,可這顆痣,我記得太清楚,小時候睡覺時,我總喜歡摸着它入睡。
我壓抑的哭聲令母親側過頭來看我,我捂着唇小聲地叫了一聲“媽”,她卻悠悠轉開頭,問道:“你是誰啊?”
我的唇抖得厲害已經發不出聲,只能看着她淚如雨下,她被我哭得煩了,扭過頭狠狠地瞪我,“不要在我面前哭,你出去,我告訴你別看我老太婆現在一個人,我女兒可是在美國深造呢。”她的眸光飄忽了一下,來拉我的手,“姑娘我告訴你哦,我女兒是大明星。她叫鐘雅琪,你聽說過吧?很有名的對吧?從她生下來的時候我知道當初我未婚生女沒有錯,我女兒長得好漂亮的,我一看就知道她能當明星。我以前也想當明星,可是我年紀輕輕時便懷了孕,唉——說出來都不好意思,這是命吶。”她絮絮叨叨地講了很多,我小時候的趣事、我第一次上臺時她的激動、我去美國前她的擔憂、我離開後她的寂寞,最後她說:“我也知道我不該讓她去完成我的夢想,我從來沒有問過她想做什麽。我不是個合格的母親,如果她當初不進入那個圈子,是不是就不會活得那麽辛苦。”
我一邊哭一邊搖頭,我想告訴她我這幾年都很好,沒有很辛苦,而且我自己也喜歡表演喜歡秀自己,我從來沒有怨過她,算起來她一個單親媽媽帶着我不容易卻從來不吝啬給我最好的一切實際上是我拖累了她,我想說千言萬語,卻在此刻語不成調。
她說累了,天也暗了,她朝我揮了揮手,說道:“護士,我今天打過針了,你回去吧。別再亂給我打針了,我最近都沒有砸東西,我快好了。我好了就能去美國看我的女兒了,我現在有錢了,我攢了好多錢。”說着,她從病服口袋裏掏出一把零錢和一些白紙,她說:“你看,你看,我有錢的,護士,你去跟醫生說,快點給我治好病。”她眼裏有企求有焦急,盯得我無法直視,我倉惶站起身向門外沖去。
一出門便看到了龍銘幽,他抿着唇面無表情地看着我,我撞進他的懷裏捶打他,“你幹嘛要多事,這麽多年我求過你找她嗎?你讓我看到和聽到她今天的一切,你是不是想毀了我啊?你都同意我回國發展了,為什麽還要刺激我?”
龍銘幽任我拍打了一番後擡手扯住我的手腕,陰沉着臉盯着我看了許久,才說道:“現在告訴你,總好過日後有人告訴你要好,你現在不是需要更多的動力?”
他說動力?他竟然把我媽媽瘋了這事當成我未來拼搏的動力!“龍銘幽,你太殘忍了,你是人嗎?你早沒媽了你當然不能理解尋了那麽多年卻在這種情況下看到自己的媽媽變成這樣的感覺?你當年看着你媽死在你的面前你心裏有陰影了是不是,你就想看別人跟你一樣痛苦你才舒服是不是?”
我猜龍銘幽一定很想揮我幾巴掌,他的手握着了拳,頰邊肌肉隆起,他冷着眼盯着我,全身散發着一股糁人的寒氣。可我現在不怕他,我真恨不得他把我打死,那麽我現在就不用感覺這麽痛苦了。
他把我推離他的懷抱,轉過身,大掌塞入褲子的口袋,他擡腿要走,邁了兩步後他背對着我說道:“我現在告訴你這件事,總好過你真的覺得複仇成功時,甄卯兒親口告訴你好。”
“你什麽意思,把話說清。”聽到甄卯兒的名字時我全身一緊,快步沖到他面前攔住了他,“你知道甄卯兒?”也對,我回國後鬧得這一初一初,他想聽不到看不到都裝不了。
他比我高整整一頭,此刻正居高臨下般地睨我,目光沒有任何溫度,薄唇一掀,他輕飄飄地事不關己般說道:“你的母親被安置在這裏,是齊大志的安排。”
齊大志——是甄卯兒的繼父!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咱們男主龍銘幽雖然冷,但對女主真的蠻好的,算悶騷吧~~
大家給點互動意見啊,有啥要求提啊!!一個人自言自語自臆真的好辛苦……5555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