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傅驚鴻沿着山路而下,跌跌撞撞的走了幾裏路。

後方隐蔽處隐隐作痛,黏膩而又濕滑,似乎有某種液體随時都會流出來。

傅驚鴻老臉一紅,戰戰兢兢的走路。

雖說現在四下裏無人,可他現在這般模樣……

傅驚鴻又走了一段路,總算看見一條溪流。

他松了一口氣,心裏想着總算能清洗一下了。

于是他便朝着那小溪走去,此時他身上僅着了一件白色裏衣,方才一路走來早被冷汗濕透了輕衫,此時他便不再顧忌,兩下脫了裏衣,又褪下了長褲。

長褲早已被血液混跡着乳白色的液體弄得一塌糊塗,看不清原本的顏色。

看着長褲上凝固了的液體,傅驚鴻又是老臉一紅。

他褪下長褲後,便将長褲放在一旁,想着等清完身子之後再來清洗褲子。

他現在溪邊目測了一下水深,方才安心的走入水中。

溪水十分清澈,冰涼透骨。

傅驚鴻不敢走得太遠,便就在離衣服不遠處開始清理起身子來。

他先草草用水擦拭了身子一遍,然後将手指慢慢送入後方。

大概因為是初次,雖然他已經盡力不讓自己傷着,可是那從未容納過異物的地方仍然微微撕裂了,流了一點血。

傅驚鴻輕聲嘶了一聲,将手指送得更深,試圖将冷栖軒留在他體內的東西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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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動作讓他十分難堪,臉不禁又紅了幾分。

傅驚鴻動作輕緩的清理過後,後方果然舒爽了不少,他方才松了一口氣。

他擡頭正想解下發帶洗發,卻聽到一陣馬蹄腳步聲絕塵而來。

傅驚鴻頓時凝神斂目細聽。

這裏已經離斷袖谷相去幾裏遠,應該不是來斷袖谷尋仇的。他從前很少下山,也不清楚此處是何地,不過看着附近山環水繞,除了山路之外并無大路,想來也是個人跡罕至之地,怎會會有這大隊人馬?

傅驚鴻心裏疑惑道。

聽着那馬蹄聲離他所在之地越來越近,傅驚鴻不敢懈怠,他正想找個藏身之地躲上一躲,卻看見一抹清影忽然出現在他視界之內。

傅驚鴻一愣,再定身細看,卻見那身影跌跌撞撞,竟像是受了傷的。

那人走近,亦看見了傅驚鴻,似是想不到這荒野之地竟然有人在洗浴,怔了一怔。

傅驚鴻便将那人看了個仔細。

只見那人一身白衣絕塵,面如清玉,清雅絕倫,風華無雙。

果真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只是此時這人正面色蒼白,嘴角一抹血跡,竟是十分狼狽。

傅驚鴻只一眼,便認出了眼前這白衣少年郎是誰。

此人竟又是他前世所識之人。

君子溫潤如玉,這個白衣少年郎便喚作溫如玉。

傅驚鴻心底暗笑,這倒不知是緣分……亦或者是孽緣了。

這溫如玉前世在江湖中亦是個有名號的,人稱流風公子,後來在清城武林盟會上,折了許多世家門派的高手,成為了武林盟主。

而且,這溫如玉亦是個對白練華有心的……似乎是傅驚鴻的情敵。

傅驚鴻看着溫如玉一臉蒼白,不禁一笑。

那風華無雙的流風公子,竟也曾經有過這般狼狽的模樣……

溫如玉一路奔波本已是筋疲力盡,眼見後方追趕之人已然逐漸逼近,他本有窮途末路之感,此時卻忽然看見前方溪中有人洗浴,頓時愣了一愣。

小溪清澈如洗,顯得那人的皮膚竟是白得紮眼,教溫如玉看得出神。

他頓時心說不好,想是那藥發作了……連忙運功壓下體內的躁動。

傅驚鴻在水裏打量了溫如玉一番,心裏隐隐想起前世白練華似乎是因為某次出谷,偶爾在山間救下了溫如玉,其後溫如玉便對白練華一見傾心。

莫非……

傅驚鴻眯起眼睛。

莫非,便是在此時此地?

只不過那救下溫如玉的不是白練華,而是他傅驚鴻。

傅驚鴻微微一笑,若是他此時救下溫如玉……讓這未來的武林盟主欠他一個人情,日後有什麽事倒也可以請他行個方便,何樂而不為?

溫如玉運功完畢,勉力壓下體內翻騰的氣息,連忙拱手道:“在下無意闖入此地,不知有人在此地沐浴,多有得罪,在下這便離開,請閣下勿怪。”

珠落玉盤,清脆絕耳。

即便是狼狽不已,溫如玉仍然保持着君子的禮儀。

傅驚鴻一笑,回道:“此山非我開,此水非我發,你何罪之有?”

溫如玉愣了愣,想來是不曾想到傅驚鴻會這般說,他正又想開口說什麽,卻聽得耳後馬蹄聲越來越近,人聲鼎沸。

溫如玉連忙斂目道:“在下有事,先走一步……”

“為了躲人麽?”傅驚鴻看着他一笑,又道:“……可惜此地方圓十裏并無可躲藏之地。”

“這……”溫如玉遲疑道。

“此地皆為矮木叢林,不宜躲藏,亦無山洞蔽物。”傅驚鴻繼續道。

“這……”溫如玉面露急色。

“不過,在下倒有一處……适宜躲藏之地。”傅驚鴻微笑道。

溫如玉似是思忖了一會兒,方才一拱手道:“勞煩兄臺了。”

“不煩。”傅驚鴻望着他挑眉一笑。

……

此時,一個紅衣女子騎着馬絕塵而來。

那個女子身着一身豔麗的紅衣,拿着一根九尺軟皮鞭,身下跨着一匹棗紅色的馬。

那人看到溪中正在擦拭身子的傅驚鴻,便開口問:“你可有看到一個白衣公子?”

這一開口,傅驚鴻方才聽出這竟是個男子。

傅驚鴻不禁訝異的擡起頭,細細的打量了一番來者。

來人一身紅衣

,豔如朱砂。

只見他身形消瘦,膚如凝脂,唇如敷脂,面容豔麗,眉目妖嬈,也無怪傅驚鴻将此人誤以為是女子。

只不過這般容貌,若是生在女子身上自可謂是傾城絕色,若是生在男子身上,卻有點可惜了。

那人見傅驚鴻只是出神的望着他,頓時有些不悅,卻仍是耐下了性子,又問了一遍:“你可曾見過一個白衣公子?”

其實他的聲音也算婉轉清雅,若不是音調低沉,倒也會讓人誤以為不過是嗓音較粗的女子。

傅驚鴻這才回過身來,緩緩一笑道:“不曾。”

眼前這人雖說面容有些雌雄莫辯,但是脖勁處的喉結卻是騙不了人的,雖然不像一般的粗野武夫孔武有力的男子那般粗大突兀,只是隐隐藏于衣領之內,可是只要留心看一眼,還是能看得出個形狀的。

如此美豔不可方物之人,卻是個男子,傅驚鴻不禁有些惋惜,仿佛看到了一幅丹青妙畫被人生生添多了一筆。

那人聽到傅驚鴻的回複本已不喜,此時又見傅驚鴻用如此放肆的目光看着他,心裏更是惱火,便道:“我明明看見人往這邊來了,你卻說沒有見過,你分明是騙我的。”

傅驚鴻便微微一笑道:“既然你心裏已有定奪,又何必問我。”

那人更是惱怒,卻說不出反駁之詞,只能瞪大一雙美目看着傅驚鴻。

若說是尋常人發怒,少不得眉目猙獰面容扭曲,可是這美人發怒,卻是別有一番風情。

傅驚鴻看着眼前之人柳眉倒豎美目圓睜,只覺得連他額間那顆朱砂痣都生動了起來……心裏更是嘆道可惜。

可惜如此美人,竟不是個女子……若是女子的話,想必世間便又會添上一段紅顏禍水亂天下,君王從此不早朝的風流孽事來。

那人見傅驚鴻只是挑眉輕笑,便冷哼了一聲,一甩手中九尺軟鞭,絕塵而去。

傅驚鴻見他漸漸走遠,才逐漸平複了上挑的嘴角。

又是一個熟人。

方才的紅衣男子名為桃之華。

正所謂,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傅驚鴻暗嘆,江湖第一美人,果然不負其名。

若說是江湖第一美女,那必定是個女子,可若說是第一美人,卻不一定。

而這江湖第一美人,恰恰就是個男子。

他不僅是個男子,還是個喜好男子的男子。

前世傅驚鴻曾有幸在天下第一樓目睹江湖第一美人的容貌,亦曾親耳聽到江湖第一美人對他同為男子的竹馬的告白,從那之後江湖第一美人的美名更盛,其不為世俗所縛的随性更為世人所稱道。

傅驚鴻不由挑眉一笑。

桃之華那個青梅竹馬……便是溫如玉。

“……多謝閣下仗義相救。”

就在傅驚鴻沉思之際,溫如玉已從水下浮了上來,

他放在躲在一塊半身高的石塊之後,隐于溪水之中,方才不至被人發現。

此時溫如玉一身白衣已經濕了個徹底,此時正濕漉漉的貼在他身上。

但是他仍然一臉溫文爾雅,仿佛此時狼狽的人不是他一般,仍然拱着手致謝。

傅驚鴻挑眉望向溫如玉,細細打量了一番,反倒叫溫如玉有些不自在了起來。

傅驚鴻打量了半晌,方才勾起嘴角笑了笑。

“你是溫如玉。”他緩緩道。

雖說這溫如玉長相算得上是上乘,可是性子難免有些溫吞,他倒是越發有些好奇那桃之華是緣何看上溫如玉的了……

溫如玉愣了愣,道:“閣下如何知道……”

傅驚鴻故作深沉一笑,道:“我不單知道你便是溫如玉,還知道你中了毒,此毒名為……春風解意折紅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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