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春風得意馬蹄疾

沈嘉也跟着叩謝,然後就進入了緊張的比試環節,他想要那棟宅院,除了因為他正需要外,也是不想在前男友面前丢面子。

他自己做了一首詩,默念了一遍,簡直沒眼看,他從學古文開始,就專注在考試上,吟詩作賦這種陶冶情操的學問基本只沾了個邊,讓他作詩最多只能做到字句工整,想要有意境有深度基本不可能。

嗨,好在咱還有上下五千年的文化總結,唐詩宋詞總還能記得幾首,沈嘉印象最深刻的一首正好與今日的主題相唿應。

他提筆寫下這首《登科後》,“昔日龌龊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寫完又覺得這個字體配不上這首詩的意境,于是又要了一張白紙,重新提筆用草書寫了一遍。

為了考試的卷面分,沈嘉平時練的最多的就是館閣體,但有時候抄筆記實在太慢,于是慢慢練就了一手行草,連他老師都贊不絕口,說這手草書非常有個性,能彰顯出飄逸随性之風。

沈嘉沒敢說,自己只是因為寫的太急太任性,只要自己看的懂就行。

“沈狀元已經寫好了?”趙璋見他放筆,意味深長地問他。

沈嘉想翻白眼,別以為他聽不出來這狗男人想看他出醜的心情,他把紙張遞給一旁的小太監,朝皇帝作揖道:“回皇上,微臣确實寫好了。”

“呈上來。”

小太監畢恭畢敬地捧着狀元郎的墨寶上前,交給杜總管,後者前後檢查一下才遞給皇帝。

趙璋一眼看到這手熟悉的狂草,嘴角抽了抽,曾經沈嘉說過,要練就一手讓人驚嘆的書法,楷書行書太中規中矩,唯有草書,随心所欲,看得懂的得誇一句“有風骨”,看不懂的也得誇一句“有個性”。

趙璋看得眼睛疼,字确實不錯,他半猜半看的讀懂了這首詩,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調整心情。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趙璋瞥了沈嘉一眼,金科狀元,萬裏挑一,又是這般風姿,他确實有得意的資本。

不過皇帝今天心情不爽,見不得沈嘉好,将紙張丢給一旁的太監,沉聲說:“這寫的什麽字?看不懂。”

沈嘉嘴角一抽,老老實實地站出來認錯:“學生輕狂了,這就重新寫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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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拿回稿子,徐首輔已經把稿子要過去了,捋着胡子一個字一個字看完,大喝一聲:“好!寫的太好了!”

秦掌院多看了沈嘉一眼,這樣豐姿卓越的年輕人沒人不喜歡,能狀元及第說明學識淵博,他要了稿紙去看,想知道這個未來的下屬能寫出什麽詩作來。

徐首輔有意和狀元郎結親,心有偏幫也屬正常。

秦掌院一眼看到一手龍飛鳳舞的字體,他看過沈嘉會試與殿試的試卷,知道他寫了一手工整的館閣體,哪怕寫奏折都非常好看,這手字倒是與之完全相反,像是被壓抑許久的人釋放出了天性。

都說字如其人,沈嘉能寫出這手字,顯然也不會是什麽循規蹈矩的窮酸書生。

一首詩也沒幾個字,秦掌院喘兩口氣就看完了,看完拍案而起:“好!果真不愧是狀元之才!”

國子監祭酒康大人也是全大晉有名的學者,偏頭過來掃了一眼,看到那一手字時下意識地看了眼沈嘉,再看完詩句,想到這是意氣風發的狀元郎及冠之年所作,只覺得詩如其人。

沈嘉有才有貌,年輕氣盛,打馬游街,看盡長安繁花,這是他的榮耀,也是他此時此刻的心境,沒人會覺得不好。

其餘學子陸續上交詩作,有沈嘉珠玉在前,三位大人再看其他人的詩作總覺得少了點味道,自然而然地點了沈嘉做頭名。

榜眼周硯之提出想拜讀狀元郎詩作,秦掌院選了幾首不錯的詩交給小太監,讓他當衆宣讀。

周硯之自诩名門之後,詩書傳家,從開始吃飯就開始握筆,今年二十五,自認學富五車,無人可及,偏偏這一屆出了個沈嘉,比他更年輕,還屢屢壓他一頭,硬生生将他的光芒奪走了。

小太監聲音輕柔婉轉,不少文官閉眼回味好的作品,聽到喜歡的詩句捧場叫好,氣氛正濃烈。

“金榜題名墨尚新,今年依舊去年春……”榜眼的文采自然不會差,加上門第出衆,百官紛紛叫好。

“聖上喜迎新進士,民間應得好官人……”探花郎的思想覺悟也是很高了,難怪能讓皇上破例調用,以他和皇帝的關系,只要不造反,将來妥妥的大好前程。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等聽完沈嘉的詩句,大家更是欣賞不已。

無關其他,只看這首詩就能體會到狀元郎今日的心情,遙想自己當年中榜之時,想必也是這樣的心情吧?

老臣們在回憶往事,年輕的文官們自愧弗如,連周硯之也說不出“不好”二字。

他瞥了隔壁桌的狀元郎一眼,發現他的笑容并不十分明媚,眼底也沒有笑意,仿佛剛才做出那首詩的人并不是他。

他暗道一聲“虛僞”,這豎子必定是強壓着興奮不敢表露,裝作一副謙虛謹慎的模樣,表裏不一!

徐首輔将名次遞給皇帝,“皇上,臣等三人一致認為沈嘉之作可奪魁,還請皇上定奪。”

趙璋的那點小心思不會擺在面上,既然是衆人推選出來的頭名,他自然不會反悔。

等老臣們的詩作也擇選出來,這場瓊林宴也過了一半,豐盛的美酒佳肴依次上桌,觥籌交錯,來給沈嘉敬酒的官員非常多,有真心欣賞他的才學的,有喜歡他的書法的,更多的是起了結交之心的。

沈嘉來者不拒,也拒絕不了,酒一杯一杯地灌下去,本來昨晚的酒就沒完全醒,這下好了,十幾杯下肚,人已經開始打飄。

杜總管見皇帝時不時往沈嘉那看一眼,眉頭越皺越緊,揣摩着聖意問:“皇上,可要給沈狀元上醒酒湯?這筵席才剛開始,醉了可不美。”

趙璋發出一聲冷笑:“他愛喝就喝,誰管得着?”

杜總管從這句話裏聽出了賭氣的成分,他非常确定,皇上與沈狀元早就相識,否則不可能說出這般親近的話語。

杜總管小心翼翼地說:“沈狀元年輕不懂事,初入官場單純的很,來者不拒,奴才瞧着各位大人是故意的呢,他是今日主角,又是天子門生,奴才看着心疼。”

趙璋嘴角微微一勾,冷聲說:“杜總管也有看錯眼的時候,這位狀元郎可談不上單純,不用管他,朕倒要看看他能堅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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