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沈大人故意煳弄朕?
趙璋退朝後并沒有去禦書房處理政務,他知道今天還要面對更大的麻煩,那就是他的母後。
“太後娘娘駕到……”
趙璋停下腳步,見長廊那頭來了一長串的人,打頭盛裝打扮的那個可不就是他的母後蒲太後麽!
仔細觀察她的神色,焦慮中帶着憤怒,看來死了一個外甥,她的心情短期內都不會好了。
“母後安康。”趙璋行禮道。
蒲太後今年也不過四十出頭,保養得當,氣質高貴,只是常年冷着臉使得她看起來難以接近。
“聽說今天早朝皇上大發雷霆,發作了蒲國公?他可是你親外祖父,年事已高,你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嗎?”太後開口就是訓斥。
趙璋已經習慣了她對自己的态度,曾經自己是她最寵愛的小兒子,可是太子死後,她把一切希望強壓在他身上,往日的親昵瞬間消失了。
最初他親政的時候,太後甚至執意要垂簾聽政,後來一群老臣跪在慈寧宮攔住她才讓她放棄了這個念頭,但也因為這件事,她覺得兒子和自己離心了,甚至連原先定下的妻子也不要了。
“太後聽說了什麽?您只聽到了朕發作蒲國公,又是否知道蒲坤鵬這一趟出去給朕制造了多少麻煩?貪污受賄,草菅人命,奪人妻女,一件件一樁樁都是殺頭大罪,朕信任他才讓他代朕巡邊,可他就是這麽辦差的嗎?你們總說我不給他機會,不給他實權,朕給了,可結果呢?”趙璋憤怒的雙眼通紅,兩邊的宮女太監齊刷刷跪了一地。
蒲太後深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溫和了一些,“鵬兒是有錯,但他到底是你表哥,你外祖父中年喪子,就這麽一個嫡孫,白發人送黑發人,他怎麽承受的了這種打擊?”
趙璋想說,那些被蒲坤鵬害死的男男女女哪個沒有父母親人?他們哪個不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就他好貴,別人就該死嗎?
但趙璋知道太後幫親不幫理,否則也不會把蒲坤鵬縱容的無法無天。
他嘆了口氣,“蒲家還有庶子,雖然不如嫡子好貴,但朕瞧着坤羿坤都他們也不錯,大不了過幾年等這件事平息了,朕再給他們安排點事情做,母後以為如何?”
蒲太後捏着雙手,瞪着皇帝,問:“那鵬兒呢?就這麽死的不明不白?”
趙璋目光深沉,語氣不善地說:“母後想如何?他一個罪人,死了朕不追究已經是靠在您和外祖父的面子上,難道還要朕下旨封賞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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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太後提議說:“那就追封他為一等國公,再封添哥兒為世子,定陝西杜指揮使、禦林軍副統領一個保護不力之罪。”
“不可能!”趙璋不容置疑地說:“除了那世子之位,其他的朕都不會同意!朕還有公務,就不送太後了。”
“你……”
趙璋轉身離開,逛了一圈禦花園遇到了兩名宮妃,在她們欣喜若狂的目光下落荒而逃。
雖然他不喜後宮妃嫔,但也知道是自己對不起她們,讓她們大好年歲就被關在後宮裏守活寡。
進了禦書房,趙璋剛坐下就聽杜總管來通報,“皇上,寧妃娘娘來了,她說一定要見您,否則就在門外守着不走了。”
趙璋揉了揉眉心,他就知道弄死蒲坤鵬後會有一系列的麻煩,要不是為了沈嘉,他原本打算采取更溫和的方式處理這家人。
“讓她進來。”趙璋知道這一面逃不掉,不過對待寧妃他可沒有對待太後時的耐性。
寧妃飛奔進來,跪在地上哭訴道:“皇上,您一定在為臣妾兄長做主啊,他死的太冤了。”
趙璋黑着臉問:“他冤在哪?”
寧妃一時頓住了,不知道怎麽回答,在她看來,堂堂蒲國公世子稀裏煳塗死在外頭,肯定是有人設計的,若真是死在床上,還是死在自己搶來的女人手裏,那蒲家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寧妃理清思路,梨花帶雨地說:“皇上,兄長可是替您巡邊,不管如何,他代表的是您的臉面,就這麽死了,豈不是打您的臉嗎?”
“朕可沒讓他出去欺男霸女,貪污受賄,要說打臉,蒲坤鵬早就把朕的臉面丢光了!”
“可是皇上,他也是您的表兄啊!”
“朕不缺兄弟。”皇帝冷酷地說,當年,他連自己親兄弟都能殺,一個表兄算什麽?
寧妃聽他這麽說,心也冷了,再想想這幾年他對自己的冷待,口不擇言道:“皇上,您是不是早就對蒲家不滿了?臣妾知道,因為太後娘娘強壓着您娶我,您反抗不得,雖然最後臣妾只得了個妃位,但您肯定心生不滿,加上兄長纨绔不懂事,您早就想懲罰他了,如今他死了,您說不定還要贊一聲死的好,這幾年,我也看清了,您不是有隐疾,只是心有所屬而已,能讓您牽腸挂肚卻又無法納進宮來的人,肯定是求而不得的,呵呵,可憐我平日還對其他妃嫔斤斤計較,殊不知我們的敵人根本不在宮裏……”
寧妃一口氣說了許多話,原本她是不敢說的,可是今天被趙璋的态度刺激的脫口而出了,說完她也不後悔,反正沒有帝王寵愛,她在宮裏生不如死,還有什麽可顧忌的?
“放肆!”趙璋心裏對後宮的女人是有愧疚的,不管她們是自己願意進宮的還是被逼着進宮的,入了後宮,她們這輩子只能在那方寸之地守活寡,趙璋不可能無動于衷,但那不代表她們能對自己随意表達不滿。
“來人,送寧妃回宮,禁足三個月,抄宮規一百遍,任何人不得探視!”
寧妃瘋瘋癫癫地笑了起來,“表哥,我自幼便喜歡你,一心一意想嫁你為妻,為何你變了呢?哪怕你騙我一句也好。”
趙璋背對着她,并沒有給她想要的反應,他确實可以用甜言蜜語哄騙後宮妃嫔,甚至也可以臨幸她們,雨露均沾,或者弄個女人進來椒房專寵,但這些有什麽意思?他想要的從頭到尾只有那個人而已。
應付完寧妃,趙璋終于清靜了一些,開始思考之後該怎麽做,要讓蒲坤鵬死很容易,但該怎麽清算蒲家就難了,他還得考慮到母後的心情。
雖然不是沒有硬手段,但對待生養自己的母親,趙璋總是會心軟幾分的。
拿起一份奏折,內容又是羅列蒲家的罪名的,似乎大家都有了默契,想趁這次蒲世子之死,将蒲家一網打盡。
丢開奏折,趙璋去書架随手拿了一本史籍坐到窗邊看了起來,越看越寂寞,高聲吩咐:“來人,傳翰林院侍講進宮伴駕。”
沈嘉接到旨意不敢耽擱,整理了一下形容就立即進宮去了。
一路走着進宮,宮裏的太監走路極快,沈嘉大步跟上,走了一段就滿身汗了,還不能有怨言。
到了禦書房門外,杜總管候在門口,看到沈嘉像是看到了救星,“沈大人來了,皇上在裏頭,您快進去吧。”
沈嘉有些心虛,忙悄聲問:“杜總管,不知皇上召喚有何要事?”
“這咱家也不知道,不過今日早朝上,為了蒲世子意外身亡的事情吵的不可開交,太後和寧妃娘娘又來過問,皇上估計有些心煩意燥。”
沈嘉提着心進門,頭也不擡跪在大殿中央,行禮問安,許久沒聽到回應,他微微擡頭,想看看趙璋在做什麽,結果龍椅上空蕩蕩的,倒是耳邊傳來一聲輕笑。
沈嘉轉頭看去,就見趙璋半躺在一張美人榻上,窗外陽光正好,逆光看不清他的神色,不過能笑出來應該就說明心情沒有太糟。
他移動了一下膝蓋,朝他又磕了個頭,心裏把這種禮儀制度罵的體無完膚,擡頭時面上笑盈盈地問:“皇上是想要微臣陪您看書嗎?”他已經看到趙璋手裏拿着的是一本閑書,而剛才掃了一眼書桌,堆的滿滿的奏折,也不知道他哪來的閑心看閑書。
“雖然朕說了無需侍講學士每日進宮應卯,但偶爾為朕讀書解惑還是少不了的,平身吧,替朕讀一讀這本書。”
沈嘉起身走過去,接過他遞來的書,随意掃了一眼,看得出來是一本野史,講的還是前朝某位皇帝的風流史。
他捧着書站在一旁開始朗讀,他聲音清透,字正腔圓,身姿挺拔,看着就讓人賞心悅目,趙璋煩亂的心思也漸漸平複下去。
沈嘉讀了十幾頁,眼角餘光瞥見趙璋歪頭看着窗外,也不知道神游到哪去了,于是看到令人面紅耳赤的片段就故意跳過去,只挑正經內容讀。
又過了一刻鐘,趙璋回神,不鹹不淡地問:“連個書都讀不好,你這翰林學士不想當了嗎?”
沈嘉反駁:“臣自幼習官話,口齒清晰,怎麽就讀不好了?”
“朕想聽的那些為何沒讀?難道說沈大人故意煳弄朕?”
沈嘉跪下,想了一下就明白他說的是自己故意跳過那些“精彩”片段的事情了,腹诽了一句:老色胚!然後義正言辭地說:“啓禀皇上,臣不是要煳弄皇上,而是覺得那些內容寫得太過淫穢,怕污了聖人耳朵。”
“哼,強詞奪理,平身吧。”
沈嘉站起來,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讀,結果看到趙璋站起來走回書桌後,一句提示都沒有就開始批閱奏折了。
沈嘉只能跟上,心想:還真是拿自己當調劑品的,不過能給皇帝調劑心情,貌似也是功德無量的一件事。
禦書房裏靜悄悄的,皇帝批閱奏折時不喜歡有人打擾,所以伺候的宮女太監都守在門外,沈嘉無聊的很,幹脆把手裏的書繼續看完,兩人一坐一站,一個工作一個看書,倒是和諧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