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還沒有回到洞府,遠遠地,陸散就看見一人負手站在洞府外面的小道上,遠望着陸散小屋在林中露出來的一角。
他一身親傳弟子裝束,長長的衣袂處還有郗仲峰的标志。
陸散腳步一頓,轉眼間,就已經猜到了這人的身份。
岑朗。
聽阿時說,找了他好幾次的郗仲峰嫡傳三弟子。
聽說,就連阿梁也被他找上過兩三次。
他這是,直接就找上他了?
他可真是夠賣力的啊。
陸散唇邊有一縷笑意一閃即逝。
他依舊按着自己的步伐一路往前走,來到岑朗不遠處。
岑朗轉身,正看見站在他不遠處的陸散。
依照西宸派和天元界的規矩,陸散先行禮見過:“岑師兄。”
岑朗也不在意陸散為何能夠認出它來,他只點點頭,回了一禮:“陸師弟。”
陸散疑惑地看着他,問:“不知岑師兄來此,是......”
岑朗接過話頭去:“師兄今日冒昧來訪,叨擾師弟了。但師兄确實有事想與師弟詳談。不知師弟你......”
陸散和何梁都很少在洞府外頭走動,現在季時和何梁都在閉關,他們三人中就只剩下陸散一個人。而且,剛才陸散還在外頭晃蕩了一圈。這得了消息,岑朗就找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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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朗這次來,為的是什麽,陸散也是心知。
但他并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沖着岑朗點點頭,當先在前面引路:“既然如此,岑師兄請随我來。”
一路走,岑朗心頭就在不住嘀咕。
陸散的洞府不過是三五間竹屋,屋前屋後也不過就是些普通生長的植株林草。但陸散這裏一層套一層的陣法,卻也是令人心驚。
這都快要比得上他們這些親傳弟子的洞府了吧。
在外頭走了一趟,陸散這時心情不錯,将岑朗引進小屋後,還特地上了一杯還過得去的靈茶。
岑朗将茶盞拿在手裏,低頭阖眼輕嗅茶香,然後又睜眼去品清澄的茶水,一時心中有隐隐的認知。
這樣的靈茶,他也有,但季時陸散和何梁三人,在宗門裏形似散修,居然也能拿得出來。
他心中一凜,心中隐隐有了預感。
這一次,似乎又要空手而回。
陸散看着對面低頭不語,認真品茶的岑朗,心裏點頭。
這位大長老的三弟子确實不錯,雖然因為修為的問題有些急躁,但眼睛清明,可見為人持正,應該做不出強迫他們的事來。而遭了他們拒絕後,也定然不會再在背後耍手段。
這樣的話,這事也就更容易些了。
心裏頭各種思緒不斷翻滾,岑朗面上卻能保持平靜,伸手将茶盞湊到唇邊,輕啜了一口。
陸散低頭,也喝了一口靈茶。
“這靈茶很不錯,似乎是西溪的靈草茶?”
陸散擡頭:“岑師兄好眼力。”
兩人就着這靈草茶,也閑談了好一會兒。
當然,陸散只是側耳聽着,不時應答兩句而已。
整個西宸派的人都知道,陸散癡迷陣法,對于這些不是很懂。
岑朗當然也知道,可是他現在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将自己的來意說出來,就只能這樣跟陸散東拉西扯。
陸散等了一陣,就直接開口問道:“不知岑師兄這一次來我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麽事?”
岑朗被陸散這樣直接的開口截斷了話頭,噎了一陣,又覺得,這樣性格的陸散,才是那個被稱為陣瘋子的陸散。
天才嘛,總有些特異之處。
既然這樣,那他就直接開口得了。
他想透了,就也放開了。他直視陸散的眼睛:“這次來找師弟,師兄是領了師命在身。”
“我師父宗門大長老很看重師弟你和季師弟何師弟的才華,希望你們能入我郗仲峰。”
他看着陸散,态度很誠懇:“三位師弟資質不差,努力修行還是能夠結丹,成為宗門長老。但并不是努力就可以的,師弟們還差了些資源。只要三位師弟加入我郗仲峰,我郗仲峰定然不會虧待三位師弟。而且,我郗仲峰裏還有陣道和符道的幾位築基師兄在,在陣道和符道上,自然也能讓兩位師弟少走些彎路。不知師弟你的意思......”
三靈根的資質,理論上确實是能夠修成金丹,晉級宗門長老。
但,只是理論而已。
陸散認真聽着,等到岑朗停下來,他才開口:“岑師兄,你既然已經找來,那應該是知道我們三人的規矩。”
岑朗也沉默了,他确實知道。
季時、陸散和何梁三人,早在嶄露頭角的時候,就已經宣布了規矩。
陸散擡頭,看着屋外,目光悠遠,似乎看到了過去艱難的歲月:“我們三人,在修煉之初,百般艱難。幾經掙紮,才到了今日。我們自然很清楚普通弟子在宗門裏修行的艱辛。因此,我們早就立下了規矩,除了宗門,我們不會加入任何勢力。”
岑朗看着陸散,陸散卻不看他:“初初開始修行的時候,沒有師父,我們都是憑借着宗門裏師兄師叔的授課獨自摸索,後來發現了自己在其他方面還有些天分,就開始各自努力。可岑師兄你說得不錯,修行,并不是只有努力就可以了的。我們,還差了資源。”
“岑師兄或許不知道,我們早年在藏書樓,整整泡了三年,才勉強給自己打下底子。但到現在,我們也只能說,有所得,從來不敢開口妄言什麽。”
岑朗只能沉默,而陸散卻仍在繼續:“我們如今修為和陣道符道也算是能入眼了。但我們能有今日,還是多得宗門培養,自然是要有所回報。”
“所以,我們三人也已經商量妥當,等再過些日子,就要到陣樓符樓走一趟。”
陸散轉眼,遺憾地看着岑朗:“真是抱歉了,岑師兄。”
岑朗沉默,擡頭迎上陸散的視線。
最後,他開口:“沒什麽。是我打擾師弟了。”
陸散認真地看着岑朗:“多謝師兄諒解。”
岑朗扯開嘴唇,笑了笑。
兩人又閑談了一會兒,岑朗就要起身告辭。
陸散将岑朗送到小屋外,他誠懇地道:“雖然我們要轉入陣樓和符樓,但岑師兄你如果真的需要我們,可以按照規矩來。”
規矩?
岑朗腦袋又轉了一圈,終于想起,陸散三人的規矩,其實是兩條。
一條,不加入除了宗門外地勢力。而另外一條,卻是可交易。
什麽可交易?陸散制作的陣盤、何梁煉制的符箓,還有,季時的消息!
都是可交易的!
再說,第一條規矩,陸散三人都只加入宗門的勢力,那就是說,陸散三人忠于宗門。
只要不禍害宗門,不想着分裂宗門,自然是能夠使用他們。
陣樓和符樓裏,還有他們郗仲峰的人。
而且,收納不成,自然還可以拉攏。
他與他們三人交好,就可以借用他們三人的勢,到時候要得到資源,自然也更容易些。
至于築基丹,他一咬牙,師父不可能眼看着他一直呆在煉氣大完滿境界。就算師父真不給他,按他的身份,怎麽着也能宗門和家族裏兌換些出來。
總之,法子多得是。
岑朗的腦袋轉得确實也快,他點點頭,臉上笑容也真誠了些。
“既然師弟都這麽說了,那不知道,我們郗仲峰,可能得些便宜?”
陸散的笑容舒心誠摯,但他沒有答複,而是直接将人推到了季時那裏:“這個,我其實不太懂。畢竟這些事情,一向都是阿時在負責。所以岑師兄,你還是去找阿時吧。”
岑朗的笑容一僵:找季時?那個滑不溜湫簡直就是個泥鳅的師弟?
早在之前的半年,他也找上那位師弟好幾次了。
那位季師弟也确實禮數周到,招呼客氣。
但就是這樣的客氣,倒讓他很難開口。
而每次勉強開口提起事情,卻又往往只開了個頭,就被他拉扯着飄到了天邊去。
等到他回神,又不好再提。
半年時間,連續這麽幾次出手,他愣是連個回響都沒有聽到。
他出身淩城岑家,雖然只是旁支,但也是修真大家。可他就從來沒有見過将那個師弟那樣圓滑的人。
說實話,如果真的可以,他已經不想再見到那張胖臉了。
但這次,卻還是得他來。
岑朗看着陸散的笑容,只能無奈地點頭:“嗯,我知道了。”
看着這樣的岑朗,陸散知道,在季時手裏,他一定沒有讨到過什麽好處。
但話又說回來,在季時手裏能得了好的,這整個西宸派,也沒有多少。
“抱歉,岑師兄。”
岑朗搖搖頭,告辭離開。
陸散也轉身回了小屋。
那又如何?雖然這岑朗确實還是順眼,可也比不過季時啊。
為了一個岑朗,就要他讓季時吃虧?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