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東方剛泛起魚肚白,空氣中滿是沁人的涼意。
天灰蒙蒙的,隐隐漂浮着晨霧,位于蘇州府吳江縣盛澤鎮的東南角,一處大宅卻早已亮起朦胧的燈火。
暈黃的燈火下,綿延起伏層層疊疊的大宅仿若潛伏在混沌中的巨獸,隐隐可見飛檐翹角中籠罩了一層又一層的白。
偌大的庭院中,站滿了人。
入目皆是白,所有人都身穿喪服,面容哀戚。
随着一道細微的腳步聲響起,一個略顯有些單薄的身影走了出來。
見其是名女子,年紀約莫有十七八歲,生得墨發雪膚,清豔姝麗,但因太瘦又穿着一身斬衰喪服,為其平添一股脆弱感。
“姑娘,都準備好了。”管家陳伯走過來恭聲道。
“大姑娘……”
“大姐姐——”
一旁,幾名女子俱是面容惶惶。她們年紀不一,雙目通紅,依偎在一起小聲啜泣着。
顏青棠在衆人的擁簇下,來到庭院正中的靈車前。
黑漆棺椁巨大而沉重,仿若一尊巨獸匍匐在靈車上。
她靜靜看了會兒,眼神沉寂,讓人想不出她在想什麽。
少頃,她在棺椁前跪下,點燃喪盆中的紙錢。
火光乍現,哀聲四起。
Advertisement
所有人都雙膝跪地,哀哭着。
“姑娘,該送老爺走了,不然恐誤了吉時。”陳伯面露不忍提醒道。
顏青棠回過神,站起身。
下人遞來喪盆。
一時間,所有人目光都聚了過來,似此物有千斤萬斤重,呼吸也不由地急促。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急促響起,從月洞門處奔來了幾個男人。
“你不能摔盆……”
“哪有一個女子充做孝子……”
人還沒到近前,就被一群家丁攔住。
家丁們如狼似虎,手腳利索,捆人的捆人,堵嘴的堵嘴,下手極重,毫不客氣。
來人吃疼的同時,目眦欲裂:“顏青棠,你怎敢……”
話聲嗚嗚在嗓子裏來回打轉,卻沒辦法吐出。
一道漠然的目光掃來,掙紮的男人不由地一愣。
下一刻,他聽見‘砰’地一聲,喪盆跌落在地,本來幾近無聲的場中,再度響起震天哭聲。
“起——靈——”
“滾!再敢來顏家,打斷你們的腿!”
“真以為叫你們聲爺,就真是爺了?若非姑娘吩咐,早把你們打出去了!”
“可不是,害我裝了這麽久……”
随着幾人被從顏家後門扔出去,門砰地一聲關了上。
往日裏畢恭畢敬的家丁,此時卻來了個大變臉,再加上這些話,顏世海若再沒弄明白什麽意思,該白活了這些年。
“爹,咱們現在可怎麽辦?”顏德耀小聲道。
顏世海揉着屁股站起來,罵道:“現在還問怎麽辦?快回去,去通知主枝的人。”
幾人灰溜溜地離開這裏,很快回到家。
不多時,顏翰河就收到信來了。
他四十多歲的年紀,皮膚白皙,體态微胖,穿一身湛青色的綢緞袍子,手裏盤着一對兒核桃,看着像一個富家翁。
聽完顏世海的敘述,他緊緊皺起眉,面上可見不滿之色。
“我千叮咛萬囑咐,一再囑咐你們,事到關鍵時候,一定要上心,你們就是這麽上心的?”
顏世海哭喪着臉,委屈道:“我也沒想到顏青棠那丫頭竟跟我玩花招,那日上門,我見她态度軟和,只道她明白道理,心知二房沒有兒子,想憑她一個女子立門戶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能指望我們大房,又見顏家的下人對我唯命是從,以我為主,就以為……以為……”
“以為什麽?以為人家被你拿捏住了?”顏翰河冷嗤。
顏世海面露讪讪之色,心虛地縮緊脖子。
“你以為!呵呵,你以為不過是人家在敷衍你,想試探下你有幾斤幾兩,也是不想耽誤了人家爹的喪事,在這種日子鬧得不可開交,丢了家裏的顏面。哪知道你如此不中用,人家不過一招示敵以弱,就把你給哄得團團轉,還真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