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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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的重擔陡然減輕,簡歲月視線立即越過被擁在當中的阮倩,看到了一張熟悉的側臉。
阮倩的房間與簡歲月在同一層,她請秦以秋幫忙送她們去樓上,秦以秋乖乖點頭,立即應下,也是這時他才注意到簡歲月其實就住在他樓上一層。
從迷迷糊糊的阮倩手裏拿了房卡,簡歲月開門,秦以秋負責帶阮倩進屋。
他将阮倩小心翼翼放于沙發上,身體一沾柔軟的沙發阮倩立刻翻了個身,抵着沙發背歪下去,直接癱倒在了墊子上,長身長腿霸占整張沙發。
簡歲月站于一側,替阮倩蓋上薄毯,随即向秦以秋道謝:“今天的事真的謝謝你了一丘老師,倩姐太高了,我一個人可能還真不好弄。”
秦以秋一如既往輕輕颔首。
簡歲月瞟了正在酣睡的阮倩一眼,又重新看向秦以秋,“現在沒什麽事了,一丘老師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麻煩了。”
秦以秋搖頭,意思是沒關系,不麻煩的,而後又點頭,想告訴簡歲月他知道了,他現在就走。
一次搖頭與一次點頭,他相信簡歲月能讀懂他的意思。
簡歲月送秦以秋到房門口,站在門側目送他一路往走廊盡頭的電梯方向走去的背影。直至他走遠,她才轉身進屋将門關上。
重新回到沙發前,阮倩本是面朝沙發外,不過短短不到半分鐘時間已轉了個方向朝向裏側,而簡歲月離開前給她蓋上的毛毯也已在不知何時掉落在地。
簡歲月彎腰撿起,輕拍幾下又重新蓋在阮倩身上。面對這樣一位酒醉的人,她現在只剩滿心無奈。
她自己也喝了點酒,但還不至于到醉酒的程度。若她當真沒有克制,只怕現在癱在沙發上醉成爛泥的就不止阮倩一人。
不僅如此,她還極有可能在劉程與秦以秋面前也丢了人。
次日一早,簡歲月在自己房間的大床上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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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還有些暈沉,她用力按揉幾下太陽穴,起身下了床。
昨夜她從阮倩房裏回來時時間已經不早,她快速洗了個澡睡下,難得一次睡眠狀态不佳,睡得迷迷糊糊,幾次醒來幾次睡着,就這樣斷斷續續睡到天亮。
今日她未在餐廳遇上秦以秋,倒是碰見了宋然。進門時宋然就一眼看見了她,興奮地揮手招呼她過來。
簡歲月仍像昨日那樣盛了碗素粥,又拿了兩個燒麥,沒有猶豫坐在了宋然對面。
宋然問她昨晚的狀況,阮倩醉成那樣,她扶她上去是否方便,而之後又發生了些什麽。
簡歲月沒有多想,脫口而出一句“是一丘老師幫的忙”。
這樣的情況宋然顯然早已料到,是個男人就不可能讓女生負擔那麽重,但從簡歲月口中聽到一丘的名字,他不知為何仍覺得不悅。
許是一丘初次留給他的印象就不好,性格沉悶得要命,別人與他說話哪怕應一兩個字都好,卻偏偏就是一言不發,除了搖頭點頭,對誰都是一副置之不理的态度。
這還是宋然生平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人。
這樣的情況,讓他越想越氣惱,不由嘟哝一聲,“我要是在,就沒他什麽事了……”
他聲音很輕,含糊不清,以至于簡歲月沒能聽清,困惑地“嗯”了一聲,問他說什麽。
宋然哈哈一笑掩飾過去,并沒有再将剛才的嘀咕重複一遍,直接轉移了話題,“月月姐,我說後來呢,倩倩姐怎麽樣了?”
“她還好,睡得應該還算舒服,就是早上起來時可能會有點頭疼。”簡歲月省去昨夜阮倩吐她一身的情況,回想對方昨日醉狀,想來今早應該不會好受。
她也曾有過宿醉的情況,不過并不是自己閑來無事喝點小酒,而是拍戲需要。
為了表現出真實的醉酒狀态,她在與導演商量後将自己喝了個半醉,剛好那是當日最後一場戲,她拍完就暈乎乎回了酒店休息,次日醒後頭疼欲裂,難受了一個上午。
早飯吃到尾聲,簡歲月與宋然一同出了餐廳,恰好與剛剛走進來的秦以秋擦肩而過。
簡歲月在與宋然聊天,看向的是宋然的雙眼,因此并沒有注意到從她身側走過的那道身影。
宋然倒是瞧見了秦以秋,只飛快瞥他一眼,無心與他打招呼。
只有秦以秋有心想與簡歲月問一聲好,卻見她與宋然聊得正酣,于是他垂于身側微微擡起的手驀地頓住幾秒,随後緩慢放下,只能默默眼看着簡歲月走遠。
抵達片場,簡歲月下意識在一群工作人員當中找尋阮倩的身影,卻始終沒有找到。不僅如此,整整一天她都沒有見到阮倩。
後來她問起劉程,這才從他口中得知阮倩不太舒服,所以請了一天假的事。
知道阮倩不舒服八成就是因為喝多了,劉程忍不住調侃一句醉酒誤事誤己,卻始終沒有因阮倩的缺席而産生任何氣惱情緒。
與劉程相處下來,簡歲月知道他脾氣很好,圈內極少會有那麽出名還這麽好脾氣的導演,劉程是她合作以來見識到的第一個。
宋然晚上又有通告,下午就已離開。
這孩子遠比簡歲月想象的還要有名氣,雖然才剛出道不久,卻比她忙碌得多,聽說拍完現在這部劇就會去參加一檔男團選秀節目,想往偶像路線發展。
酒店距離劇組公寓約有兩公裏左右,簡歲月不像謝乘風那樣有專屬房車,公司那邊也沒有派車過來,她往返時不是乘坐劉程的車,就是自己打車回去,就像今早來時,她與宋然就是叫的出租車。
這樣的日子還得經歷将近三個月,她知道自己總不可能總是費錢打車。若是氣候涼一些,兩公裏的路她還能自己走走,但現今氣溫太高,走到公寓這邊來時必定會熱出滿身汗來。
她忽然沒來由地想到一丘,有些好奇他與自己住在同一間酒店裏卻好像總是獨來獨往,那麽他又是如何來到的劇組。
腦海中猝不及防跳出這個問題時簡歲月正在休息室中,室內只有她與謝乘風兩個人。
劇開拍的第二日即将結束,但在劇本之外她與謝乘風的交流仍舊不多,總沒有什麽共同語言。劇裏兩個人演的兄妹相親相愛,劇外兩個人卻只純粹是普通同事關系,似乎就連朋友也算不上。
将放于腿上的劇本合上置于茶幾上,與此同時簡歲月站起來,徑自往門口走去。
謝乘風看她一眼,又将頭埋了下去。
他也早已察覺到自己與簡歲月之間的尴尬氣氛,其實簡歲月是個挺好相處的人,而他性格也還算外向,但他們兩個人确實無話可說。
“咚咚咚——”
三聲整齊規律的敲門聲響起時,秦以秋正目不斜視地盯着電腦屏幕,戴了副耳機專注聽課,時不時在本子上做下筆記。
他剛好坐在側朝門口的位置,聽到敲門聲後當即轉頭,卻不見門外的人開門進來。
他無法喊一聲“請進”,只好摘了耳機,起身去開門。
除劉程與總會親自來喊他去片場的劉程助理小天之外,幾乎不會有人來敲他這扇門,而且若是他二人,應該會在敲門之後直接進來,不會等着他親自去開門。
會是誰呢?
懷着疑惑走到門前,開門的那一刻,一張淺淺笑着的面龐出現在秦以秋眼前。
這是一個他完全沒有想到過的人,因而他直接愣在了原地,忘了移動,也忘了要請對方進屋來。
簡歲月并不是沒想起來可以直接在微信上聯系秦以秋,這樣就無需親自來一趟,只不過,相比隔着一塊手機屏幕與人交流,她更喜歡面對面交流,盡管所謂面談,到了一丘這裏仍還是得依靠手機屏幕裏的文字。
更何況,她也不太想在自己那間氛圍沉悶的休息室中待着了,出來換換環境也是好的。
“一丘老師。”
輕喚秦以秋一聲,簡歲月臉上的笑意始終未減。
秦以秋被她這一聲從怔神中拉回,側身讓簡歲月進屋,卻終是在簡歲月從他身前走過時垂了眼,眸中閃過一抹轉瞬即逝的傷愁,随即從唇角擠出一絲微笑。
那聲“一丘老師”,到底還是有些疏離了。可至少她還在。
從以前到現在,簡歲月給過他兩個稱呼,一個是長大後的“一丘老師”,另一個則是兒時的“以秋弟弟”。
從“以秋弟弟”到此時的“一丘老師”,從稚嫩清亮的嗓音轉換為此時的成熟微沉,這十多年的時間就像過了好幾個世紀那麽漫長。
可現在簡歲月站在他面前,他卻忽然覺得,十幾年如一瞬,不過一個眨眼的工夫,那個善良懂事的小女孩就蛻變為了今日站在自己眼前沉穩大方的她。
這十多年以來,秦以秋有太多話想對簡歲月說,他也深知自己一句都說不出來。
可那又有什麽關系,至少當他認真凝視着簡歲月那張他依然熟悉的臉,以目光為畫筆,一分一寸細致描摹她的輪廓與五官時,他還可以在心底無聲地說一句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話——
歲月,可以再次見到你,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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