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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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電影，兩個人也該回酒店去了，今夜的美好即将結束，但一定也還會有明日份的充實與美好。
秦以秋在街邊打了輛的士，仍是他坐副駕簡歲月坐後排，與來時無異，一路沉默到下車。
他們沒有直接一路乘到影視城門口，而在中途下了車。
這源于簡歲月給秦以秋發去短信後一次不經意的擡頭看向窗外，那一眼正好讓她看到了街邊店鋪裏正在熱賣着的糖炒栗子。
她下意識喊了聲“師傅停車”，司機便在前方街邊停下了，轉頭問她怎麽了。
同一時間，秦以秋詢問的目光也向她投來。
“以秋，我剛才看到一家店，想買點糖炒栗子。”
原本還在困惑的秦以秋一聽簡歲月這樣問，眼裏瞬時一亮，立即點頭同意。
原來是為了買吃的，他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麽，其實只是虛驚一場，現在他只覺得想要買糖炒栗子吃的簡歲月很可愛。
“師傅，我們就在這裏下。”
“行。”
在簡歲月與司機說話的時候，秦以秋已打開手機二維碼湊過去，掃碼付款。
二人先後下車，秦以秋跟着簡歲月往回走了一小段距離，在糖炒栗子店門口停下腳步，排在了隊伍最後。
秦以秋向前掃了眼隊伍長短，迅速估了估前排人數，給簡歲月發了條信息。
-姐姐，我排着就行，你去旁邊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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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也排着，最起碼我們還能說說話，我去旁邊等着就挺沒勁的。”
-嗯，那好。
不只将消息發了出去，秦以秋還朝簡歲月乖乖點了頭，毛茸茸的腦袋輕點兩下，還真有點可愛，像只乖巧的小熊。
“以秋……”簡歲月欲言又止。
“小熊”眼巴巴地看着簡歲月，根本猜不透她想說什麽，只得等着她繼續往下說。
“其實你不用那麽順着我的，你年紀比我小，是我的弟弟，應該我照顧你更多一點，但現在好像有點反過來了吧。”
這是簡歲月的真心話。很多時候，真的都是秦以秋一直在為她着想，仔細想想，她似乎還沒有為對方做過什麽。
她說得認真，望着的又是秦以秋那張近在眼前的臉，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秦以秋在聽到“弟弟”這個稱呼時下意識劇烈起伏了一下的胸口。
聽完簡歲月的話，秦以秋又立刻開始打字。
-姐姐，我畢竟是個大男人，應該要照顧女生。
簡歲月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笑意盈盈地說：“說錯了吧，你可還是個小男生呢，哪裏是個大男人了？”
-姐姐，我已經不是小男生了，我早就長大了。
“好，你不是。”盡管簡歲月這一句回應順着秦以秋來說，可她仍有心想要再逗逗對方，便故作一本正經地問，“既然你現在長大了，是個大男人了，那我是不是就更老了？”
她想過秦以秋會有一些慌張的反應，卻沒想到對方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着急，在聽到她這樣形容自己後瞬間就急了。
-不老！你還很年輕啊！
“知道啦，我還年輕，前途一片光明，未來可期對不對？”簡歲月語調輕快，可以聽出她此刻的愉悅與玩笑意味。
秦以秋重重點着頭，接連點了好幾下，對簡歲月的說法給以充分肯定，就差将自己的腦袋點成一只打樁機。
-當然會！
未來如何誰又能說得準，簡歲月心中雖有憧憬與期待，卻并不想多聊這個，便趕緊将話題又帶了回去，“好，那我們回歸正題，剛才我說的話你記住了嗎，不要什麽事都對我百依百順的，也讓我能照顧到你一些。”
秦以秋沒有回應，只靜靜站着，不知該如何回應。
簡歲月想像姐姐照顧弟弟那樣對他多些關照，可他對簡歲月的情感卻完全無關于這種“親情”，是他喜歡她，才會想把他認為最好的都給她。
“至少在接下來的日子裏，讓我再當一回你的鄰居姐姐。”
以為秦以秋還在糾結“大男人要照顧女生”這個問題，簡歲月繼續笑着，語氣越發溫和，更像是在與秦以秋商量，“好嗎？”
簡歲月不知道的是，她這最後二字落入秦以秋耳中溫柔得不像話，擊在他心頭，讓他心髒不受控制猛地一顫，下意識就愣愣地點了頭。仿佛簡歲月有着足以蠱惑人心的巨大能力，就這樣輕而易舉讓秦以秋順着她的話去做。
有件事，簡歲月也是在回程車上忽然間才回憶起來的。
那場景起初有些模糊，她很努力地去回想，慢慢的才終于撥開迷霧看清那一幕。
那一年年少時，她曾站在秦以秋身前，伸出手去拉住秦以秋的手。
秦以秋膽子小，性格內斂，怯生生的不敢看她，始終低垂着小腦袋，以為這樣就能不讓她看清自己不安害羞，甚至帶着幾退縮與抵觸的情緒。
在被她毫無預兆牽起手的那一刻，他才猛然擡起頭來，稚嫩的小臉上難掩驚訝，下意識想要縮回手，卻被她緊緊握着，不讓他将手拿回去。
從秦以秋眼中，她看到了很多那時天真的她根本無法看懂的東西。那也是她第一次與秦以秋面對面說話，對秦以秋可以說完全不了解。
她不顧秦以秋的倉皇失措，小手緊攥小手，用自己所能表現出的最大真誠大聲對他說了幾句話。
“以秋弟弟，我叫歲月，歲是你今年多少歲呀的歲，月是月亮的月，你也可以叫我小月姐姐哦。”
“叔叔阿姨說你不能說話，就像我有一個小兔子娃娃那樣，它也是說不了話的，但是沒關系，你可以聽我說呀。”
“以秋弟弟我跟你說哦，說好了以後我們要一起玩哦，還有，我們要一起長大，一起去實現我們的夢想，我長大了要當大明星，你呢？”
這些竟然都是她說過的話，盡管應該都不是與當初一字不差的原話，但在車裏憶起來時簡歲月仍忍不住嘴角輕揚，覺得小孩大概就是這樣，可愛又天真，随即卻又為那時想要靠近卻又不斷退縮的秦以秋感到心疼。
說起“大明星”這個詞，那時她才六七歲啊，哪裏懂什麽是明星，什麽是真正的演員，只覺得電視裏的哥哥姐姐們一個個外表光鮮亮麗、光芒萬丈，她自然也羨慕不已，渴望成為那樣的人，被千萬人簇擁。
等到後來長大了，她才明白什麽叫做演員，而她也如願成為一名演員，在戲裏體會人生百态。
在她父母眼裏，簡歲月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只在意表象吵着嚷着說“我就是要當大明星”的傻姑娘了，如今的她謙虛努力又低調，始終在腳踏實地一步步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簡歲月深覺自己那個時候與秦以秋說得确實好聽，什麽要一起玩一起長大，而她在說那些話時的态度也的确誠懇，可那又有什麽用。
她早已因突然之間的搬家而與秦以秋分離，連聲再見都沒有機會與秦以秋說，再然後随着時間流逝，秦以秋這個名字更是被她深深遺忘在了歲月更疊中。
而她自始至終也不知道秦以秋的夢想到底是什麽，應該就是一名畫家吧。
此刻，看到秦以秋點頭，簡歲月的心也松了下來。
她本是面朝秦以秋，餘光裏忽然落進一抹異樣，立刻轉頭去看，發現他們兩個人竟與前面那人隔開了一大塊距離，當即抓住秦以秋手腕帶他往前走，将空出的位置補上。
溫熱指尖觸及秦以秋帶些涼意的肌膚，簡歲月來不及多想什麽，秦以秋卻是心頭一熱。
今日之內，這已不是簡歲月第一次抓住他的手。盡管只是腕部，二人之間仍存有距離。
買好糖炒栗子，兩個人也不準備再叫車，剩下不到兩公裏路直接散着步慢慢走回去，正好時間也還充足，回去正好洗個澡上床休息，簡歲月也還有時間再看會兒劇本。
糖葫蘆用紙袋與塑料袋一起裝起來，由簡歲月拎着往前走。秦以秋走在她身側，偶爾偏頭看她一眼。
他手中也拿了袋糖炒栗子，是簡歲月給他買的那一小份。而被他攥在另一只手裏的，是他自己的手機，一會兒若簡歲月與他閑聊，也方便他打字回複。
走出一段路後，簡歲月的确與他聊了起來，不過，她并不需要他邊走邊打字回應，只需他安安靜靜聽着就好。
“以秋，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的事情嗎？”
秦以秋點頭，正要拿起手機打字，卻被簡歲月伸手攔了下來，“沒關系，你聽我說就行。”
秦以秋垂下手，再次點頭，示意簡歲月說下去，他會認真聽着。
“我不知道秦叔叔跟秦阿姨有沒有跟你說過，十幾年前我突然離開是因為跟我父母搬家離開了Y市。”
“其實也是事發突然，我那時還在學校上課，我父母突然來我學校把我接走了，我們乘飛機離開回到我出生的榕城，之後就一直住在那裏，直到今天也是。”
“所以，以秋，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走，臨別前連聲招呼也不跟你打，只是真的沒機會。”
每一個字，簡歲月都說得格外認真，對她來說，與秦以秋解釋清楚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而秦以秋也始終仔細聽着，時不時給出點頭的反應，一些人即便無法開口說話，對他在乎的人也總會事事都有回應。
“那個時候，你有怪過你小月姐姐的不辭而別嗎？”
以簡歲月對秦以秋的了解，她預感到，這個問題讓秦以秋點頭或是搖頭還遠遠不夠，他勢必會拿起手機回應。
秦以秋果真如她所想，而這一次，她并沒有攔着，靜靜等待着，也替他注意着前路與腳下，以防他不慎被絆倒。
-不會的，我真的不怪你。
秦以秋是為了着急讓簡歲月看到自己的答複，才只打了這幾個字先出示給簡歲月看，其實他心裏還有很多話想與簡歲月說，只是打字不比說話快，需要更多時間去完成。
看完秦以秋的回答，簡歲月極輕地搖了搖頭，将頭低得更深，稍顯沉悶的聲音傳至秦以秋耳邊，“不管你怪不怪我，我還是想和你說一聲對不起。”
一聲“對不起”，化作一塊千斤重的石塊壓在秦以秋心上，他并不需要簡歲月來向他道歉，只有她的道歉才會讓他産生心理負擔，尤其是這種他認為根本沒有必要的道歉。
他的角度只能看見簡歲月半明半滅的小部分側臉，無法完全看清簡歲月現在是什麽神情，但從剛才對方的語氣裏，他能感受到她此刻的心情。
真的不需要那麽沉重，現在一切不都處于正正好好的狀态中嗎？一切都在變好，兩個人也重新相遇，各自的事業與生活也都順順利利的，這便是最好的現狀。
至于過去的，那就讓它們過去吧，都已經不重要了，他希望簡歲月能快快樂樂的。
這些都是秦以秋想對簡歲月說的話，他也都認認真真把字打了下來，全都發給了簡歲月。
簡歲月現在雖然還看不到，等她回到酒店拿出手機點開與他的聊天，就什麽都能看到了。
簡歲月很快擡起頭來，一雙黢黑眼眸含着夾雜無奈的笑意，“你的小月姐姐，她是一個言而無信，連自己說過的話都做不到的人。”
秦以秋能感受到，她的笑容裏還裹了一絲淡淡的自嘲，這都是他不願在她臉上看到的。
他立刻拿手背碰了碰簡歲月的手，眼神示意她稍等，他有話想要對她說。
-沒關系姐姐，我真的沒有怪過你。我記得那時候我突然找不到你，着急和傷心是難免的，但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因為如果不是有意外原因，我相信你臨走之前一定會跟我哥哥，還有我說一聲的。
-所以，真的沒關系，你不用給自己壓力，我們現在這樣我覺得剛剛好。
-我們快回去吧，我有些饞，等不及想吃糖炒栗子了，再這樣慢悠悠地走，等回到酒店熱乎乎的栗子也就涼掉了。
知道秦以秋既是在安慰自己，也順勢轉移了話題，簡歲月卻還是被他一本正經說自己饞的模樣逗樂，喜笑顏開地接話：“以秋，你什麽時候也化身小饞貓了？這可跟你的性格完全不符啊。”
-姐姐，我是真的饞了，不騙你。
-剛才在店門口排隊的時候就已經被它的香味誘惑到了。
-[搓手手.GIF]
文字配上小熊搓手期待的動态表情，秦以秋可可愛愛的傻氣早已體現于不言之中。
她的情緒匆匆而來，是因為回憶起了一些讓她有些惆悵的往事，但它匆匆而去，則是因為身邊有這樣一個會特意逗她開心的秦以秋。
或許是把秦以秋當朋友當家人的緣故，和他在一起，偶爾她也會有失态的時候。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讓氣壓繼續低下去了，沒必要讓以秋跟着自己一同煩惱這些不該煩惱并且早已過去的事情。
“好好好，那不說以前的事情了，就讓它過去吧，我們趕緊回去吃糖炒栗子去。”
語調明顯輕快了很多，簡歲月朝秦以秋揚起一抹在黑夜裏燦若繁星的笑容。
又重新看到那張近在眼前如此美好的笑臉，秦以秋也不自覺跟着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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