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殇痛1
聖隐在做決定之前,她想當面問夜寒一次,然後死心,或者可以有最後渺茫的希望。
聖隐來到守衛森嚴的議事樓時,被護衛攔住。
她只簡單的留了一句話,“你傳話給莊主,說我只問他一句話,問後,以後再也不打擾他。我在蓮園等他。”
蓮園湖中各色蓮花正盛開,各自盛放着出淤泥而不染,遠看不可亵渎的清高孤傲。
聖隐等在湖邊不久,夜寒便出現。
他站在她身後,清冷的臉上透着複雜。
正孤單立在湖邊的女子,雪素的白衣着身,墨黑的發絲只簡單挽了一個發髻,發上空空連一根簪子都沒有,素的空落。餘下的發絲長長的垂落,風吹過,發絲飄然。她安靜的立在湖邊,顯得那樣不真實。
他以前一直未仔細看過她,今日卻仔細的看了她的背影。她的長相容貌,他從未好好注意過,他只知道她臉上的那雙眼睛跟他喜歡的女子很像。
現在他望着眼前這個女子的背影,她身上透着落寞孤獨,似乎比初見時長大成熟許多。記憶中,初見時,他覺得她是一個幸運擁有異能很天真的一個少女。
這個原本天真的少女因為他的利用和冷淡,已經慢慢長大,有了正常女子的愁緒。
其實,他對她有過那麽幾次猶豫和不忍,但一想起他喜歡的女子正被困在宮中受着苦,他的那麽一點不忍就煙消雲散。
他喜歡的那個女子,他喜歡了她很多年,在夢裏在現實中,他好不容易找到她,怎能讓她受苦讓她身陷危險?
想起他心愛的女子還等着他去救她,他有些複雜的心又恢複冰冷,他幾步走向前,朝這個和他無幹的女子開口,“你想問我什麽?”
聖隐轉過身來,望着她名義上的或者實際上只有一夜的夫君,抑制住心中的酸澀,認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如往日一般微微一笑,道,“我只問你一句話,你要如實回答我。”
“你說。”夜寒淡淡的道。
“趙暖可是你所愛?”
眼前清冷的男子,對她知道趙暖的事并無驚訝。他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微微點頭,“是。”
聖隐唇微微扯起,一笑,“我問完了,你走吧。”
“既然你問了,有件事我便提前跟你說明,過幾日我會将暖兒接進來。你……”夜寒望着她,眉間微蹙,終是沒再往下說什麽,轉身離去。
聖隐望着他的背影,輕輕閉上眼。她會離開……
幾日後,聖隐終于見到趙暖。她亦是以皇帝義妹身份進入山莊。
對如此情況,不了解真相的夜青說了一句,“那個混蛋劉徹可真是收義妹收上瘾了。”
而她,既然知道事實,她也有些明白,趙暖為何和她一樣以皇上義妹身份進來。都是義妹,想換過來,多麽方便。
趙暖如畫中所畫,端莊穩重,高貴娴雅,一派正經大家閨秀的氣質。
聖隐定定望着女子的一雙眼,她覺得,看着這雙眼睛果真如東方清所說似在照鏡子。
端莊高貴的女子盈盈一笑,朝她福身,“以後多麻煩姐姐照顧了。”
聖隐不由想笑,姐姐?眼前這個女子看着比她大,卻叫她姐姐?青兒有時給她講一些宮鬥小說,有些事,她也不是那麽單純。只是,她就要離開,不想再計較什麽。他不愛她,她還能計較什麽呢?
趙暖暫被安置在留客齋。
對新來的趙暖姑娘,夜青并未像對聖隐一般熱情,直接派了個下人領她過去留客齋。
聖隐還未表示疑問,等趙暖的身影消失,夜青已主動開口說明,她叮囑聖隐,“你以後別和這種人來往,一看就假惺惺,心機很深。依我浸淫多少年的宮鬥小說,她是個在宮鬥中十分狠辣的人,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擊敗對手。讓對手再無立足之地,再不能翻身。嗯,我看人還是很準的。你以後小心着點她。不知道大哥幹嘛把這種人迎進莊來,把下人們都教壞了可不好。那個劉徹也腦殼壞了,竟然敢收這種人當妹妹。不怕把他宮裏搞的烏煙瘴氣,翻天覆地。呀,也許他是意識到了,所以才把人推到這裏來,他真會打算,自己頭疼解決不了,就丢給別人解決,讓別人頭疼。哎……真不愧為偉大的漢武大帝,滿腹陰謀。”
聖隐聽夜青說完,覺得自己快要離開,應該不會陷入宮鬥場面。
但就在她決定離開的前一日,夜青口中很适合宮鬥的陰險毒辣的女人趙暖邀請她去蓮園喝茶。
聖隐覺得趙暖只是請她喝茶而已,可能想和她說些什麽,應該不會出什麽事,按照夜青以前跟她說的一些宮鬥手段。這位趙暖姑娘最多會在茶水裏放什麽不好的東西,她到時不喝就是了。
來到蓮園,趙暖已坐在石桌邊等她。
趙暖看她過來,便站起身,微笑着說,“以後要麻煩姐姐照顧我,我覺得過意不去,今日請姐姐喝茶,以表個感謝。”
聖隐看看石桌上的茶點,并不坐下,只說,“我不想喝茶,我也沒有照顧你,你有什麽事,就直接說吧。”
趙暖唇角彎起,“我們去個安靜的地方談談如何?”說完自先一步向一個方向走去。
聖隐跟過去,兩人來到蓮湖邊。
剛至湖邊,聖隐就見走在她前面的趙暖,突然回身朝她跪下。
聖隐不由一驚,忙伸手扶她,“你這是做什麽?”
趙暖并不起來,她直直看着聖隐說,“求姐姐成全我和寒。我既然進來,想必姐姐也已經明白我和寒是兩情相悅。只是因為一些事情阻擋,一直沒能在一起。現在我們好不容易……還望姐姐成全。”
聖隐怔怔望着她一會,心中酸澀泛起,不由嘆了一聲,說,“你起來吧。我本來就打算離開,成全你們。你不必這樣。”
趙暖有些濕潤的眼睛一亮,不敢相信的道,“真的?”
“嗯。”聖隐點點頭。
趙暖站起身,恢複得體微笑,看着聖隐,眼中卻閃過詭異,“那姐姐,何不做的更徹底點,徹底成全我們,不給我們留下後患?”
聖隐一愣,因趙暖唇角詭異的笑,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她迷惑的問,“你是什麽意思?”
趙暖又是莫名詭異一笑,“待會你就會明白。”
她說着手突然伸向聖隐,拉住她的手,按向自己。同時凄切的大叫着,“姐姐別這樣。求求你別推……我不搶寒就是了……姐姐……”
她呼叫着身子并着往後倒去。
待聖隐反應過來,趙暖已掉入湖中。聖隐張口結舌的望着正在湖中撲騰的女子,有點模糊的念頭生起。
她為什麽要拉着自己的手,然後倒入湖中?這個,難道是夜青所說的宮鬥的手段之一?她到底是不小心失去平衡掉入湖中,還是自己故意掉入湖中?她要不要下去救她?她會不會游泳,現在的撲騰是裝的還是真的?
聖隐正思索着,身後突然一股推力,她被人推入湖中。
待聖隐喝了幾口水,從湖中冒出頭,看到趙暖已經被人救上了岸。她不知道推她的人是誰,可能是那個救趙暖的人,可是她救趙暖就救呗,她又沒有擋着她救,她為何要推自己下水呢?
聖隐如此想着,自己慢慢游上了岸。
待她渾身濕漉漉上了岸,看到救趙暖的黑衣女子正将昏迷的趙暖放在地上,正在她胸口按壓。趙暖很快咳了一聲,吐出水來,醒了過來。
聖隐望着她們倆,還有些不明所以。
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出了什麽事?暖兒……”
清冷的聲音突然變得焦急慌張,聖隐擡頭,看到夜寒已奔過來抱起地上的趙暖。
他溫柔的抱着趙暖,一向冰冷的臉上露出着急擔憂,“暖兒,你怎麽樣?出什麽事了?你掉進湖裏了?”
在他懷裏的趙暖,聲音虛弱凄然,含着幾絲哽咽,“寒,不怪姐姐,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她不是有意的。”
夜寒冰冷的對上聖隐的眼,對身邊黑衣女子道,“初劍,将看到的情況說明。”
“是。”黑衣女子微颔首,開始敘述,“趙姑娘邀白姑娘喝茶,白姑娘來後,兩人走至湖邊,趙姑娘跟白姑娘跪下,後來起來,兩人拉扯,拉扯間白姑娘手一推,趙姑娘掉入湖中。我過去救趙姑娘時,一時着急身速太快不小心将白姑娘亦帶入湖中,我将趙姑娘救上岸,白姑娘自己游上了岸。然後莊主就來了。”
夜寒看着聖隐的眼睛越加冰寒,他低頭柔聲問趙暖,“暖兒,是這樣嗎?”
趙暖還是凄凄切切的說,“她不是有意的,我跟她說和你兩情相悅,求她成全,她可能一時氣極才……寒,你別怪她,都怨我……”
夜寒擡頭看向聖隐,冷冷的問,“白姑娘還有什麽話要說?”
聖隐看着他的眼睛,眼中酸澀不已,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心傷過,他的不相信,他的只相信所愛,還有那一聲白姑娘,都讓她心傷。她覺得自己已經無話可說,他自己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她還能說什麽?
她抑制着眼中的酸熱,顫抖着唇說,“沒有。”
夜寒冷笑,帶着深深的諷刺,“原來白姑娘一直以來示于人前的善良純真都是假的。白姑娘真讓我刮目相看。”
聖隐眼中的酸熱就那樣在他面前,控制不住的掉落,但她還是微微笑着,笑着掉淚。
人能傷人到什麽地步,這就是了。她從未見他笑過,如今第一次見他笑,卻是對她的冷諷之笑。笑得那樣冰冷嘲諷,那樣輕視。
她不想在他面前落淚,卻還是屈辱的落了。
她還能再受傷嗎?她從不知道,最深最痛的傷是什麽傷,不知道現在的傷是不是最深最痛的?若還有更心傷的,那時也許,她會心痛而死。
夜寒早已抱着趙暖離開。
聖隐一個人心傷的立在湖邊。她不曉得,這次的傷其實只是淺淺的初傷,這樣淺的傷卻已讓她覺得很深。她沒有經歷過更深的傷,她不曉得更深更痛的傷,是由愛轉恨,爾後徹底絕望放棄,再也不愛。
她站在那裏,覺得身子濕濕的冰涼,腹部抽痛不已,然後有什麽液體從腿間流下,有點溫熱很快化為冰涼。她的頭腦昏沉,眼前陣陣的發黑,她顫抖着手想取懷中東方清給她的信號筒,手剛伸上去,人已經倒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