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百花樓。

花滿樓總是喜歡一個人坐在陽臺上,靜靜地沐浴着溫暖的陽光,呼吸着帶着芬芳花香的空氣,這會讓他覺得生命是美好的。

“花滿樓!”

修長的身影從窗外一躍而進,輕巧地落在了花滿樓面前,面容俊俏留着兩條小胡子的俊逸青年臉上帶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好奇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沒有其他人,問道,“葉孤城呢?怎麽不在這裏?”

“葉城主回白雲城安排事情了。”花滿樓的笑容宛如春風般宜人,“他終究是白雲城的城主,自是要把事情都安排妥當才能放心的。”

陸小鳳驚喜道,“哦,葉孤城決定放下了?”那可真是再好不過的消息了!

“大概是死過一次都想開了的緣故吧,葉城主已經決定不再受白雲城所束縛了。”

“那真是太好了!”陸小鳳歡喜道,“還是你有辦法花滿樓!果然把葉孤城送來你這裏是再明智不過的選擇了。”

“都是葉城主自己想明白的,跟我可沒多大關系。”

“好了,你就別謙虛了。在你花滿樓面前,又有多少人能夠不受影響呢?”花滿樓是個極其具有感染力的人,即使是心狠手辣之輩,在熱愛生命溫柔和善的花滿樓面前,也會不自覺地收斂起自己黑暗的一面,自然而然地感覺到生命的可貴和美好。

花滿樓不是燦爛的陽光,不會讓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感覺到刺眼,不會讓對方被光刺傷,他是輕柔的微風,輕輕地吹拂過你的心田,給你帶來一絲溫暖一絲潤澤,令你的心感到由衷的輕松和愉悅。

“陸小鳳,無憂……還是在萬梅山莊嗎?”花滿樓忽然問道,帶着一絲期盼。

他已經許久沒有見到無憂了,不知道她如今如何。他跟無憂兩個人自幼形影不離,還從來沒有離開過對方這麽長的時間,卻是不适應了呢。

“咳咳……”陸小鳳幹咳幾聲,“花滿樓,我想你應該也有感覺到的吧,西門吹雪對花弄影……”

“嗯。”花滿樓點頭,“之前在毓秀山莊的時候就有感覺了,對于無憂來說,西門吹雪大概也是特殊的存在吧。他們兩個……”

“這次在紫禁城看到西門吹雪跟花弄影的時候,他們兩個已經把話說開了,算是兩情相悅吧,你也知道的,花弄影對你很是關心,就算是身在萬梅山莊也是一天到晚念叨着你吃不吃得好睡不睡得香有沒有人趁她不在騙你或者欺負你之類的……有哪個男人願意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一天到晚想着別的男人呢,哪怕那個男人其實是對方的哥哥……你說是吧,花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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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西門吹雪因為無憂太關心他吃醋了所以故意找借口沒讓無憂回來看他嗎?

花滿樓有些哭笑不得,他沒有想到,那個一心癡迷劍道冷得不像人的西門吹雪還有這麽孩子氣的一面呢。看來,他大概是真的很喜歡無憂了,否則也不會那麽計較他跟無憂之間的感情。

“不過,雖然他們兩個人算是兩情相悅啦,可是還是有問題的。”陸小鳳抓了抓頭發,“花弄影發過的誓你還記得吧?她堅持說在你的眼睛治好之前是絕對不會跟西門吹雪成親的呢,所以你放心吧,你的寶貝妹妹啊,還是你家的哦。”

聽到陸小鳳的話,花滿樓也不知道那一瞬間自己的心裏浮起的是什麽樣的感受。好像是知道了妹妹仍舊牽挂着自己的喜悅,好像是知道了成為了妹妹的負累的愧疚,好像是對妹妹堅持這件事的無奈……百感交集,然而無法否認的是,聽到了那句話,心裏有一股暖流在不斷地湧動。

“她不必為我做到這個地步的,我豈能成為無憂的負累,阻礙她的幸福?”

“你不用擔心的,花滿樓。”陸小鳳連忙道,“西門吹雪那個人是不動情則已,一旦動情就是一生一世不會改變,就算花弄影不跟他成親也沒什麽的,西門吹雪不會在意這種細節。他在意的只有花弄影的心意而已。”

“我知道,可是若我的眼睛一輩子都好不了,難道要無憂一輩子沒名沒分地跟着西門吹雪?”若是傳了出去,無憂的名聲可如何是好?

“哎呀,這種事他們兩個自己會處理的,你就不要瞎操心了。來,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吧!”

“陸小鳳,你要帶我去哪裏……”

“等等你就知道了,我保證很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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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修得十分精致的房間,空氣中帶着暧昧的清甜香氣。

花滿樓滿臉無奈,“你說的有趣的地方就是這裏?”

陸小鳳笑嘻嘻地喝着酒,聽着樓下傳來的絲竹聲,好不惬意,“溫香軟玉,可不是一個好去處?”

花滿樓嘆了口氣,聽覺比起一般人都要靈敏得多的他很容易就聽到了這樓裏一些暧昧的聲響,“我從來沒涉足過這裏。無憂說過這裏不适合我來。”現在他算是明白為什麽無憂明令禁止不願意他來了,在這種地方聽力靈敏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花弄影女孩子家的懂什麽?”陸小鳳不怕死道,“花滿樓,你也不要那麽拘謹嘛,這裏可是江南最有名的青樓了,而且今晚可是有花魁要出場呢。”

“陸小鳳……”花滿樓搖搖頭,陸小鳳這個家夥真是死性不改,自己來就算了還把他拉來了,也不怕被無憂知道了收拾他。

“正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花滿樓,你不要老是對着你那些花,軟玉溫香,美酒美人才是人間極樂呢……”

花滿樓但笑不語。

外面忽然響起了一陣喧鬧聲。

“嗯?”陸小鳳放下了酒杯,看向外面,“外面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有人鬧事?”

花滿樓側耳傾聽了一陣,微微蹙眉道,“似乎是有誰遇到了麻煩,我們出去看看吧。”

陸小鳳看了他一眼,笑道,“花弄影還說我喜歡找麻煩呢,原來你花滿樓也有自找麻煩的時候啊。”

“出門在門,若是能幫得上忙的,怎可袖手旁觀?”花滿樓輕道,“出去看看吧。”

“好好,我陪你出去瞧瞧究竟是怎麽回事。”

兩人走出了房門外,從二樓往下看,可以看到大廳裏一片喧鬧。

剛剛還笑臉迎人的老鸨一臉的鄙夷之色,樓裏的幾個護院一個拉着一個眉眼秀麗看起來楚楚可憐的羸弱少女,剩下的拉着一個瘦弱的中年男人就要往樓外扔。

少女不斷地掙紮着,以陸小鳳跟花滿樓的耳力,自然可以聽清楚那少女一直喊着“爹”,而那個男人則是一直喊着“我不賣了,錢還給你,把女兒還給我……”之類的話。

“啧啧,又是一出賣女的。”陸小鳳搖搖頭,他游走江湖那麽多年,像這種因為家中種種緣故而把女兒賣了的事情并不少見,俗話說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即使他遇到的時候好心地救下了,也不代表那個女孩的命運就會改變,而且受難的女孩那麽多,他一個人又哪裏救得過來?遇見了能幫便幫,只是看得多了,便空餘嘆息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開青樓的又哪裏是好相與的?淪落到要賣女兒的地步,家裏必定是無權無勢的,跟青樓裏的人硬來,說不定會人財兩失。

“無論如何,既然看到了,還是幫上一把吧。”花滿樓輕聲道,說完扶住欄杆,運起輕功一躍而下,輕巧地落到了地面。

陸小鳳聳了聳肩,跟着跳了下去。

“住手。”

清潤的嗓音驀然響起,仿佛春風般令人心曠神怡。

溫和又不失力度的攻擊将幾個護院都推了開去,少女脫離了束縛,立馬跑到中年男子面前,連聲問道,“爹,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裏受傷?”

中年男子搖搖頭,“爹沒事,不要擔心,環兒。”

老鸨先是一愣,繼而笑道,“喲,兩位客人,可是有哪裏不滿?”

陸小鳳摸了摸嘴唇上的兩撇小胡子,笑道,“你把這個姑娘放了吧,需要多少錢我們給了便是。”

老鸨愣了一下,眼珠子轉了轉,細細地打量了一下陸小鳳跟花滿樓身上雖然樸素卻名貴的錦袍,滿臉笑容,“兩位客人,這個姑娘你們也看到了,長得不錯條件也好,老身我是打算把她當成花魁培養的,一個花魁能賺多少想必你們也很清楚,當然了,要把她培養成花魁也要花不少銀子,老身做人素來厚道,斷不會獅子大開口故意敲詐客人的,嗯,就一百兩如何?”

圍觀衆人一陣吐糟,一百兩還不算獅子大開口那得什麽樣的價格才算敲詐?普通百姓一家三口一年的花費最多也就幾兩銀子好吧,這個姑娘你買的時候估計也就三四兩,就這麽一轉手你就要一百兩,你丫還好意思說自己做人厚道?!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丫的太厚臉皮了!

陸小鳳覺得好氣又好笑,這個老鸨看着他們的眼神分明就是看到了大肥羊!花滿樓那個一看就知道很溫柔很善良很好欺負的性格就算了,他陸小鳳看起來有這麽好騙麽?他倒不是不舍得一百兩銀子,只是銀子也要花得值才行。

“鸨母,”陸小鳳似笑非笑道,“你确定是一百兩,嗯?”

老鸨臉上的笑容一僵,忽然想起了剛才眼前這兩個人從二樓下來時那輕巧的身形,她雖然不懂武功,但是優劣還是好歹分得出一些的。眼前這兩個人一個看起來像是溫文爾雅的貴公子【畫外音:實際上就是個貴公子。】,一個看起來風流不羁灑脫自在,卻分明帶有江湖人的氣息,想必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數的高手【畫外音:您真有眼光!這兩位何止有名啊……】,要是得罪了別的人還好說,江湖人卻是不好得罪的,那些江湖人平日裏就喜歡打打殺殺,一旦招惹了他們直接下手也不是沒有……銀子雖然可貴,但是也要有命花不是?

“啊哈哈(請讀一聲),其實剛才老身只是在開玩笑而已,一個姑娘哪裏值那麽多錢呢,就五兩銀子而已!如果客人想要的話,老身可以立刻放了她,絕對不要一分錢!”

然後等我們走了你再去把人抓回來?

陸小鳳挑眉,這種事之前也不是沒發生過的,擺擺手,一錠銀子就落在了老鸨的手裏,“銀子拿着,放人吧。”

老鸨拿着手裏至少有十兩重的銀子,喜笑顏開,連忙招招手,示意護院都下去。

等兩人冷靜下來,兩人來到了花滿樓跟陸小鳳面前,躬身道,“多謝兩位恩人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快起來。”陸小鳳道,“舉手之勞而已,你們還是趕快回家吧,這地方可不适合女孩子來。”

花滿樓唇角含笑,“兩位不必放在心上。”

“謝謝兩位恩人。”父女兩個再次謝過兩人,相互攙扶着離開了。

老鸨走了過來,道,“兩位客人,需不需要我安排幾個姑娘陪着?”

“不用了。”陸小鳳揮手,“你再上兩瓶酒就可以了。我們上去吧,花滿樓?”

“嗯。”

兩人回到房間不久,門外又是一陣喧鬧聲。

陸小鳳再次放下酒杯,有趣地挑了挑眉,“今晚是怎麽回事?怎麽外面又出事了?”

花滿樓微微蹙眉,溫潤卻無神的雙眼眨了眨,俊雅的臉龐似乎閃過一絲驚奇之色。

“砰”的一聲巨響,陸小鳳目瞪口呆地看着房間的門轟然倒地,漸漸露出站在門外的人熟悉的臉龐,頓時有種欲哭無淚的沖動。

嗚嗚,他現在跑還來得及不?

“陸、小、鳳!”

熟悉的清越嗓音咬牙切齒地響了起來,宛如地獄的絕響。

作者有話要說: 于是,陸小鳳你就等着變成陸小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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