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傳遞溫度
主題房間的名字起得令人遐想, 好在內部裝修倒是側重品味,沒往俗套的路上偏離。袁緣跨進房間的時候,第一時間看了眼浴室,還好還好, 不是想象中的磨砂半透明玻璃。
她是剛才突然想到這個問題的, 這間客房名叫久候,會不會是為兩個久別重逢或是破鏡重圓的戀人準備的。這種時候不是應該會發生很多親密的肢體接觸, 或是在浴室裏上演各種朦胧美嗎?
袁緣當然沒有親身經歷過, 但現在網絡發達, 孩子們普遍早熟。過早的接觸互聯網,讓他們比他們家長小時候更早懂得自己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又是怎麽來的。
袁緣有時也會在上網的時候無意中刷出讓人臉紅心跳的畫面,但她會自覺地避開, 不讓自己的注意力長久停留在那些信息上。
但這并不意味着她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
更何況, 她已經開始成熟了。
因為半年前, 她開始來例假了。
吃了午飯, 除了葉輕,其他人都在房間裏休息調整。袁緣飯後有點犯困,精神也沒上午那麽好, 葉輕讓柳姨過來陪她, 自己拎着手提包走了。
她是去辦正事的,雖然沒有具體說是什麽事, 但袁緣能猜到她是去找客棧老板的。
柳姨見袁緣無精打采的樣子,難得的沒有露出憂慮或是驚慌的表情。
“小緣, 是不是快到特殊的日子了?”
“嗯,大概是的。我今天上午出門的時候覺得有點怪怪的。”
雖然距離第一次來例假已經過去了半年,但袁緣心裏對這件事還是不太願意面對。多虧有柳姨, 把日子記得比她本人還要清楚。
柳姨為她把被子又往上拉了些,一直掩到下巴底下。袁緣此時正靠在床頭刷手機,随手接過柳姨遞來的杯子。
“晚上睡覺前記得泡杯紅糖水,還有這個,你洗完澡記得墊好。”
柳姨出門總會把所有東西都帶齊,袁緣從不擔心自己會有什麽短缺。就連衛生巾這種每月必備物品,也是由柳姨替她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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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我知道了。柳姨,我的小毯子呢,你帶來了嗎?”
“這倒沒有。髒了的話就讓服務員更換幹淨的床單就好,別擔心。”
平時在家裏,袁緣每到特殊時期,都會在床上鋪一個小毯子,雖然真正派上用場的機會不多,但會讓她睡得更加踏實。
袁緣沒有任性地過多要求,早上起得早,旅途奔波加上生理原因,倦意上來便想睡了。
葉輕是晚飯前才回房間的,袁緣沒機會問她事情進展的順利嗎。但看她眉目間的凝重,似乎不太順利的樣子。
晚飯選在一家頗有名氣的餐館,大家點了幾道招牌推薦菜,雖沒多驚豔,但勝在地道。臨窗而坐,底下就是流動的活水河道,蜿蜒曲折,能直達遠方。
這個時節夜裏溫度不高,過了八點就寒氣逼人。在海城努力避開的潮氣在西塘便再也躲不掉,袁緣本想去坐坐游船的,但見葉輕攏禁外套的模樣,便把已到嘴邊的要求變成了:“有點涼,我們早點回去吧。”
回到房間,八點半,睡覺太早,但此時古鎮的夜生活并不适合年輕的漂亮女人領着個未成年的少女過多參與。
房間內的電視機裏播着不知所謂的傻白甜偶像劇,袁緣看了幾眼便沒了興趣。
葉輕從洗手間裏出來,卸妝之後她臉上的疲憊愈加明顯。袁緣踩着拖鞋給她倒了杯水。
“謝謝。”葉輕自然地接過杯子,這樣的習慣得益于前幾天在工作室裏的相處。
袁緣想了想,坐到沙發上,跟葉輕肩并肩。
房間裏擺放的是雙人小沙發,很适合溫情相擁。但對于此時的兩人來說,卻是第一次被迫挨得如此近。
“今天去找人不順利嗎?”
葉輕搖頭,本不想多說。于她而言,的确有些超出她想象的困難。但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容易被困難擊倒的人,只是想到這些事,難免心煩。
但她忽然想起先前袁緣所說,若是刻意隐瞞,會讓她覺得自己是故意不想讓對方知道。
除了親人和那幾個關系親近的人,葉輕并不在乎旁人是怎麽看待她的。很多事她都懶得過分解釋,只要不是會産生嚴重後果的誤會,她壓根不願意多費唇舌。
但對于袁緣,葉輕卻總是考慮周到。她總希望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最大限度地保護好袁緣的單純與天真。這份她曾經遺失了的美好,這份還能讓她借以看到過去的珍貴。
想到這裏,葉輕調整了思緒跟呼吸,大致把下午的情況說了。
“原來是這樣啊,你來這裏是為了替你的工作室找設計師,我還以為你來找的是裝修師傅呢。”
畢竟剛到客棧時,袁緣就被剪刀的裝修給驚豔到了。
“可是設計師為什麽會從法國跑到西塘來開客棧呢?”
從國外回來這不稀奇,畢竟國內的市場日益龐大,未來有更廣闊的發展空間。最近幾年就有不少已經在國際上闖出名堂的設計師選擇回國創業,葉輕不也這樣嗎。
但聽葉輕剛才介紹說,這個設計師比她有經驗,比她出名,比她成就高,卻跑到西塘隐姓埋名當個客棧老板。這好像有點說不過去,難道是模仿武林高手,金盆洗手?
“在法國的時候,我跟他也只是在幾次大賽上碰到過,但私底下一直沒有合适的機會進一步溝通。後來突然就失去了他的消息,業界對此都很遺憾。我也是偶爾聽到一個朋友說,曾經在海城見過他。再後來一直查找,才找到這裏來的。”
“那你見到他了嗎?”袁緣用手撐着下巴,越發好奇了。
“見到了,但也只是見了。聽我說了來意之後,他轉身就走了,拒絕跟我繼續交談。”
袁緣感受到葉輕身上散發的挫敗感,雖然只是淡淡的,但她還是敏銳地感知到了。
猶豫了片刻,袁緣試探性地擡手。虛虛地擡起,爾後又輕輕落下,正正好好搭在葉輕的肩膀上。
葉輕被袁緣的舉動逗笑,餘光看到她一臉認真,便又生生忍住,努力繃着嘴角,生怕一不小心笑出來反而讓袁緣尴尬。
“我沒受什麽打擊,別擔心。”葉輕語氣低緩,安撫着袁緣。
仿佛在肢體動作上被鼓勵的人是自己,但實際上真正需要被給予勇氣的人是袁緣。因為葉輕發現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正微微發抖。
袁緣很少有這樣安慰人的機會。以往接觸的人裏,幾乎所有人都把她當成小孩子,捧在掌心裏寵着愛着都不夠,哪裏會讓她受什麽委屈。
唯一會拿她開玩笑的就是欣和的二哥簡信誠,但也僅限于他們見面的時候。一年只有寒暑假那麽兩回,又有欣和在場,簡信誠的玩笑也在限度之內。
“要不你先去洗澡吧,洗完澡早點睡。明天又是嶄新的一天,元氣滿滿重新戰鬥!”
袁緣的鼓勵讓葉輕把最後那絲挫敗也暫時抛諸腦後了,這孩子确實純真得可愛。全心全意地在替別人着想,總是發自心底地希望對方好。
這樣的純粹如今很難得了,在袁緣這個年紀還能保持這樣,不得不說,袁家的确花了不少心思。
葉輕擦着頭發出來就看到袁緣斜靠在沙發上,手裏的遙控器早就滑落到地毯上。她站定看了一陣,還是決定叫醒袁緣。
“快去洗澡,然後趕緊睡覺。”
袁緣睜開迷糊的雙眼,眼前站着一個穿着浴袍的妖嬈美女,腦袋模糊一片,一時間還沒緩過神來。
但是好美噢,看不清臉也好美。袁緣揉揉腦袋,在逐漸清醒的過程中,依然在心裏重複着這句話。直到她意識到這個好美的人是誰後,才張大了嘴愣住。
“別發呆了,在這裏睡容易着涼。”
葉輕催促袁緣抓緊時間,她則趁着空隙吹頭發。袁緣在浴室逗留的時間比她預想的要久了許多,即便是要洗頭也該出來了,更何況袁緣的頭發并不長。
葉輕想了想,敲響了浴室的門。
“袁緣,你洗好了嗎?”
“很快。”
“需要幫忙嗎?”
“不用,我很快,就可以了。”
裏面傳出的聲音帶着一絲慌亂,葉輕本想再多問一句,又覺自己過于多事。
十分鐘後,袁緣終于從浴室裏出來了。
“快過來把頭發吹幹,不然真要着涼了。”
吹幹頭發,就該到睡覺時間了。關了燈,葉輕很快陷入了熟睡,今天實在有點累了。
迷糊間,隐約聽到房間裏有細微的低吟,葉輕以為自己在做夢。
可是聲音越來越真切,仿佛就發生在身邊。
她順手開了床頭燈,旁邊那張床上的人此時整個都縮成一團,裹在被子裏。
她起身披了睡袍,走到袁緣的床邊,彎腰靠近那團圓滾滾的生物。仔細辨認,确定那聲響的确是從被子裏發出的,這才伸手去扯被子。
她以為袁緣做噩夢了。等到她把被子移開,打開了床頭燈才看清,袁緣額頭都是汗,嘴唇也有些發白,雙眼緊緊閉着,一臉痛苦的模樣。
葉輕緊張起來,輕拍着袁緣的手臂,又不敢用太大力氣。
“袁緣,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今天出發的時間很早,還有大風,袁緣穿得也不夠厚。一路上柳姨已經唠叨過好幾次,都被袁緣嘻嘻哈哈敷衍了過去。
難道是真生病了?
葉輕伸手摸了她的額頭,還好,沒發燒。
袁緣此時也醒了,看到葉輕坐在自己床邊,眼裏全是緊張,她的心裏竟有說不出的觸動。
“是不是生病了?”葉輕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輕柔語氣詢問着,仿佛眼前躺着的是剛從中世界油畫裏醒來的精致小天使。
“沒有生病。我只是,特殊時期,肚子不舒服。”袁緣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不舒服三個字幾乎是整個含在嘴裏。
她不自覺地往被子裏縮,只留下一雙眼睛,盯着葉輕。
被袁緣害羞的樣子打動,葉輕情不自禁伸手揉了揉她微卷的頭發,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這種特殊時期我也會經歷,我能體會你的不舒服。”
袁緣睜大了眼,從被子裏探出來一點,露出了鼻子。
“你也會那麽疼嗎?”袁緣頓了一下,又繼續說,“其實我平時也沒這麽疼的,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可能是中午跟晚上吃了河鮮,我同學說,這樣會着涼的。”
然後袁緣的手從被子裏伸出來,又反折回去,隔着被子指了指:“肚子裏面着涼。”
葉輕順勢握了她的手,還好,掌心是熱的。
然後她很小心地掀開被子邊角,把手掌放在袁緣的小腹上。
“肚子疼的時候,要多揉一揉才會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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