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既然第一輪成功組隊,後面兩輪游戲我就明目張膽的劃水了,不過最終結果挺出乎我的意料。

俞佳瑞、盈冷一組,褚濱海、窦康一組。

參演前我以為節目組想請未婚男女搭在一起走暧昧路線,而今全是同性組合也沒見林姨從中調整,看來是我不懂綜藝了。

分完組已經是晚上九點多,我等着林姨喊停,結果只等來一句“休息半小時”。

休息半小時,那就是還得錄了,我揉揉僵直的脖頸,趕期末論文都沒這麽累。

顧安為我沖了杯熱咖啡,又送來兩個包子,對我說條件有限,先湊合吃一點。

我一直以為自己不挑食,如今啃了一口菜包才明白,我不是不挑食,是平素吃的都是好東西,用不着挑。

硬着頭皮吃了一口,我無論如何也咽不下第二口,想着餓一頓死不了,剛把包子還給顧安,一個年輕男人就抱着幾份食盒跑了過來。

“穆哥準備了夜宵,請大家一起吃。”

年輕男人自稱是穆皓炎的助理,給我和顧安一人送了一個保溫盒。

我打開食盒立刻聞到了一股清淡的香味,溫熱的雜糧粥在微涼的夜晚尤其令人食指大動。不知是否是因為先啃了難吃的包子,我喝的津津有味,沒一會兒就見底了。熱粥入腹,整個人都暖洋洋的,我打了個呵欠,眼皮發沉。

顧安同樣給予好評:“穆帥人品真好,一點都不作秀。”

我費力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為什麽叫他穆帥?”

“少爺你不知道,”顧安激動地說,“穆皓炎在《明智》裏演的少帥可帥了,一舉轉型成功,後來粉絲都叫他穆帥。”

“是嗎。”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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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安顯然對穆皓炎很是推崇,滔滔不絕地推銷他的各個作品,聽得我昏昏欲睡。

低頭瞧着空掉的飯盒,我想穆皓炎挺會收買人心。

盈冷借我塑造好形象,穆皓炎又借着盈冷贏得軍心,好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故事。

有意思。

半小時過後,顧安為我撫平衣擺的褶皺,鼓勵道:“再堅持一下。”

我略略點了個頭,走到穆皓炎身邊站定。

“粥很好喝,謝謝。”我說。

他低頭笑了笑:“合你胃口就好。”

我發現穆皓炎的睫毛濃且密,不算長,卻襯得那雙黝黑的眼睛越發深邃。

我忍不住想多看一會兒,可惜他轉過了頭,目光投向節目組,只給我一個起伏的線條。

順着穆皓炎的目光往前望去,林姨正在介紹新的環節,争房間。

我們借住的民宿一共有三類房源,家庭套間,情侶标間和單人間。家庭套間是LOFT室,上下兩層兩張床,住起來最舒适。情侶标間有一張大床和一條長沙發。單人間面積最小,加不了床,嘉賓只能擠一起睡。

我一下子就不困了,對穆皓炎說務必保二争一。

長這麽大,別說分享一張床,我連跟人分享一個房間的經驗都沒有過。

另外兩組同我是一樣的想法,褚濱海倚老賣老:“我歲數大了,睡眠淺,你們年輕人得讓讓我啊。”

窦康馬上接話:“我睡覺打呼又磨牙,褚老師要受苦了,唉。”

褚濱海攬住他的肩膀:“若真選中單人間,我們願賭服輸,大不了我把你綁廁所裏關一夜。”

寇康哀嚎:“褚老師饒命。”

倆人一唱一和以退為進。

盈冷說:“我倒是不認床,就怕佳瑞姐不習慣。”

俞佳瑞皮笑肉不笑道:“我有什麽不習慣的,早些年跑龍套,大通鋪都睡過。”

我聽着他們有來有往,提議道:“這樣如何,兩位長輩住家庭房,兩位女士既然都不介意那就辛苦一點睡單人間。”

我一說完,他們全都沉默了。

我乘勝追擊:“大家都不反對,那就這麽定了。”

侯導氣急敗壞地舉白板:我反對!節目時長不夠了!

穆皓炎溫聲打破沉默:“我沒什麽主意,聽你的。”

褚濱海滿意于結果,當即贊成:“易恩年紀最小,做事卻最果斷,叔該向你學習。”

盈冷和俞佳瑞失去了拒絕的機會,硬着頭皮看向編導們,但見林姨和侯導讨論了一分鐘,侯導不情不願地比了個“OK”的手勢。

我和穆皓炎登上二樓,推開水雲間的房門,屋內具是古樸的木質家具,窗外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我環視一圈,房間裏至少架了六臺攝像機,我們倆的跟拍攝影一并走了進來。

我滿心以為能夠休息了,不免有些郁悶,不悅地嘀咕:“還有什麽好拍的。”

“争房間的游戲不做了,節目組總要找些別的素材替代。”穆皓炎脫下外套坐到沙發上,“你要是無聊,可以玩我的手機。”

我擡眼瞧過去,他的儀态真好,光是放松地坐着也像一幅畫報。

“不無聊,”我補充道,“看着你就不無聊。”

穆皓炎神情一滞,半晌才失笑道:“你可千萬別輕易對女孩子說這種話。”

我不以為意:“我只對你說過。”

穆皓炎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別撩了弟弟,土味情話不适合你。”

他的跟拍攝像發出了一聲輕笑。

穆皓炎看向他的攝影師,語氣羞惱:“你還笑我,你來答答看。”

攝影師憋着笑,連連搖頭。

氣氛不錯,我想問穆皓炎能不能畫幾張速寫,被敲門聲打斷了。

窦康探進來半邊身子,先看了看我,而後視線落在穆皓炎身上:“褚老師借了撲克牌,打兩圈嗎?”

我瞄了眼手表,十點二十三分,洗洗睡不好嗎?

穆皓炎問我去玩嗎,我搖頭。

他便對窦康說:“康哥你們先玩吧,我陪小恩聊會兒天。”

窦康手搭在門把上沒動,他瞥了瞥攝像機,苦着臉壓低了聲音說:“你們兩個流量擔當都不來,我們玩有什麽意思。”

我捏着手指,感到無趣,這些人一言一行都為了所謂的節目效果,說話真真假假,做不得數。

穆皓炎站起身:“我去玩兩把,”他走到我身邊按了按我的頭,“你累了就先去床上休息,記得換衣服要到衛生間。”

我握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拿下來,應了聲“哦”。

穆皓炎帶着他的跟拍攝像走了,我對着我的跟拍攝像做了個“請”的手勢。

攝影師同我大眼瞪小眼半天,難以置信地問道:“你真要睡覺?”

“是的,”我給予肯定,“你可以下班了。”

攝影師幾乎是半懵地狀态被我趕出了門,我在衛生間沖完澡換上睡衣,糾結了一下,還是選擇睡沙發。

點燃香薰,關上燈,我很快便沉沉睡去。

作為一個沒有家的人,我很習慣在陌生的地方睡去并醒來。

或許……

也不大習慣。

明明躺在了沙發上,怎麽起身時會坐在床上?

我摘下眼罩,驟然接觸到光源,條件反射地眯起了眼睛,手掌在床鋪上探了探,沒有其他熱源。

揉揉眼睛,再睜開,沙發上也沒有人。

“怪了。”

我嘟哝着掀開被子下床,穆皓炎是打了一宿的牌?誰把我搬上床的,顧安?

腳踩在拖鞋上,我一只手解睡衣紐扣,衣服脫到一半,看到對面的攝像機忽然往上轉才想起來換衣服要去衛生間。

好麻煩。

重新扣起睡衣,我翻了套新衣服,走進衛生間洗漱。

牙刷到一半,門口響起敲門聲,我打開門,沒想到門外站的是攝影師和一名工作人員。

攝影師小心翼翼地解釋道:“要拍你洗臉的素顏鏡頭。”

我:“……”

不能理解,為什麽會有人喜歡看別人刷牙洗臉。

放他們進來以後,我問:“穆哥呢?”

攝影師答道:“穆老師晨練去了。”

我點點頭,戴上麥,任由他跟我走進衛生間,在距我不到二十公分的位置拍來拍去。

等我洗完臉,穆皓炎也踏着朝陽回來了。

他站在門口,笑着對我說:“這兒的日出很美,有機會想帶你一起看看。”

我在很多地方看過日出,舊金山、愛琴海、北海道……可穆皓炎說美的時候,我便莫名地相信此地的日出最美。

“明天,”我不給他反悔的機會,“明天你無論如何要叫我起床。”

他迎着我的目光,回了個“好”。

于是我心滿意足,注意力轉移到了早飯上,如果早飯和昨天的包子一樣難吃,那我必得行使特權,向林姨抗議。

工作人員昨天往門縫裏塞了一張卡片,寫着早餐任務,我睡得早沒有看見,現在穆皓炎親口讀給我聽,我又沉浸在了他富有磁性的聲音裏。

他唱歌一定很好聽,回頭得讓顧安幫我下幾首他以前的歌放手機裏。

穆皓炎念完長長的文字,問我:“聽明白了嗎?”

我遲疑地點了一下頭,反正就是要做游戲嘛。

“走吧,”他說,“我們先去第一個任務點。”

院子裏靜悄悄的,六七個工作人員輕手輕腳地擺弄儀器,侯導叉着腿坐在石凳上,黑眼圈日益加深。

石桌上擺着三個餐盤,最豐盛的那盤,有一杯豆漿,兩個雞蛋,

三個捏成了兔子形狀的豆沙包。

“你們是第一組到的家長,可以任選一個游戲進行挑戰。”侯導手裏抓着三張紙條。

“盲選嗎?”我瞅着合攏的紙條問。

侯導說:“沒錯。”

我癟癟嘴:“那概率是一樣的,同先後順序沒關系。”

侯導一噎,伸着手道:“失敗了要做二十個俯卧撐,快選吧。”

“我來吧。”

穆皓炎挽起袖子,手臂上的青筋若隐若現,很性感。

他抽出了中間那張紙條,展開來是四個字——成語接龍。

這可糟糕了,我雖然一直有學中文,但語言環境擺在那,詞彙量始終不大。

侯導眼裏迸出精光:“我起頭,你們兩個輪流作答,接上六個就算成功。”

我默默地做起拉伸運動。

侯導疑惑地看着我:“你在幹什麽?”

“運動前的熱身,”我說,“你不用管我,開始吧。”

穆皓炎別開臉,低笑了一聲。

侯導一臉無語地開口:“以逸待勞。”

穆皓炎為我拖延時間,故意答的很慢:“勞師動……衆。”

我想了想,說:“衆所周知。”

穆皓炎故技重施:“知難而……退。”

很體貼,但沒用。

我沒有懸念的趴在了地上,二十個俯卧撐做完,額上覆了一層薄汗。

侯導看我挨罰,臉都亮了,高高興興地說:“再選吧。”

這回輪到我抽,我一抽抽出了三個字——歇後語。

我:“……”

侯導:“哈。”

我有理由懷疑他在假公濟私,公報私仇。

穆皓炎依舊體貼溫柔:“沒關系,俯卧撐我來做。”

我抹了把腦門上的汗:“我們節省時間吧,我直接做俯卧撐,你看下個游戲是什麽。”

侯導不甘心我如此放棄,吐着信子捧出伊甸園的蘋果:“題目不難的,你試試看,指不定通過了呢。”

我不理他,兀自蹲了下去,侯導露出惋惜的表情。

穆皓炎展開第三張紙,正話反說。

侯導會給我一個短句,穆皓炎不能看,我須得反着說出紙上的字,再由穆皓炎正着背出來。

比如紙上寫着“今天天氣真好”,我要念成“好真氣天天今”,穆皓炎聽完消化成正确的順序背出來。

侯導說:“我讓你試歇後語你不聽,這可是最難的游戲。”

我不難,難得是穆皓炎。

穆皓炎背對着侯導,定了定神說:“我準備好了。”

我的目光越過他寬闊的肩膀,落在他身後說:“絲粉的你是我。”

穆皓炎手指敲了敲大腿,沉吟道:“我是你的粉絲。”

他說完,嘴角一彎,又重複了一遍:“我是你的粉絲,對嗎?”

我回以一笑:“對。”

侯導挫敗地擺擺手:“拿去吧。”

穆皓炎穩穩地端起餐盤:“開了個好頭。”

一大早做四十個俯卧撐也算開了個好頭,他可夠真樂觀的。

我伸手摸了摸豆漿的杯沿,尚有一絲餘溫,再不喝就要冷掉了。

“你喝豆漿嗎?”我先問大功臣。

穆皓炎搖了搖頭:“我不渴,你想喝我等會兒幫你要一杯。”

用不着等會兒,眼前不就有現成的嗎。

我替他減負,拿起豆漿咕隆喝了兩大口,現磨的豆漿醇厚濃香,糖加的有點多但不算膩。

穆皓炎腳步一頓,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中的豆漿,呼吸困難似的艱難開口:“你怎麽喝了。”

我抿抿唇:“我問過你了。”

“不是這個意思,”穆皓炎空着的那只手按住了太陽穴,“你其實沒聽懂早餐任務吧,我們獲取的食物是要給小朋友吃的,到時候小朋友選擇跟誰一起吃早飯就會自動組成‘家庭’。”

我恍惚地想起方才侯導稱我們為“家長”,原來是這層意思。

眨眨眼睛,思考了兩秒,我決定把剩下的豆漿喝完,毀屍滅跡,當它從未出現過。

穆皓炎看出了我的小九九,無奈道:“看來我要養兩個小朋友了。”

我的心驀地一跳,竟覺得這主意聽起來不錯,就怕他養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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