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 初遇(3) 若殿下對她好一些,那便好……
“倒黴,怎麽發生了這種事情,好端端想要與你吃一次飯,都被他們給攪和了。”身後,傳來了紀懷嫣抱怨的聲音。
曹笙跟在她的身側出來,“噓”的一聲,“懷嫣,小聲些,八皇子和張世子還在身後,莫讓他們聽到了。”她偷偷往後看了眼,趙瞿正在和張元白說着話,神情嚴肅。
紀懷嫣哼了一聲:“要不是張世子那麽沖動,哪裏能發生這樣的事情?”她松了一口氣,“也還好那人是桓王,要是換了別人,看張元白如何收場。”
曹笙認同颔首。
桓王在晉京毫無根基,也不得陛下恩寵,就算他去告了張元白故意推他受傷,吃苦的也只有他自己罷了。
所以只能往肚子裏咽。
一想到剛才發生的場景,曹笙還心有餘悸,臉上一陣陣青白,“剛剛當真是吓壞我了,還是莫要留在那兒了,咱們快些回去吧。”
紀懷嫣嗯了一聲,擡頭就看到了戴着帷帽的紀枝瑤,臉色拉下,不客氣的讓她趕緊上馬車回家了。
清溪從後頭出來,扶着紀枝瑤,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二小姐,怎麽了?”
紀枝瑤悵然嘆了口氣,轉過身去,“罷了,且先回家去吧。”
她與殿下的第一次見面,仿佛不太順利呢。
頭疼。
身後瓊仙樓中,八皇子趙瞿與張元白卻是商談了許久。自從紀枝瑤一行人離開之後,趙瞿的臉色就極為難看,張元白卻還沾沾自喜,一直都不曾發現。
張元白笑嘻嘻說:“今日一番試探,看來桓王是真的無能,成不了什麽大氣候的。”
趙瞿冷着臉将門關上,聲音頗大,張元白才停止了嘴上的話。他終于是察覺到了趙瞿臉色的不對勁,眼中閃過一抹疑慮,“這是怎麽了?還在為剛才的事情懊惱?好了好了,是我方才太過沖動了些,不過還好,那家夥也沒能力對咱們如何啊。”
張元白趕緊給趙瞿倒了一杯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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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梗在杯中起起伏伏,趙瞿的眉頭卻是皺得更緊,他一手拍在了桌上,肅然起來:“糊塗,我看是你平日裏仗勢欺人慣了,現在都敢對趙家人下手了。”
張元白無所謂的攤了攤手,順勢坐在了趙瞿身邊,自顧自抿了一口熱茶,舒服的喟嘆一聲。
張元白:“哎,八皇子,你緊張什麽,不過是個沒用的窩囊廢罷了,以他那樣的身份,還能掀起什麽風浪來。”
趙瞿一陣頭疼,揉了揉眉心,“若他當真如同你們說的那樣,就好了。”如果趙行當真是個逆來順受的窩囊廢,趙瞿何必如此頭疼。
張元白“嗯?”了一聲,“您的意思是說……”
“我摸不透這個七皇兄。”趙瞿眉頭擰得愈發的緊,“他如果當真是一個無能之人,焉能在雲國十年平安無事,還能一路歸來,毫發無傷。”
一聽,張元白也不禁細思極恐起來。
似乎,真的像是趙瞿說的那樣,難不成趙行是真的在刻意隐藏着自己?
雲國是出了名的排擠外人,可想而知,趙行在雲國會吃多少的苦頭。張元白還聽說,幾年前雲國一個公主折騰死了靖國的一名世子,到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可趙行竟然能在那兒毫發無傷,應當并非是他表現得那般無能。
趙瞿冷笑一聲:“五皇兄那個蠢貨,可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點都沒有想到。”他撥動着手指上的玉扳指,“蟄伏暗處的毒箭,可比明刀明槍致命多了。”
張元白後背一涼,有些後悔自己的沖動了。
要是趙行真的像是趙瞿說的這樣厲害,他剛才不就是在自己作死?
不過,趙行在晉京毫無根基,連外家的扶持都沒有,暗地裏也各種被陛下猜忌防範,怎麽可能還有翻身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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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過後,天氣乍晴,太陽相較于之前,更為熾烈灼人。又因着那幾日的大雨,太陽一曬,滿滿都是讓人不舒服的悶悶的潮濕氣息。
紀懷嫣不願意與紀枝瑤多呆,她看了眼帷帽之中隐約瞥見的鵝蛋小臉,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就回了明月齋去。
褪下帷帽,紀枝瑤還沒有用午飯,就和清溪一同去廚房裏看了一圈,正巧是碰到了周姑姑也在,正在收拾着廚房裏的殘局。
一看到紀枝瑤,周姑姑就不禁笑了起來,放下手裏還沒洗好的碗,濕漉漉的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才迎了上來:“二小姐怎麽來這兒了?是出了什麽事兒?”
紀枝瑤腼腆笑了下,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簾來,低聲嗯了下:“的确是出了些事。”
她早晨就起得遲趕時間不曾吃過東西,又在街上折騰了大半日,早就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
她甚至都覺得,一陣風吹過來,她都要跟着飄走了一樣。
周姑姑一聽,嚴陣以待,還以為是她的婚事又出了什麽岔子,此時周姑姑已經想好收拾包袱帶着紀枝瑤逃走的光景了。
清溪在旁邊看兩個人的神色,不免一笑,“二小姐莫要再逗周姑姑了,二小姐是中午不曾進食,現在餓的厲害,就來廚房裏看看還有什麽吃食沒有。”
紀枝瑤掩唇一笑,眉眼彎起,點點頭:“正是如此。”
周姑姑松了一口氣,嗔怪白了紀枝瑤一眼,手指啪得一下打在她的額頭上,“二小姐可真是不安好心,竟然也學的騙人這種招數了。”周姑姑轉過身,“進來吧,不過秦師傅的兒子摔了腿,他趕着去了醫館不在府中,也不知有沒有留下些什麽吃的,還得好生找找才行。”
紀枝瑤揉了揉額頭,才跟着周姑姑一同進了廚房中去,廚房裏充斥着一股油煙味和肉食的味道,在熱天裏并不好聞,有些不太舒服。
油膩膩的仿佛要将人糊住一樣。
她皺了皺眉頭,一邊回答:“不打緊,能填飽肚子就成。”她向來不是挑剔的人,有的一口吃便已經足夠歡喜了。
結果周姑姑在廚房裏找了半天,也沒找得到能夠直接入口的東西。
周姑姑只好撩起袖子來,“罷了罷了,找不到老奴現給二小姐做一份吃的填填肚子吧。”她揭開鍋來,才想起來問紀枝瑤:“二小姐有沒有什麽想要吃的?”
紀枝瑤唔了一聲,快要說出的“随便”活生生又被她給咽了回去,她櫻唇輕輕張合:“糖蒸酥酪。”
這是趙行愛吃的。
今日見了他本人,竟有些想吃起來了。
周姑姑應了一聲,就去忙活着糖蒸酥酪了。
周姑姑一回頭,紀枝瑤竟然還站在廚房之中,娉婷袅袅幹淨清麗的模樣,與油煙的廚房格格不入。
周姑姑嘆了口氣:“莫要在這兒站着了,二小姐先回翠竹苑吧,一會兒做好就給你送過去。”
紀枝瑤聽了不僅沒有離開,還更加靠近了竈臺一些,朝着鍋裏面張望了一眼,正燒着水。
紀枝瑤道:“我不走,我也想跟着姑姑學糖蒸酥酪。”
“好端端的學這些作甚?”周姑姑警惕的朝着四周張望了一眼,粗使婆子們都各自在做着自己的活計,她壓低了聲音朝着紀枝瑤擠眼睛,“日後你嫁給了桓王,有的是人伺候,哪裏輪得着你來做這些。”
堂堂王妃還需要做這些活計麽。
紀枝瑤不聽,依舊是立在周姑姑的身邊,輕輕哼了一聲,杏眼彎彎,即便是不笑,那雙眼中也仿佛漾着淡淡的笑意。
“誰說不做了,我若是願意給殿下做,就給他做呗。”紀枝瑤嬌滴滴撒嬌起來,“好姑姑,你就教教我吧。”
紀枝瑤雙手合十,繞着周姑姑轉了一圈又是一圈,可憐巴巴的神态壓根就讓人拒絕不了。
周姑姑都被紀枝瑤給繞暈了,只好答應下來:“好了好了,姑奶奶您可別念叨了,我教你還不成麽。”周姑姑做着手頭的事情來,念叨了一句:“這還沒嫁過去呢,就開始說着要為殿下做這種不知羞的話,羞死人了。”
戳中心事,紀枝瑤臉上頓時一紅。
她低下頭來,脖子根上也是蘊起一層淡淡的紅暈來,她心不在焉的揭開鍋蓋,鍋裏的水已經燒開,她剛揭開,水汽就湧了上來。
“嘶。”她猛的收回手來,雪白的手背上被燙出了一片猩紅來。
周姑姑心疼的握住她的小手,使勁吹了吹,清溪見狀,也趕緊出去取一些藥膏回來塗抹上。
周姑姑嘆了口氣,“瞧你,好好的小姐不做,非得來學這個,現在好了吧,手給燙傷了,也不知會不會留傷疤。”
手背上的灼熱刺痛感一陣陣的,明明很痛,她還是勉強笑着安慰周姑姑說:“沒事沒事,哪裏那般容易留得下疤來啊。”
她溫婉垂眼,感受着周姑姑手上的溫暖。
雖說忠勇侯府和紀文德抛棄了她,可身邊還是有那麽一個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存在啊。
如此就已經很是滿足了。
周姑姑不悅的哼了一聲:“怎麽沒事?我看啊,你也別學了,人桓王殿下哪裏輪得着吃你做的東西,多得是人伺候着他呢。”
紀枝瑤抽回手來,藏在輕紗袖中,她想起趙行的模樣來,軟聲反駁了一句:“殿下只有自己一個人。”
他滿身荊棘,稍稍靠近,就刺得人渾身都疼。
他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完完全全把自己隔絕于人外,哪裏還有什麽親近之人啊。
紀枝瑤端出酥酪來,微微嘆氣,用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說:“他是我看着長大的殿下,自然是要對他好些。”
那是她看着長大的未來夫君,連她都不待他好了,那整個晉京怕是沒人再對他好了。
紀枝瑤眨了眨眼,不着痕跡羞答答抿唇一笑,想起了趙行持傘抱貓的場景,那一剎那間,好像連大雨都溫柔了許多。
他伸出手指在小貓的下巴上輕輕一撩,紀枝瑤下意識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下巴,臉上漲的通紅。
若、若是殿下肯對她也好一些,那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