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夫子助揚名
臨摹畫作繡大幅繡品, 是蘇染染想了許久,為她娘想出來的一個出路。
對于蘇娘子的繡藝來說,和人家一樣去繡那些千篇一律的東西太可惜了, 讓她自己來設計特別的花樣子, 繡出不同風格還要精致的繡品又太難了。而借助現成的畫作,把不同風格的畫變成繡品相對而言就容易多了。
現在的世道, 好的書畫難求且昂貴, 這種嘗試對于別人來說, 光找到合适的畫作和樣圖就太難了,對于家有讀書人且這讀書人還可能是将來書畫大家的她們卻是再容易不過了。
她這個新奇的想法,引起了蘇娘子的興趣。蘇娘子看着顧策那一幅幅由簡單到複雜, 由稚嫩一點點成長起來的畫作,心裏隐隐的有了一些靈感, 順着這個想法琢磨下去, 真是越琢磨越覺得有意思。
一個人作畫的筆法不同, 顏料不同,渲染的方式不同,作出來的畫作就大不相同。同樣的, 如果用不同的針法,不同的顏色搭配甚至只是不同的順序,繡出來的東西也可以千差萬別, 比那些千篇一律按步就班繡出來的東西要生動多了。
蘇娘子有了喜歡的事做, 精氣神有了,笑容也多了, 兩個孩子看在眼裏這才放下心來。
顧策為了表示支持,還特意去徐夫子那裏借了幾幅山水人物的臨摹版,拿回來給蘇娘子研究。
蘇染染則跟在她娘身邊幫忙出謀劃策, 當然,她是光動嘴動不了手,實力不夠。但是她在畫中多年,跟着顧策學到了不少作畫的技巧和理論,雖然重生之後沒有實踐過,自己仍然不太會畫,但是幫助蘇娘子是足夠的了。
娘倆剛開始研究沒幾天,如意繡莊安縣那邊的掌櫃的突然登門拜訪。
蘇娘子繡的那兩幅屏風圖,一大一小,大的是按最常見的單扇立式屏風尺寸繡的,小的是按桌上的小臺屏尺寸繡的,兩幅繡的都是月圓人團圓,應了中秋團圓之意,可放到一起售賣。
這兩幅繡圖送到鎮上的如意繡莊,就被掌櫃的送去了安縣那邊。正好趕上有一個富商夫人來訂屏風,一眼相中了上面的繡圖,就兩個一起給買下了。由繡莊這邊按照客人指定的材質做成了屏風,加快趕工出來給那位夫人送去了府上。
這位姓王的掌櫃的上了門,先不說合作的事,直接把先前的那筆銀子結了,一共給了十五兩銀子。光看兩幅繡品,這個價格給的很有誠意了。
結了銀子,這人才提想要長期合作的事,他想長期從蘇娘子這裏訂制成套的屏風繡品。
這王掌櫃的一臉誠懇,說是蘇娘子這邊只需要負責繪圖繡圖,其他的包括繡布繡線都由他們繡莊負責,連貨也不用她們去送,店裏派人來取。又說到時候根據屏風扇數和尺寸,每套價格分別從三十兩到一百兩不等,月底結錢。
這樣聽着,這買賣實在劃算,蘇娘子差點就應下了。如果這掌櫃的沒有提後面的附加要求的話,他的附加要求是這繡圖要由顧策來畫。
蘇染染聽了這話,立馬不高興了,冷哼一聲,伸手就要去扯她娘的衣裳,阻止她娘應下,卻被同樣站在蘇娘子身後的顧策一把抓住了手,将人拉到了自己身邊,附耳道:“別鬧,這事兒讓師娘作主。”
蘇染染被他吓了一跳,不敢動了,只拿眼神去示意他,偏偏顧策只安撫的看了她一眼,就轉過了頭去。
蘇娘子不知自己身後動靜,聽那掌櫃的說完,竟然連猶豫都沒有,就直言拒絕了:“勞您走一趟了,只是這事兒我不能應。若是掌櫃的看中的是我的繡活,咱們還可以商量商量。若是您想求的是阿策的畫,那肯定是不行的。我家阿策明年就要下場了,別說您這拿他的畫當附屬品的了,就是那些專門上門來求畫的,我也是都要推了的,多少銀子也不如讓孩子專心讀書,求一個好前程重要,您說呢?”
那掌櫃的呵呵笑着,一邊誇着顧策了不得,一邊不停的說着和他們繡莊長期合作的好處。顧策見蘇娘子一臉為難,就要開口,卻被蘇染染扯了一下袖子攔下了。
小姑娘重重的冷哼了一聲,揚起了小下巴,一臉傲氣的道:“掌櫃的不用多說了。就是我師兄有空,我們也不會應你的。你這個價錢給的也太不公道了,就你說的那點銀子,想求一幅我師兄現在的練筆之作,都得是我看在如意的面子上給你打折之後再打折了,您還想一百兩就得到一組十二幅?還要加上我娘的刺繡?你是來打劫的吧?這生意我們做不了,能做也不和你做,等回頭我就直接找你家大小姐去。”
那掌櫃的聽她又是如意又是大小姐的,一臉的不以為然,壓根就沒相信,只是一個勁的沖着蘇娘子這邊使勁,想要說服她趕緊應下來。他可是怕再晚一點,就要有其他家找上門來了,畢竟這顧策顧公子這幾日可是太有名了。
最近至齋先生因為成了知縣大人的座上賓,再次聲名大噪。
聽說有一日知縣大人向他求畫,至齋先生所贈的就是他這位得意弟子顧策顧小公子的畫作,知縣大人得了那畫,贊不絕口,顧策的名字也就傳開了。
有心人自然知道這是至齋先生要給他的小徒弟造勢了,可那又怎樣呢?人家不只是至齋先生的愛徒,最重要的是還能得知縣大人的賞識,這就不是一般人了。
這事剛傳出來,又有消息說賀家老夫人賀壽的時候,收到的一份賀禮就是這位顧公子親手繪的觀音像,那畫像惟妙惟肖到了什麽程度呢?據說有仆人夜裏打掃小佛堂見了,還以為是觀音顯靈了,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這話明顯誇大了,可是架不住那些女眷一蜂窩的跑去賀家看,把這事兒就給鬧的沸沸揚揚的。
這王掌櫃原本不知道那屏風上的繡圖是顧策畫的,賣掉之後還覺得挺滿意的。結果昨日鎮上的宋掌櫃去送貨,問起了屏風的事,又說了蘇娘子家裏有一位讀書極好的小公子,要不然人家能光是繡圖就比別人高了不只一個檔次?
兩人這一聊,王掌櫃才知曉,那繡圖竟然就是近日在知縣大人面前大出風頭的顧策顧小公子畫的,他頓時就後悔的不行,覺得他那兩架屏風賣便宜了。
這位越想越悔,一夜都沒有睡好,想起宋掌櫃話裏話外的意思,這鎮上的人還不知道顧公子現在的名聲,就想到了這麽一個早到早得,先下手為強,借着和蘇娘子簽下訂貨合同占點便宜的打算。
如今被人家點了出來,他倒不覺得尴尬,只是惱這婦人竟然如此堅定,說什麽也不肯松口。他暗悔來的不是時候,應該選在顧策不在家時來的,說不定這會連契約都簽了,如今卻只能再加些銀子了。
沒想到,他銀子加了,蘇娘子依然不為所動,還端起了茶杯,一副送客之意。
這人雖不甘心,也不好一直賴着不走,只得磨磨蹭蹭的起了身,告辭而去。結果剛走到院外,就遇上了騎馬而來的金子洛。
那掌櫃的見了七少爺,這才信了這家人真的認識他家小姐少爺。熟人好辦事,他覺得今兒這事又有了眉目,趕緊上前這般那般的将來意和金子洛說了。
哪想到,金子洛很幹脆的一甩扇子,直接回絕了他:“你來晚了,這會兒想求顧策的畫,沒可能,明年考完再說吧。昨兒至齋先生就在書會上放過話了,你不知道?你這消息不太靈通呀。”
他心裏暗嘆,姑父這掌櫃的不行啊,像他們這種大家大業的,這最重要的就是消息要靈通了。
他們那個慣會以古板形象示人的至齋先生,這陣子打的一手好牌,借着知縣大人相助,已經為他們至齋學堂幾個要下場應試的學子都造好了勢,尤其是顧策,現在正是名聲正盛之時。
原本這會好多附庸風雅的商賈和想巴結那兩人的,都要蜂湧上門來求書畫墨寶了,結果人家至齋先生昨日在文會上發話了,說是等他這次回來,就要閉門謝客,帶着一衆弟子苦讀了。還請衆人高擡貴手,在他家弟子們考完明年童生試之前,千萬勿擾。偏偏知縣大人聽了,也是一副愛惜良才的模樣,連聲贊同。
這話一放出來,誰還敢來打擾?沒看知縣大人一副渴盼本縣學子明年能得佳績的模樣嘛,你還敢為了這點小事去打擾人家?
金子洛大眼睛轉了轉,心中暗自琢磨開了。
顧策的書畫他見過,的确很不一般,再經過如今這麽一折騰,若是明年他再考中了,名次再稍微靠前一點,那這才子之名是跑不了了,他的畫要值錢呀。
他見那掌櫃的還沒走,趕緊轟人:“你快回去吧,我可沒有那麽大的面子,能在這時候從顧策手裏讨到畫。不過我倒是可以幫你問問,看看能不能預定一下放榜之後的吧。”
這掌櫃的一走,蘇娘子就悄悄嘆了一口氣。她做繡活這麽多年,哪裏遇到過這麽大的單子,說一點不心動那是不可能的。心疼銀子是一方面,她的身價從此漲起來了才是最重要的,可惜值錢的不是她的繡品,為了孩子的學業,她只能咬牙抵抗住誘惑了,但心痛飛走的銀子卻是控制不住的。
顧策見了她的神情,便借口出來倒茶,想要出門重新和那掌櫃的談談條件,不想正好聽到了這一番對話。
他挑了挑眉,快步走過去,刷的一下打開了院門,吓了金子洛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