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念璃,念璃!
想到那包快用完了的幻藥,夏青溪也回握住念璃的手微微點了點頭。
此時下面早已是一片叫好之聲不絕于耳。
酒又醉過幾尋,舞又跳罷幾曲,一團聲色隐在了濃密的夜裏。
念璃對夏青溪使了個眼色便出了大廳,不久夏青溪也尋着她跟了過去。
念璃站在廳前的柱子旁駐足等着她,夏清溪上前幾步,欲言又止:“其實……其實我也是婦人……”
“我知。”
對于這個答案,夏青溪并沒有多少驚奇。
俗話說,婦人比男人更加了解婦人,若念璃看得出也并無甚稀奇之處。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念璃對着夏青溪沒頭腦地冒出了這麽一句話來。
夏青溪循着念璃的視線看過去,正前方的那棵大松樹,在皎潔的月光下影動婆娑。
她想起昨日念璃的話——要是月圓的時候站在這裏看最上面那叢樹枝定是一番好風景。
最上面的那叢樹枝?從這裏望去,最上面的那叢樹枝如人的手指一般,正指向了後山的中間位置。
那晚她排除了四個方向,可是并沒有想到,如果山洞并不在山腳,而是在半山腰上呢?!
如此看來,山洞的洞口應該是面北的半山上,難怪她從南面上山的時候并沒有發現一兵一卒,原來如此。
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看着念璃,只見念璃點點頭,轉身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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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她與念璃一見如故總有着似曾相識的感覺,就算能讓念璃以大婚的借口助她離開鐘無修但也不足以把整個青玄寨最機密的事情告訴她。
而且念璃是怎麽知道她正在找山洞的入口的呢?這念璃究竟是什麽人?
一連串的問題竄在腦子裏,夏青溪一時想不明白。
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這時雨漸端着一盤糕點過來了:“小郎,怕你今晚受了驚吓晚膳沒有用好,所以特意吩咐廚房做了栗子糕,夜裏風大,不如先回房裏罷。”
待回房坐定,夏青溪将裝栗子糕的盤子擡起,摸出一個信卷,不急不忙地打開。
看着看着她将頭貼近信箋瞪大了眼睛又看了一遍,仿佛還是不相信似的,她“騰”地站起來兩手捉着區區幾字的信箋又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
她将捏着信箋的手放下,嘴半張着,眼睛盯着半空,腦子飛速地轉動着,這個消息太出人意料,她得先消化消化。
“念璃乃你家嫂,兄即刻趕來。”
自從她南下,覺非和二哥經常會傳家書過來,但今天這家書信息太勁爆,太出人意外。
雖說二哥早已過了嫁娶的年紀,她也一直以為二哥是沒有遇到心儀之人,可今天才知道原來她早已有了二嫂。
難怪她見念璃總是有種熟悉的感覺,原來她們早就相識,只是不記得罷了。
念璃,念璃……原來她念的是她二哥夏青璃!如此一來,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說通了。
只是,既然念璃是她二嫂,為什麽又不和二哥生活在一起反而在這青玄寨裏做了二當家呢。
夏清溪秉着燭,并無半點睡意。
一面盤算着怎麽進入山洞,一面又想着二哥,想着念璃,思緒如亂麻。
這時,屏風外傳來一陣細微的窸窣聲,夏青溪警覺:“誰?”
“溪兒,是我。”
眼前這人,下巴上胡渣泛青,發絲淩亂,一襲白衣上還沾着泥垢與樹葉的碎片,嘴唇微微幹裂,聲音也嘶啞着。
“二哥?!”
夏青溪看他這樣子不由得心疼了起來,這哪裏還是冀州府那個風華無限的夏家二郎,站在她眼前的,是一路勞苦奔波,甚至連水都顧不上喝一口的癡情郎。
夏青溪趕緊翻開桌子上的茶杯,倒了滿滿一杯茶遞過去。
雖一天一夜沒有喝水,但夏青璃并沒有接,而是直接問了句:“她在哪?”
夏清溪捉起他的手,将杯子硬塞了過去,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先喝水再告訴你。
夏青璃無奈将杯裏的茶一飲而盡。她将杯子拿過來,又倒了滿滿一杯,推到他面前:“我們後日便要成親了,自然是不能見面的,當然不能在一起了。你一來便要跟我搶娘子,新娘子要是被你搶走了,我跟誰成親去?”
“莫要胡鬧。”
夏青溪從未見過二哥這幅表情,還有他這一系列舉動都前所未有。
原來人淡如菊的二哥,也有為之瘋狂的人和事。
她又将桌上的茶杯往他那邊推了推:“二哥,她住西院,你……要去找她嗎?”
夏青璃盯着茶杯裏的茶水,茶葉立在杯底搖曳着正如他此刻的心。
夏青溪見狀忙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哥,你知道的,自從那次我頭磕破了,先頭的事都記不得了,你給我講講你跟二嫂以前的事情吧。”
良久,他長嘆一聲,将茶飲盡,目光盯着跳動的燭火娓娓道來:“念璃,她本名叫範青竹,父親範古是當時有名的皇商。一天她父親帶着她來府上拜訪……”
時光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個溫柔的午後,十歲的小青竹跟着爹爹來到樞密使府上,東瞅瞅西望望無限新奇。
待父女倆在廳堂上入座後,光随行的禮物就清點了整整半個時辰。
皇商雖然沒有什麽實權,但最不缺的就是各種珍奇寶物珠寶金銀。
範古起身行禮:“久聞夏大人雅名,如今一見當真名不虛傳,真真是我大玥铮铮英雄,英姿飒爽。”
“範先生謬譽了,保家衛國,沙場征戰是鄙人的本分。”
“夏大人何必過謙,論帶兵征戰,武略縱橫,滿朝武将能與夏大人匹敵的又有幾人?”
二人一番客套寒暄後,夏公仲問道:“不知範先生今日此來所為何事?”
範古看了一眼在椅子上自顧自擺弄着果盤的小青竹道:“實不相瞞,今日是為小女而來。我與拙荊只有這一女所出,前幾日碰見個游方和尚,與小女甚是有緣就為她蔔了一卦,說小女及笄之年恐有血光之災,雖不能完全破解,但有一法或可一試。”
“何法?”
“小女命中屬木,需尋得正北方屬水之命方可庇佑之。夏大人武魂穹魄一身正氣,樞密使府又是上北的位置,您又屬水命,還請夏大人救小女一命。若他日用得着我範某的地方,範某定當肝腦塗地。”
“如何做?”
“只需收小女為義女,舍棄範姓随了夏大人姓夏便可。”
這時小青璃正在廳外扶着門往裏張望,見有個小姑娘瞪着清澈的大眼睛對着她笑了一下便忍不住多往這邊看了兩眼。
夏公仲見狀,彎腰親自将小青竹抱了下來,指着小青璃道:“小竹兒,你看你青璃哥哥正在外面呢,你去和他一起玩罷。”
小青竹聽罷飛奔而去,兩人手拉着手往院子裏去了。
二人本就是權錢互益各有所得,再加上小青竹這層關系,夏公仲一口便應下了。
又商議了些認女細節,便開始暢談官場坊間,二人皆相見恨晚,一直聊至晚膳時間。夏公仲留範古在府上用膳。
小青璃和小青竹還有小清溪在同一張小桌子上,見小青竹特別愛吃那道糯米蝦丸,小青璃便将自己的那碗也端到她面前:“這碗也給你罷,我最不愛吃糯米蝦丸了。”
話音剛落,身後侍立的周媽便忍不住了:“二郎真是長大了,平日裏最愛吃糯米蝦丸的,如今有了小妹妹……”
“多嘴!”小青璃自小人就和善,極少與下人動氣,但此刻他卻着實覺得周媽多嘴了。
周媽也意識到自己多言了,便低下了頭不再言語。
小青竹被吓了一跳,趕緊将那碗糯米蝦丸推回去:“青璃哥哥,你別生氣了,我不吃你的蝦丸了。”
這時年紀最小的小清溪聽罷,将自己的蝦丸往小青竹面前推了推:“姐姐……姐姐吃……”
小青璃見狀更是惱了:“誰是為了蝦丸了?”
他回頭剜了一眼周媽:“你們怎麽就知道她一定是我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