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漆越對他們兩擠了擠眼睛,他們兩回了一個‘我懂’的眼神。
然後漆越帶着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出門,還特意繞了一個彎,在經過劉小荷家門口的時候,漆越給了漆全生一個眼神。
漆全生會意,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幾位叔叔放心,之前我們下荃的時候,每天都能抓到一條兩斤多的大草魚,而且小越編的魚荃紮實,用到現在都還沒壞,只要沒有壞心的去搗亂、去偷你們魚荃裏的魚,我保證你們家之後天天都有魚吃。”
聽到聲音出來湊熱鬧的劉小荷正好聽見了最後一句,看着一群人一人手上一個魚荃,臉上一黑,站在院子裏指桑罵槐:“有些人自己抓不到魚就懷疑是別人偷的,當誰稀罕他家幾條破魚啊。”說完,砰的一聲摔上了門。
漆元北一夥人心裏一緊,他們從自家婆娘那知道魚荃這個東西,自然漆大雙家偷魚的事他們也都聽說了,這會心裏暗自決定,要是自家的魚荃裏沒有抓到魚,那就去找漆大雙要。
漆越三兄弟對視了一眼,眼神裏藏不住的得意。
“你小子這招行啊,”回去的時候,漆全生把胳膊搭在漆越的肩上,他憋了一路了,這會兒那些叔叔都走了,他終于能一吐為快了:“蔫壞蔫壞的。”
漆越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我在給哪個傻子擦屁股,要不是我的聰明才智,某人以後怕是想不到吃魚喽。”
漆全生一噎,胳膊瞬間收緊:“好哇,你這個小傻子,你竟然還說我傻!”
“嗚,”漆越把自己從他的胳膊上解救出來,跑開挑釁道:“那你現在連小傻子都比不過,你是大傻子。”
漆全生氣的追着他打:“啊呀呀!!!你才是大傻子。”
漆越自然不會傻站着讓他打了,快速跑走,路過漆全生家嘴裏喊道:“你家到了,我就不留了,再見。”
漆全生跑到自己家門口,也再追了,站在門口跳着喊:“你小子別讓我抓到!”
漆全多在後面慢悠悠的走着,路過漆全生的時候往他身後擡了擡下巴:“都是當爹的人了,讓你家文齊看見了像什麽樣子。”
漆全生僵硬的轉頭,就看到自己兒子手上糊着泥巴,蹲在地上一臉震驚的看着自己。
漆全生:“……”
漆全多勾起嘴角默默離開,深藏功與名。
時間飛快,轉眼就到了正陽節。
正陽節、中秋節、春節,對沿河村的人來說都是很重要的節日,在漆爺爺還在世的時候,都是他在哪漆家兄弟就去哪過節。
漆爺爺過世之後,三家就輪着來,也不拘着非要按什麽順序,比如我家今年娶了新媳婦,我家今年添了孫子,誰家有喜事就在誰家。
今年早春漆越度過一個大劫,又因禍得福治好了傻病,所以漆有根早就通知了兩位哥哥,今年正陽節在他家過。
正陽節這天早上漆越去縣城送竹編,劉芳就讓他順便割兩斤豬肉回來,正好吳小溪也懷孕三個多月了,漆越打算帶他去找秦老做個孕檢。
兩個人坐着竹排一路漂到縣城,先到竹編鋪子交了竹編,拿了錢,就立刻去豬肉鋪子買了肉,然後去秦家醫館找秦老,結果秦家醫館裏擠滿了來買雄黃的人,漆越怕他們撞到吳小溪,只能等人少了再來。
趁這個時間,正好去鐵匠鋪打幾個做木工要用的工具。
他上次逛縣城的時候,在一條巷子裏有看到一家鐵匠鋪,這次可以直接過去。
兩個人一靠近鐵匠鋪就聽見裏面傳來叮叮當當的打鐵的聲音,這個聲音在吳小溪聽來有些刺耳,他拉了拉漆越的衣袖:“小越,我不想去。”
漆越看他眉頭緊皺,一副受不了的樣子,立刻說道:“那你去巷口等我,我馬上就來。”
吳小溪點了點頭,飛快的跑走,那速度簡直就跟有人在後面追他似的。
漆越自己進了鐵匠鋪,一進門就是一股熱浪襲來,一個光膀大漢拿着重重的鐵錘,一下一下的敲在燒的通紅的鐵塊上,胳膊上粗壯的肌肉一起一伏,充滿了雄性的攻擊美。
旁邊三四個小子圍着火爐不停的扇風,每扇一下漆越都覺得鋪子裏熱了一份,其中一個扇風的小子眼尖的發現了他,扯着嗓子跟打鐵匠喊:“師父,有客人!”
打鐵匠抽空瞟了漆越一眼:“東西都在左手邊屋裏,小兄弟要什麽先去看看,我這暫時離不開人。”
漆越聞言點頭,自己進了東邊的屋子,屋子裏擺放着很多鐵制品,有農具,如犁、耙、鋤、鎬、鐮之類的,還有部分生活用品,如菜刀、鍋鏟、刨刀、剪刀等。
一邊牆上還擺着很多武器,刀、槍、劍、戟,看上去可不像是玩具。
漆越好奇的湊過去看,竟然還開了刃。
“小兄弟對刀劍感興趣?”
突然想起的聲音把漆越吓了一跳,門外打鐵的聲音早就停了,只是他看的入迷才沒有發現,扭頭一看打鐵匠擦着汗進來了,赤.裸的上身成塊的肌肉,上面還有幾點疤痕,像是火熱的鐵星濺到了上面留下的。
漆越連忙遠離了一步:“師傅誤會了,我就是随便看看。”
打鐵匠點頭也不深究:“小兄弟要買什麽?”
“我想買做木工的刨子,鑿子,和鋸之類的。”但是漆越逛了一圈發現根本就沒有。
打鐵匠驚訝的看着他:“沒想到小兄弟還懂木匠功夫。”
漆越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謙虛了一下:“略懂一點。”
打鐵匠看他的眼神瞬間不一樣了至少沒有再把他當只知道做游俠夢的愣頭青:“你要的東西我這都能做,不過平時來買的人不多,我這也沒有準備現貨,你需要的話可以先定,過幾天來拿貨。”
漆越點頭:“好,我要一整套,大概要多久?”
“大鋸也要?”
“大鋸不用了,大鋸和斧頭都不用,這樣一套下來多少錢?”
打鐵匠算了一下:“一套大概二兩多一點,你現在付二分的定金,半個月之後來拿,再給剩餘的錢。”
一兩銀子一千文,二兩銀子的十分之二就是四百文,漆越默默捂住他緊巴巴的錢袋子。
他這段時間跟吳小溪兩個人,陸陸續續掙了一千六百零二文,上交了一千,又陸陸續續給了吳小溪一百二十文,除去剛剛賣肉的錢,他身上還有四百四十文,都是剛剛賣竹編得來的錢。
漆越默默流淚,原本以為還挺多的,這把定金一交,他又變回窮人了,而且剩下還有一兩多銀子沒有着落。
吳小溪看着他耷拉着腦袋出來,關心了一句,一聽要二兩多銀子,也被吓了一跳。
漆越擡頭望蒼天:“到時候真沒錢也只能找爹娘要了。”
吳小溪點頭,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他說找自己爹娘要錢會有一種悲壯感,但是懂事的沒有問出來。
如果他真的問了,漆越也只能回一句:男人的自尊心啊。
孕檢結果一切正常,漆越和吳小溪給秦老帶了一籮筐蔬菜瓜果,秦老給他們回了一些紅糖粽子。
紅糖可是難得的東西,漆越來這麽久一次都沒吃到過,也就只有秦家這樣的人家能用來包粽子。
漆越和吳小溪坐着田唐的竹排回到沿河村,給田唐留了兩個紅糖粽子,剩下的都帶回家了。
家裏女人正好也在包粽子,院子裏小孩亂成一鍋粥,漆二伯也被接過來安置在漆有根他們房裏,這會兒他們三兄弟正在裏面聊天說話。
就是不見漆越的幾個堂兄弟們還有那些稍大一些的侄兒,一問才知道是上山砍艾草去了,這滿山遍野的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想找也找不到了。
漆越沒有辦法,廚房他待不了,院子裏不想待,只好去漆有根房裏,陪他兩個伯伯和爹說話。
“大伯,二伯,爹,”漆越一進去先打了個招呼:“二伯看起來氣色不錯啊,腿恢複的怎麽樣了?”
“好多了,”漆有旺樂呵呵的道:“現在被扶着也能走幾步路。”
漆越點頭:“還是盡量少走,傷筋動骨一百天,等骨頭長好了再下地也不遲。”
漆有旺聽着來自晚輩的關心,心理很是受用:“好,都聽你的。”
漆有旺坐在床上,越看漆越越滿意:“你小子最近越來越有出息了。”
“可不是,”一旁的漆有豐說道:“多虧了小越我們幾個老家夥才能天天吃上魚呢,有根你要開始享福了。”
漆有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你們兩個也不差呀。孫子輩的都有好幾個了……”
漆越坐在旁邊聽着他們哥兒仨相互之間,你羨慕我家兒子,我羨慕你家孫子的,頓時覺得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好在外面突然響起的男人的聲音解救了他:“是漆有根家嗎?”
漆越一聽連忙跑了出來:“是……”一個‘是’還沒‘是’完,院子裏的場景讓他皺起了眉頭:“你們是什麽人?”
院子裏四個彪形大漢,領頭的刀疤男,手上拎着一把大環刀,後面三個大漢跟是把刀扛在了肩上,一臉壞相的站在那裏,眼神貪婪的四處打量,那個樣子可不像是上門做客的。
院子裏瘋玩的孩子們,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廚房裏連忙出來的幾個嬸子,把他們帶進廚房裏緊緊的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