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火光一陣晃動,吳小溪也坐到了他旁邊,拿起未完成的竹編魚簍繼續編。
漆越擡頭看向他:“今天吓着了嗎?”
吳小溪搖頭。
漆越笑了笑,兩個人繼續編竹編,堂屋就再沒有了說話的聲音,直到吳小溪用手揉了揉眼睛,小聲打了個哈欠。
等漆越放下手上的竹編,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啊——時間不早了,睡覺去吧。”
吳小溪手上拿着竹篾,擡頭看向他,有點呆呆的。
漆越把人拉起來,帶到房裏讓他坐在床上,自己出去打水,回來的時候,人已經歪在床上睡着了,漆越輕手輕腳的幫他擦了手腳,塞到被子裏蓋好,自己又回到了堂屋,繼續編竹編。
半個多月後漆越坐着竹排去縣城,眼睛下面一片青黑,眼睛裏還帶着紅血絲。
田唐看着他帶來的幾倍于之前的竹編,直皺眉:“你這麽着急幹什麽?我又不催着你還錢。”
漆越疲憊的笑了笑:“我知道。”
吳小溪也在旁邊,對此事頗多抱怨:“我們都勸過他了,可是他一點都不聽。”還每次都把自己哄去睡了,他偷偷回去編,偏偏自己又嗜睡,每次都想好督促他一起睡,可是到了時間自己又困的不行,吳小溪因為這是懊惱了好幾次。
漆越拍了拍的他肩膀:“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去就行。”
吳小溪的肚子已經開始顯懷了,他小小的一個人,懷孕後一直覺得很累,不可能再一直跟着漆越上縣城送貨了。
吳小溪不放心他,對田唐說道:“田叔,到了縣城你幫他一把,我怕他一個人搬不了這些。”
田唐點頭。
等竹排開動後,漆越趴在竹編上對田唐說道:“叔,你的錢可能要晚點還了,我想先去鐵匠鋪把東西拿回來。”
田唐:“嗯。”
河面安靜,漆越趴在竹編上睡着了,田唐時刻看着他,就怕他一個不小心掉進了水裏。
田唐幫漆越把竹編送到竹編鋪子的時候,竹編鋪子的林當家吓了一跳,
漆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家裏急需用錢,編的多了一點,林叔要是覺得為難,就是收你需要的,剩下的我再想想辦法。”
林當家看着他疲憊的樣子,于心不忍:“放下吧,我都要了。”
“多謝林叔。”
漆越拿着新到手的一兩零八文,加上之前漆有根給他的六百文銅錢,去了鐵匠鋪子,一進門幾個小徒弟還在圍着火爐扇火,鐵匠站在一旁等生鐵燒熱,一見他進來鐵匠有些詫異:“木匠師傅?”
這稱呼漆越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聽到,他打過招呼:“我姓漆名越,師傅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漆越?”鐵匠的重音落在‘漆’字上面。
漆越疑惑的看着他,這個姓怎麽了嗎?
鐵匠恍惚道:“我有個朋友也姓漆。”
然後就沒再說任何關于這個朋友的事,飛快的轉移了話題:“你要的東西已經打好了,我去拿給你。”
說完就跑走了,留漆越在原地不知道該幹什麽。
旁邊扇火的徒弟們小聲嘀咕道:“師父肯定是又想起漆三伯了。”
“漆三伯都已經走了有一年多了吧?”
“可不……”一陣腳步聲響起,鐵匠複又走了出來,小聲議論的徒弟們瞬間閉上了嘴。
鐵匠一臉尴尬招呼漆越:“你同我進來驗驗貨。”
漆越跟着走過去,鐵匠走在前面:“我姓彭,他們都叫我老彭,或者彭鐵匠都行。”
漆越點頭:“彭叔。”
彭鐵匠笑了笑,算是應下了這個稱呼,帶着漆越看他打的木匠工具。
木匠的工具,最基本就是鋸、刨、斧、鑿、尺、鑽和墨鬥等等,其中鋸又分為二人擡大鋸、二鋸、開鋸、手鋸,刨、斧、鑿、尺、鑽也都有很多種。
不管細分多少,一個手工匠人必須擁有的最基本的手動工具有直尺,角尺;手工鋸;木工刨;木锉刀;木工鑿;木砂;劃線器;墨鬥;錘斧等。
這其中帶鐵制的就是鋸、刨、斧、鑿、鑽、錘,現在擺着漆越面前的就是這些,不過還是半成品,需要他回去自己加上手柄等木質的東西。
漆越挨個拿起來瞧了瞧,不得不再一次感嘆勞動人民的巧手。
“都很好。”他說:“彭叔,這些多少錢?”
“既然叫我一聲叔,那這個叔也不能讓你白叫,”彭鐵匠大方的說道:“除去之前的定金,你再給一兩五就是了。”
漆越一愣,半個多月前彭鐵匠報的價可是二兩多銀子,漆越回去也問了漆有根,知道這一套東西沒有二兩下不來的,原本還想着如果自己身上的錢不夠,就先打個欠條,或者少拿幾樣回去。
可是現在彭鐵匠一下就把價壓倒了一兩九百文,漆越可不覺得自己有這個能耐,叫聲叔就值幾百文,自己恐怕是占了那個‘漆三伯’的光了。
可是他根本不認識這個漆三伯啊,就這樣平白占一個陌生人的便宜,漆越做不出來,可是這時候再說先欠着什麽的,就有點不識擡舉了。
漆越眼前一亮想到一個主意,從荷包裏掏出一兩五百文給了彭鐵匠。
彭鐵匠将錢收起來,幫他把東西放到背簍裏。
漆越一邊裝一邊說道:“彭叔,要不我給你的火爐加個風箱吧?”
彭鐵匠不知道他怎麽突然說起了這個:“加什麽?”
“風箱,”漆越簡單的給彭鐵匠介紹了一下打鐵火爐必備神器:“到時候只要拉動手柄就能快速提高火爐的溫度。”
彭鐵匠被他說動了:“那你幫我弄一個試試。”
“好,”漆越道:“那彭叔這幾天準備一些磚頭、木頭之類的,等我把工具弄好了就來弄。”
“那些沒問題,一天就能準備好。”彭鐵匠有些迫不及待,要知道溫度對一個打鐵匠來說有多重要,他每次打鐵都要幾個徒弟一起扇風才行,要是那個風箱真有漆越說的那麽厲害,那幾個徒弟就可以離開火爐,跟着他一起打鐵了,他也能輕松一點。
漆越回到家花了一天的時間折騰他新到手的工具,怕彭鐵匠等急了,第二天就拿着工具去了鐵匠鋪子。
東西彭鐵匠早就準備好了,想着漆越今天可能會來,連爐子都沒生,漆越一來就可以直接開始幹。
幾個徒弟也沒什麽事,漆越在拆爐子的時候,幾個人就一旁圍觀幫忙。
彭鐵匠難得沒有事幹,拿着一個大茶壺,坐在屋檐下裏曬着太陽喝着茶,順便看他們忙活。
漆越幹活有條有理的,刨子推在木頭上,推出來的木屑一卷又一卷的落在地上,別說還挺吸引人,彭鐵匠一直盯着看,心都靜下來了。
突然,一個大嗓門打破了這份寧靜。
“老彭!我回來了!”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彭鐵匠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手裏的杯子直接掉到地上摔成了碎片,而他就像沒看到一樣,眼睛一錯不錯的盯着門口。
不一會兒門口就出現了一個高壯的身影,彭鐵匠跑過去,沙包大的拳頭就揮了出去:“你還知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