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漆越把藥送進去就出來了,讓他們一家人在裏面說話。
沒一會兒漆全年從裏面出來,把藥碗送回廚房,又走到漆越身邊:“這次多虧了你了。”
漆全年自嘲一笑:“之前我娘想去看三妹,我們還覺得是她過于擔心了,現在看來,恐怕是母女連心了。”
“大夫說,三妹身上不光有新傷,還有舊傷,那個傻丫頭不知道在鄭家吃了多少苦。”
漆越默:“大姐從來沒有說過嗎?”
漆全年搖頭:“她太要強了,當年人是她自己選的,家裏人都不同意,最後架不住她喜歡才勉強同意的,所以日子即使過得不如意她也不會回來說的。”
漆越對這個大姐不了解,對她的做法也不好評價。
“三妹是家裏唯一的女孩,從小家裏人就寵着他,嫁到鄭家後,怕她過不好,我們對鄭家多有照顧,當初趙家連一畝良田都沒有,現在都在縣城開起鋪子來了,只是沒想到,我們家精心竭力,倒養出一只白眼狼來了。”
漆全年嘲諷一笑:“這只白眼狼怕是忘了他家鋪子為什麽能開起來了。”
聽到他這句話,漆越明白鄭家這次怕是要倒黴了,不過也是他家罪有應得。
把人打成這樣都不是送醫,前一天還舔着臉拿着禮物上岳家送禮,說什麽漆媛病了下不來床,分明就是怕被娘家人發現吧?
當時漆越就覺得鄭家寶說話的語氣,可不像一個擔心妻子身體的丈夫。
更過分的是,在娘家來人的時候,竟然将人鎖起來,騙他們漆媛出門了,若不是鄭劉氏的謊話漏洞百出,漆越還真說不定就信了。
在到他家之前遇到的那個人,應該就是去鄭家偷偷報信了,只是他們來的快,沒有太多時間給她編謊,還做賊心虛的跑到門口等他們。
說什麽漆媛帶着鄭文昊上縣城買醬鴨,他們家豬食槽裏露出的骨頭分明就是鴨骨,一會兒說人剛走,一會兒又說人追不回來了,當漆越真是個傻子嗎?
茶水都是熱的,那麽短餓時間她上哪去燒的水,分明就是才吃完中飯沒多久,桌子上的油都沒來得及擦。
如果剛吃飽飯,誰會無聊到去一趟縣城就為了買只醬鴨,尤其是在公爹和丈夫去田裏幹活的時候。
不過剛剛聽漆全年說的,鄭家寶和他爹到底在不在田了都不一定。
以漆家幾個哥哥對漆媛的維護,這件事鄭家別想善了。
這時漆全則和漆全誠走了進來,手裏還拿着兩包東西,漆越打眼一看,這些東西怎麽這麽眼熟?
漆全則把屬于漆越的、原本應該在鄭家的禮物塞到他懷裏。
漆越愣愣的看着懷裏的東西。
漆全則問:“三姐怎麽樣了?”
漆全年答道:“醒了,你們進去看看吧。”
漆全則和漆全誠點頭進了病房。
漆全年對漆越說道:“你去鋪子裏,叫他們收拾一間房出來,這幾天三妹和文昊就住縣城裏。”
“好。”
漆越出了醫館,看到前面有幾個人擡着一個傷患,鬼鬼祟祟的進了一個胡同,然後有一個人從裏面出來,跑進漆越剛出來的秦家醫館。
漆越從胡同路過的時候,就聽見裏面有人說話。
“醫館就在前面,我們幹嘛不把人直接擡進去。”
“你是不是傻,沒聽見漆家那兩個蠻子之前說的話嗎?見他一次打一次,現在把人擡進去不是送上去給他們打嗎?”
“他們也太過分了吧,把人打成這樣還不讓人看大夫?”
“人家是在給自己姐姐報仇,你沒聽說嗎?把人從鄭家背出來的時候,身上沒一處是好的。”
漆越好像知道那個傷患是誰了,他停在胡同口的小攤前,裝作買東西的樣子,豎起耳朵聽裏面的動靜。
不一會兒,大夫被叫過來,是今天坐堂的秦大夫。
一陣混亂之後,秦大夫的聲音響起:“胳膊腿上都是小傷,主要的內傷,肋骨斷了兩根,脾髒受損,額頭上的傷是昏迷的主要原因,你們這些小年輕,不要動不動就打架鬥毆……”
這傷聽着怎麽這麽耳熟?尤其是肋骨和額頭處的傷……
漆越默默轉身離開。
——厲害了我的哥!
漆越進了漆家鋪子,如今漆家鋪子已經大變樣了。
原本是一間大的雜貨鋪子,東西無序的擺放,一些東西甚至直接用麻袋裝着擺着地上。
後來漆越打了幾個櫃子,把東西分明別類放好,一下從雜貨鋪變成了小超市。
對此還專門劃了一個很大的空間賣娃娃,漆家鋪子的事,一直是漆全年全權負責,當然幕後軍師是那只漆·狐貍·全樂。
顯然他們對娃娃抱有很大的期望,也舍得下本錢,新打的雕花櫃子,嫩黃色的裝飾,挂着幾幅充滿童趣的畫,在擺上幾盆開的正豔的花,這些東西可都要不少錢。
不過顯然回報是對得起付出的,看着那些富家小姐一個人十幾個的往轎子上搬,本來打算找個人轉達一下漆全年的話的漆越,決定自己去後院收拾房間。
畢竟打擾別人賺錢是罪惡的,尤其是這個錢還有自己的份。
安置好漆媛之後,漆越就自己回家了,上岸沒走幾步,就看見三個小孩在摘山壁上的野柿子。
柿子樹長在垂直的山壁上,最低的柿子離地也有兩米半,三個孩子裏最高的伸出手也夠不着,所以他們想了一個辦法——踩高跷去摘。
漆越等人下來才黑着臉走過去,一把薅住兩個小的命運的衣領:“你們在幹什麽?漆元齊?”
沒錯,漆全生的倒黴兒子也在。
一見兩個小夥伴都被抓住了,原本打算溜走的大孩子也只能乖乖留下挨訓,還用腳勾了勾旁邊倒落的高跷,想把它們藏起來。
漆越瞪了他一眼,走過去把高跷撿起來,看到手裏的高跷,漆越也不知道該不該誇他們聰明了。
他原本給村裏小孩做的高跷,腳踏離地只有它們小腿那麽高,他手上的這個,明顯是被加工過了。
把兩個合成了一個,漆越做的是簡單的一個圓杆上面按上一個方形的腳踏,新改的這個運用了一個簡單的榫卯結構。
将一個腳踏下邊削平,形成一個斜的梯面,再将一個上邊開出相符的槽來,把兩個合在一起,外面用繩子纏住固定。
做工雖然粗糙,但不得不說做的不錯,六個方向無論哪個方向上的的力都沒問題,甚至旋轉力也不會輕易導致接口斷開。
漆越眯着眼看着眼前的這三個蘿蔔頭:“說吧,誰幹的?”你們這麽厲害,你們爸媽知道嗎?
漆元齊挺了挺胸口,漆越眼神直接劃過,對他視而不見。
另外兩個小孩耷拉着腦袋不說話,漆越也不說話就這麽看着他們,直到那個大一點的孩子沒忍住擡頭看了他一眼。
終于注意到漆越的表情沒有他的語氣那麽嚴肅,突然意識到什麽,遲疑的舉起了手:“是我。”
被發現了,漆越也就不裝了:“你叫什麽名字?”
漆元齊搶答道:“他叫漆小磊。”
漆越瞪他,漆元齊又縮了回去。
漆越又問漆小磊:“你今年多大?”
這時漆元齊不敢說話了,漆小磊自己答道:“十二了。”
漆越有些詫異,十二歲能做到這個程度真的很不錯了,但是此風不可長,兩個高跷加起來都離地一米了,這要摔下來肯定會摔的頭破血流。
漆越把兩跟加高版的高跷都撿起來:“行了,天也不早了,都回家吃飯吧,這個高跷我沒收了,以後不準再這麽做了知道嗎?”
漆元齊不樂意了:“你憑什麽沒收我的高跷,這是我的。”
漆越:“就憑我是你叔,而且這是我做的。”
漆元齊憋紅了臉,眼睛一轉看到一旁的小夥伴:“但是小和子的是他爹請你做的!”
漆越看着一臉期待的漆天和,爽快道:“行啊,那就讓他爹來找我拿吧。”
漆天和蔫了,這件事要是讓他老爹知道,他不死也得脫層皮。
漆越走後,漆小磊歉意的說道:“對不起,都怪我,害你們沒了高跷。”漆元齊雖然也很舍不得,但是漆小磊都道歉了,作為大丈夫(誤)的他,也只好大度的原諒了:“沒事,不怪你,是我們同意你改的,誰知道會突然撞見我小叔啊。”
漆元齊用胳膊抵了抵漆天和:“對吧。”
漆天和很心痛,但是老大都發話了,他自然聽令:“嗯,不怪你。”
“你們真是太好了,”漆小磊松了一口氣,高興的說道:“我知道哪裏有野梨,我帶你們去摘吧!”
漆元齊小手一揮:“走!”
三個娃風風火火的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