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

面試一結束,孟疏雨就把微信的“通知顯示消息詳情”功能關了,連着兩天沒再和陳杏聊起過周隽一個字。

陳杏也是冤枉。

上回是吃飯吃到一半,小姐妹被閻羅王叫走,這回連隔着屏幕的天都不能好好聊了。

到了周五,陳杏閑着也是閑着,幹脆來杭市找孟疏雨過周末,看她已經連着上了十二天班,提議去蹦個解壓迪。

孟疏雨大學時候也是浸淫過酒吧文化的人,只不過畢業以後每天在大集團當正經人,周圍來往的也多是“端”着的人,慢慢就收起了玩樂。

而且下了班也沒多餘的精力,一到周末就想在家躺屍,所以這幾年已經很少去那種燈紅酒綠的地方。

聽陳杏這一提議,孟疏雨忽然也覺得有點饞。

她最近這日子過得,确實需要放縱一下解解壓了。

周五傍晚,孟疏雨把一周的工作收了尾,電腦屏幕還好端端放着郵箱界面,魂已經出了工業園。

到了下班的點,陳杏發來消息:「到你公司門口了,晚上這家怎麽樣[圖片]?」

孟疏雨:「可以,我杏姐的眼光,那必須夠勁兒。」

陳杏:「行我去定個卡座,不過就我倆有點幹啊,你那兒還有沒有朋友,叫一個兩個都行。」

孟疏雨的視線越過面前的電腦,瞄了眼坐在周隽辦公室隔間的唐萱萱,給她發了條消息:「下班去不去蹦迪?姐帶你。」

唐萱萱收到消息一擡頭,看了看還在辦公室裏忙的周隽,悄悄轉頭望向總經辦,看到孟疏雨對自己比了個wink。

唐萱萱忍着興奮回複:「好呀,我還從來沒去過呢,我們去哪兒?」

孟疏雨:「不遠,就前兩天楊姐在辦公室說起過的那家Mu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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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萱萱:「雙手合十/老天保佑周總今天早點下班。」

孟疏雨:「你去試探試探,問要不要讓食堂給他安排晚飯。」

消息發出,那頭唐萱萱乖乖起身,片刻後回來朝孟疏雨比了個“×”的手勢。

孟疏雨握着鼠标的手輕快地彈撥了兩下。

五分鐘後,周隽拎着外套出了辦公室。

幸福來得太突然,唐萱萱遲疑兩秒才恭恭敬敬起身:“周總,您是要下班了嗎?”

周隽點了下頭,腳下沒停地往外走去。

孟疏雨也有點意外周隽今天走這麽早,見他一個眼神沒給自己,想今晚應該是妥了。

她美滋滋關掉電腦,給對面比了個“門口等你”的嘴型,先一步去找陳杏。

唐萱萱抓緊時間發出最後一封郵件,回到總經辦收拾好東西也出了辦公室。

在走廊上碰見從洗手間回來的馮一鳴,唐萱萱匆匆留了句:“一鳴我先走了啊,那報表核對好發你了。”

“你下個班走那麽急幹什麽?”

唐萱萱嘻嘻一笑:“疏雨姐要帶我去Muse蹦迪!”

晚上十一點,Muse酒吧。

唐萱萱跟着孟疏雨和陳杏穿過人潮,踩着震耳欲聾的hipop鼓點到了卡座坐下,驚訝于她一進門就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而孟疏雨和陳杏神色不變有說有笑,快樂得像回了老家。

再看孟疏雨今晚這身打扮,唐萱萱也不得不感慨一句“真人不露相”。

傍晚下班以後,她先跟孟疏雨和陳杏在外面吃了晚飯,然後去了孟疏雨的公寓。

眼看一身端莊優雅OL套裝的孟疏雨搖身一變,換了一襲墨綠色緞面吊帶裙,外搭中性風黑色西裝,長發用一條黑絲巾绾起,再配上BlingBling的全妝——從化妝鏡前起身回頭的那一刻,殺得她當場失語。

要不是今天,唐萱萱根本不知道,看起來甜美無害的孟疏雨還有這麽熱辣的一面。

五光十色的燈影裏,鼓點越來越響,唐萱萱難以置信地扯着嗓子問她們:“這裏會一直這麽吵嗎!”

孟疏雨靠過來在她耳邊答:“過了十二點還更吵呢,适應下就好了。”

唐萱萱手足無措地看了看周圍搖擺的男女,繼續扯着嗓子問:“我要怎麽樣才能顯得不是第一次來啊?”

孟疏雨再次靠過來:“第一步就是不要扯嗓子說話,像我這樣說。”

“為什麽啊?”

“你以為這兒幹嘛這麽吵,不就是給男男女女咬耳朵的機會。”

唐萱萱恍然大悟,朝孟疏雨豎起一個大拇指。

陳杏指指前方的舞池,問兩人:“走一個?”

唐萱萱趕緊搖頭:“我不行我不行,我得再适應會兒,你們先去。”

孟疏雨一邊脫西裝外套一邊囑咐:“那你在這兒坐着,有人搭讪就直接拒絕,看着點桌上的酒水果盤別讓人動。”

唐萱萱點點頭,比了個“OK”的手勢。

孟疏雨和陳杏去舞池蹦了一波。

因為不放心唐萱萱,熱身到位以後,孟疏雨招呼着陳杏先回一趟卡座。

一回來就見唐萱萱正襟危坐在座位上,一臉嚴肅地挺着背脊。

“怎麽了這是?”孟疏雨在她旁邊坐下,笑得肩膀打顫,“你是來夜店玩,還是來夜店當秘書?”

“是來當秘書的姐,”唐萱萱咬咬唇對她說,“你看兩點鐘方向。”

孟疏雨朝兩點鐘方向望去——

三米開外的斜對面卡座,白襯衫黑西褲的男人正靠着椅背,手裏握了杯威士忌,和旁邊同行的男人笑着說話。

條件反射一般,孟疏雨的背脊跟着唐萱萱一起挺了起來。

陳杏眼看着孟疏雨的表情在短短一秒鐘內從彩色到黑白,順着她的視線望了過去:“哦莫,那不是你們……”

“我們周總。”唐萱萱點了點頭。

“他——”孟疏雨斜眼瞟着周隽,問唐萱萱,“看到我們了嗎?”

唐萱萱還沒答,那頭周隽似有所覺,忽然偏頭望了過來。

燈影變幻下四目相對,孟疏雨從他定格的眼神中讀到了一種強烈的攻擊性。

下一刻,周隽遠遠注視着她,拿起手中的冰石杯,仰頭将杯中琥珀色的酒慢慢倒進喉嚨。

孟疏雨盯着他滾動的喉結,心髒猛地一縮。

奇怪地感覺到,自己好像成了他手中那杯威士忌,被他一點點吞入腹中。

然而一杯酒過後,他又像是不甚在意地挪開了眼,繼續和身邊人談笑起來。

仿佛剛才那一瞬間的獵殺氣息不過是孟疏雨的錯覺。

陳杏看着孟疏雨和唐萱萱的小學生坐姿,樂得在沙發上前仰後合:“你們在上課嗎?”

唐萱萱吸吸鼻子:“姐,你不懂,我現在的感覺就好像來夜店被教導主任抓包了一樣……”

“不是,人家小唐剛出校園可以理解,孟疏雨,你怎麽也這個慫樣?”陳杏拉了拉孟疏雨的胳膊,“第二波還走不走了?”

“陳杏,”孟疏雨肅着臉說,“我最近總結了一下,發現你單獨出現的時候沒什麽問題,一旦和周隽同時出現,你倆加一起的威力就特別爆炸。”

“?”

陳杏默默回憶了下,點了點頭:“你這麽一說,好像是這麽回事。”

孟疏雨深吸一口氣:“所以今天這個迪我不能陪你蹦了,我總覺得自己一開心就要出事,我決定今晚嚴肅一點。”

還好陳杏是個自來熟,很快在夜店找到了路人姐妹一起蹦迪。

卡座這邊,孟疏雨穿回了西裝外套,裹得嚴嚴實實,和唐萱萱一起吃着水果,桌上幾瓶酒一碰沒碰,全程只喝西瓜汁。

只是即便已經這麽低調,唐萱萱還是發現,自從孟疏雨在卡座坐下以後,來她們這桌搭讪的男人數量就開始激增。

幾乎每吃兩塊西瓜,孟疏雨都要沖旁邊擺一次手:不拼桌、不喝酒、不加聯系方式。

在一波空隙中,唐萱萱附到孟疏雨耳邊說:“疏雨姐,10比9了。”

“什麽?”孟疏雨看了眼頭頂屏幕,沒見乒乓球比賽。

“我在算跟周總搭讪的女人,和跟你搭讪的男人的數量。”

“……”

孟疏雨好不容易忘掉一會兒周隽,又想起來朝他望去一眼,正見一個濃妝豔抹,身材火辣的女人彎着腰在他耳邊說話。

但這一次,任她看他多久,他都沒像剛才那樣回過一個眼神,只自顧自專心答着那女人的話。

孟疏雨:“所以……誰是10?”

“啊?”唐萱萱一愣之下反應過來,“哦,周總是10,不對,加上現在這個就是11了。”

孟疏雨一牙簽重重戳了塊西瓜:“下次不來這家了。”

“為什麽?”

“男女比例有點失衡。”

唐萱萱正品着孟疏雨的話,忽然看到兩個男人并肩朝這邊走了過來。

“疏雨姐,你馬上就跟周總打平了……”

孟疏雨也就開個玩笑,倒不是真想應付這種事,聽到這話一噎,擡頭就見那一身鉚釘裝的男人湊了過來:“美女,拼個桌嗎?”

“不了,坐不下。”孟疏雨擺手。

“這不都空着嘛,幫個忙呗,酒錢我們出。”

“不喝酒。”

“那聊聊天也行啊!”

孟疏雨不耐煩地擡起頭來,想說什麽,一眼瞟見鉚釘男身後那個夾克男的手從桌上那紮西瓜汁瓶口邊緣一晃而過。

孟疏雨目光一閃,看了看這兩人。

正思忖對策,陳杏剛巧中場休息回來,上前推了一把那夾克男:“你剛下的什麽?”

“什麽下的什麽?”夾克男聳聳肩,“你在說什麽東西?”

“我問你剛才往我們西瓜汁裏下什麽了?”陳杏指着人鼻子,“你是現在說,還是等我報了警去跟警察說?”

孟疏雨立刻起身去拉陳杏,在她耳邊飛快道:“……先忍忍等會兒再想辦法。”

“報警?”那夾克男卻已經被挑起了火,抄起桌上一個酒瓶掂量了下,“來,你報,我看着你報。”

唐萱萱吓了一跳,呆在座位上一動不敢動,也不知怎麽一晃眼兩邊就争執推搡起來。

孟疏雨護着陳杏往後退,兩人一起被誰的腳帶倒,摔在了唐萱萱旁邊。

然後砰一聲巨響,酒瓶被砸在了桌上。

玻璃碎片飛濺,四面驚叫四起,那夾克男拿着半截酒瓶直直沖着三人來。

孟疏雨一聲尖叫死死卡在喉嚨底的瞬間,視線裏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夾克男的手腕被往上一折,原本直沖她臉來的碎酒瓶就這麽拐了個彎。

周隽擰着人胳膊撂倒了人,把人臉朝下摁在了地上。

夾克男哀嚎着呼起痛來,臉色一霎雪白。

孟疏雨大喘着氣盯着兩人,手和腳都軟得失去了知覺。

等回過神,周隽已經站起來,踢開那夾克男宛若死屍的身體,走到她跟前:“有事沒?”

孟疏雨想搖頭,先一眼看到了他血紅的襯衫袖口:“你受傷了……”

周隽低頭看了眼:“沒事。”

四周圍觀的圍觀,報警的報警,收拾爛攤子的收拾爛攤子,緩神的緩神。

孟疏雨在一片烏泱泱裏驀地清醒過來,起身拉過周隽的胳膊,讓他在一旁沙發上坐下,然後彎着腰捋起他袖口一看。

腕背上也不知多深的傷口,正涓涓往外湧着血。

“止血,先止血……”孟疏雨摸了下身上口袋,沒找見紙巾,又往四下看去。

周隽倒像個沒事人,安安靜靜坐在沙發上擡頭看着她,目光随着她翻找的動作起起落落。

孟疏雨彎着腰在桌邊找了半天,沒找見紙巾盒,轉過頭想找人問,忽然感覺一只手扶上了自己的後腦勺。

下一秒,她整個人被摁下去,跌坐在了周隽身上。

咫尺距離,呼吸相聞。

周隽扶在她後腦勺的手攏上她的長發,輕輕抽開了她绾發的絲巾。

如瀑長發傾瀉而下,孟疏雨像被這一抽抽走了三魂七魄,盯住了周隽烏黑如深潭的眼睛。

見他拎起那條絲巾朝她一笑:“這個就可以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你可以了那我也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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