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雪山
第二十章,雪山
天幕下的雪峰銀光皚皚,像一個寂寞的巨人在沉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紀宇風晃晃悠悠醒了過來。
身上被換了一身白色的衣褲,枕頭邊還放了一件雪白的長款羽絨服。
四周的牆壁全是白色。
中間的床也是。
雖然房間裏的溫度舒适,但這滿屏的白,看起來不太真實。
一絲恐懼逐漸在心頭升起。
紀宇風慢慢回想起來之前發生了什麽。
他竭盡全力,居然在海灘追上奔跑中的K,将手中的銀釘準确無誤地刺入了她的心口。
K滿臉寫着不敢相信,紀宇風居然可以追上!
早在紀宇風出現在她面前,K就嗅出了他身上同族的氣息。
只不過這孩子應該沒有完成吃人。
而且按照異人族的規定,自己不能對他出手。
但為什麽這孩子站在了獵人一邊??
K很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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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釘就要刺穿心髒的那一刻。
一只修長的黑色皮手套從身後輕輕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紀宇風渾身打了個冷顫。
被踩在腳下的痛楚再次清晰地傳到手上。
他松開手,就看見K直挺挺地面朝上倒了下去。
渾身抽搐。
他想逃,只不過身後那個人沒給他機會。
一只手拎起他的脖子,輕松地和抓小雞一樣。
大步邁進了直升機的機艙。
那麽大個飛機停在旁邊,自己是瞎了嗎?
紀宇風懊悔死了。
馬達轟鳴,螺旋槳開始轉動起來,再不脫身就麻煩了。
他靈機一動,一口咬住了抓他的那只手。
尖利的牙齒穿透了手套,刺入了雪白的手背。
哎,怎麽不松手?!
殷陸面無表情地看着這個小狗崽子。
機艙裏那個金發男人止不住發抖,這小男孩怕是不知道比死還可怕的事情還很多。
聽過來人一句勸,趕緊松口,回頭是岸。
殷陸聽見遠處的木屋門口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面無表情地,将正死死咬住他的手的紀宇風往艙外一推。
呃?紀宇風當時腦袋一片空白。
整個人往下一墜,不由自主地張開了嘴巴。
“啊~~~~~~~!”
殷陸換了只手,輕松地在半空卡住他的脖子。
叫聲戛然而止。
直到他大腦缺氧,不知道什麽時候昏了過去。
這到底是哪裏?
在這間沒有窗戶的房間裏,紀宇風終于開始擔心自己的生死大計。
“咔嚓。”
白色的牆壁上露出了一扇門的輪廓,自動向一側滑動。
一個女孩的臉在門邊出現。
長相有些平凡,嘴角挂着甜美的笑容。
紀宇風覺得有些親切。
如果秦空在這裏,一眼就能認出,這個女孩就是林筱卉。
之前被鬼王帶走的幽藍族異人。
“你醒啦。”
“呃。”
“你好,我叫林筱卉,你可以喊我筱卉。”
“你好,我叫紀宇風。”
紀宇風有些拘謹。
大腦快速轉動,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大人說你醒了以後可以帶你出去轉轉。”
紀宇風的臉冷了下去。
這個林筱卉喊鬼王為大人,那只能說明一件事。
她是個異人。
紀宇風仔細盯着女孩,看出了深藍色的眼眸。
他下意識地往身上一摸。
完了,裝着武器的袋子被繳械了。
林筱卉又露出笑容,“你睡了好久,真的不要出來走走?”
紀宇風認命地從床上跳了下來。
樹挪死,人挪活。
“喂,穿上羽絨服,外面沒有暖氣。”
紀宇風這才發現林筱卉裹着一身白色羽絨服,和床上那件一模一樣。
毛茸茸的衣領,看着像只小白兔。
“咚~~咚~~咚~~~~~~”
腳步聲在金屬材質的地板上響起了回聲。
淡藍色的冷光從頭頂投下,随着他們的腳步聲照亮了前行的路。
身後的燈又逐漸由遠及近的關閉。
無盡的黑暗向遠處蔓延。
“這裏是什麽地方。”
紀宇風終于還是打破了沉默。
那個叫林筱卉的女孩似乎一直在等着他主動說話。
“大人說,這是一處實驗基地,不過現在暫停使用了。”
實驗基地?
紀宇風的頭皮有些發麻。
鬼王能做什麽實驗,如何提升人肉的口感????
“做什麽實驗?”
紀宇風不抱希望,看着林筱卉背後那個跳來跳去的毛茸茸的帽子。
“唔,我不知道。”
林筱卉在一個玻璃門旁按下了開門按鈕。
玻璃門緩緩向兩邊滑動,她帶着紀宇風走了進去。
除了全白的牆壁、天花板、和試驗臺,看起來很像高中的化學實驗室。
到處都是器材,看着都很貴。
五顏六色的試劑,一看就有毒。
第二個實驗室,還是全白的,裏面有無數玻璃隔間。
還有張解剖臺……
第三個實驗室,裏面有個巨大的冰箱,或者,是太空艙?…….
鬼王在研發毀滅地球的生化武器嗎?????
紀宇風閉緊了嘴巴,他覺得這個女孩也不見得知道多少。
更何況,她是個幽藍族的異人。
和自己不是同類。
林筱卉停下腳步,回頭沖紀宇風燦然一笑。
“這個展覽廳你可能會喜歡。”
紀宇風一腳邁進去。
LED射燈應聲而亮。
卧槽!!!!!!!!!!!!
眼前一個三米高的玻璃容器,黃色的福爾馬林裏。
巨大尖嘴裏長滿尖銳突出的長牙,眼睛布滿紅血絲,粗糙龐大的腳掌上只有一枚腳趾。
高大的骨架上包着死灰色的幹燥皮膚,眼窩塌陷,嘴唇破爛。
全身散發鮮血與腐敗的氣息,仿佛剛從墓穴爬出的活屍。
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壁而出。
紀宇風咕咚一聲咽下了一口口水。
這踏馬的是什麽破展覽廳!
另一個容器裏,還是黃色福爾馬林溶液。
慘白到透出青色的皮膚,巨大的眼睛從光禿禿的眼窩裏鼓凸出來,鼻子是兩個醜陋的小洞。
令人作嘔的角質層包裹着顱骨,長長的、尖利的爪子抓向前方。
……
紀宇風看到第三個怪物的時候,已經開始虛脫。
林筱卉居然饒有興趣,指着玻璃容器裏的怪物,扭頭對紀宇風說道。
“你知道嗎?這些都是我們的祖先。”
誰和你是“我們”!
林筱卉看着紀宇風冷若冰霜的臉,有些失望。
她醒來後,見到唯一的人就是殷陸。
殷陸告訴她,很快就會有新的小夥伴加入。
“以後會越來越多的。”殷陸對着她微笑。
上一個長這麽好看的男人還是她家隔壁鄰居。
現在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也很好看,就是好像很讨厭自己的樣子。
林筱卉有點難過,她有些想念之前的朋友。
紀宇風不想再搭理她,快步往裏走。
走出幾步後,他在展廳一角,看見了一個巨大的冰塊,不規則的形狀好像是從冰川下鑿出來的。
應該經過了特殊處理,做成了類似琥珀的标本。
冰塊中,是一個右半邊身體正在炸裂成血珠的赤紅族異人。
也許就在心髒被擊中的那一刻,她掉進了冰水裏,将整個死亡過程凍結在那一刻。
半張殘臉寫滿絕望。
紀宇風忽然想起沙灘上被自己用銀釘刺入心髒的K。
還有那個在水壩上被秦空用冰錐紮入雙目正中的雪人族女人。
秦空說了,她應該是因為吃的活人不夠,所以不能完全維持人的形态,形同枯槁。
紀宇風的心跳紊亂。
這些都是沒有人性的怪物,為什麽,他們被殺死時的表情和人類一樣。
充滿着對生的渴望。
紀宇風低下頭,額頭的碎發擋住了眼睛。
不能再想了,自己是一定不能變成這樣的怪物的。
他把雙手插在口袋裏,冷漠地在展品中穿過。
沒有感情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展廳格外響亮。
直到他走到了展覽廳的出口前,看見了最後一個陳列品。
那是一個穿着華服的無頭屍。
手裏拿着一柄鑲嵌寶石的長劍。
靜靜地站在容器裏,不可言喻的威嚴從周身散發出來。
“我和你說個故事。”
這個冷冽的聲音讓人想到雪山上的清泉。
紀宇風一秒鐘縮起了脖子。
殷陸從出口走了進來,穿着一身皇室的騎士團長軍裝,雪白挺闊的料子上用銀色的絲線繡滿了藤曼花紋,金色的扣子敞開了最上面一個,一條極細的金鏈在脖子上若隐若現。
右肩佩戴金色穗帶,搭配白色鹿皮腰帶和劍套,一雙黑色的長筒軍靴。
銀色的長發用一根深藍色絲帶束起。
殷陸剛送那位金發的王子回到他的國家。
毫無疑問,那是一位隐藏的王族異人。
只不過,王室的力量在現代社會單薄的不堪一擊。
他們一直保持着低調。
紀宇風連着往後倒退了幾步。他一點也不想聽鬼王講故事。
如果可以選,他現在就想回到那間只有一張床的房間裏。
蒙上頭,再也不要看見他的臉。
他朝着四周掃射了一眼,林筱卉像個花癡一樣呆呆地看着鬼王,雙手捂住了心口。
秦空到底會不會來救他?????
布蘭島那頭,秦空打橫扛着半死不活的王思遠,跳上了K的水上飛機。
他用長劍戳着駕駛員的後心窩,駕駛員只得就範,按照他和王思遠的約定,他們去了王思遠最近的賭場。
賭場所在的小島極小,飛機轉個圈,直接停在了賭場頂樓的停機坪上。
秦空把王思遠像麻袋一樣摔在地上,接機的小弟們各個敢怒不敢言,心中鼓掌叫好。
“說吧。你知道的關于那個家夥的所有信息。”
秦空好整以暇,其間王思遠又猛烈地咳出幾口血痰。
秦空沒理他,轉身打了個電話給徐建。
“建,你的錢夠不夠買個飛機。”
“嗯,出國。”
“廢話不要那麽多,你搞定再說。”
等秦空聽完王思遠的話,才恍然大悟,原來殷陸一直有興趣的人。
不是他。
而是紀宇風。
“很久很久以前,一個國家的王是異人族。”
這個開頭真爛。
紀宇風腹诽道,又不是童話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