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殘荷

第二十六章,殘荷

周末的早上,陽光晴好。

紀宇風戴着耳機,坐在床頭打游戲,一手撸貓。

這只除了耳朵和尾巴是黑色,背上有兩個圓形小黑斑,通體白毛的英短,總愛賴在紀宇風床上打盹兒。

秦空的床,貓咪都不屑拿爪子碰一下。

“老秦?“旁邊床上的人一動,紀宇風立即摘下耳機。“早上想吃啥?”

秦空拿枕頭蓋住腦袋,痛苦地哼了一聲。

這該死的太陽光,昨晚怎麽忘記拉窗簾了。

紀宇風見他不說話,悄悄起身,把窗簾拉嚴實,又抱起貓退出了卧室。

剛在沙發上放下貓,秦空就頂着一頭亂發走了出來。

紀宇風一愣,“你起來了?早餐要吃什麽?“

秦空鑽進洗手間,悶悶的聲音從門後的水流聲中傳了出來。

“不要雞蛋。”

等秦空走到客廳,桌上擺了兩碗面。

素的。

秦空覺得這是紀宇風在間接表達對自己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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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不要出去轉轉?”秦空用筷子把面條上的蔥花慢慢地挑了出來。

從廚房走出來的紀宇風聽見了,眉宇舒展,一臉開心點了點頭。

他手上端着一大碗自己做的焖肉,準備給面當澆頭。

秦空面前的面碗已經空了。

“啊?”紀宇風驚呆了,“你這麽餓的嗎?”

秦空忽然覺得之前那句話說得有點虧。

紀宇風收拾好桌子的時候,不經意地說了一句。

“下周學校要開家長會。”

“……”

“你不用來吧。”

“好。”

秦空漫不經心地應着,紀宇風端着空碗的手臂倏地放松了。

呼——幸好。

有一件事,他一直沒和秦空說,這周裏他們班裏來了個新的轉學生。

還是個熟人。

林筱卉。

那張熟悉的臉在講臺上做完自我介紹,低着頭走到他身邊。

“老師,我能坐在這裏嗎?”話是對老師說的,林筱卉的眼睛卻定定看向紀宇風。

紀宇風身邊是張空位,他轉來的時候專程挑了個角落的位置。

下次再轉學的時候比較不影響別人。

他微張着嘴,看着林筱卉坦然地坐了下來。

紀宇風的腦子裏一團混亂。

基地裏發生的事又一幕幕重現。

林筱卉沒有死?

鬼王居然追到這裏來了?

腳在課桌下不自覺地抖了起來。

他悄悄把手伸進了抽屜裏書包內側的口袋,那裏有一個黑色布包,裏面裝着一枚烏黑的銀釘。

秦空和他說過,萬一遇見異人族,除了移動速度極快的赤血族。

其餘的,跑就行了。

他扭頭看了一眼林筱卉,靠,這女孩真的在認真聽課。

下課鈴聲響起,紀宇風渾身僵硬地站了起來,打算找個理由翹課回家。

林筱卉拿過他的作業本,刷刷刷寫了幾個字。

“他不在這裏。”

這個“他”是誰不言而喻。

紀宇風又默默地坐下。

敵不動,我不動。

自己連K都能殺了,這個小女孩怕個錘子。

就這麽不鹹不淡的過了幾天,林筱卉沒有刻意和他接近,反倒是迅速和班上的女同學打成了一片。

紀宇風帶着賭氣地想,我就看你什麽時候吃人。

你敢動,我就立刻除暴安良。

“老秦。”

“嗯。”秦空單手握着方向盤,百無聊賴地等紅燈。

“之前在布蘭島上,遇見的那三個異人族首領裏,誰的戰鬥力最強?”

秦空在後視鏡裏看了一眼紀宇風。

“幽藍族。”

“為什麽?赤血族的速度不是最快的嗎?”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速度不堪一擊。”秦空慢吞吞地回答。

綠燈亮起的一瞬間,他迅速踩下油門,一騎絕塵。

若不是那天三個首領松懈了防備,沉溺于酒池肉林,估計他和J會纏鬥上好一陣。

不過就是運氣好,殺了個措手不及。

紀宇風看了看自己纖細的手腕。

嘆了口氣。

“老秦,我想去健身。”

秦空驚得一腳把油門當作了剎車,總算在距離前車屁股一拳距離時把車猛地停了下來。

青少年現在這麽叛逆嗎?

練得硬邦邦有什麽好?

“下車吧。”

秦空看着前面一眼望不到頭的車龍,直接把車拐到旁邊的小巷裏,熄火,下車。

紀宇風趕緊背上書包跟上。

這裏是一處本地不太熱門的觀光景點,蓮莊。

秦空上一次路過這裏,大約還是十多年前,只有稀稀拉拉幾個游客。

裏面有一大片荷花池,熏風自南來。

蓮子也蠻好吃的。

結果令他傻了眼。

長廊上密密麻麻都是人,人擠人人挨人。

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

秦空的嘴角抽了起來。

賣蓮蓬的小販把綠油油的蓮蓬直接怼到了秦空的臉上。

“先生,買新鮮蓮蓬吧,五元一個,十元一雙。”

“給孩子買一個吧。”

“噗~”紀宇風口中含着的水噴到了秦空的背上。

前面幾個坐在大人肩頭上的小屁孩,每人手裏拿着一個蓮蓬,頭上戴了一大片荷葉。

綠得心神蕩漾。

“……要不,我們走吧。”紀宇風扯了扯秦空的衣角。

秦空的身高鶴立雞群,現在板着一張臭臉,簡直就像個判官。

秦空環顧四周,小孩的哭叫聲震耳欲聾。

被打敗了。

“走吧。”

兩人繞道荷花池西岸,就要看見出口指示牌的時候,秦空壓低了嗓門,附身在紀宇風旁邊說了一句。

“看見那個小門沒有?”

紀宇風點了點頭,烏黑的小門不太醒目,但旁邊一個“游客禁止入內”的大牌子和拉上的鐵栅欄,瞎子都看得見

“我數到三,到那個門後面集合。”

剛數完“一”,秦空連影子都沒了。

紀宇風傻了眼,看看不遠處抽煙的保安,心一橫沖了過去。

秦空抱着手在門後沖他微笑。

一棟西式三層洋房立在不遠處的岸邊,四下無人,秦空帶着紀宇風直接跨過封條上了頂樓。

推開百葉窗,數十畝蓮花池盡收眼底。

“你來過這?”紀宇風蹙眉,這一看輕車熟路,絕不是初犯。

“我住過這。”秦空惬意地坐在窗邊一張躺椅上。

很多很多年前,這個宅子裏鬧鬼。

連着數月死了好些仆人和家丁,死者都是雙眼被剜,七竅流血,死狀可怖。

老爺以為是沖撞了鬼神,請跳大神的法師來家裏做法。

“你是那法師?”紀宇風抿嘴笑了一下,沒想到秦空以前還挺多兼職。

秦空嗤了一聲。

法師是徐建的師傅的師傅,也就是徐建師祖。

秦空壓根兒就沒給他出場的機會。

一路噔噔噔沖到後院。

卻邪出鞘,劍鋒畢露。

坐在床邊正在奶孩子的正房夫人被秦空吓得“哇”地哭了起來。

緊跟在後面的老爺差點心肌梗塞。

“那太太是個異人?”聽這描述,應該是雪人族的,專吃人眼和人腦。

秦空看着眼前被微風拂動的荷葉,層層疊疊,冷漠地嗯了一聲。

“你殺了她?”紀宇風難得聽秦空說以前的故事,興趣很高。

秦空又回想起當時的一幕。

那女人伏在他腳邊,淚如雨下,求他放過自己。

老爺也抱住秦空的大腿,說無論如何不能讓孩子沒了娘。

襁褓中白白嫩嫩的娃娃,啼哭聲一聲高過一聲,仿佛在控訴秦空是個冷血殺手。

“那個女人說她是因為懷了孩子,實在抑制不住吃人的沖動,絕不會再犯。”

紀宇風默然,他覺得秦空應該不會信。

“我當然不信,問題是她那個丈夫,拿了把劍對準自己的心口,說我要是殺了他夫人,他也不活了。”秦空想起當日的雞飛狗跳,忍不住眯起眼睛。

一刀兩命。

秦空确實猶豫了。

“所以你沒殺她?”紀宇風睜大了眼睛,這不太像秦空的作風。

秦空從躺椅上坐了起來。

“我說我在這裏住上十日,如果那女人真的可以做到不吃人,我考慮給她一個機會。”

淡金色的眼睛透過窗戶,不仔細看發現不了,池塘裏有一處突兀的空缺,似乎那裏的淤泥中沒有長出荷葉。

那是第七日,他也是坐在這個地方,夜深人靜的,打了個盹兒。

荷花的香氣溢滿了整個院子,荷塘上彌漫着一層白霧。

一襲石青色薄綢長衫裙,女人口中吟唱着搖籃曲。

白皙的手,蔻丹鮮紅。

懷中的娃娃,安靜地好像睡着了一樣。

“那個女人還是沒忍住,她把自己的孩子吃了。”

紀宇風打了個寒顫。

“我殺了她,她的那枚骨骸珠,被我丢到了荷塘裏。”

唔,大約,就是那片長不出荷葉的地方。

“那,她老公呢?”

“瘋了。”

秦空淡金色眼睛裏湧動着厭惡的神色。

“異人族,根本不可能控制吃人的本性。”

紀宇風的背後直冒冷氣,他想起了林筱卉。

“老秦……”他的聲音有點虛。

電話鈴聲倏地響起。紀宇風看着上面的號碼,接了起來。

“喂,徐哥,我們……哦,你找老秦,好的。”

手舉着電話往秦空面前一送。

秦空漠然地拿過了電話,轉身走到了房間的一角。

徐建在電話裏的聲音很焦急。

“老秦,兩件事,先說急的一件,龔力不見了。”

兩天前,龔力接到了他在國外的兒子的電話,電話裏孩子哭得很厲害,根本無法完整地說一句話,龔力挂了電話就一直給他前妻打電話,卻怎麽都撥不通號碼。

然後,今天下午,龔力就不見了,徐建無論如何也聯系不上他。

秦空的眉毛緊緊地皺了起來,“建,你趕緊離開……”

“別急,我把第二件事先告訴你,你讓我查的那件事,我查到了,17年前,紀宇風的媽媽和醫院簽了保密協議,願意成為他們特殊精子庫的首批實驗者,據說提供精子的都是精英階層。”

“紀宇風确實是個試管嬰兒,而且我還……”

電話的那頭戛然而止。

紀宇風看着秦空極其緩慢地轉過身來,臉上露出了……

痛苦的,表情。

他的手垂了下去,手機嘭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走!”秦空聲嘶力竭地大喊了起來。

紀宇風快速撿起手機,追着秦空的身影,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了車上。

秦空按下電子鑰匙的手都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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