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風高雲淡,花影浮香。
遙遠的天空中傳來飛鳥振翅的聲音,模糊幾不可辨。
游戲裏的風景,總是一塵不變的,讓人看得久了,就會以為生活在這裏的人也是如此。
唐煥明娓娓的講述聲漸漸低了下去,故事如同涓涓河流遇到泥石的阻礙,滞澀不前。
夜弦不知何時斜躺在了花叢中,一手支着下巴,看着唐煥明悵然若失的側臉,追問:“所以你就這麽磨了他三個月?後來呢?他答應你和你情緣了?”
“嗯。”唐煥明輕輕點了下頭,“我對別人說,他是個女孩子,玩的是妖號,其實我只是想騙騙自己,好讓自己以為那個與他同ID的姑娘還在我身邊。”
“哎。傻子。”
“我承認。”
“後來他發現了,于是你們就死情緣了?”
唐煥明搖了搖頭:“不是。他一開始答應我的時候就說,只做七天情緣,之後各不相幹。我後來想想,也許,他早就發現我是抱着什麽心思接近他的了……”
夜弦撥弄着手邊的花草,了然地道:“你後來發現自己真的陷進去了。”
“剛開始,我分不清那種感覺。我以為自己還依戀着斷兒給我的感覺,卻不知自己每日裏叫的那個‘斷兒’已換了個人,而住在我的心裏的,也不知不覺換成了另一個人。”
“這麽說來,只不過是一個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故事而已。”
“是。可後來,我還做了一件錯事。”
夜弦問:“是什麽?”
“我約他出來見面,然後……”
唐煥明垂在身邊的手猛然縮緊。
“然後?”夜弦半坐起身來,歪了歪頭。
唐煥明卻是怎麽也說不下去了,嘴唇不住地哆嗦着,過了許久,才頹然道:“我以為,錯的是他,讓我以為自己移情別戀。可到最後,大錯特錯的其實是我自己……我才是,真的,什麽都不懂。”
對我來說,那個放不下的“斷兒”,是什麽時候變成你的呢?
天策府秦王殿,夕陽如血,樓臺巍峨。
程蔚川坐在臺階上擦拭自己火紅的□□,頭也不擡道:“別轉悠了,我頭暈。”
“該,誰讓你昨天喝到挂還非要上游戲浪。”路歸辰依然繞着他一圈圈地走來走去,丢了個白眼過去。
“我沒浪。”程蔚川反駁。
“好你沒浪……”路歸辰聳肩,“話說你昨天一晚上沒回複我,沒事吧?”
“哦沒事。醒的時候發現我們倆都在日輪山城裏睡着了,我就把他送回山莊了。”
路歸辰納悶道:“不是,我看人家自己升級也挺好的,你幹嘛非要天天跟上去?”
“我……”程蔚川難得地語塞了片刻,末了道,“我怕他又受了什麽刺激忽然A了,我不在旁邊都攔不住他。”
路歸辰感到不可思議:“你是強盜嗎,這也要管。萬一人家真不想玩了你還綁着他?”
“不,可是……”程蔚川的聲音低了下去。
可是,要是在游戲裏見不到他的話,我還能去哪找他呢。
半晌,程蔚川搖了搖頭,轉移話題道:“繼續吧,你剛才說空間怎麽了?”
路歸辰立刻被帶回了剛才的思路裏,眉頭緊蹙,邊走邊喃喃道,“是啊,典型的空間錯亂,問題是,為什麽……一個游戲裏出現這種情況,會是什麽原因?”
程蔚川站起身來,□□一甩攔在了路歸辰面前,“站好了說話。”
路歸辰只好停了下來:“我最近跑了好幾個地圖,地毯式掃描,除了一些空氣牆外奇怪的模型之外也沒發現什麽。而且查了一下,大部分都是風景黨們都知道的存在。”
“大部分?”程蔚川道,“也就是說有新發現了。”
“對,我發現了一具屍體。”
“你第一天玩游戲嗎,沒見過屍體啊?”
路歸辰扁扁嘴:“你怎麽跟洛洛說一樣的話……”
“洛洛是誰?”
“哦,就是那個說要天天監視我的GM,我問她怎麽稱呼,她說本名叫青洛,于是我就管她叫洛洛了。”
程蔚川斜眼:“身為一個開外挂的前科犯,你叫GM叫得這麽親密真的好嗎。”
最近江湖指南經常無視自己的召喚,這讓葉泉很感挫敗。
“你身為一個召喚獸真的很不盡責,知道不。”葉泉扛着鋤頭走在長安城外,邊走邊戳了戳上方的圖标。
他正打算去挖點草升級一下神農等級——他之前剛剛發現挖草居然是有經驗的,大概是這個系統并沒有取消掉練習生活技能的經驗值獲取。
江湖指南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虛弱:“老實說吧,我真的在系統裏查出了些端倪,只是數據還需要整合,所以……咦?”
他的聲音驟然拔高:“為什麽您挖草獲得了經驗?——升級系統可能出錯了,我得先去調整一下這個問題。”
“啥!”葉泉如同當頭被潑了一桶冷水,“喂,我只是找你搭個話而已,你別把這點經驗值都給我取消了啊!喂!大哥,你饒了我吧……”
江湖指南的圖标不能随便按啊!
葉泉蹲在長安城門口畫圈。
江湖指南那邊已經沒了聲兒。葉泉懶得再去升級,又不知道該去哪裏,索性站在長安城樓上俯視着腳下川流不息的人群。
說起來,盛唐時期的長安應該算是他最喜歡的主城地圖,恢弘,沉靜,氣度不凡,頗有那麽種不自見故明的味道。
四海歸一,天下從之,千秋百代的君王停駐的地方,一整個王國的心髒,具有這樣地位的城市,是不需要任何浮誇的裝飾和多餘的宣揚的。
因為沒有人會不認識它。
葉泉發現自己真的很容易被這種氣質所吸引,無論是人,物,還是一座城。
當初滿級選陣營的時候,毫不猶豫地進了惡人谷,既不是因為那句“一入此谷永不受苦”聽起來就很傳銷的話,也不是因為那如雷貫耳的“自在逍遙”口號。
而是因為莫雨的一句,該當如何便是如何。
善與惡只存在于人們心中,卻從來沒有人能準确地拿捏其中的分寸,快意恩仇,屠盡天下宵小之輩,本來就是不需要解釋的一件事。
殺就是殺,不需要辯解,不需要維護。只是,正義二字在每個人心中的定義,從來都不同。
朱紅色的閣樓戶牖玲珑,珠簾玉柱,微風拂塵。
驕陽似火,一片天光清朗中,葉泉在城樓上信步繞了一圈,正準備下去的時候,眼角餘光瞥見那樓閣一側的邊門似乎是虛掩着的,開了一條縫。
葉泉懷疑自己眼花了,這裏自己來過不少次,城樓的模型應當是徒有其表,無法進入的才對。
他湊過去仔細看了看,這道門還真的是沒關緊。
所以說最近的劍三真的是很奇怪……
葉泉試着推了推,木門吱呀一聲打開,門裏漆黑一片。
這裏面,會有什麽呢?
葉泉又向裏走了兩步,門外透進的光忽然收攏消失,本來借着這光看路的想法頓時破滅了,葉泉回頭一看,門在身後悄無聲息地關上了。
随後,暗綠色的幽光在周圍一盞接一盞地亮了起來。
葉泉打開地圖看了看自己的所在地,上面寫着:長安地宮。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明天有點事,不知道趕不趕得及回來更。如果更不了的話先在這裏告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