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 33

簡簡單單一句話,雖然被請來的每個人都早有準備,但商郅郁如此正式地介紹,卻也讓在座的人心中各有觸動。

鄭宜翎雖已釋懷,但畢竟對商郅郁動過心思,此時心中暗自拿顧筠蘭跟自己作比較,只覺得自己不會做家務也不怎麽顧家這一點是致命的弱點,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各自的活法,所謂“命裏有時終需有,命裏無時莫強求”,說得應該就是她此刻的心情吧。

虞曉瀾卻暗自為栖梧感到可惜,商郅郁這樣宣布,就意味着栖梧真的是要看着他結婚生子,若換做自己,虞曉瀾覺得她根本做不到,而越是看着莊栖風此時笑着舉杯祝福的樣子,她不知為何心中越是覺得難過。

顏優淳心思藏得最深,他的來意興許連莊栖風都察覺不到,不過在這種場合下,祝福的話自是少不了,他表面上談笑風生,卻不時關注坐在他身旁的莊栖風,他看的很清楚,莊栖風臉上帶着笑,話卻不多,只是一個勁喝酒,除非話題抛給他,他才會若無其事地接下,顯然他很明白今天的主角是顧筠蘭,這也讓顏優淳有了跟周言谕同樣的感慨,商郅郁對莊栖風的影響力不言而喻,除了拍戲,莊栖風很少隐藏自己真實的情緒配合他人,現在看起來,這麽多年下來,商郅郁是頭一個。

可越是看他配合,就越是能想象得到莊栖風究竟有多在乎商郅郁,他越是在乎,在面對這樣的場合的時候,恐怕心底壓抑累積的情緒就會越深,在不動聲色的表面背後,顏優淳仿佛能看到他心口曾經破掉的那個洞,又開始逐漸擴大,卻無人能夠制止。

顧筠蘭作為女主人,她的言談雖沒有虞曉瀾那樣靈巧,她的見識也沒有身為記者的鄭宜翎那樣廣博,但她在細節上對衆人無微不至的關照,和不時對商郅郁流露出來的溫柔體貼的神情,都一再征服了在場衆人的心,因為對關心商郅郁的朋友而言,作為商郅郁未來的妻子的她,只要是真正對商郅郁好,這樣就足夠了。

這一頓飯雖心思各異,卻仍然是賓主盡歡,晚餐後顧筠蘭泡了茶讓大家坐下邊喝邊聊,一直坐到晚上十點,鄭宜翎和虞曉瀾因為明天還要上班的緣故先離開了,顏優淳喝多了酒不打算開車回去,硬是要賴在莊栖風家中,商郅郁原本要幫着顧筠蘭整理廚房,卻被顧筠蘭趕了出來,他便回到客廳重新坐下,莊栖風喝了酒的緣故反倒精神奕奕,他笑眯眯地看着商郅郁問,“今天那盤荷蘭豆應該是你炒的吧?”

商郅郁微微訝異地看他一眼,“被你吃出來了?”

“還有可樂雞翅和尖椒牛柳,我沒有說錯吧?”

今天所有的菜其實早在兩天前他就已經跟顧筠蘭都商量好了,因為顧筠蘭執意要掌勺,她希望能親手做給他的朋友們吃,商郅郁自然不會拒絕她的這一番心意,不過在最終配合的過程中,他還是幫了一些忙,莊栖風點名的那三道菜,就是出自他之手。

商郅郁點頭稱贊道,“你的味覺好靈敏。”

莊栖風笑而不語。

“你不知道他以前挑剔起來有多麻煩,現在好很多了,不過我想應該還是将就多,滿意少吧。”顏優淳在一旁揭他的老底,莊栖風回了一句說,“那是你的味覺遲鈍。”說完他對商郅郁真心地道,“今天的菜都很好吃,我可沒有将就哦。”

“那就好,筠蘭的手藝也很好,尤其是她做的魚很有一手,以前我總是嫌麻煩不愛吃魚,後來也是因為她做的緣故才開始吃起來。”商郅郁笑着道,他很少談及過去的事,但自從顧筠蘭出現,跟她相關的事即便是在過去,他說起來也相當自然。

“我剛才有嘗過,糖醋魚塊,魚塊裏的刺被剔得幹幹淨淨。”莊栖風點點頭說。

“倒是顏優我不是很清楚你的口味,聽說你在日本待得最久,是否還是日式的料理比較能入口?”商郅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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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口味很雜,只要好吃的都吃,而且久不回國,難得吃到如此美味可口的家常菜,也是人生一大樂事。”顏優淳一張俊逸的臉龐看起來從不會有日本人的嚴謹,他總是眉眼帶着笑,而且相當會說話。

三個人閑聊一陣,等顧筠蘭将廚房收拾幹淨出來,顏優淳代替莊栖風說了一句道,“筠蘭姑娘,辛苦你了。”

顧筠蘭不由“噗嗤”笑出聲,無比順口地接下道,“顏優先生客氣了。”

“叫我顏優或淳就好,今天這頓飯很好吃,筠蘭姑娘不愧是商郅郁未來的太太,商郅郁真是有口福的男人,讓我好生羨慕。”顏優淳笑說。

“哪裏,只是簡單幾個家常菜,如果顏優淳先生不嫌棄,以後可以常來。”顧筠蘭說。

“當然會經常來。”

二人你來我往,商郅郁看了看時間,已經接近十一點,便站起來對顧筠蘭說,“筠蘭,很晚了,我們趕緊回去吧,莊栖風和顏優也要休息了。”

“嗯。”顧筠蘭點頭,向莊栖風道謝,同時向顏優淳道別。

商郅郁攜顧筠蘭回到隔壁,大門關上後,原本熱鬧的客廳氣氛一下子安靜下來,莊栖風重新給自己倒酒,然後一口飲盡。

“你今天已經喝很多了,小莊。”顏優淳看着他,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眉宇間露出一絲擔心。

莊栖風回過頭,看着他微笑,說,“放心吧,我沒事,別想太多,我只是替商郅郁高興,作為朋友,我也該多喝一些祝福他的不是嗎?”

“你這種喝法,是想把自己喝死嗎?”顏優淳就算不作為醫生,也早已看不下去了。

莊栖風卻反問,“好端端的我為什麽要把自己喝死,我高興喝不行嗎?”他板着臉,嗓音也不自覺低了幾分。

顏優淳太熟悉莊栖風渾身是刺的模樣,但這次他豎起的刺紮的并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你是想跟商郅郁做朋友沒錯,因為你心知跟他之間不可能有結果,但你心裏仍然愛着他,因此看見商郅郁和顧筠蘭在一起時會覺得心痛,偏偏你又要僞裝自己,擺出一副我們是好朋友的模樣,讓他不再對你有所顧忌,讓他能自然地帶顧筠蘭出現在你的面前,我真不知道是商郅郁太殘忍,還是你對自己太殘忍。”顏優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把藏在莊栖風心底的真相一一挑明,“所以你喝酒,是想麻痹自己,可是,借酒消愁愁更愁,小莊,我知道你努力了很久,人只有自己欺騙不了,我也知道你沒法放棄他,而且我不是虞曉瀾,在我面前,你何必還要再僞裝呢?”

莊栖風因他這番話轉過頭,漆黑的眸凝視他,半晌,回答道,“答案很簡單,只因為我的确愛他,我說過我與他只是朋友,因此無論在任何人面前,我都會是同樣的态度,這不是等于僞裝,這只不過是我愛他的方式。”

“即使是傷害自己?”顏優淳追問一句。

“我還有自己嗎?所謂的自己,我在好久前就已經失落了不是嗎?”莊栖風卻道。

“你……”顏優淳聞言深深注視他,良久才低低出聲,問他一句道,“這麽多年來,你的記憶仍然一點都沒有恢複過嗎?”

莊栖風搖搖頭,說,“過去的事已經過去,想不想得起來又有什麽差別呢?我現在過得也很好,不是嗎?”他淡淡地道,絲毫不因失落記憶這件事而感到困擾,已經被自己丢棄的東西,撿起來又有什麽意義?

他的回答反讓顏優淳一怔,他微微輕嘆,那段被深埋的回憶雖說忘掉是最好,但回憶即代表存在過,存在過的東西,又怎麽可能真的能夠完全忘記?

“小莊,既然你不希望想起來,那就更不應該陷入這樣一段無望的感情之中。”顏優淳沉沉地道。

莊栖風忽地無聲笑起來,好一會兒,他才低而認真地開口,“那也是我的選擇,我喜歡看他開心,我不要他因我而受到困擾,這究竟有多難做到呢?你也說了你不是虞曉瀾,她是女人,不了解我的想法,但我想,身為男人的你,應該能夠了解,換做你是我,應該也能夠做得到,就算暫時做不到,可努力的方向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偏差,不然又怎麽能稱得上是愛?若一心只想着要掠奪,要得到,那根本不配稱愛,只是一種強求,愛他,不就是希望能帶給他幸福,當然最好是自己,但如果無論如何都不會是自己的時候,又該怎麽辦呢?難道愛一個人不應如此嗎?”

他的這番話讓顏優淳動容,也不由心生感嘆,他很清楚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相當難,而且有多少人能真正領會“愛”的意義,能做到這種地步呢?他還真沒料到能從莊栖風口中聽到這麽有深意的話來,不由有些微的發怔,也像是在努力消化,莊栖風不再說什麽,兀自自斟自飲,顏優淳托着腮幫子看着他片刻,感嘆一句道,“看起來這些年你琢磨了那麽多角色,越來越能體會人心了,所以才能那麽用心去愛一個人,商郅郁真是個幸運的家夥。”

“他值得的,不是嗎?”莊栖風放下酒杯,微笑說。

“哎,看起來我還沒修練到家,來,我舍命陪君子,陪你一起喝。”

“這才是我認識的淳。”莊栖風親自給他倒了一杯,遞給他說,“來,我敬你一杯。”

“錯了,該是我敬你。”顏優淳舉起酒杯,莊栖風的行為出乎他的意料,但這樣一來他總算能夠了解,也終于能夠稍稍放心……但依然有一種不安似是隐隐冒頭,顏優淳甩甩頭,決定先不想那麽多了,他一口飲盡杯中的酒,決定暫時跟莊栖風一樣将過去抛諸腦後,讓它們統統随風逝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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