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章節

,也皺起眉頭,大感頭疼。這昆明池歷來是長安士民們共同游玩的地方,突然毫無道理地納入公主私宅,豈不令天下大嘩?而且,近來有不少官員上書,彈劾韋後和安樂公主種種淫亂不法的行為,中宗一概壓下不問,這已讓他十分為難,這時候如果再行此事,豈非火上澆油?

安樂公主氣憤之下,當下命那個曾經為她拉車的司農卿趙履溫征收長安民宅數十畝,強行拆除後,挖成大池,名為“定昆池”。趙履溫率領一群兇神惡煞的吏卒,将不願搬走的百姓用大棒趕打出去,然後将房屋搗毀推平,開辟為安樂公主的池苑。一時間,長安百姓怨聲載道,中宗得報後,卻也只得姑息不問。

這一日,已是臨近傍晚的時分,唐中宗登閣眺望。只見遠處黑雲翻卷,烈風襲來,吹過空蕩的回廊,發出尖厲的呼嘯聲。內侍小聲勸道:“陛下,此處風急,回宮歇息吧。”然而,中宗卻一擺手,仍舊立在風中。

正在此時,忽然有人通報:“上官昭容觐見!”中宗心頭一陣歡喜,上官婉兒,這個機敏靈巧、善解人意的女子,總是像春風融化堅冰一樣讓自己心懷大暢。他忙命宮女們置下酒果茶點,要和婉兒暢飲敘談。

然而,中宗回頭看時,只見婉兒卻全然沒有了往日那種如沐春風般的笑容,而是臉色凝重,悵然蹙眉。

中宗有些愕然,開口問道:“上官昭容,出了什麽事情?”

上官婉兒強顏微笑:“陛下放心,并無什麽事情。只是我見這一場風雨來後,這姹紫嫣紅的春光,就要被洗去了,留下的只是一地殘紅,故而惆悵。”

中宗聽了一笑,有些釋然:“原來如此,但花兒謝了明年依然能再開啊!”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婉兒悵望着雕欄外的風雨,接着說道,“這是一個叫劉希夷的書生寫的詩,确實很精悍。細味此詩,‘花相似’,花也只是相似而已,今年的花,一落之後,永難再見。”

婉兒轉目看去,只見中宗神色郁郁,鬓發斑白,心中驟然生起一股悲涼之情,仔細想想,正是對面這個被世人譏笑為懦弱天子的他,給了自己從未有過的榮光與權柄,而如今,種種跡象和直覺都在告訴她:他現在正處在極度的危險之中。

然而,婉兒卻不能夠為他做什麽,現在已是即将出現終極對決的時候了,她無可選擇。韋後和安樂公主是很難取勝的,在溫泉宮時,安樂公主那咄咄逼人的樣子,還浮現在眼前。所以,她現在不能告訴中宗,告訴他潛伏在他身邊的種種危險,她只有長嘆一口氣,舉杯向中宗勸酒。

中宗飲了幾杯,看外面風雨如磐,花葉凋零,也黯然神傷地說:“朕當年離開房州時,路上碰見一個老和尚,向朕講了好多佛理經文。記得他說起‘惜緣’一事,他說世上的機緣,都是一觸即逝,就算是再游某地,再遇某人,和過去也是大有不同了。朕當時懵懂不明,現在倒是有些明白了。”

婉兒凄然一笑:“陛下是不是覺得今天的婉兒有些變了?可能是今天的風雨讓我變得傷感了。以前面見陛下時,婉兒都盡量抑制自己的情緒,今日才是坦誠相對。”

中宗舉杯說道:“好,好。朕已日日衰老,如此興會,有一次,少一次,上官昭容,今日須拼得一醉。”

檻外的風雨,越發變得猛烈了。

長安休祥坊的一處院落中,李煊身披蓑衣悄然而至。急風吹動庭中的花枝草樹,灑落了一地的殘紅敗葉。他徑直來到西南角的一間碾房中,推開上面的青石碾盤,下面的半塊石碾中間出現一個圓圓的孔洞,只有碗口粗細,往下看時,黑沉沉的什麽也看不到。

Advertisement

李煊對着這個孔洞喊道:“青烏先生,我是李煊。我、我對你并無敵意,這次是前來看望你的。”

反複喊了幾次,都不見有人回應。李煊納悶道,我看黃泉地肺的總圖,這裏應該就是“勾陳絕域”中開陽窟的通氣孔道,據查問,還有幾撥人奉命給青烏先生一天送一次飲食。難道自己找圖時有錯誤?

李煊掏出圖來,又仔細看了一回,确實就是此處。李煊又對下面說道:“青烏先生,和您相處這幾個月,時日雖短,但向您問棋學劍,獲益很多。在李煊心中,始終将您當師友看待,您外冷內熱,不喜歡和生人多談,但我卻覺得您并非陰險之人。希望能盡快洗清您的冤屈,還您清白。”

說罷,李煊側耳傾聽,卻始終沒有聽到有回應。隔了半晌,他嘆了口氣,又取出一個青布小包裹,用長繩拴住,一邊緩緩地放了下去,一邊說道:“這裏面是您最喜歡吃的牛脯,是新烤的,還有一瓶您平日裏常喝的新豐清酒。”

李煊放下酒食,一回頭,卻見賀蘭晶正伫立在他面前。看到李煊神色尴尬,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手足無措,賀蘭晶嘆道:“你心腸很好,對人也是極有情義,但你千萬不可自作主張放青烏先生出來。放虎容易擒虎難,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李煊一臉的憂郁,說道:“難道青烏先生就永遠再難見天日了嗎?”賀蘭晶也有些難過,勸道:“當我們大事已成,執掌天下大權,江山穩固之後,就可以把青烏先生放出來,寬恕他的罪過,讓他自在雲游,也算是對得起他了。”

“這倒也是,”李煊一時豁然開朗,但随即又轉口說道,“只是,我感覺青烏先生性子剛硬,只怕他想不開……”

“青烏先生、青烏先生!”李煊又往井下大聲呼喊了幾次,但是仍然無聲無息,賀蘭晶撐開一張大大的油紙傘,柔聲勸道:“走吧,我們還要趕到厚土殿中議事呢,明天再來看他,好嗎?”

李煊默默地呆坐在地上,看着屋角滴下的雨水,突然很想哭出來。

黃泉地肺的厚土殿中,地母夫人正召集衆人商議要事。前一日,賀蘭晶從五兵神窟的韓王銅像的腹中找到了明崇俨的回信。上面并無一字,而是一張詳細規整的地圖,看樣子,似乎是從某處的石壁上拓下來的。

大家研讀後發現,韓王像的腳下,另一有一條密道,蜿蜒曲折地通往更深的地下,盤旋彎曲十多處後,末端畫着一個石碑形狀的符號,另一邊用鳥篆字體标出三個字。

賀蘭晶說:“我抄下後,分別問過兩個精通上古文字的人,是‘禁魂碑’三字,看來不會有誤。”

地母夫人沉吟道:“大家說,那李世民當年将高祖皇帝葬在此處,有沒有可能?”

計婆婆插言道:“我覺得此事大有可能,這個地方據我們猜測,是當年秦始皇埋葬六國國君的屍骨之處。秦皇當年崇信方士,肯定會選擇一處極為陰煞兇險的葬地,将六國君王的冤魂禁锢深鎖。那李世民選擇此處,一來能禁鎖高祖魂魄,二來有現成的地方,不用再大興土木,耗時費工事小,驚動世人事大,所以這個地方實在是天造地設,再好不過了。”

大家聽了,也都覺得很有道理。

簾幕後,地母夫人又說道:“如今我們得了高祖的傳國玉玺,如果再能深入此墓穴,取得高祖皇帝的遺诏,那時號令天下,大事不愁不成。”

衆人聽了,無不歡欣鼓舞。李煊卻道:“我們這樣去打擾高祖皇帝的陵寝,是不是有些太不敬了?”

地母夫人笑道:“要知道,高祖皇帝臨終時的心願就是能将此密旨诏告天下,而且,李世民選擇的這地方,是鎖魂禁魄的陰煞絕地,讓高祖皇帝的遺體放置在這裏,他如何能安眠?當我們執掌天下後,定當擇吉地重修獻陵,遷葬高祖皇帝。”

李煊聽了,覺得有理有據,當下再也無可辯駁。賀蘭晶忽然想起五兵神窟附近那些“陰山鬼兵”來,她不無擔憂地說道:“那些軍兵行蹤詭秘,威猛難敵,如果他們忽然出來,伏擊我們,倒是十分麻煩。”

爾朱陀說道:“我這一段時間已調查過,這些軍兵正是太平公主和李隆基的人馬。前一段冬日裏關中大饑,太平公主出資赈濟,招募五千饑民為她造佛寺,又借口天寒無衣,讓兵部從械庫中取出衣甲配給……”

賀蘭晶插言道:“可我看這些兵馬訓練有素,是百戰之師,不像是烏合之衆的饑民啊!”

爾朱陀嘆道:“是啊,要想把這些未經戰事、餓得半死的孱弱百姓練成虎狼之師,恐怕就算是孫武複生,也難以辦到。但李隆基詭詐過人,他居然秘密聯絡了邊關大将,将這些剛穿上铠甲的百姓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