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六年了,我終于回來了
慕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去到停車場的,他腦海裏不停浮現着的,都是剛才會場外面的片段。
他見到江讓了。
江讓戴着婚戒,告訴他,他有女兒了。
江讓管他叫“慕先生”。
慕羽閉上眼睛,略微粗糙的掌心狠狠搓了一把臉。
他無數次設想過自己和江讓再次見面會是什麽情形。
他知道那個時候他們都不再是當初的模樣,肯定都變了,他奢望着江讓會像以前每次小別之後的重逢一樣,在沒人的地方把他擁進懷裏,說想他了,好想。
也想過江讓會生氣,會罵他,甚至想過江讓會憎他,厭他,不願意見他。
可唯獨沒有想到是這樣,那麽心平氣和的說一聲,慕先生,幸會,就好像他們是今天才認識,好像之前從來沒有見過面一樣。
更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見到江讓的孩子……江讓的孩子!
助理小柯坐在駕駛座上,他雙手不停的摸着方向盤,時不時會回頭看看,又很快把目光收回去。
車子裏沒有一點聲音,氣氛安靜到詭異,直到楊曉回來。
她打開車門上了車,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好了,都談得差不多了……”
話說了一半,發現慕羽的臉色好像不大對,她皺着眉問:“你怎麽了?”
慕羽沒回答,只是神色呆滞的盯着外面朦胧的夜色。
楊曉又去看駕駛座上的助理小柯,眼神裏滿含詢問。
小柯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情。
盡管是助理,但是對于慕羽,小柯是有些怕的,所以即便看出慕羽情況不對,他也不敢多問。
“慕羽……”
楊曉還想問,慕羽動了動唇,嗓音有些發澀:“楊姐,我累了。”
他拿出一根煙點燃,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提神。
“別抽了。”楊曉勸他。
慕羽沒理,反而抽得更用力。
楊曉就不勸了,甚至都沒有追問慕羽出了什麽事,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我們馬上送你回去,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什麽都別想。”
一邊說話,楊曉一邊示意小柯開車。
可是慕羽回家以後卻沒有休息,甚至連衣服都沒換。
看着保姆車行遠之後,他去了車庫,開着自己的車去了觀瀾別墅。
那是在市中心附近的一處別墅群,地價不菲。
秦雲開住這裏,慕羽有鑰匙。
到的時候,別墅一樓沒人,慕羽就上了二樓,猛地踹開了秦雲開卧室的房門:“秦雲開,你——”
他的話沒有說完。
四周都安靜了,床上的聲音戛然而止,空氣裏彌漫着淫靡腥臊的氣味,揮之不去。
秦雲開把跨坐在自己腰胯上的年輕男人推開,扯過被子遮住下身,有些惱怒的朝門口看了過來,最終還是把那陣怒氣給壓了下去,只問:“你今天晚上不是有事嗎?”
說着,又朝着剛被自己推開的男人道:“你先回去。”
語氣淡漠,毫無溫情,仿佛剛才的暧昧交合不過是一場夢,一場幻覺。
“雲開……”楚星雲濃眉微蹙,滿是膠原蛋白的臉上寫滿了委屈和不舍。
他不想走。
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秦雲開就不耐煩道:“我都萎了,你還留下來幹什麽?”
怕他生氣,楚星雲便不敢說話了,從地上撿起自己的衣服胡亂穿上,往門口走去。
到了慕羽面前,他盯着面前的人,再沒有剛才那樣的乖順,只似笑非笑道:“慕羽,你來得可真是時候。”
慕羽一向不跟秦雲開身邊的其他人争風吃醋,他沒說話,也沒看楚星雲,只是目光熱焰般盯着床上的男人。
秦雲開沉聲道:“還廢什麽話?”
知道他在說自己,楚星雲雖有不甘卻也不敢發作,他咬了咬牙,關上門走了。
秦雲開目光落在慕羽臉上,幽幽轉了兩圈,突然笑了,很耐心的告訴他:“以後進來之前先敲門,老這麽玩兒容易出事兒,到時候難過的還不是你?。”
男人在床上不能吓,容易留下陰影,搞不好以後就廢了。
秦雲開又招了招手,“過來。”
跟慕羽說話的時候,他的語氣通常會比對別人要好一些,卻也好不了太多。
而且,他耐心不好。
慕羽還站在門口,沒動,臉上的怒意只增不減。
秦雲開挑了挑眉,剛想說話,慕羽終于出了聲:“他在哪兒?”
是質問。
秦雲開臉上的笑容凝住。
須臾,他臉色變得陰沉起來,聲音更低沉:“你過來,就是為了他?”
“我問你,他在哪兒!”這話,慕羽幾乎是吼出來的。
秦雲開煩躁的抓了抓頭發,從床上下來,一把掐住了慕羽的下巴,嗓音泛着些狠:“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慕羽跟他對視,憤怒的眼對上陰骘的,誰也不肯退讓。
幾乎咬牙切齒的,慕羽道:“你騙我!”
秦雲開那雙鷹眼微微眯起,全是危險的味道:“誰告訴你的?”
但是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知道當年那件事的人嘴他都封嚴了。
他很快想到了另一種可能,眸色卻更深,表情更危險,掐着慕羽的手也更加用力,指尖都泛着青白。
他問:“你見到他了?你見了他?!”
慕羽被掐得難受,想把那只手拿開,可他力氣根本敵不過秦雲開。
他失敗了,卻還是瞪着秦雲開,咬着牙罵:“秦雲開,你他/媽混蛋!”
“呵!”秦雲開被氣笑了,手往下滑去,揪着慕羽的衣領,把他拎到了自己面前。
距離好近,近到他甚至可以感覺到慕羽身上的氣息都是憤怒和仇恨的。
可那又怎樣?
他不在乎。
“他回來了又怎樣?我騙了你又怎樣?”另一只手摟上慕羽的腰,秦雲開把他抵在牆上,開始解他的皮帶,“慕羽,你現在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你早被我上過了,你以為就算你現在回頭,他還會要你嗎?”
制住慕羽的手,秦雲開把他翻過去,讓他胸口貼着牆,背對着自己,“你以為誰都跟我一樣,什麽破鞋都要?”
饒是被欺辱過再多次,此刻聽到秦雲開說這樣的話,慕羽的眼睛還是怒得發紅,他幾乎嘶吼着:“你把我放開!”
可他的話再是怒氣昭彰,在秦雲開聽來,也不過是笑話罷了。
“放開?你早就賣給我了,是你心甘情願的,不記得了?”秦雲開湊上前去,一只手從後面掐住慕羽的脖子,含住了他的耳垂,含糊道,“慕羽,你到底要什麽時候才能乖一點?”
房間裏的喘息和咒罵不斷交織在一起,繼而,有什麽東西在空氣中揮動的聲音。
這一夜,慕羽跟往常一樣,掙不脫,逃不開。
……
江讓回酒店的時候,蘇蘭嫣還在客廳看電視,他一松手,蘇子沫就噠噠噠的跑進了蘇蘭嫣懷裏。
逗了一會兒蘇子沫,蘇蘭嫣擡着眼睫問:“見到他了?”
江讓“嗯”了一聲,坐在沙發上,架着腿,拿出一根煙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
蘇蘭嫣揉了揉蘇子沫的腦袋,柔聲哄道:“沫沫,回房間去。”
蘇子沫于是乖巧的跟爸爸說了晚安,小跑着回房間去了。
蘇蘭嫣靠着抱枕,支着線條優美的下巴看江讓,看着他把指間的煙抽了一半,嘴角微微揚着,帶着些笑,“不是要戒的嗎?那麽多年了,也沒看你戒。”
“戒不了了。”江讓隔着煙霧看蘇蘭嫣那張化着淡妝卻依舊精致妩媚的臉,“蘇總不是最清楚的嗎?”
蘇蘭嫣聳了聳肩,“行吧。”
疊着腿,她又懶懶道:“就說讓你不去,你非得去,還不是自尋煩惱?”
江讓安靜的抽着煙,不說話。
“不過話說回來,有機會的話,我倒是也想見見這個慕羽。”蘇蘭嫣站起身,悠閑又輕松的語氣,“房子我看好了,不過家具家電我要全部重新買,所以接下來的事我暫時不參與。”
江讓神情懶倦,只說了兩個字:“随你。”
兩人再沒了別的交談,蘇蘭嫣回了蘇子沫那間房,江讓則是在抽完這根煙以後,進了對面那間。
站在落地窗前,他拿出一個黑色的正方體盒子打開,裏面靜靜的躺着一塊手表。
銀色鋼帶,藍盤,某品牌前幾年出的款式,當時的價格是四十五萬。
他還記得蕭遠在車上是怎麽跟他說的。
蕭遠把盒子遞給他,撓着頭,很實誠的說:“老板,這表買虧了,聽說也就幾十萬,一百七十萬都已經很高了,你那價,新的都可以買十幾塊。好多人都說我是地主家的傻兒子,嘿嘿。”
江讓當時沒說話。
是啊,五百萬,這樣的手表可以買十幾塊了。
可他就想要這塊。
閉上眼睛,江讓把表戴到了自己的手腕上,舉到面前,似乎迫切的渴望從上面嗅到誰的氣息。
可是手表上面沒有,反倒是掌心裏帶着那個人的味道——握手的時候留下來的。
眼眸張開時,裏面盡是幽冷的光。
那個人的味道,能把他渾身的血都燒沸。
“我沒死,我活得好好的,你是不是很失望?”江讓盯着那塊手表,低聲喃喃着,“慕羽,六年了,我終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