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來解約

玉色的所有事情都在籌備當中,竹萊和徐可期的廣告拍攝江讓雖然沒有去現場,但是曹硯每天都會跟他彙報進度,一切還算順利。

店面是早就看好了的,也基本都在裝修了,只是江讓對風揚格外看重,所以天天都要去盯着。

集團對這次的事很重視,生怕出岔子,江讓每天要接無數個電話,所有大事小情都會報到他這裏,他都要跟集團彙報,忙得團團轉,每天回去都已經很晚了。

蘇蘭嫣新買的房子在臨江閣,是個小別墅,裏面的家具家電全是重新添置的,江讓回去的時候,蘇蘭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卻沒有開聲音,蘇子沫枕着她的腿,已經睡着了。

脫了外套交給蕭遠,江讓讓他先去休息,自己則是去了蘇蘭嫣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手下意識的伸進口袋裏,摸了一包香煙,可是目光落在蘇子沫肉嘟嘟的小臉上,又放了回去,壓低了嗓音問:“怎麽在這兒睡着了?”

“說要等你。”蘇蘭嫣看看他,“你這幾天天天早出晚歸的,沫沫見不到你,總說想你。”

江讓忍不住笑了,手指碰了碰蘇子沫光滑的臉蛋。

男人的手總有些粗糙,在細嫩的皮膚上刮過,觸感強烈又不舒适,小姑娘皺了皺眉,嘤咛着睜開眼睛,一看到江讓,立刻坐了起來。

“爸爸,你回來了?”說話間,人已經撲進了江讓的懷裏。

江讓抓着她的小胳膊,把她又放回了蘇蘭嫣懷裏,輕聲說:“爸爸剛從外面回來,身上都是汗,別碰。”

揉了揉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江讓又說:“以後別等爸爸了,跟媽媽早點睡。”

“可是我想讓爸爸給我講故事。”蘇子沫嘟着小嘴說。

蘇蘭嫣捏了捏她的鼻梁,似乎有些不滿,“媽媽講故事講得不好嗎?”

她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自己生的,可蘇子沫從小對江讓就比對她親,有時候貪嘴想吃糖果了,她不給,蘇子沫就總是去找江讓拿。

奇怪的就是,江讓也不會給,然後她就會抱着江讓的腿央求,說着各種各樣的好話,直到江讓給她一小塊糖才罷休。

“好呀。”蘇子沫湊過去,讨好的在蘇蘭嫣的臉上親了一口,“可是我好久沒有聽爸爸給我講過故事了。”

她一雙眼睛又大又圓,亮晶晶的看着江讓,“爸爸,你真的那麽忙嗎?”

江讓點頭,“嗯,過兩天要去外地一趟。”

蘇蘭嫣原本還在逗蘇子沫,聽見這話,朝着江讓看了過來,問道:“去哪兒?”

“彭城,那邊比較麻煩,要去處理一下。”可能真的是太累了,江讓說話的時候揉着眉骨,眼睛已經閉上了。

蘇蘭嫣在心裏默默的盤算了一下,最終道:“讓蕭遠跟着你,後天孟昕就過來了,我和沫沫這兒你不用擔心。”

江讓就那麽坐着,像是點了一下頭,又像沒有。

蘇蘭嫣皺着眉心,輕聲喊:“江總?”

江讓沒有回應,燈光打在頭頂,影子落在腿上。

他已經那麽坐着,睡着了。

蘇蘭嫣微微嘆了口氣,拿了薄毯給他披在身上,又關了燈,抱着蘇子沫回了房間。

玉色的廣告拍了四天,在江讓要求的時間前拍完了,顧長林原本是想把片子給他看看,他沒看,只是讓盡快做後期。

蕭遠看着江讓拿着一本一本的文件看,就沒有休息的時候,啧啧兩聲,自己也拿了一本,想幫老板分憂。

但是他看不明白,就又給放回去了。

剛放回去,外面有人敲門,他趕緊跑過去開門。

門外的人是楊曉。

孟昕看過慕羽的電影,随口說了一句慕羽好看,蕭遠就記住了,從那以後,蕭遠就覺得孟昕喜歡慕羽,他也跟着喜歡,自然也就認識這是慕羽的經紀人。

對慕羽和他身邊的人,蕭遠的印象都很好,立刻就把人請進來了。

楊曉臉色不大好,她沒跟蕭遠寒暄,直接到了江讓的面前,也不坐下,就那麽站着,開口就說了正事:“我替慕羽來解約。”

江讓正在簽字,聽見這話,筆鋒一下子沒收住,長長的一道,劃了半張紙。

擡眸看着楊曉,江讓面無表情的問:“慕羽的意思?”

“是。”

“好啊。”江讓把筆一扔,後背靠在椅背上,笑了,“那讓慕羽親自來跟我談。”

楊曉抿了抿唇角,像是在忍耐着什麽,但是最終也沒有忍住,俯身問:“江讓,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一開始就不想讓慕羽接這部戲,後來慕羽說喜歡,她想着,只要慕羽能開心一點,那也好。

可是誰都沒想到,這部戲居然是江讓投資的。

江讓卻覺得好笑,“我故意什麽?戲是他自己接的,不是我逼他的,任何選擇都是他自己做的。”

不管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

眼睛微微眯了眯,江讓道:“更何況,我不是也沒為難他嗎?我可什麽都沒做。”

楊曉瞪着江讓。

江讓是什麽都沒做,可自從慕羽知道正在拍的戲是江讓投資的,狀态就比以前更差。

在片場慕羽總是若無其事,可是一離開,人就跟行屍走肉似的。

楊曉的手指彎着,像是要抓進辦公桌裏,低聲道:“江讓……”

“說起來,我也好久沒去片場了,楊小姐今天突然過來跟我說解約,該不會是慕羽演不好吧?”江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道,“蕭遠,我們去看看。”

他明天就要去彭城了,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

說來也奇怪,明明恨得要命,可就是想去看一眼,卻一直沒去。

他好像是在跟誰較着勁,好像只要他去了,就輸了。

就像那天在洗手間裏,終于還是他先做了那些事,還是他先動了手,是他先親了慕羽。

親了那個背叛他的人。

是他輸了。

六年了,沒有親眼見到慕羽的時候,他什麽情緒都能壓得住,藏得好。

可是一旦見到了,憤怒也好,仇恨也好,還是別的什麽,全都像是決堤的洪水,勢不可擋,他攔不住,控制不住。

他想給自己挽回點兒面子,想讓慕羽知道,自己其實也沒那麽在乎他,當年的那些事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因為慕羽在他心裏從來就沒有過分量。

可是,做不到。

卻又拉不下臉。

于是他就天天忙着工作,只要忙一點,就能少想一點跟那個人有關的事情。

今天楊曉這麽找過來,卻正好讓江讓有了借口,去影視城看看。

路上,蕭遠開着車,似乎有些悶悶不樂,話也不如平時那麽多。

江讓覺得新鮮,累了這麽多天,難得的有心思跟蕭遠開玩笑:“怎麽了?孟昕過來了,你不開心?”

昨天孟昕來,蕭遠還特地請了一天假帶着孟昕出去逛,買了不少東西,吃的玩的都有,心情明明很好的。

蕭遠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嘟哝道:“老板,慕羽的戲很好的。”

敢情是因為自己在辦公室裏說的話,所以不高興了?

江讓支着下巴笑了,“你不是說拍戲無聊嗎?知道什麽戲好?”

“孟昕說好。”蕭遠鄭重其事的樣子,“她都說好,那就肯定好。孟昕還說讓我幫她要簽名呢,所以你不要說慕羽演不好戲。”

要是平時,江讓也就不拆穿蕭遠了,可是今天,他忍不住。

他挑着眉說:“孟昕會讓你跟慕羽要簽名?”

這可不像那個姑娘能做得出來的事,說得出來的話。

蕭遠噎了噎,小聲咕哝:“反正簽名是要的。”

江讓又笑了一聲,不說話了,扭頭看着車窗外不斷倒退着的景物。

他們到的時候,正在拍慕羽和楚星雲的對手戲。

兩人在朝堂上發生了争執,下朝後,戰清在大殿外叫住了戰堯,各種強詞奪理,一番小人之論,戰堯氣得發抖,可一身的君子氣卻敵不過戰清的巧舌如簧。

這場戲的重頭戲在楚星雲,慕羽只是配合他。

可是拍了好幾遍,程立軒講戲都講得累了,楚星雲就是把握不住情緒。

江讓站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見這條來來回回的拍了七八遍,眉心緊緊的蹙着,臉頰有汗流下來。

正要說話,那邊穿着玄色繡金線華袍的慕羽卻突然晃了兩下,暈倒了。

那一瞬間,江讓下意識的就擡了腳,想過去看看。

可在周圍忽然而起的嘈雜聲中,他又冷靜了下來。

有什麽好看的?

他擡起頭,眯着眼睛看了眼正當空的太陽。

蕭遠着急得不行,一直念叨:“哎呀,老板,慕先生是不是中暑了啊?”

江讓心裏煩,卻還是一副淡漠的口吻:“不是要簽名嗎?把人背去休息室,正好是個機會。”

蕭遠怔了怔,突然一拍大腿:“是啊!我怎麽沒想到!”

然後就不管不顧的沖進了人群裏。

楊曉剛回來,正想讓助理小柯背慕羽去休息,蕭遠卻已經扒拉開了別人,把慕羽扛到了自己的背上,背起來就飛快的往前跑。

其他人都給看呆了。

年紀不大,力氣倒不小。

楊曉卻顧不上發呆,趕緊跟了上去。

江讓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盯着傘下的楚星雲看。

楚星雲已經叫了助理過來給自己擦汗,同時左看右看,正好視線跟江讓撞在一起,想往這邊過來,江讓卻已經轉身,去了慕羽的休息室。

蕭遠站在門口,耷拉着腦袋。

“你怎麽站在這兒?”江讓問,“他人呢?”

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在裏面,楊小姐一過來就把我給趕出來了,裏面就她跟慕先生。”蕭遠有些失落,但是很快又換了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老板,天氣這麽熱,慕先生身上穿了好多層衣服啊,不中暑才怪。”

江讓靠着牆抽煙,“演員就是這樣。”

當年他還看着慕羽數九寒天裏就穿着一件單衣拍戲,耳朵凍得通紅,他在旁邊心疼得不行,又沒有辦法。

所以一聽導演說可以了,立刻抱着大衣跑過去,巴不得把慕羽全都裹在裏面,連個腦袋都不露出來。

煩躁的把只抽了一半的煙扔到地上,用皮鞋碾碎了,江讓剛要說話,卻見楚星雲過來了。

他手裏拿着小風扇,吹着臉,不疾不徐的到了江讓面前,怡然開口:“江總,我們又見面了。”

江讓別了頭不看楚星雲。

楚星雲有些尴尬。

他也見過不少富商,不管背地裏怎麽樣,面子上總是過得去的,況且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江讓就被江讓這樣對待,難免心裏有點兒不舒服。

但是在利益面前,什麽都是可以忍耐的。

那天他去秦雲開的辦公室,正好年錦華火急火燎的過去,說玉色的代言人已經定了,還說了玉色的老板是江讓。

他看到秦雲開的臉色馬上就變了,甚至還砸了一個茶杯,像是在懊惱着什麽。

也因為這樣,他本來想問那個江讓是不是蘇氏的江讓,但是沒敢問出來,生怕倒黴。

不過,今天既然看到江讓了,他正好問問,萬一是呢?萬一他能把那個代言談下來呢?

想到這些,楚星雲不由的又在臉上扯出了一個笑容,對着江讓問:“江總,玉色也是您的品牌啊?江總果然厲害,年紀輕輕就能有這樣的作為。”

江讓不知道他是不是沒有打聽清楚自己的背後是蘇家,又心煩得厲害,依舊不理他。

楚星雲也不氣餒,又說:“我聽說這個品牌很高端啊,之前都是找一些豪門太太試用,現在既然要面向市場的話,是不是得找個代言人啊?”

見江讓還是沒有說話的意思,楚星雲堅持不懈道:“要說找代言人,這其中的講究,江總一定比我明白,比如……”

他叨叨個不停,一直待在一旁的蕭遠像是有些受不了了:“楚先生,你太娘了,當不了玉色的代言人。”

楚星雲:“……”

蕭遠仿佛并沒有覺察到楚星雲的窘态,把他打量了一番,越看越覺得他跟徐可期的氣質差太多了,又連連搖頭。

楚星雲暗暗咬了咬後牙。

這話要是江讓說出來的他也就認了,可偏偏只是一個助手說出來的,而且那助手說話的時候,還一臉的不屑。

他雖然皮膚好了一點白了一點,但是也不娘吧?

楚星雲想争辯一下,可嘴才剛張開,江讓出聲了:“楚先生不琢磨着好好演戲,倒是想着別的工作了。”

他看了楚星雲一眼,那眼神既冷且涼。

冷不防接觸到江讓這樣的眼神,楚星雲噎了一下,幹笑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江總……”

江讓卻不聽他解釋,涼涼道:“這麽熱的天,楚先生還是想想怎麽把戲拍好,免得連累那麽多工作人員跟着你曬太陽。”

蕭遠就在旁邊不停的點頭:“就是啊,慕先生都中暑了呢。”

楚星雲瞥了蕭遠一眼,不服氣的揚聲道:“做演員不就是這樣?現場那麽多人,誰都沒事,就慕羽中暑,他自己吃不了苦,也不能怪到……”

話沒說完,楚星雲就覺得身上一涼。

一擡眸,就見江讓正盯着自己,那雙眼睛裏就像是嵌了冰似的,神色比剛才還要冷。

稍微冷靜下來,楚星雲才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他跟慕羽是一直都合不來,但畢竟在同一家公司,現在又是當着投資方的面,就這麽說慕羽的是非,确實不太合适。

一門之隔,門外的話斷斷續續的傳進了休息室裏。

楊曉收拾好東西,不忿道:“你拍戲能吃苦這是業內公認的,楚星雲倒好,自己連臺詞都背不熟,卻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你身上!”

她平時很少會情緒這麽激動。

慕羽沒有對楚星雲的話發表意見,而是問:“江讓怎麽來了?”

楊曉神色閃躲,答道:“他不是投資人嗎?來看看有什麽稀奇的?”

“你是不是去找過他?”慕羽盯着楊曉,片刻也不移開。

見被慕羽看穿了,楊曉也就不瞞了,把包一放,正視着慕羽:“我沒說不該說的,只是想去解約,但是他……”

“我不解約。”慕羽打斷了楊曉的話,“我接了戲就得拍完。”

“可是……”

“楊姐,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我真的想演戰堯。”慕羽望着楊曉,眼眸有些濕潤。

看着慕羽這個樣子,楊曉就算有再多理由也說不出來了。

就知道勸不了慕羽,所以她才瞞着慕羽去找江讓的。

外面有人敲門,楊曉過去開門了,臨起身前,把自己的包放到了櫃子裏。

門外站着的是蕭遠。

想着蕭遠剛剛把慕羽背回來,楊曉的語氣也就比跟江讓說話的時候柔和了不少,問:“蕭先生,你有什麽事嗎?”

“沒事沒事。”蕭遠像是在擔心着什麽,說話的聲音很小,甚至有點兒怯怯的,“楊小姐,慕先生醒了嗎?”

“醒了。”剛剛不得已才把蕭遠擋在門外,現在慕羽已經沒事了,楊曉于是把人請了進來。

慕羽從楊曉那兒知道是蕭遠把自己背回來的,現在看到人,便起了身當面道謝。

蕭遠不在乎那些虛禮,掏出一個小筆記本和一支筆,雙手遞到了慕羽面前,一臉虔誠的問:“慕先生,你能幫我簽個名嗎?”

慕羽自然不會拒絕,在筆記本上修勁有力的簽了自己的名字。

蕭遠樂呵呵的把東西收起來,說了聲“謝謝”,轉身就要走。

可人才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身後的慕羽在叫自己,于是回過頭問:“慕先生有什麽事嗎?”

慕羽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問:“江總呢?”

他暈倒之前看到江讓了,只是當時在拍戲,他不可能扔下那麽多人去跟江讓打招呼。

況且,他也沒有那個臉去主動找江讓。

可蕭遠不知道這些,他笑得不谙世事,說:“江總在車上啊,我們馬上要回去了。”

慕羽垂了眼睫,有些失落。

果然江讓是不會來看他的……

他也是不争氣,江讓來片場兩次,他兩次都出了狀況。

最終,他沒有再說江讓的事,沒有問江讓的事,只是真誠道:“片場的事,謝謝。”

“不客氣不客氣。”蕭遠揮了揮手,跑着就離開了。

楊曉看着慕羽垂着頭的模樣,皺眉道:“你還想着他?”

“沒什麽好想的了。”慕羽苦笑着,看着地面,“我跟他,早就不可能了。”

蕭遠跑上車的時候,江讓剛接完一個電話,看着他臉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淡淡的問:“簽名拿到了?”

“嗯,拿到了。”蕭遠笑嘻嘻的說着,發動了車子。

江讓就沒有再問。

看蕭遠這個樣子,慕羽應該沒什麽大事了。

他轉頭,看了一眼已經被抛在身後的片場。

等他回來的時候,也不知道這部戲拍到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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