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鄭業将鄭康明從輪椅裏撈出來攬在懷裏,抱上了車。路不算遠,但司機求穩開得慢。鄭業叫鄭康明半躺在後座上,上身靠着自己。

終于到了家鄭康明已經痛出了一身的汗,鄭業也不好過,将兒子抱了出來,同司機一起将他安頓在二樓的卧室。

躺在自己的床上鄭康明長出了一口氣,又問:“爸,您真沒請護工啊?”

鄭業看着他,用眼神做了回答。而後他去衛生間用涼水浸濕了一條毛巾,坐到床邊擦了擦鄭康明的額頭。鄭康明閉上了眼,清涼的觸感侵犯了他整張臉。鄭業又一顆顆解開了鄭康明襯衫的扣子,用毛巾擦拭他的脖子,胸脯,小腹與腋下。夏末突然變得燥熱難當。鄭康明渾身都顫抖起來,熾鐵一樣冒着熱氣。

鄭業問:“還熱嗎?”

鄭康明朦朦胧胧地睜開眼睛,望向父親。

“再擦擦腿?”

鄭康明連忙搖頭,說:“不熱了!不擦了!”

鄭業又用毛巾給自己擦了把臉,才拿去洗了晾了。

鄭康明左手攥緊拳頭,向廁所瞟了一眼,連忙将手伸到胯下揉了兩把,粗魯地安撫了躁動的陰莖,在爸爸出來之前就合上眼捂上被單假寐了。

鄭業洗出來看了看床上的鼓包,下樓去收拾護理用品和食材了。

傷筋動骨免不了要炖骨頭,鄭康明只啃了骨頭上的肉,不肯去喝骨頭湯。見狀吃完飯鄭業又倒了溫水給他,鄭康明還是沒喝多少。

鄭業端着水不動,鄭康明小心翼翼地瞟了眼爸爸,又低頭抿了一小口。

鄭業又一次按捺住了脾氣,問:“怕小解?”

鄭康明不敢跟父親撒謊,只得點了點頭。

“覺得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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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康明又點頭。

“你渾身上下我都看過,父子之間沒什麽好羞恥的。請護工幫忙反而更不方便。你更願意被外人看?”

鄭康明說:“不是……”

鄭業說:“之後小解,大解,清理,洗澡,按摩,這些事情多得是,你要習慣。”

“爸,說真的,還是請個護工,您回去工作吧。”

鄭業說:“因為你昨天叫我留下。我覺得你需要我,我也必須要留下。并且我不能再這樣放任你不管了。”他又将水杯遞到鄭康明嘴邊,道:“喝光它。”

鄭康明不敢再反抗,就着鄭業的手喝光了一杯水。

有那麽一瞬他真想都坦白了,把一切都對父親坦白,然後他飽受煎熬的身體與欲望才能得以釋放纾解,把膀背上扛着的隐秘的重擔卸下來,叫父親也背着,他便能輕松。

可他還是不敢。

父親的親近來之不易,要是這個時候叫他知道,那他就什麽都沒了。

或許還會被踢出家門,拖着石膏流浪街頭。

鄭業把杯子放在一旁,說:“想做什麽就喊我。”又拿了兩本專業方向的書給他。

鄭康明看見專業書就頭大,硬着頭皮翻了幾頁,偷偷摸了床頭櫃上的手機來玩。恰好鄭業收拾了東西上來,便對他說:“你班導師的電話給我。”

鄭康明搖了要頭說:“我不知道……您要做什麽?學校那邊已經說好了。”

鄭業說:“去問。”

“哦……”鄭康明只好給班長發了個短信,然後将電話號碼念給了鄭業。

鄭業當着他的面撥出了電話,管班導師要了鄭康明上學期的成績單和出勤記錄。鄭康明咬着牙吸了口涼氣心想大事不好,鄭業見他臉色,便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

鄭康明自小怕爸爸,這會兒他不知道是性取向暴露比較嚴重還是不學無術被發現比較可怕了。

将東西擺置得差不多,鄭業從書架裏抽了一本故事書,拿靠枕墊着坐在鄭康明身邊,翻開了書。

他一手環着鄭康明的頭,一邊把書念了出來。

鄭業的聲音低沉有磁性,哪怕是他還很小的時候,他也很少這樣念書給他聽。鄭康明只覺耳邊轟轟作響,又出了汗,頭發粘在額頭和臉頰上。鄭業撫摸着他的頭發,将濕軟的頭發撥開捋順,規整到他的耳後。鄭康明不敢動彈,又好想側身過去摟緊爸爸,此時他的腰和腿都仿佛不疼了。

鄭業側過頭來問他:“困了嗎?”

鄭康明癡癡地點點頭。

鄭業說:“那睡吧。”

鄭康明閉上眼睛,他感覺到一股股涼風規則地吹到他臉上,鄭業輕撫他頭發的手也沒停下。

因為這一刻什麽疼痛都不見了,鄭康明很快進入夢鄉。他夢見故事書中的金色原野,清澈的河流,細發般随波飄蕩的水草,高低起伏的山丘。他行走在原野之間,他躺在水中,水藻撫摸他的身體,纏繞又放開,他爬上一個山頭,又看到另一個山頭,又另一個山頭,延綿無絕。輕風吹過過膝的草叢,他便站在草叢的波浪中。遠處有一個人,雖然只是個模糊的影子,鄭康明知道他是誰,但他不敢叫他,怕他會轉過身來,讓他發現那人真的是他。他也怕他會走上前來,走到他的面前。鄭康明遠遠地望着影子,而影子也一直都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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