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Joe的癡纏

大約兩天後,Joe和修文相繼醒了,只是沉鶴仍舊昏迷不醒,雖然有被正常喂食,但還是消瘦了不少。

其間,阿休有攙扶着Joe去看過一次沉鶴。雖然他一再強調自己的傷口好多了,但阿休怕出意外,還是堅持攙着他。

帳內的長秋又出去行醫了,只托陸生一人幫忙照料下。當Joe看到躺在床上的沉鶴後,突然微微顫抖起來。阿休明白Joe的心情,在不久前,他也是這樣的。本以為死定了,沒想到卻出現了一線生機。

自己活着,在意的人也都活着,還有比這更棒的事嗎?

就像是你偶然為上帝默讀的經文被上帝捕捉在耳,于是在你不經意間賜予你安好餘生。雖然他們都不信命,也不信上帝,但這種被眷顧的感覺仍是讓他們忍不住熱淚盈眶。

陸生沉默着幫阿休攙扶Joe在沉鶴的床邊坐下。

Joe握着沉鶴的手,目光溫柔。

他用毛巾輕輕抹去沉鶴臉上因做噩夢而遍布的薄汗,說,“沉鶴,我知道你又做那個夢了……”

現在,他不想管周旁還有人在,也不想管沉鶴對那些往事的避而不提,他只想告訴沉鶴那曾萦繞在他心中幾千遍幾萬遍卻無法傾吐出口的話語。

“每次,只有做到那個夢,你才會不願意醒來。我說的對不對?”Joe溫聲細語着。

“我知道你害怕,你懊悔,你希望自己早在那一天就與他們一同死去。但是沉鶴,死亡并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沉淪,也不能。”

“你想活在自己的夢裏,用痛苦和恐懼來懲罰自己,但是這并不能讓你的願望成真。他們并不會複活,而你也并不會死亡。”

Joe撫上沉鶴的鬓發,眼神溫柔缱绻,“沉鶴,你信不信,你如果就這樣睡下去,即使是上天入地,我也會找法子吊着你的命,讓你活到世界末日那一天。”

即使是用威脅,他也不在惜。哪怕是讓她怨他,憎他,惡他,只要他愛的人,能醒過來,怎樣都行。

因為,他是真的愛她。

有人說人體每七年會換一次細胞,他全身的細胞歷經黃泉路上的三世輪回,還是在執着的叫嚣着要與那人同生共死,要與那人執手相老。如果無法相老,讓那人好好地活着,也未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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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鶴似有感應般地輕顫了一下,但還是沒有清醒。

身後的阿休不忍地別開眼去,他不明白Joe為什麽會如此癡狂,入了魔障,正如他不明白什麽是喜歡什麽是愛。

他想起修文曾經問他們的那些話,他說Joe喜歡沉鶴。

所以這便是喜歡的力量嗎?讓人變得五毒不清,六根不淨。

阿休打了個寒顫,若真如此,他寧願永世不悟修文口中的喜歡。

但他卻忘了,早在人甫一生下時,瘋癫癡傻貪嗔怨怒早就植入了他們的靈魂,清除不去,他們在人世,便是在舞臺上盡情地演出那癡迷癫狂。而他陸休,在與那神明定下約定的那一刻,也早已入了魔障。

Joe俯下身看着沉鶴,突然嘆了口氣,軟了語氣,“你還記得嗎?你曾答應過我的,那件事,你會與我一同去完成。現在,你是要食言不成?”

“你若就這樣睡下去,誰幫伯父伯母去上香掃墓?我可不去的。你還沒嫁給我,我可是不會去的……”

他不斷碎碎念着,“你的小黑還等着你去召喚它呢。不知道它現在飛到哪裏了,你如果不醒來召回它,它可要永遠沒有主人了呀,沒準還會可憐地一直躺在沙地裏呢。”想來那小黑就是沉鶴的武器了。

“那可是伯父伯母的遺物啊,你最是心疼了,你舍得嗎?你就算不心疼我……你不心疼小黑嗎?不心疼伯父伯母在天之靈嗎?”

阿休見Joe那麽說,心裏不知為何一疼。

沉鶴肯定也心疼你的啊……

他無聲地說着。

肯定可心疼你了……

不然,她為什麽會哭呢?

那麽堅強的一個人,而今躺在床上,沒有任何動作,卻已潸然淚落。

Joe輕柔地撫去沉鶴眼角不自覺流出的淚水,輕聲說道:“傻瓜。”

“我想好了,你不醒來也沒事。我早就打算好的,你若死了,在完成那件事後,我與你一起死;你若睡着,在完成那件事後,我便同你一起睡。我們一起睡個天昏地暗,睡成老爺爺老奶奶。這樣,等哪天我們醒來後,我們算不算一起白頭了?”說完後,他羞赧地笑了,臉上有點薄紅,“我一直不好意思告訴你,怕你笑我。”

說完後,他俯下身,在沉鶴的額頭上溫柔地落下一吻。

“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他那樣輕柔地向她告別,随即便拒絕了阿休的攙扶,走出了帳篷。

一直沉默地看着的陸生突然嘆了口氣,嘴裏輕念着:“His farewell may be his last words.”

心情同樣沉重的阿休聽見這ID表無法翻譯的語言,輕聲問他,“這是什麽意思?”

陸生突然攬過他的肩膀,眼睛直直地與阿休對視着,黑曜石般的眸裏難得浮出水面的是溫柔,也是憂傷。

阿休不知道為什麽,心裏一陣緊張,只能也直直地對視着,但又止不住心中如螞蟻在爬的異樣感,不自然地撇過了頭,紅了臉。

良久對視後,陸生卻只說了三個字——“……沒什麽。”

他忽的松開了阿休,也向帳外走去。

“什麽啊!耍我嗎……”阿休氣憤地喊着,但抵不過心裏那陣陣失落感。

曾在很久很久之前,久的連陸生也以為是記憶世界的鴻蒙初辟、洪荒遠古之時,有個女人在他的記憶裏不斷浮現。那個人在床邊一邊逗弄着他的手指,一邊給他念詩。

他曾以為他忘了,但在這麽多年之後的現在,那些在記憶羊水裏浮沉的片段還是被打撈上來。

“He dropped a kiss on her forehead and said ‘Love you’.”

“but she didn’t know,”

“his farewell may be his last words.”

陸生無聲地默念着。

他在她的額間落下一吻,

默念着我愛你,

但她卻并不知道,

他的告別,

可能是他最後的話語。

……

大概在Joe去陪沉鶴的第三天,沉鶴轉醒了。她醒時對着Joe難得地又哭又笑,“你一直在我耳邊念念叨叨真是煩死了。”

而Joe的眸子卻帶着笑意,他握着沉鶴的手,點頭,“恩,煩死了。”

沉鶴看着他那副消瘦模樣,心裏一陣疼,“你知不知道我為了醒來見你費了多大功夫?”

Joe依舊帶笑地看着她,點頭,“恩,我知道。”

她顫抖着摸上Joe已出現薄薄胡茬的面龐,說道:“下次別說那些話了……”

“……我也心疼你的。”她輕聲說。

Joe的笑意愈發擴大,像是村裏所有的陽光都聚集在他的眼裏,“恩,我知道。”

帳外,晴日正好。

在衆人的身體全都轉好後,大家集體去拜訪了村長一次,感謝收留之恩。

那村長住的也倒是普通的帳篷,只不過是帳內的器具更為精致一些。

“也沒事,救你們的并不是我,是那位長發客人。”少年村長說道。

客氣了幾番後,倒是陸生先開口,“在下有些事想問問村長,不知可否?”

那村長揮揮手,讓他們不要客氣。

“實不相瞞,在下是來大漠裏找人的。”陸生從ID表上調出莫三的照片,給村長一看。

“不知道村長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少年專注地看了看後搖了搖頭。

修文随後也向村長展示了自己要找的小巡警的照片,村長照樣搖搖頭。

Joe見他們如此,突然想到了什麽,也用ID表調出小老板兒子的照片,村長還是搖搖頭。

三人自然一臉黯然,最後村長看着他們說,“……村裏七天後恰巧有一場晚會,你們待至那時再決定去留吧。”

衆人這次死裏逃生後還沒有好好放縱過,便含笑點頭答應了。

出來後,帳外立着一個長袍男子,正是長秋。他在等陸生。

因是長秋救了他們,大夥對長秋很是親密。見長秋拉走陸生,也并無多想。

阿休看了他們幾眼,最後只好拉着Joe去湖邊聊天。

湖邊的草地軟得很,天空因為雲少,顯得星星很亮,似點綴在暗色之裙上的明珠。

阿休在有ID表之後,看了很多書,知道現在自己看見的這些星星其實是好幾百年前甚至好幾千年的它們,心裏有點黯然。千百年前的它們在自己眼中這麽閃亮,而現在的它們,不知有沒有物是人非?

Joe枕着胳膊大大咧咧地躺在草地上,心想這時間這地點可是處對象的好時機啊,不知沉鶴在幹什麽……

“你想找我說什麽啊?”他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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