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金毛
“下周的畢業旅行你報名了嗎?”
“報了。”
“啊......那我豈不是也必須去?”尤斯圖愣了愣,說實話他本來以為袁筠郎肯定不是會想去類似畢業旅行這種集體活動的那種人。
“你不想去?”袁筠郎停下了手裏的筆,看向旁邊正在對着他發呆的人。
“倒也不是。”
肯定不是不想去啊,他還巴不得要去。
因為答應好了要給袁筠郎借信息素,那負責就得負責到底,如果袁筠郎不去他也不能去。
所以他還郁悶了好久不能去畢業旅行,突然又能去了有點不知所措。
“你怎麽不就問問我為什麽?”尤斯圖一高興就話多。
袁筠郎繼續寫他的東西:“為什麽?”
尤斯圖:“什麽為什麽?”
“不是你讓我問你為什麽麽?”
這人真無趣。
尤斯圖不爽,剛轉頭準備走突然又折返回來。
“畢業旅行可以不按班走,你知道不?”
“知道。”
尤斯圖巴巴地等了半天這人也沒有下文。
“你就不想和我一起嗎?”
袁筠郎手下的筆突然塗偏了出去一塊。
他該回答想還是不想?
“怎麽個一起法?”
這是好學生的标準套路,不會答就先質疑命題。
尤斯圖把他往旁邊推了推,坐在了長條形板凳的另一端。
這是他們這棟在全學院出了名的“公主樓”每件宿舍的标配之一。
為什麽叫公主樓?
軍部的老校區,他們這些宿舍都快成危樓了。
放眼整個學院,也就他們這棟樓有電梯、最“頂級”的上床下桌。
上床的樓梯還不用爬,是可以一步一個臺階走的。
你還真別笑,就這臺階不用爬可以用走的都是可以在軍部學院裏吹的,甚至有人在“為什麽想要報考機甲部”一欄裏填的就是“想要有能走上床的臺階”。
而且獨立衛浴,獨立陽臺,健身器材,沙盤模拟應有盡有。
雖然和帝國頂級的私立學院比起來他們這也破的像是古地球的産物,但是這在軍部學院真的讓人豔羨。
畢竟剩下的宿舍上下床,八人一張大桌子,夏天沒有空調,洗澡要搶大澡堂。
叫他們這棟宿舍樓是“公主樓”完全實至名歸。
不過還有一點,不知道是校園哪個高層的“惡趣味”,或者可能只是簡單的懷舊。
他們這棟“公主宿舍樓”每間宿舍都有一張标配的長椅。
對,就是那種兩邊各有兩條腿,四條腿之間還用木條釘起來可以把腳搭上去的那種。
有一點不好。
就是想挪位置就得兩個人一起擡起屁股,然後一起搬兩頭的椅子。
要不然就會出現椅子擺放成歪七扭八的情況,如果再遇到是個強迫症同桌,兩個人可能會因為椅子擺放的位置打起來。
所以這椅子在宿舍裏幾乎都被當成了只有一層的長得不太好看的架子。
不過這椅子應該是很多老一代人的回憶。
有的時候,打掃衛生會要求大家離開時把椅子搬到桌子上。
如果是質量很好的長椅,實木很重,讓Omega一個人來搬八成是搬不動的。
所以很多校園裏青澀的種子就在這椅子一起一落間落到了地上。
但是現在把這種椅子放在宿舍,必然不會有Alpha和Omega住一間的宿舍裏。
說這是高層的“惡趣味”也不為過。
“聽說這次要去海邊。”看尤斯圖的樣子是準備開始唠八卦了。
袁筠郎“嗯”了一聲,塗掉了剛剛畫出去的那一筆,繼續寫他的東西。
“我可以和你坐一輛車。”
“嗯。”
“我也可以申請和你住一間屋子。”
“........嗯。”
“還可以和你一起行動,就你走到我我就跟到哪。”
“..............嗯。”
袁筠郎有那麽一瞬,覺得他好像看到尤斯圖屁股後面長了條尾巴,在搖啊搖。
很像他小時候養過的一條金毛。
每次會把他的鞋子當成是“戰利品”從門口叼到床邊,然後搖着尾巴、眼睛閃着光地看着他“邀功”。
沒錯,就像尤斯圖現在這樣。
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可能就是因為尤斯圖和他小時候的那條金毛太像了吧。
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的手就已經摸在了尤斯圖的頭上。
甚至還揉了揉。
尤斯圖:?
他猛的把頭收了回來,這個舉動在袁筠郎看來就是他不喜歡自己有這樣的舉動,有些不自然地收回了停在半空中的手。
他記起來了。
好像第一次見到他家那條小金毛的時候,小金毛也是很怕他地躲到了媽媽後面。
“抱歉。”
袁筠郎說道。
尤斯圖本來只是有點懵為什麽這人突然摸自己腦袋,結果這人又突然道歉,搞得他真不知道怎麽說了。
于是他實話實說:“我沒洗頭!”
他又巴拉了兩下頭發:“你幹嘛要道歉啊。”
袁筠郎這次真被他逗笑了,把人拉過來又在他頭上揉了兩把,徹底把他的本來就沒有發型的“發型”搞亂了。
“別揉了別揉了。”尤斯圖想要把自己的腦袋從這個不太對勁的帥哥手下搶回來。
如果他沒記錯,袁筠郎是有點潔癖的吧。
不過那時只顧着打鬧,這些細節就被抛到了九霄雲外。
他們的畢業旅行就在下周,雖然不是強制全體參加,自願報名的也已經是全班所有人了。
說是可以不跟班走,但是大多數人都還是會和自己班的大部隊一起走。
尤斯圖一早就興奮地頂着兩個黑眼圈拎着大包小包和袁筠郎一起到了約定的集合點。
因為太激動了,這人鬧到大半夜沒睡覺,拉着袁筠郎和他聊天。
“走吧。”
“去哪?”尤斯圖剛把東西放在陰涼處,就聽袁筠郎說道。
“不去你們班的校車嗎?”
尤斯圖一愣:“不去一班的嗎?”
“你沒問題嗎?”
袁筠郎問的問題模棱兩可。
尤斯圖沒聽懂還是回答:“沒問題啊。”
“那就好。”袁筠郎又走回來,幫他把東西往車上拎。
他們來得早,車裏就他倆,司機也下車在外面點了根煙。
東西快放得差不多了,尤斯圖突然反應過來,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袁筠郎。
“你剛剛那樣問是在關心我嗎?”
袁筠郎往架子上放箱子的手有一瞬的停滞,他沒回答,繼續放箱子。
“你也太小看我了,不就是從一班掉出去了麽,之後還有好幾次月考,馬上就回來了。”
剛剛袁筠郎問他去不去他們班的時候他大概就猜到是為什麽了。
袁筠郎是怕他見到之前班的同學會尴尬。
這種心理很微妙。
要怪就怪“末位淘汰制”這個制度。
不光是掉出班級的學生本人會尴尬,留在原先班級的同學也會心裏不舒服。
明明大家都沒做錯什麽,因為幾分的差距就有人要離開這個班。
那些考的好的學生甚至有可能一學期都和這幾個掉出本班的同學說不上幾句話。
但是“末位淘汰制”就好像讓所有留在原來班級的同學一起成了“兇手”,淘汰末位的兇手。
“你還真別不信,之前我也掉出去過。”
“又回來了?”
尤斯圖點點頭:“在基礎學院那會,也有一段時間搞這種末位淘汰制。”
袁筠郎的語氣沒什麽起伏:“那你還真是不長記性。”
同樣的錯誤都能犯兩次。
兩個人坐在了大巴車偏後面的位置,一排四個位置,中間被走廊隔開,兩邊各兩個位置。
“你想坐裏面還是外面?”
“我靠過道吧。”
“好好好。”尤斯圖直接鑽到裏面的位置坐下了。
袁筠郎發現了,他這個舍友的一些心思和小學生沒什麽區別。
就比如坐位置要做靠窗的,因為可以看到外面的風景。
嗯,他家小時候那只金毛也喜歡在自駕游的時候蹲在靠窗的位置發呆。
他坐到位置後就戴上耳機開始閉目養神,因為昨晚因為自己旁邊這位大晚上精力充沛得不行,現在腦袋都有點暈乎乎的。
但是他還是低估了尤斯圖的社交能力。
這人已經不是交際花了,簡直就是交際霸王花。
而且袁筠郎第一次覺得他們班這些人也不太正常。
正常人會因為大巴車末尾有個同學喊了一嗓子,就要從大巴車的第一排“跋山涉水”到最後一排,然後和他說幾句有的沒的,再“跋山涉水”回到第一排的嗎?
他想起了卡倫·霍妮曾經說過:現代人類學最大的貢獻之一,就是不斷擴大“正常人”的範圍。
袁筠郎覺得,他認知中的“正常人”的範圍一定會因為旁邊這位正在和一班的各位談笑風生的交際花而擴到自己都無法想法的地步。
校車開動,這群學生吵鬧了有一會,沒多久就安靜了下去。
只有車輛發動機的聲音和頭頂小空調吹風的聲響。
沿途都是葉片寬大的亞熱帶綠植,很快就要到目的地了。
袁筠郎久違地做了一次夢,夢到了小時候那只陪他一起玩的金毛。
等他醒來的時候,有一瞬的恍惚,自己這是在哪裏?
四處都是黑色。
他花了幾秒鐘反應了過來。
他們已經到了目的地,已經隐隐約約能聽到海浪拍擊沙灘的聲音。
天已經黑了,他還在大巴車上。
“終于醒了?”
袁筠郎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正靠在尤斯圖的肩膀上。
他坐直了身子。
如果這時候有光線,尤斯圖就會看到袁筠郎臉上十分難得地出現了紅暈。
“我們到了多久了?”
“三個小時。”尤斯圖回答。
“你怎麽不叫醒我?”袁筠郎這次是真的不太好意思了。
尤斯圖伸了個懶腰:“看你睡那麽香沒舍得叫啊。”
“快走吧,我餓得肚子都要叫了。”尤斯圖站起來準備收拾東西。
結果一個沒站穩,跌到了旁邊袁筠郎身上。
“哈哈抱歉,腿麻了。”
他被袁筠郎又扶回了位置上。
黑暗中,兩人相對無言。
但是有什麽東西好像在慢慢發生着變化。
“我好了。”尤斯圖活動了下膝蓋。
他回過頭的瞬間,覺得自己旁邊的人眼睛裏好像在冒光。
吓得他一個轉身,翻到了過道裏。
是信息素的濃度!
尤斯圖和袁筠郎靠的太近了,就像溫水煮青蛙,信息素濃度一點點變濃他都沒有感覺到。
“別吧大哥,出來玩圖開心的啊。”
尤斯圖邊說邊後退。
不知道哪個邋遢的人,背包沒背,就那麽半個橫在路中間。
尤斯圖被絆倒,跌坐在過道裏。
歷史總是驚人的一致。
甚至連被抓的位置都是一樣的。
尤斯圖的腳踝被人抓住,硬生生地拖了回去。
“大哥大哥大哥,你要信息素我給啊我肯定給,你別咬我啊啊啊啊.....”
“帥哥行行好嗚嗚嗚,別咬別咬,真的太疼了......”
尤斯圖被人拖回去,他還真就跟條死魚一樣躺在過道中間不掙紮了,只會在地上叫兩句,就像在砧板上動不了的魚,也就魚嘴在一開一合。
袁筠郎這次倒沒有像上次那樣一言不合就開咬。
只聽在黑暗中,幽幽地傳出一句:“借我點信息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