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沉斂溫柔

“別喝了。”

地下城的酒吧裏喧嚷聲大過背景音樂,  角落裏的Alpha落了單,身邊沒有玩伴,沒有陪酒的人,  是來喝悶酒的。

尤斯圖醉醺醺地眯着眼,  一把拍開了搭在他手臂上的手。

“別管我行不行!”

從袁筠郎進入酒吧起就有幾個Omega跟在他身後,  見他頭都不帶轉地徑直走到了酒吧最裏面。

本來以為是塊肥肉,  再不濟也是個美好今夜的好玩伴,  可這位和那邊那位一看就不大好惹的爺湊在了一起,  幾個Omega悻悻然離開了。

勸說無果,  袁筠郎也拿了個杯子加入了他。

尤斯圖的嘴角挂上了個輕蔑的笑:“就你還會喝酒?”

他下一句“毛張齊了嗎”已經到嘴邊了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他的目光從下方飄過,  雖然隔着褲子看不到,  但确實是長齊了的。

尤斯圖側臉對着他,伴随着酒吧音樂的節奏,突然袁筠郎的臉突然放大,  眨眼的功夫已近在咫尺間。

恍惚間,  尤斯圖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呼吸。

他屏住呼吸,硬撐着沒有後退。

自從經歷了上次那件事,他就有好好反思,明明自己也是個Alpha,  為什麽還打不過一個比他還小的小年輕?

就是自己平時太沒架子了,  尤斯圖想。

要是把以前當校霸的氣勢拿出來,  也不至于被人按在地上上。

不就是個成績好點小孩子麽,  尤斯圖又想。

可真正對上了這個被他覺得是“小孩子”的人時,好像是下意識地,他就會莫名其妙的慫。

袁筠郎在伸手拿放在他左手邊的酒瓶,所以才會貼那麽近。

還好沒有躲開,尤斯圖心裏暗喜,  要是剛剛躲開了就又被這人戲弄了。

“張骁沒了。”尤斯圖低着頭,聲音在酒吧的背景音下顯得微不足道。

“嗯。”袁筠郎淡淡應了一聲,“你在因為他喝酒?”

“不然呢?”尤斯圖有些不爽,“你的好兄弟死了你不會難受嗎?”

“我和他并不熟悉。”

尤斯圖冷笑了一聲:“是啊,忘了你是個冷血怪,估計我死了你也是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

袁筠郎看着他,沒有反駁什麽。

在犧牲人員名單公布時他還在機甲裏,狼狽地摔出機甲,跌跌撞撞地跑到能接收到信號的地方。

他恨不得一目十行,祈禱着在名單中看不到自己心裏的名字。

可他就那麽靜靜坐着,看着旁邊喝悶酒的人,什麽都沒說。

“餘楓回來了。”

“是麽?”尤斯圖語氣中沒什麽意外。

“他帶走了張骁的遺物。”

是啊,在蟲潮中被吞沒,甚至連屍體都找不到了。

尤斯圖越想越覺得難受,他覺得袁筠郎不是來安慰他的,是來給他添堵的。

“餘楓要去聯邦。”

“嗯。”

“他想要複活張骁。”

“嗯......”尤斯圖語調變了變,“複活?”

見他終于提起了些興趣,袁筠郎繼續說道:“類似克隆,把人腦移植到機器上。”

尤斯圖在聽到“複活”兩個字的時候是有些驚訝的,但聽到“克隆”,整個人又蔫了下去。

“‘克隆人’沒有原主的記憶的,和一個陌生人有什麽區別。”

沒有經歷,沒有記憶,克隆人空有一副皮囊,看了更讓人難受。

“你知道聯邦有個叫洛方的工程師嗎?”

尤斯圖搖搖頭,他對科研一竅不通。

洛方的大名在機甲領域無人不知,她一位女性Alpha,精通人腦神經學和機甲學領域,曾經就“複活”過幾百年前的一個人形戰鬥機器人,也因此名聲大噪。

“人形機器人?有什麽特別的嗎?”尤斯圖繼續問道。

人形機器人誕生于幾百年前人工智能和基因學領域蓬勃發展的年代。

那時商業會反哺科研,科研也會推進商業發展,但有的時候,在財富的漩渦下也會有藏污納垢的角落。

聯邦有一段陰暗的歷史。

“克隆人”違法,但“人造人”卻可以鑽了法律的空子。

基因學發展勢頭強勁,定向敲除基因定制形狀早已普及,社會中掌握着絕對財富的權貴們為了追求刺激,買通了頭部的科學家們,讓這些本應該是為了全人類的進步而生的科學家們淪為名利的奴隸。

那些權貴們可以通過控制基因選擇他們的情人的樣貌,通過激素的劑量控制情人們的年齡。

人形機器人只有大腦和心髒是肉做的,所以他們不會被“玩壞”。

不過那段灰色的時代僅僅存在了幾年就在歷史上消失的無影無蹤了,而且是連帶着當時那些領先于全星際的技術。

洛方成功“複活”了當年的一臺人形機器人也就代表着那段塵封的歷史與遺失多年的科技手段再一次重回人類的視野。

“洛方可以通過這個人生前在各個系統上留下的數據反推一個人的性格。”

“張骁的外表還是他自己,但思想會加上一些外界輸送給他的東西。”

“有多大概率會成功?”尤斯圖問道。

難得的,他很冷靜的分析了這件事情的可能性,如果從前真的有過成功案例,那必然是會驚動整個星際的,他不會不知道。

也确實如他想的那樣,袁筠郎回答道:“三成。”

“這項技術還在測試中,而且代價很大。”

“有多大?”

“三億星幣。”

三億星幣,這都購買好幾臺帝國頂級的機甲了。

“餘楓還真是舍得。”尤斯圖感嘆道,他又喝了口酒,“張骁這輩子可真是值了。”

兩人在喧鬧的酒吧裏安靜地坐着,和這裏格格不入。

今天的尤斯圖很奇怪,以往都是他有說不完的話題,而今天情況好像反了過來,袁筠郎成了起話題的那一個。

“老元帥要退位了。”袁筠郎抿了一口翻着泡沫的啤酒。

“我知道。”尤斯圖回道。

“你知道新元帥是誰嗎?”

“烏利亞呗。”尤斯圖回的輕描淡寫,說完他便仰頭将手裏那杯啤酒一飲而盡。

“看到沒,啤酒是這麽喝的。”

袁筠郎皺了皺眉,照着他的樣子,也将手裏那杯啤酒灌入了肚。

“你會當他的副官麽?”袁筠郎看着他,眼底的情緒捉摸不透。

“為什麽不呢?”尤斯圖反問。

早在他還沒有進入軍部前,就有和烏裏亞讨論過未來。

說實話,尤斯圖覺得自己不是什麽有追求的人,吃飯,睡覺,泡Omega,這就是他的人生追求。

但是如果有機會出現在他面前,他也會伸出手去抓。

因為比起獲得,人們更怕失去。

尤斯圖覺得自己就是個俗人,不會清高到名利什麽都不要,能争取就争取一下,争取不到也不強求,這是他從小在地下城長大所學會的第一個道理。

他沒有強到可以和像烏利亞一樣強大的Alpha比肩的程度,但他也有能力去實現自己力所能及的人生價值。

比如進入軍部成為一名光榮的軍人,比如奔赴戰場為國家抵禦外敵。

但同時,他也是個容易放棄的人。

他知道Alpha不可能和Alpha在一起,所以在袁筠郎和他告別的時候,他沒有一句話的挽留。

難怪今天一直說個不停,原來是因為之後都說不到了,尤斯圖想。

“你去聯邦還會回來嗎?”

“應該會吧。”袁筠郎回道。

“如果有空再順便去趟獸人國吧,他們國家的醫療水平更高,說不定能把你的病治好。”尤斯圖半開玩笑道。

“什麽時候走?”

“明天。”

“哦。”尤斯圖木讷地回了一句,“那.....注意安全。”

“嗯。”

“兒子你确定要去聯邦嗎?”

“嗯。”袁筠郎回道。

“軍功什麽的不要都沒關系,但是你這一走起碼得兩三年吧......如果回來之後人家小尤孩子都有了......”

袁筠郎想了想,回道:“如果到時候他孩子都有了,我會把他搶回來讓他給我生孩子。”

葉樊被他兒子的話吓得站都站不穩。

“兒子,你.....心理醫生那邊還有去嗎?”袁爸扶着葉樊,有些擔心地問道。

袁筠郎淡淡地笑笑:“有去,放心吧,我也只是說說而已,不會真這麽做的。”

葉樊看着兒子拉着的行李箱,知道他是已經決定了的。

“好吧,爸爸媽媽支持你做的決定,機甲學也很好,正好也是你喜歡的專業。”

袁筠郎的離開只不過是把走偏了的火車重新拉回正規。

他本該在半年前就離開的。

因為與尤斯圖的一個又一個的“意外”,他放棄了無數向他抛來的橄榄枝。

但他從沒有後悔過,因為就算重來一次,他還會做和現在一模一樣的決定。

他需要一個新的環境去重新審視自己,重新看待自己的感情。

他需要搞清楚自己的情愫是不是只是腎上腺素與信息素雙重驅使下的性沖動。

他的告白應該在無數個日升日落後仍滿是熱忱,應該是在瘋狂與野性的欲望下的收斂與克制,應該是超越性別超越信息素作用下的完全理性。

他會飽含渴望而又沉斂溫柔地說出那句話。

他們在酒吧分別,又在酒吧重逢。

尤斯圖,我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提問:這章虐嗎?

回答:能虐,只能虐一點點。

袁筠郎:其實我不想要孩子。

尤斯圖:那你他媽的說什麽要把我搶回去給你生孩子!生你個頭!

袁筠郎:我不想要孩子,但我想要你給我生孩子。

(小作者突然探頭:正文肯定沒生子啦,番外大概可能會有(?)日常迫害小尤,以及袁哥肯定是個負責的好爸爸的!(堅信)要不然他也不會因為怕傷害到小尤而選擇暫時性的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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