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去嘛。”“你去你去,我容易害羞。”“我他媽也是個會臉紅的女高中生好嗎?”“草,你們到底行不行的,再不上小哥哥都要飛了。”

沒等她們商量完,一輛車停在了男生面前,車門拉開又關上,無情地帶着她們一眼萬年的哥哥跑了。

煙城英語是出名的難,高考完的學生可以直接拿下四級,聰明點的也能把六級斬于馬下,就算是學霸,也得利用碎片時間和莎士比亞争鬥。

男生站在那裏,白色耳機線垂落下來,輕巧地收束進口袋裏,脖頸纖長,襯衫上面兩顆扣子沒系,露出一截清晰的鎖骨。

“……”

池越不兇。

這句話,池越本人都不敢這麽說。

正值下班放學高峰期,街上車流如織,車站等候的人也多,低低說話的聲音彙在一起,像是游蕩在城市裏的浮塵,微噪。

林栖戴上單只耳機,正好家裏的司機嚴叔給他發了一條語音,說他非常不幸地堵在了路上,大約還需要十五分鐘才能趕到車站。

他噼裏啪啦回了一大堆,等了半天沒見到回複,清楚這是對面那個冷酷無情的爸爸又不看消息了。

林栖沒有聊天的愛好,發給他的消息除非必要多半不回,偶爾回幾句也如同恩賜,也因此,柯峥覺得他們班完全沒有必要分兩個群,這位主根本就不會看群聊記錄。

柯峥看着這句輕描淡寫的回複,陷入沉思,究竟是他的眼睛出現了問題,還是林栖對“兇”這個字的認知出現了偏差。

林栖回了句沒事,讓他不要着急,而後點開音樂APP,聽枯燥的英語聽力。

林栖睜開眼睛,把懷裏的抱枕放到一邊,下了車。

他站在院子裏,看着廚房亮起的燈光,随口問了一句:“嚴叔,今天晚飯是誰做的啊?”

“唉,讓你們不把握機會,現在小哥哥真的飛了。”

“他是哪個學校的啊?”

“我們學校沒見過,應該是明世的吧。”

晚高峰,路上車多人多,不要命的闖紅燈選手和患有路怒症的暴躁司機時不時就要在街上展開激烈而又親切的問候,嚴叔作為二十年的老司機,早就修煉出心平氣和的本領,不急不慢地穿梭過大街小巷,車子穩穩停在院子裏時,天色才沉下一點。

“小栖,下車了。”嚴叔溫聲說。

“好。”

嚴叔支支吾吾:“啊,這個麽……”

林栖頓悟,慢速度推開房門。

還沒進門,唐女士輕快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小栖回來啦,快洗洗手,來嘗嘗媽媽特意為你做的海鮮湯!”

“哦。”林栖經過多年磨煉,早已養成了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冷靜,然而真正看到不知道什麽玩意混在一起的、還散發着奇異氣味的海鮮湯,他腦子裏還是豎起了一個大寫的拒絕。

他緩緩舉起湯勺:“……”

下不了手。

“快嘗嘗呀。”唐女士坐在他對面,托着下巴,眼裏盛滿了濃濃的母愛之情。

林栖鎮靜地說:“媽媽,明天要考試,我先去複習。”

“欸?怎麽又考試?”唐女士果然被帶跑了注意力,不高興地說:“一天到晚哪來那麽多試要考,我現在就給學校打電話,問問他們為什麽要給學生這麽大的壓力。”

唐若薇女士是個在金銀堆裏長大的貨真價實的傻白甜,也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在家畫畫的藝術家,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懂人間疾苦,更加不懂她千辛萬苦做好的海鮮湯已經被她兒子劃進了生化武器的範疇,喝一口就地飛升的那種。

“不用,壓力不大。”

說話間,林行譽從樓上下來,沒走幾步,看到餐桌上擺着的玩意,又徐徐轉身上樓:“我想起來,我還有個會沒開,你們先吃。”

唐若薇:“不行,你給我下來吃飯。”

“這個會很重要,關系我們家公司的生死存亡。”

“你不下來,關系我們家庭的生死存亡。”

林行譽:“……”

趁着唐女士去廚房拿甜品的間隙,林行譽敲了敲湯碗邊沿,認真地對林栖說:“看到沒,你媽媽的炖湯水平就這樣了,你一定要努力學習,不然以後都賺不夠去醫院的錢。”

林栖沒有回答,看到快要走回來的唐女士,他眼皮一眨,不急不慢地把碗推到父親面前:“爸,你要是喜歡喝湯,你就多喝一點,我這碗也給你。”

林行譽:“?”

客觀來說,唐女士的廚藝并沒有可怕到讓人聞風喪膽的地步,做菜什麽的還在正常水平,只是尤其愛炖亂七八糟美名滋補的湯,只要不喝湯,這頓飯就還在食品安全指表線內。

吃完飯回到房間,林栖先去洗了個澡。

等他洗完澡出來,他的手機幾乎要震炸了。

企鵝列表裏一排的消息,他大致翻翻,都是在問他為什麽和池越坐一輛車的,他們倆到底在搞什麽,是不是去決一死戰了。

林栖沒回,把手機倒扣在桌面上,頭發吹得半幹之後就懶得再吹,直接倒進床。

和他碰到相同情況的還有池越。

雖然頂着校霸的名聲,沒有幾個人敢來瘋狂騷擾他的手機,但喬煜一人足以抵上千軍萬馬。

池越不用看都知道準是廢話,把手機扔到一邊,摸出過了一暑假早就忘光的語文和英語,掃了一眼,合上書本。

複習語文,從開始到放棄。

只是,

想到他現在同桌的是誰,他又艱難地再次翻開書頁。

他文科是真的差,沒耐心背書,從小受到他媽媽的扭曲教育,作文也寫得爛,爛到每個教過他的語文老師都會懷疑人生的地步。

如果他和林栖不在一個班,那差也就差了,反正他早就習慣了。

可他偏偏和林栖一個班。

第二天一早,班級裏洋溢着和昨天的輕松歡樂截然不同的緊張氣氛。

考試沒那麽認真,不需要大動幹戈地排考場,只要在教室裏拉開距離,桌肚反轉,同時安排班主任監考。

時間也緊張,一天就要考完。

“這次考試只是為了檢查你們暑假複習情況,不排榜,考得差也不會叫家長,同學們好好考,盡自己所能,不要抄襲。”

林栖位置靠牆,要拉距離也只能是池越往外搬桌子。

他看着正在收拾文具的男生,想了想。

他們現在都是同桌了,就沒必要再像從前那樣劍拔弩張,更何況,造成池越堅持不懈和他作對的原因,主要也是在他身上。

他思索完,主動向池越發出休戰的和平信號。

“池越。”

池越當做沒聽見,轉筆的動作都沒停一下。

林栖又喊了一聲:“池越。”

池越這才轉過臉,表情冷淡,“?”

注意到他微紅的眼睛,林栖頓了頓,體貼地問:“你眼睛為什麽這麽紅?”

“……”池越像是被觸碰到了什麽逆鱗似的,壓着聲音,語氣不耐地回:“關你什麽事。”

不兇?

“明世麽……”

女生們轉過頭,看向明世中學的方向,車站距離明世還是有一段距離,這麽看過去,只能看到明世禮堂尖尖的塔頂,和停駐在頂尖上振翅欲飛的白鳥。

車站有幾個其他學校的女生,見到他之後興奮地圍在一起,商量着讓哪位先鋒邁開英勇試探的步伐,去找這個好看到不可思議的小哥哥要個聯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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