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原想護你一世周全(捉蟲)……

鳴音審問完白三姑娘,出來找了好一會兒,方才尋得趙雲兮的身影。

她微微喘了一口氣,正待要走過去,卻又瞥見一道人影。

來人紫袍着身,離她六尺遠,她剛瞥見袍邊,便趕緊垂頭行禮,“陛下。”

趙明修看着在不遠處趙雲兮蹲在一棵樹下,正郁悶的拿着樹枝在地上劃拉。

随從們都在旁勸慰。

他并沒有收回目光,只淡然問道:“如何?”

鳴音低垂着頭,謹慎回道:“春宴那日,白三姑娘落水一事并非意外,是白家故意謀劃為之,讓白三姑娘尋了機會落水,然後再由白少将軍前去搭救,為的是在殿下面前留下好印象。”

饒是鳴音,從白家三姑娘口中聽到實情以後,還是忍不住心中憤怒,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惜利用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包括自己的親妹妹。

一邊讓白三姑娘自個兒落水,一邊又深情大義的去救她。

誰不說上一句,想出這法子的人,心思歹毒陰狠,冷血無情,半點兒骨肉親情都不念,人性全無。

如今這一切龌龊手段曝露于陽光下,簡直就是将人心□□裸的剖開來,讓人不得不去看人心到底能壞成何種模樣。

白家好算計,行了如此惡毒的法子,倒真的在她家殿下面前留下了好印象,二十個人裏,殿下也只待白燕書另眼相看。

誰能想到會是這場精心設計的騙局中的一環。

若她家殿下真招了白燕書為驸馬,日後有很大的誘惑擺在白燕書面前,白燕書會不會像對待他的侍妾親子,又或者是相伴長大的妹妹一樣,輕易就舍了她家殿下的性命,去換取更多?

這不是不可能之事。

想法剛剛浮現在腦海,鳴音便覺着自己手腳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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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當真要将此事告訴殿下?”鳴音猶豫。

她家殿下用得着知道這些事嗎?殿下這輩子便是歡歡喜喜的過,又有誰能傷她分毫?

白家的這些龌龊事,又何須告訴殿下,讓殿下不高興。

趙明修輕輕瞥了鳴音一眼,幽深神色裏藏着萬千情緒。

“她馬上就要十七歲了,不是弱小稚子。”

“她是被養的天真純質心性,卻不是脆弱之人。”

“讓她知道世間險惡,對她而言,是成長必經之路。”

“總有一日,她可以不需要旁人庇護,也能好好活着。”

“明白了嗎?”

鳴音頭埋的更低,輕聲的應道:“是,婢子明白。”

陛下向來話不多,能夠說出口的話,必定是飽含深意。

陛下要殿下自己成長,要殿下能夠分辨人心好壞,明辨是非,其實也沒錯。

人活一世,總歸是要自己立起來。

趙明修沒再往前去,只靜靜的站在原地,看着不遠處的那道蹲在地上的身影。

她已經要十七歲了,從小小一團、整日只會哭鬧的小哭包模樣長成了大人,脾性也在随着年齡成長變得成熟。

只是,還不夠快。

他會一直替她擋風避雨,護她一生周全安穩。

從前他是這樣。

往後此生也依舊如此。

他心裏,能裝下的人并不多。獨她一人,便占據了大半心房。

或許是老天爺要懲罰他的狂妄自大,要他明白就算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坐擁大好河山,受萬民敬仰,便覺着這世上萬事萬物都能随他心意。

他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教訓。

高高在上的帝王也并不能事事皆如願,連只在心裏頭放着的人,也會枉死。

趙明修合攏了手,捏緊成了拳,片刻之後,他松開了手,在無人可看見的角度下,他的掌心泛着淡淡血絲。

不知過了多久,鳴音快覺着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時,終于聽見了前方清冷之音響起。

“去吧,早些帶她回宮。”

鳴音屈膝應是,只見紫色袍邊在她眼前消失,她方才起身朝前走。

阿盧絞盡腦汁哄着人,“殿下,您得這麽想,幸好咱們這麽早早的就發現白家人犯下如此惡事,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您就是為民除害的大英雄啊。”

“您應該高興才對。”

“我是英雄?我都快變狗熊了。”趙雲兮聽得郁悶,她只是想要好好招一位驸馬早日完成婚事,怎麽就能碰見白燕書這種大壞人?又知道了這般駭人聽聞的事。

難道是因為她眼神不濟,所以才識人不清。

狗熊可不就是瞎子。

她愈發喪氣,手裏的樹枝有一搭沒一搭的劃拉着地面。

“殿下,您怎麽能這般說自個兒呢,您要是狗熊,那也得是貌美如花的……”阿盧接着她的話往下說,說到一半兒卻卡了殼。

鳴音走近了,聽見這安慰人的話,心道還不如不說呢,就讓殿下安靜待着,沒準兒心情都能比現在好。

阿盧口水都快說幹了,也沒能勸動趙雲兮半分,好容易看見鳴音過來,眼前一亮,“鳴音姐姐,你可算回來了。”這可真是找到了救星。

“阿盧,你去瞧瞧馬車可有備好?這莊子裏我們是不能待了,若是備好馬車,咱們就啓程回宮。”鳴音吩咐道。

阿盧得了令,連忙帶着退下。

趙雲兮悶聲問道:“你去審問白三姑娘,是又問出了什麽?”她拿着樹枝将面前的土壤翻得七零八落,她的心情也如同這塊土壤一般淩亂。

半日的時間,她見過了白燕書溫文爾雅的人模樣,又見過他青面獠牙一般的禽獸模樣。

她此時此刻才算是真正理解了那人面獸心四個字。

鳴音蹲下身去,她還有些猶豫該如何開口。

雖有陛下的囑咐,可她還是怕她家殿下會難以接受。

趙雲兮自個兒在外待了大半晌,雖心情依舊郁悶,可還是道:“你說吧。”

鳴音心裏的擔憂少了兩分,輕聲細語的講述起了她為何要去專門提審白三姑娘。

“婢子是在白家三位姑娘陪着殿下游園子時,發現白家這三姑娘有些不對勁。”

“明明春闱那日,是白少将軍救了她,您又給她宣了太醫前去救治。”

“按理來說,她應該對您心存感激才對。”

“可偏偏一路上,她都很緊張,像是極害怕,您關切她,她手竟在發抖,臉色也泛白,其它兩位白家姑娘因此還對她頗為憤恨。”

趙雲兮不解,“或許她就是性格如此,就是害怕我呢?這京都有多少姑娘在我面前,不是小心謹慎,戰戰兢兢的,活像我會吃人一般。”

鳴音循循善誘,“若只是敬畏殿下您,和她們三位白家姑娘之間有些矛盾也就罷了,她在白少将軍出現的時候,下意識的就朝後退了一小步。”

“殿下您想想,您要是見着親近之人,會下意識的往後退嗎?”

趙雲兮仔細回想,想起她每次見着阿洵,總是高高興興的上前去。

好像鳴音說的是很有道理。

鳴音又道:“婢子心裏存疑,白家事發之後,婢子這才去提了白三姑娘進行審問。”

“果不其然白三姑娘就招了。”

“春宴上,白三姑娘落水一事,是白家故意為之,為的就是讓殿下您對白少将軍留下一個好印象……”

趙雲兮抓住樹枝的手徒然一緊。

鳴音都怕她打擊不小。

半晌之後,卻只見她茫茫神色裏,透出了一絲清明,“竟是這樣。”

所以并不是她眼瞎,是白燕書的騙局實在高明。

鳴音小心将披帛披在她的肩頭,又拂去了落在她身上的粉白花瓣,“殿下,咱們回宮吧,眼見着就要下雨了。”

趙雲兮沉默的點點頭,随她起身朝外走去。

今日原是歡歡喜喜出游,歸去時,卻是一場雨一場空。

王福站在房檐下,擡眼看了天色,“這是要下雨了啊。”這春夏交際,老天爺也是陰晴不定的。

他的徒弟,如今長明宮的中監,十五歲的王明取了雨傘匆忙走來,“師父,長公主殿下已經回宮了,咱們這是要待到什麽時候?”

王福瞥了他一眼,“自是陛下的正經事辦完了,才能回宮?”

王明忍不住朝緊閉的房門看了一眼,嘟囔道:“白家的事情都已經清楚明了了……”

王福臉一沉,“閉嘴,你這混賬,我什麽教過你揣度陛下的心思?”

雖然,揣度陛下的心思,本就是他們這貼身伺候的奴才應該掌握的技能。

可王福心裏也沒底,大理寺都已經順利結案,将白家人收監入獄了,陛下卻又要再審問一次,這到底是為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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