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漫步 “你可以告訴我嗎?”

佛生沒答可以或者不可以, 只是俯身,将自己那一邊的被子也卷過來壓在了他身上,還很貼心地問了一句:“這樣可以嗎?”

霍停雲一點也不冷, 他只是疼痛,所以蓋這麽厚的被子并沒有任何作用, 反倒讓他覺得更熱了,更加難受。

但實在是太過疼痛,霍停雲已經顧不上熱不熱冷不冷的,他只悶悶嗯了聲, 便咬着牙不再說話。

佛生隔着兩層被子, 輕輕地抱住他,感受到他微微地顫抖, 以及呼吸的變化。霍停雲雖然生在富貴人家,可也沒比她幸福多少, 雖然多了個爹娘,但也很早就失去了, 又身體不好。

還是好慘。

佛生就這麽抱着他, 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因為她把被子給了霍停雲, 所以夜裏降溫的時候便有些冷, 自覺地跑去尋找溫度。

霍停雲感覺到她鑽入自己的懷中, 便将人緊緊抱住, 他身上疼痛減緩, 按理說,明日便該好起來了。

意識也漸漸歸位,鼻腔中嗅到她身上的清淡香味,又出了一身汗, 便也如此睡過去。

佛生對自己早上竟出現在霍停雲懷中一事十分驚駭,她昨晚做了什麽?怎麽還趁機占人家便宜的?

佛生屏住呼吸,試圖輕手輕腳地下去,才一動,霍停雲便醒了過來。二人面面相觑,場面十分尴尬。

佛生解釋:“我……睡覺的時候比較喜歡怕冷,所以……哈哈哈哈……”

她跳下床去,尴尬得像找條地縫鑽進去。

霍停雲倒是沒當回事,他才出過大汗,這會兒有些乏力,又想着她左右以為自己身體差,幹脆将錯就錯。

他掩嘴咳嗽兩聲,一臉虛弱地掀開被子,“我有些悶,想出去走走,你可以扶我嗎?”

佛生當然點頭,接住他胳膊,扶他出門去。門外有石凳可坐,佛生扶霍停雲坐下,正巧張生根在院兒裏劈柴,見他們倆醒了,便招呼道:“我爹出去撿柴火了,你們倆餓了麽?我去廚房給你們拿東西吃。”

佛生點頭道謝:“你忙吧,生根哥,我去拿就好。”她要了兩碗粥,和霍停雲一人一碗,坐在樹下,難得有片刻的寧靜。

昨日與張大哥聊天得知,此處已經地處京城與景州邊界,最近的鎮子都要再往前走十裏路。這麽偏僻的地方,也不知道向古能不能順利找到他們?

她有此感慨,霍停雲似乎胸有成竹:“放心吧。”自然是可以找到,重點是他還不想這麽快就回去。

他已經安排好了,向古應當将那個寶芳逮住,給她扣一個盜竊的罪名,并有與魏起勾結,意欲要他命的罪名。

可他一個閑散王爺,何須魏起如此大動幹戈?不過是因為當年他父親之事。

到時候這些罪證便會呈給皇帝,雖說對魏起來說,不過傷其皮毛,皇帝也不會真将他如何。但至少,能讓這事被提及,再有人推波助瀾,重新調查,興許便能有所成果。

霍停雲慢條斯理地喝粥,喝完粥後,佛生便去洗碗。洗過碗,又問張生根:“要不我幫你劈柴吧?”

張生根看了眼佛生這小身板,又看了眼霍停雲,搖頭:“不必了,你們身份尊貴,這種粗活還是我來就好。”

佛生擺手,強行奪過他手裏的斧子,要給他露一手。斧子挺重的,她用力劈下去,柴便一分為二。張生根沒想到她小小年紀,力氣竟這麽大,不由拍手叫好。

佛生便一連劈了好多柴,順便練練手,身心舒暢。她額上出了一層汗,将斧子放下,喘着大氣。霍停雲見狀,起身給她遞水,又細致地給她擦汗。

“辛苦了。”語氣溫柔。

張生根在一旁看着,有些茫然,怎麽感覺這好像反過來了……

佛生注意到他的眼神,解釋道:“我夫君他身體不大好,所以府裏的許多大活計,都是我來做,他負責做些小的,譬如說倒水擦汗什麽的。”

張生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佛生尴尬地笑了笑,和霍停雲去一旁坐着了。她皮笑肉不笑地擔憂:“我感覺他對我們可能有些誤會。”

霍停雲道:“無妨,左右我們只是借宿,過些日子便走了。”

被他一提醒,佛生忽然想起他的病來,“你的病,不要緊吧?今晚還會不會發作?”

霍停雲本要說不會,改了口,說:“無妨,忍一忍便過去了。”

佛生啊了聲,問他要不要先離開這裏,去鎮子上找個大夫看看。他還是搖頭:“這病普通的大夫看不了,便別做無用功了。只是夜裏怕會打擾你。”

佛生搖頭:“不會啊。”她昨晚也并沒有被打擾,甚至睡得挺香的。

霍停雲聞言輕笑了聲,“那就好。”

成日裏在屋裏悶着也不好,這一日恰巧晚間有夕陽和晚風,二人便去村裏散步。他們沒有衣服穿,只得借了張大哥他們的衣服穿。穿着如此簡樸的衣服,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有一瞬間覺得自己仿佛就是個簡單的村民似的。

佛生看着不遠處的山巒起伏,夕陽的餘晖灑在山尖上,仿佛将山尖也染上一層金黃色,讓人看來有種溫暖的感覺。加上旁邊的炊煙袅袅從屋頂升起,老舊的灰瓦上有些成片的青苔,有一戶老鄉家中還養了只灰白色的貓,貓看了他們二人一眼,便又懶懶地轉過頭去睡覺。

佛生不由笑起來:“這日子可真舒服。”

霍停雲跟在她身側,看她側臉映在夕陽的光線裏,不禁停住。佛生注意到霍停雲的視線,忽然想起他那些話,一時又有些窘迫,便低下頭,繼續往前走。

鄉間的路并不是很平坦,佛生一個走神,差點扭到,被霍停雲扶住,“小心。”

霍停雲忽然問:“你從前的日子是什麽樣的?”

以前的日子啊?佛生想了想,小時候就是跟着學武功,很多人一起住在一處大院子裏,若是學得不好,不夠出色,便連吃穿都勉強。她就是那種半吊子,所以小時候幹脆破罐子破摔,就混着日子,混一口飯吃便好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我很沒志氣的。”

霍停雲卻只是笑了笑,并不覺得她對自己的評價準确:“簡單的活法,會輕松很多。不過你如此,一定過得很辛苦吧。”

辛苦嗎?有一些吧,不過當習慣了之後,也就不覺得辛苦了。

待到長大一些,那些有出息的人便各自去接單,而佛生,也開始接些雞毛蒜皮的活計做,幫這家找貓,幫那家抓雞,日子也過下去了。

她從前的日子說來,還蠻乏善可陳的。若非出了那件事,她甚至也不會和霍停雲有什麽交集。

“你呢?你以前的生活是什麽樣子?”彼此都把話講開之後,佛生忽然覺得,和霍停雲在一起的氣氛更輕松了。

……如果不牽扯到表白情意那件事的話。

她不再有秘密,不需要僞裝,只需要做真實的自己。

霍停雲笑意微斂:“我麽?我更乏善可陳,我小時候父母雙亡,跟着家裏的管家過活,讀書寫字,請了很多先生,身體又不好,常常吃藥,還得防備着各方。”因為他父親當年得罪的人很多,畢竟為了改革政事,總會觸及一些人的利益。

他自然不會全然交托,這麽多年的謹小慎微,他性格便是如此。何況有些事,她全知道也不好。

他眯了眯眼,似乎在回憶,“那時候,我還要猜測,到底是誰殺了我父親。我找了很久,把那些有可能的人都調查了一遍,後來……”

他垂眸,笑了聲,“就這樣。”

聽起來蠻累的,是她做不來的活計了,佛生重重一掌拍在霍停雲肩上:“沒事,日後都會好起來的。”

“嗯。”霍停雲應聲。

村子很小,不過一會兒功夫,他們倆已經繞了兩圈,夕陽也漸漸消退,暮色四合,二人折返張大哥家的院子。

霍停雲忽然笑了聲,佛生不明所以,看向他:“怎麽了?”

霍停雲問道:“其實是想起來一件事。”他沉吟着開口,“當時你忽然出現,出于安全考慮,我自然是讓向古看緊你。有一回你出了府,向古也跟着,看了你的那個包袱……”

他看佛生的臉色,佛生眨了眨眼,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哦……然後呢?”

是因為她的包袱裏的東西很可笑嗎?那些東西對她可是十分有意義的,雖然在旁人眼中不過是些不入流的東西。

霍停雲搖頭,神色鄭重,并未帶嘲弄或者調侃之意:“我只是好奇,那些東西都有什麽意義,你可以告訴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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